第5章

俞越是他十多年的發小,從B市大老遠跑到江市來,就算不是為了找他,于情于理,他都該請人吃個飯。

許真誠痛惜道:“你想吃什麽,別太貴了,我這個月房租水電還沒着落。”

俞越把耳機架在脖子上,不屑道:“等我打會兒游戲,晚一點吃燒烤。”

“燒烤好,管飽。”許真誠放下心來,往他肩膀拍了兩下,向樓下走。

路過中端區的時候,範哲安正好給客人送了飲料,他打着哈欠說:“許老板,可口百事,是不是把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混合後,加冰塊和檸檬片?”

許真誠滿意道:“不錯,沒教你自己都懂了。”

範哲安甩了甩腦袋,“我不懂,剛才給客人拿了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他教我的。”

那個客人還告訴他,除了可口百事,還有芬達雪碧,這都是起名廢許老板自創的混合飲料。

兩人一起往吧臺走的同時,許真誠說:“今天就算了,我在網咖裏,有飲料什麽的我來做,你熟練一下上下機,我明天教你調飲料和酒。”

範哲安往櫃子上面看了看,是有兩排洋酒,按首字母順序排列着,“網咖,還賣調酒?”

許真誠往電競椅一坐,“俗了吧唧的,現在好多高端網咖都賣酒,所以你平時出去要小心了,好多網咖現在都有酒托了。對比之下我可太良心了,只賣調酒,不賣整裝。”

“我一直很好奇很怎麽調酒。”

“其實我也不怎麽會,哎,這也算一個副業,湊合弄就行。”

範哲安跟着坐下,把外套脫了下來,他裏面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的手臂線條結實,手腕戴着白色護腕,護腕吸水,到現在都沒幹透。

許真誠後知後覺道:“你怎麽沒換衣服啊?這天氣容易感冒。”

範哲安看了看自己的白T,胸口處有些污漬,他皺了皺眉說:“我今天剛從家裏出來,只有這一身衣服。”

許真誠了然道:“你還說沒吵架,小孩鬧脾氣離家出走了吧。”

範哲安聳肩,“差不多,不知道怎麽跟你講這事,但不複雜。”

許真誠彎下身子,拉開腳邊的櫃子說:“不知道怎麽講,就別跟我講,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他拿出一件幹淨的T恤。

範哲安低頭看他,“給我的?”

“廢話,難道我一個人穿兩件啊!”許真誠指着廁所說,“廁所旁邊有淋浴間,去洗個澡,別上班第一天就感冒了,還得給你算工傷。”

範哲安也不客氣,道謝接過後,就往廁所走了。許真誠罵罵咧咧地接過鍵盤,開始給剛來的客人上機。

很快過了十二點,許真誠幫那些人開了包夜,真誠網咖現在人很多,卻不吵鬧,大家各自玩着自己的游戲,偶爾會有幾句問候祖宗的交流。過了十二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都是包夜時間段,就不太忙了。

範哲安洗完澡後,穿上那件印了英文logo的白T。這衣服是某潮牌的衣服,很有設計感,領口自帶鏈子,手臂處故意開了幾道口,許真誠很喜歡,但買大了,就一直放着沒穿,沒想到範哲安穿上正好合适。

許真誠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這衣服送你了。”

範哲安手裏捏着才洗過的護腕,“謝了,我早上八點下班嗎?”

“按道理來說,是八點下班,但最近別的員工不在,就我們倆,我們靈活些。”

範哲安以為的靈活,是指兩個人輪流守。

沒過多久,許真誠見樓上的俞越下來了,對範哲安交代道:“小範兒,你好好守着,別偷懶,我手機有監控。想當一個網管,第一關考驗就是得熬夜。”

範哲安莞爾,“行,熬多久?”

“熬通宵,白天你也多堅持會兒,我明早來給你帶早飯。”

白天多堅持會就很有靈性,沒辦法,許真誠是老板,範哲安只好認命答應。

俞越在櫃臺處下機時,問範哲安:“你怎麽這麽想不開?”

範哲安以為他指當網管,“有什麽想不開的,許老板挺好的,對我不差。”除了薪水,別的方面都挺好。

俞越擰眉,“真的假的?有多好?”

範哲安把身份證放臺子上,“讓我住他家。”

“啧,姓許的還真轉性了,沒聽他把誰往家裏帶過。”

“我身上這件衣服也是許老板的。”範哲安拎了一下自己的領口,陳述事實。

俞越看了看他的衣服,再看了看許真誠。

許真誠抱着手臂在一邊看他們跨服聊天,憋着笑也不想解釋。

從真誠網咖出去,往前走沒多遠就有一條小吃街,現在有不少攤販在賣夜宵,大排檔更是排了兩排,琳琅滿目,比皇上選妃還氣派。

許真誠知道俞越的大爺性格,體貼地問:“神仙,習慣下凡不?不習慣的話,我帶你去高檔點兒的燒烤店。”

俞越随意走到一家順眼的燒烤攤前,“吃個燒烤在哪兒都一樣。我随便拿了?”

攤主拿了一個籃子放在他們面前,俞越開始往裏面丢串。

許真誠說:“随便拿,但拿多少吃多少,不準浪費。”

因為今天吹了風,許真誠不太想喝酒,俞越明天還有事,也不想喝,兩人就用聊天下燒烤,一頓吃了不少。

快結束的時候,許真誠又去點了些燒烤,想着給範哲安帶回去。今天範哲安上班的第一天,他不怎麽放心,還是得守着他才行。

他的護犢子行為,遭到了俞越的冷嘲熱諷。

“你給你家小孩兒帶飯呢?”俞越說。

許真誠在吃燒烤的時候把頭發紮成了馬尾,長發垂在肩頭,“是啊,而且他不小了。”

俞越端起茶杯,邊喝邊看他,“哪兒不小?”

許真誠差點沒被口水嗆死,“我指的年齡。”

“我也說的年齡,不然你以為我說的哪兒?”俞越笑了笑。

許真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他十八歲了。”

“這還不小?!”俞越用審判的眼神看着他,“許真誠,你老牛吃嫩草了工夫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許真誠頗為無語,“你爺爺我怎麽老了?我比你還小一歲!”

許真誠周歲二十四,他從來不算虛歲。二十四歲,青春正好風華正茂,竟然被說老!雖然在網吧這種青年人混雜的地方,年齡是偏大了一點。

俞越好像忘了這件事,說:“我覺得你頭真的鐵,那麽多條好路不選,跑到江市來當網管。”

許真誠聽這些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行了你,少說幾句。你是我爸派來教育我的?他教育我我都雷打不動,就你?除非我耳朵殘了,我才考慮聽你逼逼。”

許父的确讓俞越來江市的時候順便勸勸許真誠,但俞越了解許真誠,他只是象征性地勸勸,把話帶到了,任務就完成了。

許真誠當然不會聽。

一頓還算愉快的飯吃完,俞越回酒店睡覺了,許真誠拎着燒烤回了網咖,已經淩晨四點了。

範哲安在低頭玩手機,許真誠湊了過去,“上班時間玩手機,扣工資了啊!”

範哲安不在意道:“扣吧扣吧,就800能扣,我橫豎都不虧。”

許真誠把燒烤袋子丢他面前,“你小子,才上一天班,就敢和老板頂嘴了。罰你把燒烤吃完,不準浪費。”

聞到了香味,範哲安打開了袋子,習慣性道謝,“謝謝許老板。”

許真誠掏掏耳朵,“你一天天謝謝說多少回了?我真誠網咖,最不需要的就是禮貌了。”

範哲安拿出一串牛肉,舉着問:“那最需要什麽?”

許真誠指着電腦邊的字樣,印着兩個字——真誠。

不愧是高中生,真的很能熬夜,到第二天早上九點,最後一波客人下機時,範哲安除了看起來有點困,精神狀态良好。範哲安做事挺認真的,工作态度還行,偶爾會玩手機摸魚,這能理解。許真誠在心裏評價了一下。

趁着沒人,許真誠趕緊關門,帶着範哲安回家。範哲安好像全部的家當只有一輛帶後座的自行車和沒裝多少東西的書包,自行車是黑漆的,減震功能很好。

許真誠知道這個牌子,很貴。

他坐在後座,沒感覺到多少颠簸感。他平時下班後,要麽走路回去要麽打車,搭順風車還是頭一回。

清晨的風很舒服,路過河堤的時候,吹在臉上的風是濕冷的,把許真誠的困意吹得一幹二淨。

許真誠抓着範哲安的衣擺,看着他後腦勺随着微風吹拂的碎發,覺得無比惬意,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

這種體驗感可不多得啊!

許真誠說:“範哲安。”

範哲安放緩了速度,“許老板,什麽事兒?”

“你經過我的考驗,順利入職了。”

範哲安又放緩了些速度,轉頭說:“我不是已經上了一天班了嗎?”

他的側臉迎着晨曦,勾勒出的輪廓印在了許真誠的瞳孔內,他在說完話後,勾起了唇角。少年就是這樣,喜怒言于色。

許真誠跟着笑了笑,“對,上了一天班了。”

“賺了26塊錢。”說這話的時候,範哲安略微遺憾。

他們在非機動車道騎行,旁邊有不少飛馳而過的機動車,稍不注意就會連人帶盒三斤。

許真誠一巴掌拍在範哲安背上,“看路!”

範哲安被他打得搖晃了一下,堪堪穩住車身,就被驚魂未定的許真誠一通臭罵。

老實說,範哲安很少被人罵,因為沒人有機會罵他。他從小到大,沒怎麽體驗過失敗的滋味。學習這玩意,對他來說,簡單得跟吃飯一樣。

想想許真誠是老板,被老板罵,是打工人的必經之路。

決定當打工人的範哲安忍了。

許真誠大概也覺得不能太過了,“好好幹,我會酌情給你漲工資。”

“好,許老板坐穩了!”

“嗯?”

範哲安突然開始加速,許真誠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拽着範哲安掉下自行車,還好範哲安早有準備,騰出一只手,摁住他的背部,讓他恢複了平衡。

車速夠快,加上現在這個點道路不擁堵,他們很快回了宜室宜家,許真誠告訴他在哪兒停自行車。

等車上鎖後,範哲安單肩背着書包,等待許真誠帶路。

許真誠撫着胸口,“吓死人,我他媽再也不坐你的破自行車了,老子就一條命。”

範哲安說:“許老板你心跳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許真誠心跳一下下的,像要擠出嗓子眼,“你怎麽知道?”

“剛剛在車上,你一直貼着我的背,像怕我把你甩下去似的。”

“你知道你還騎這麽快!”許真誠瞪他。

範哲安說:“小心産生吊橋效應。”

吊橋效應。是指一個人在過吊橋時會因為緊張刺激心跳加快,如果在這個時候碰見一個人,很容易對那個人産生好感。因為會把心跳加快,錯認成心動。

當許真誠帶着這個效應,再看範哲安時,發現範哲安現在除了褲子,上衣和外套全是他的衣服。

範哲安屈起食指,漫不經心地撓了撓自己的下颌,看着他時,眼裏笑意盈盈,映着晨曦的微光。

許真誠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

看來得找個合适的時機告訴範哲安他是Gay了,不然按範哲安這種沒自覺的帥哥直男撩法,他遲早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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