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孩兒,你心跳好快。”許真誠往他心口處摸了摸。

範哲安說:“這是交感神經張力上升釋放的精神遞質,兒茶酚胺釋放後導致的……”

最見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裝逼的許真誠皺眉,“說人話。”

“我被你吓到了。”範哲安無奈道,“許老板,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這個道理。”

摟着他的感覺很舒服,許真誠想耍流氓,不想撒手了,“我才是被吓到了,那鬼長得太反人類了,我好怕怕,要抱抱。”

他的語氣沒多害怕,甚至有點兒假惺惺,他已經做好了被範哲安丢在地上的準備了。

範哲安突然伸手,把他橫摟在懷裏。許真誠繃直了腿,沒有反應過來,錯愕地看着他。

範哲安把手放在他的後腦勺處,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他的長發,溫柔道:“不怕,抱抱。”

靠。

兒茶酚胺是個好東西。

範哲安這小子在把理論知識聯系實際操作,真他媽撩人。

惹事的許真誠自己先受不了了,老老實實地坐好了。

後面的劇情一點也沒看進去,鬼姐姐出來再多次,都沒剛才範哲安抱他那一下分泌的兒茶酚胺多。

有了前車之鑒,第二天許真誠帶他在電影院看了一部非常悲情的愛情電影,結果是你愛我我愛他的劇情過于狗血,兩人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

周圍除了小情侶,一些落單的人哭的稀裏嘩啦。

範哲安不理解地說:“他們在哭喪?”

“嗯,看這種哭法,應該死了不少前任。”許真誠打了個哈欠,“還不如帶你去B大逛逛,看這玩意太浪費時間了。”

電影落幕後,許真誠精神飽滿了。

因為他睡了一覺。

許真誠伸着懶腰問:“這電影最後結局怎麽樣?”

“男主車禍死了,女主癌症死了,女二掉進海裏了,男二槍斃了,”範哲安中肯評價,“這電影應該改名叫無人生還。”

許真誠對着屏幕喊了一聲,“垃圾電影,退錢!”

前面兩個哭得很慘的人回頭看他,他沒皮沒臉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我前任剛死沒多久,我太激動了。”

旁邊的範哲安樂了,兩人在被打之前,趕緊逃離案發現場。

看了電影吃過午飯,時間還很充裕,許真誠驅車帶着範哲安去了B大。

B大的主校區許真誠很熟,他知道哪裏景色不錯。穿過香樟樹的樹蔭,有一片斜坡草坪,經常會有流浪貓在草坪上撒潑打滾。

流浪貓在B大的地位很高,志願者們定期幫他們做驅蟲和絕育,還有很多愛貓人士,每次來看它們時,給它們帶貓罐頭貓條,導致貓大爺們個頂個的珠圓玉潤,過着令人羨慕的神仙日子。

“大黃,小棕,短腿兒,哥來看你們了。”許真誠看望老朋友時不會空手,特意在超市買了貓糧罐頭。

範哲安扶額道:“許老板,照你這亂起名的水平,我還真看不出來你是B大的學子。”

“別以偏概全啊,這是它們公認的名字,”許真誠說,“你以後有的是機會逛B大,我就不帶你去圖書館那些地方找刺激了。”

範哲安看着這片大到看不到邊際的學校,“進學校後,我估計會很忙,沒什麽空逛學校。”

“想做出成就的醫學生是很忙。”許真誠蹲下來逗腳邊的貓,“你們的學制都和別人不一樣。我挺佩服你的,像我這種懶人,肯定不會選這條路。”

範哲安手裏也有兩個罐頭,“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選這條路。”

“集郵啊,”許真誠笑了笑,“這條路沒什麽不好的,苦是苦了點,堅持下去你會很有成就感。”

範哲安拉着易拉環,打開了罐頭,肉香味撲面而來,“成就感是什麽,能吃嗎?”

“不能,”許真誠拿過罐頭,“所以我勸你,堅持不下去就趁早放棄,中途放棄的話,不如不開始。”

範哲安特拽地說:“我字典裏沒有放棄。”

“小屁孩。”

範哲安也蹲了下來,不悅道:“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大一個小時大一天都是大,更何況我還比你大了六歲。”許真誠把罐頭放在貓面前,“六歲,意味着我背着書包上小學了,你才會哭。”

“這影響我現在長得比你高嗎?”

許真誠:“……不影響。”

範哲安微笑。

許真誠把幾個罐頭喂完狗,圍着草坪走了兩三圈,像是在找什麽。

“這片兒的貓我們都喂完了嗎?”許真誠問範哲安,“你有看見一只背上一團沒有長毛的白貓嗎?”

範哲安回憶了一下,“沒有。”

有個坐在旁邊寫生的學生說:“你說的那只,前段時間死了,年齡大了壽終正寝。”

許真誠笑容淡了下去,似是有些失落之意,很快又藏匿在了心裏。

“壽終正寝啊,”許真誠說,“挺好的,沒有病痛就好。”

範哲安把空掉的罐頭丢進了垃圾桶,回來找許真誠時,許真誠正對着一只白貓發呆。那只白貓似乎感覺到了許真誠有些發散的目光,安慰似地蹭了蹭許真誠的褲管,許真誠順了順白貓的背部。

許真誠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也是一個很心軟的人,甚至可以用善良過頭來形容。

許真誠不會對誰表現出同情,但會悄悄給予幫助。他收殘疾人員工,但不多給他們關照,正常人該做什麽工作,他們也得做什麽,才能拿到應得的報酬。他經常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玩游戲時,從來不讓着那些孩子,像個永不言敗的孩子王。

現在他因為一只喂了幾年的貓壽終正寝而感到難過,但他不會對誰表現出來。

範哲安能感知他的難過,也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他想自己待會兒。

範哲安便站在一邊,看着他和一只翻着肚皮的白貓逗樂,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照片裏的許真誠蹲在地上,雙手逗弄着白貓,嘴角噙笑,側臉在陽光勾勒之下的眉眼親和,眸光微閃。

範哲安把照片保存了下來。

靠腿想逛完B大簡直是癡人說夢,許真誠開着惹眼的大奔,在學校裏轉了一圈,很不走心地給範哲安介紹介紹後,就算帶他逛完B大了。

許真誠挑了幾處有故事的建築物給範哲安重點介紹,範哲安總是露出‘學到了’的神情。

太久沒來了,許真誠有點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走哪條路來着?”許真誠在一條分岔路口犯了難。

範哲安擡眼看了一眼後,說:“右邊,過兩個路口再右轉,就到南門了。”

“對,想起來了。”

許真誠照着他說的方向,把車開了出去。許真誠後知後覺道:“你好像挺熟啊?”

“嗯,我複賽集訓就是在B大,這兒的實驗室不錯。”範哲安語氣輕松到好像不是在B大參加了集訓,而是來買了個菜。

許真誠暴躁道:“那你讓我傻了吧唧地給你介紹半天?!”

“許老板你冤枉我,我沒讓你給我介紹,”範哲安偏頭說,“我看你給我介紹的時候,好像有你說的那種成就感,我看你挺高興的,就順着你了。”

“看你這欠揍樣,”被說中了,許真誠也死不承認,“晚上我大學室友找我吃飯,你去不去?”

範哲安想了想說:“這是我這次出差任務中的一部分嗎?”

“不是。”

“那我不去了,我回去睡會兒。”範哲安心安理得地偷懶。

許真誠把範哲安送回了酒店,因為不确定晚上會不會喝酒,他把車停進了車庫內,打車去了飯店。

這是一家味道不錯的中餐館,他們讀書那會兒總愛來吃。

寝室四個人,都到齊了。

大洋彼岸的王潛被他們擺上桌供了起來,視頻那頭王潛自己做了一桌好菜,算是隔空聚會。

王潛哀怨道:“不能和兄弟們歡聚一堂,是我此生之憾啊!”

許真誠揶揄道:“你是馬上要死了還是怎麽的?過年不打算回來看看?”

另外兩個室友,胖一點的叫萬子洲,高瘦高瘦的叫胡俊傑。他們四個人關系從大學到現在都很不錯,平時不常聯系,但想聚會了,一個電話的事兒,見面了還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萬子洲跟着嘲笑,“你這個海龜賺多少錢了?回來必須請我們吃一頓滿漢全席。”

“我還在讀書呢,賺什麽錢,每天倒貼錢!哪有我們俊傑牛逼?你的那款App弄得怎麽樣了,我很看好你。”

胡俊傑搖搖頭,“還在試驗階段,我現在也是每天倒貼錢。”

“有我慘嗎?我才是被坑了,我這麽漂亮的簡歷,當初腦袋抽了,進私企……上司天天跟我畫大餅呢。”萬子洲露出痛苦面具。

許真誠抽着煙,閑散道:“看來我們一個寝室混得挺差勁,臭味相投了。”

萬子洲說:“哎,現在大學同學聚會我都不好意思去了,個頂個的精英。那個吳禹!你們還記得嗎?他現在挺牛逼啊,自己創業做出成績了……”

“咳咳咳!”王潛咳嗽的聲音巨大,還自帶混響。

旁邊的兩個人想到了什麽,心虛地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許真誠。

許真誠把煙夾在指縫,淡然說:“你們覺得現在的我,還能像當初那麽傻逼?”

胡俊傑默然了一下,說:“許哥,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了嗎?”

許真誠抖了抖灰燼,又抽了一口煙,在回想幾年前的大學生活裏發生的那點破事。

想明白後,覺得胡俊傑這麽問,也情有可原。

他當年确實很喜歡吳禹,是他主動追求的吳禹,追到手後,恨不得對所有人公之于衆。但那也只是當年了,現在他對吳禹只有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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