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電話那頭是許真誠大學的室友,名字叫王潛,大學畢業後出國留學了,兩個人這麽多年沒聯系,聯系後依然情同父子。
王潛拿他當爸爸,他拿王潛當孫子,各論各的,誰也不妨礙誰。
這通電話是越洋電話,分分秒秒都很貴。閑扯幾句後,許真誠直接問:“什麽事啊?借錢還是幹什麽,直接說,別磨磨叽叽。”
王潛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別的話,一下子扭轉話題,差點條件反射地說“借我xx萬”。還好,太久沒有用這個條件反射,現在能剎住車了。
“哎喲許爹,不是借錢的事兒。是吳禹,他有事兒找你,讓你主動聯系他。”
吳禹這個名字他還想了想才想起來,是他那個令人無語的前男友。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像死了一樣,從他的世界蒸發。
吳禹很牛逼,時不時詐屍,在許真誠面前刷存在感。
“傻逼吳禹,你讓他哪兒涼快上哪兒待着去。”許真誠低頭看着範哲安的手指,“多大的臉讓我主動聯系他,讓他趕緊投胎趕下輩子。”
範哲安的手指骨節突出,顯得十指很有力量,指腹隐約能看得出一點老繭,應該是長期按琴弦形成的。
範哲安停下了手頭的事,在光明正大地聽許真誠說話。許真誠用嘴型跟他說:“認真工作,不然扣你工資。”
範哲安“哦”了一聲,繼續看着屏幕內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專心。
王潛義憤填膺地說:“我也是這麽告訴他的,然後他給我發了一個東西,這東西我不敢亂看啊,所以不得不來叨擾許爹。”
許真誠隐隐約約知道是什麽了,“發我微信裏。”然後他挂斷了電話,拉過電競椅坐下。
放在桌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沒有看桌面的範哲安以為是自己的手機響了,拿起來,發現無法識別面部。
手機鎖屏是一片藍天,範哲安反應過來不是自己的手機。
許真誠伸手要手機,“我的手機只有我的帥臉能解鎖。”
範哲安扯掉了充電線,把手機放在他手心上。
解鎖了手機,點進微信界面,指尖對準了頂部的小紅點,許真誠猶豫了一下,點開。
吳禹發給王潛的照片是打了碼的,碼厚得跟裹了層馬賽克衣服一樣,根據輪廓,還是能看得出來是什麽類型的照片。
吳禹手裏一定有高清□□的照片。
這是許真誠大學時期幹的蠢事,給自己留了禍端。
王潛:許爹,我發給你後我就删了,連帶着吳禹那個傻逼,我也删了,他聯系不到我了。
Honesty:好孫子,爺爺沒有白疼你。你看到就看到了吧,沒事,我臉皮厚。
對話框上面的“正在輸入中”閃了許久,王潛才又發來消息。
王潛:發給我還好,怕他發給別的大學同學。
許真誠叼着一根煙,沒有急着點燃,繼續打字。
Honesty:他最好有膽子這樣做,最好找到我面前來,我打到他親媽都不認識。
王潛:許爹,你造了什麽孽啊,攤上這麽一個狗逼。
Honesty:別侮辱狗了,他就是一個逼玩意,欠收拾。
和王潛一起,目标一致地罵了好一會兒,許真誠還是有點煩躁,幹脆拿着自己的身份證,讓範哲安開了卡,然後到高端區去上網了。
他以前有段時間特別愛打游戲,打到不分晝夜,只為把積分打到榜首。
他做到了,Honesty這個名字在榜首挂了幾個月,但更新疊代太快,不堅持玩下去的話,舊事物會很快被新事物取代。
許真誠現在在游戲裏,完全排不上號了。
不過積分是其次,技術才是硬道理。
他打得入迷,沒注意到自家偷懶的小網管在身後看了許久。
許真誠舒緩了一下手腕,看着屏幕裏出現的金牌上面,印刻了他的 ID。
“許老板,你昨兒是不是加我微信了?”
沉迷游戲的許真誠一個激靈,叼着的半永久煙都吓掉了,仰頭看拿着手機的範哲安。
範哲安從幾個忽略掉的好友驗證裏,撈出了Honesty,點了同意,簡單思考後,決定不設置備注。
Honesty,看名字識人。
許真誠忿忿道:“上班時間,到處亂走,扣你工資。”
範哲安可以改名叫範大膽了,完全摸透了許真誠的話術,“你這樣訓員工不行,沒有說服力,成天到晚把扣工資挂在耳邊,員工都麻木了。”
“反駁老板,扣你工資。”許真誠掰着手指算,“我說一次扣工資,就扣你十塊錢,我算算這個月……你還剩五百塊。”
範哲安在旁邊坐下,“我幫別人寫一次作業兩百塊,補一次課起碼五百塊,還真不缺這幾百。”
他現在沒事就接作業代寫的活兒,賺錢又不費力,對他而言非常輕松。不過他不是單純解題,還得把他的解題思路一并寫上。把過程和答案寫出來不難,對于思路他經常無從下筆,但也不能給人家寫這幾個字:條件反射。
許真誠嘴角一抽,指着門口,“不缺的話,出門右轉兩公裏是KTV,左轉兩公裏是高級會所,你去消費吧。”
“不缺不等于可以濫用,”範哲安走到旁邊說,“你讓我玩一局吧,我好久沒玩了。”
這款游戲已經火了很多年了,範哲安會玩也不稀奇。許真誠松開鼠标,把位置讓給範哲安發揮。
範哲安接過鼠标鍵盤,熟練地調好合适自己的參數,然後選了一把稱手的槍。
“這槍的皮膚有些年頭了,”範哲安點開一局游戲,“老玩家啊。”
許真誠手肘撐在靠背上面,站着看他操作,“這游戲內測的時候我就在玩了,青春都送給這些皮膚了。”
進入游戲後,範哲安迅速一點,輕松爆了一個玩家的頭。
如果這是巧合的話,那範哲安接下來的操作,可以用超神來形容。
範哲安心态穩,自由擊殺模式就是他的主秀場,中途進來的他,不一會兒便擊殺排名Top1了。
許真誠感嘆道:“年輕人的眼神就是好使,這幾個爆頭太秀了。”
“這槍手感舒服,”範哲安很平靜地說,“我有段時間沒玩了,手生。”
“你這手生的話,讓那些職業選手怎麽活?”
“我再狂也只是民間散人,不能和職業選手比,他們才是專業的。”
“這話不假,我認識幾個職業選手,那手速絕對沒談過戀愛,快得離譜。”許真誠拍拍他的肩膀,“用你身份證把旁邊這臺打開,我們倆來PK。”
範哲安摘下耳機,“可是許老板,我要好好工作。”
許真誠挑眉,“把老板哄高興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游戲能很好地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許真誠和範哲安的技術不相上下,幾局游戲下來,比分持平。
許真誠心情不錯,等大柱和熊二來後,問他們想吃什麽,打算豪氣一把點外賣。
熊二笑容憨厚道:“老板,我想吃肯德基全家桶。”
大柱趕忙說:“老板別聽二熊的,他想到一出是一出。”
他們平常的消費不高,對他們來說,一百塊一桶的全家桶,算是奢侈品。
許真誠點開送餐小程序,“行,今天吃大桶的全家桶。”
範哲安在邊上寫卷子,只是看了一眼題幹便下筆如有神般寫出了過程。許真誠問他,“小孩兒,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範哲安擡起筆,“吃雞的全家。”
熊二好奇地問許真誠,“雞的全家是什麽?”
許真誠摁着屏幕,漫不經心地說:“就是全家桶。全家桶的意思就是雞的一家,整整齊齊的。”
熊二的反應比較慢,要自己琢磨半天。大柱在擦拭着已經很幹淨的吧臺,看弟弟在偷懶,還要訓斥兩句。
大柱和熊二是農村人,到江市務工賺口飯吃,踏實勤勞,深得許真誠喜愛。
大柱對許真誠很尊敬,因為許真誠願意收留他和弟弟兩個人。他們這種情況,一個殘疾一個智力有問題,去工地都沒人要。
常常有人說,真誠網咖裝修高端,員工土裏土氣,就像高檔西裝配破洞運動鞋,橫豎不搭。
每次網咖有人用這種話諷刺他們,許真誠聽到都會罵回去。
大柱對許真誠心存感激,便盡量多做一些事。
許真誠豪氣地點了三桶,三個家庭的雞,不幸進入他們嘴裏。
許真誠喝着可樂,一條條回複着微信消息。
微信多了一條好友驗證,許真誠覺得有些晦氣的感覺,刻意不去點開。但他習慣把消息清空。
聊天列表空空如也了,通訊錄還有一個未清理的消息。
許真誠不得不點進去。
:我是吳禹。
許真誠翻了一個大白眼,直接清除所有消息,一天的好心情因為這四個字,毀了大半。
範哲安看到了許真誠煩躁的樣子,“許老板,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前任。”許真誠不避諱地說,“小範兒我問你,假如說你有一個前任,時不時用各種方法煩你,惡心你,你怎麽處理?”
範哲安認真思忖後,說:“這是一個假命題,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談過戀愛的我會怎麽處理。”
許真誠不死心地說:“都說假如了。”
“我假如不出來,因為我不知道談過戀愛的我是什麽樣的。”
許真誠吮着吸管,擡眸道:“你不是喜歡掃盲嗎?戀愛這個知識盲區不掃一掃?”
範哲安扯了一張紙,慢條斯理地擦手,“我也想,還沒機會試,戀愛需要緣分,不是說碰上就能碰上。”
許真誠:“你現在這個年紀,可以談談純情點的戀愛了,別等老了以後後悔。”
“戀愛還有不純情的嗎?”範哲安問了一個可以有很多種答案的問題。
“當然有了,成年人的戀愛,就不需要純情,”許真誠眼裏閃過一絲光,邪笑道:“成年人的戀愛可以se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