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是這種突發情況再多來幾次,許真誠覺得自己要麽萎了要麽廢了,那就虧大發了。

許真誠放開了他的衣領,“找我什麽事情?”

範哲安摸了摸後頸,“我想商量一下,周末別給我調班,我好給別人上補習課。”

許真誠掀過被子蓋上還沒徹底軟下去的小實誠,“你這是商量的語氣嗎?”

“求你了,”範哲安一字一頓道,“真,誠,哥。”

範哲安每次叫他真誠哥時,語氣不緩不急,尾調拖的很長,再像一把鈎子似的,無意勾着許真誠。

“許老板。”

“真誠哥。”

“honesty。”

範哲安不厭其煩地變幻叫法。

許真誠感覺小實誠似乎又要揭竿而起了,為了趕快送走這尊大佛,“行了,準奏,快滾吧,我要睡覺了!”

“好嘞,明早給您做三明治。”

他出去前,替許真誠關好了燈和門。

許真誠重新躺下,完全沒有了世俗欲望的他,感覺清心寡欲到可以去寺廟裏當主持了。手機收到了一條新消息,他撈起來看了看。

普朗範:感謝全世界最好的許老板。/玫瑰

Honesty:不客氣,我只是一個冤大頭。/玫瑰

……

周末的時候,範哲安會帶男人回家,而且都很陽光帥氣,這讓許真誠非常的羨慕。周六上午是一個陽光型的,下午是一個健碩型的,晚上是一個平平無奇型的。

許真誠從網咖回來時,範哲安正在批改試卷,然後把他們的錯題歸納了下來,越來越有老師的風範了。

許真誠從冰箱裏拿了兩盒酸奶,丢了一盒給範哲安。

範哲安接住,“賺錢不易,當老師太難了,好多題我只知道怎麽做,但不知道怎麽講出來。”

許真誠理解他的感覺,很多題對學神來說,只看得到答案,解題過程就一個字:略。

許真誠把吸管插上,“我有一個朋友在六中教英語,她現在每天被學生氣得想辭職。”

範哲安把酸奶盒子放在一邊,“我有一個六中的朋友經常跟我吐槽他的英語老師,好像叫艾草?”

“艾葉,”許真誠糾正道,“艾老師的名氣夠大,連你都聽說過了,有機會我告訴她一聲。”

好巧不巧,艾葉正好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消息,附帶一張物理試卷,問他怎麽做。

Honesty:饒了我吧,我早就脫離苦海了,你還想把我逮回去?

小艾同學:我侄子在六中火箭班,這是他們班的卷子,現在的高中生都在學什麽,太變态了。

Honesty:為什麽高中會有需要微積分的題?

小艾同學:我說怎麽看一眼就暈了!原來有微積分,頭疼,你幫我看看最後兩道題怎麽做,我相信你。

許真誠大概看了看題目,感覺一知半解,視線下移到了坐在地毯上玩手機的學神身上。

“小範兒,你看看你能看懂這道題嗎?”許真誠把手機給他。

範哲安在玩小游戲,只是掃了一眼就說:“競賽題啊?你等等,我把這關打通。”

物理競賽題和普通的物理試卷,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但把思維從‘普通’跳脫出來後,許真誠反而知道該怎麽解題了。

按道理來說,競賽題不需要使用微積分也能解決,有些地方的競賽會禁止學生用微積分來解題,可是很矛盾的點是,微積分效率又很高。當陷入不能用微積分做題這個問題後,許真誠感覺自己又傻了。

範哲安已經把那關打過了,扯過許真誠手機,看了看題目後,把那張試卷圖片轉發給了自己,然後拿起紙筆直接開始寫過程。邊寫邊說:“是給誰看的?”

“艾草老師。”許真誠坐在他旁邊。

“艾草老師,不對,艾葉老師不是教英語的嗎?”範哲安把剛才寫的劃掉。

看範哲安寫字是一種享受,範哲安的字半連筆,絲毫不拖泥帶水,字跡勻稱還有點練過的痕跡。

“她侄兒的試卷。”

“哦,這題有些難度,比較彎彎繞繞,可能需要些時間。”

許真誠以為是題目難倒了他,于是耐心等着,順便跟艾葉嘚瑟兩句。

Honesty:我找到了幫手,等會兒就有答案了。

小艾同學:哎,看看現在的小孩兒學的東西,我感覺當年我能考上B大,真是祖上冒青煙了。

Honesty:葉姐別這麽說,你那直逼市狀元的分數,亮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小艾同學:差二十多分叫直逼?你別尬吹我,實在解不出來就算了,我讓他自己問老師去。

許真誠看了看專心書寫的範哲安,沒有再繼續打字了。

“答不出來算了,不是什麽大事兒。”許真誠靠近一看,那張本來很白的A4紙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範哲安只要想認真做事,哪怕在菜市場都能靜下來,他只專注于眼前充滿邏輯的試題,自動屏蔽掉許真誠的話。

又過了幾分鐘,範哲安又寫完了一張A4紙……

當許真誠拿到那張詳細到不能再詳細的解題過程紙時,呆若木雞。他現在才理解學神那句“需要些時間”,是指寫完全部的過程需要時間,而不是被題目難倒。

範哲安把筆扣緊筆帽內,“這樣寫,傻子都能看懂了。按照你的思維,肯定覺得一些地方要用微積分做。但競賽的第一原則是要用現階段學到的知識去解決問題,步驟過程很重要,平常其實不用寫這麽細,但我正好練練手,後面方便教別人。”

用競賽題練手,什麽變态?!

許真誠拱手道:“受教了大佬。”

許真誠把兩頁A4給艾葉拍照,發了過去。

小艾同學:連我都看懂了,這是哪個帶競賽的老師做的嗎?這麽詳細。

許真誠拿起相機,快速拍了一張範哲安發給艾葉。範哲安低着頭,用大拇指摩擦着使用過度的中指突起處,所有學生這個位置都有些微突,這是對學習的尊重。

Honesty:是我家小孩兒做的。圖片.jpg

那邊半天沒有回應,應該是去給她侄子講題了。

腦子用太多了容易困,範哲安拿着酸奶起身說:“我先去睡了。”

“嗯。”許真誠也拿着酸奶盒,在欣賞自己拍的照片。

範哲安進了自己的房間,過了沒兩分鐘,又跑了出來,手裏拿着掀開了蓋子,但空空如也的酸奶盒子。

“許老板不好意思,我把酸奶全撒床上了。”範哲安語氣裏沒有不好意思,“可惜了這酸奶,我還一口沒喝呢。”

許真誠站起來,到他房間一看。

好家夥,酸奶呈抛物線,從這邊撒到了那邊,正好連成了對角。許真誠嘴角一抽:“你手勁還挺大啊,開酸奶還是玩鉛球呢?”

大多數男生不喜歡用吸管喝酸奶,而是喜歡把表面的鋁箔蓋給整個掀開,然後往嘴裏倒。

範哲安大概是急性子,掀蓋子的時候太急躁,力氣用的太大,酸奶和蓋子一起離開了。

範哲安的重點不在床單,不死心地說:“酸奶還有嗎?我挺想喝。”

許真誠把手中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的酸奶放他手裏,他本來想拔掉吸管梅開二度地掀蓋子,看了看案發現場後,老老實實地嘬吸管。

許真誠麻溜地扯掉了床單被套,但席夢思和被褥已經被浸濕了,暫時難以挽救。

“你睡沙發吧你。”許真誠把弄髒的床單被套丢地上,“明天給我弄幹淨,我要檢查,要是還有這些白色不明液體,我把你和這些玩意一起丢出去。”

許真誠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了已經被範哲安分掉一半的衣櫃。最近他那些大碼衣服,基本都是範哲安在穿。

找了找,沒有找到空調被。

範哲安走進他的房間,說:“許老板你應該不介意我跟你湊合一晚上吧?”

“不是很介意,但……”

他話還沒說完,範哲安直接倒在他的床上,滾向了床的另一邊,“次卧的床太硬了,還是你的床軟,跟你人一樣軟。”

範哲安這個軟,指的是脾氣軟。許真誠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和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誰跟他剛,他比誰都剛,但要是在他跟前服軟,他很快就沒了脾氣。

許真誠抱着手臂,冷冷說:“起來,我還沒同意。”

範哲安把半邊臉埋進枕頭裏,眼睛半眯,看起來困的不行,聲音更加慵懶了,“真誠哥,我困了,明天還要給鄭曾補課。”

他的床足夠大,睡三四個人都沒問題,而且都是男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看小孩兒眼皮子打架的樣子,許真誠有些于心不忍了。

“哎,”許真誠走過去,掀開被角,“快睡吧。”

他話音剛落,範哲安像得了特赦令,把被子往身上一蓋,用趴着的睡姿睡着了。

範哲安把左手搭在了枕頭邊,被子蓋住了半張臉,平時機靈的眼眸關門不營業了,少了幾分奪人的絢爛,多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乖巧。

就算把他吹得再天花亂墜,平時表現得再睿智,他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許真誠觀察着他的睡姿,把手機調了靜音。

艾葉回消息了。

小艾同學:這是九中的範哲安吧?好像保送B大了。你?!許!真!誠!你別打你的歪點子,這是個好孩子。

Honesty:天地良心,他打我歪點子還差不多。

小艾同學:啥?

Honesty:詭計多端的小孩兒,現在睡我旁邊呢。

小艾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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