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張口就是孫少奶奶
對于江斂, 紀眠竹向來是有求必應,見狀立馬調轉了腳步走向商場大門。反正想買的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 還剩下不少時間,足夠到寬巷那邊再溜一圈,讓江斂做些他想做的事。
然而到了地方,紀眠竹才知道江斂來這的真正目的,竟是為了準備給紀老爺子的壽禮。
江斂進了巷子裏頭那間略顯陳舊的店鋪,和周伯敘了敘舊後,沒一會兒便得到了兩個一看就很精巧奇絕的盆栽,出來時,面上還是一派雲淡風輕,似乎毫不費力一般,表情十分放松, 那是與親近人交談時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細節。
“你小子, 專會挑好的下手,每次來都叫我肉痛。”周伯吹胡子瞪眼, 看起來十分生氣的模樣, 然而臉上卻是笑得連褶子都出來了。
江斂也是熟知他的脾性,見狀只是微笑着道了一句:“下回過來時, 給您帶好茶。”
周伯一聽,眼睛都亮了, 瞬間抛卻了剛才的種種。
“要君山銀針!”
“嗯, ”江斂答應得痛快, 甚至還補了一句:“管夠。”
紀眠竹聽着他們的對話, 知道是已經到了尾聲, 于是便自覺來到周伯那邊準備付錢, 手還未伸出便被周伯一把攔下。“幹什麽幹什麽!不用付賬, 送你們的。”周伯擺擺手,他瞧着紀眠竹略微怔愣的模樣,又看了一眼旁處眼神都要黏在紀眠竹身上的江斂,不禁撇了撇嘴,有意無意道:
“要是實在過意不去的話,過年了記得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就當是抵過這次的賬了。”
紀眠竹雖然覺得這話有點突兀,但看在江斂的面子上還是答應了,答應過年時和江斂過來看看。
周伯狡黠地一笑,江斂也是帶着笑意,二人不經意地對視一眼,盡在不言中。
話說開後,周伯便沒管他們,又坐回了他的椅子上自顧自看着電視,紀眠竹和江斂也先後出了店鋪門,打道回府。
那兩個盆栽後來被專人送到了紀眠竹的別墅,第二天一早,便和紀眠竹所挑選的禮品一同上了車,駛向紀家老宅。
紀眠竹穿戴整齊,和管家交代了幾句話後,便走向江斂的房間,準備知會對方一聲該走了。然而走近了紀眠竹才發現,江斂的房門半敞着,隐隐約約可看到裏面的陳設,但卻是看不到人。出于謹慎,害怕貿然進去會碰巧看到不好的東西,紀眠竹還是站在門外敲了兩下門。
“方便我進來嗎?”
裏面頓了頓,才傳來了江斂的聲音。
“進來吧。”
紀眠竹心放回了肚子裏,大步進門。江斂的房間同第一次見面時沒有多大變化,唯一的改變就是飄窗前多了一盆鳳尾竹,沐浴着陽光顏色蔥翠,看樣子是被主人照顧得很好。而它的主人,此刻正坐在床前,手裏攥着一截紗布。
紀眠竹瞧見江斂右手的紗布被松散拆開,左手還別扭地攥着紗布條準備扯下來的時候,瞳孔縮了縮,他連忙走到江斂身邊坐下,溫柔地拉過江斂的手,将那截紗布頭拿到手裏,替他把紗布慢慢拆掉。
“怎麽也不找管家或是傭人?你自己一個人多不方便。”
江斂搖了搖頭。
“他們現在在忙,我自己慢慢來也是可以的。”
紀眠竹一怔,想起來家裏的傭人此時确實各有各的事,連管家也忙着将東西分門別類裝上車,進進出出,壓根沒有空閑坐下來幫人換藥。然而剛剛進門時,紀眠竹瞧見江斂的動作壓根沒有如他自己所說那般慢慢來,而是冷着臉動作幹脆利落,仿佛下一秒就要暴力扯掉一般,慢慢來估計也就是嘴上說說。紀眠竹不禁嘆了口氣。
他一圈一圈拿掉江斂右手上的紗布,盡量動作輕柔,不扯痛傷口,嘴上還溫柔囑咐着:“下次他們沒有空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換,不要自己一個人逞能,處理不好,傷口可是要發炎的......”
江斂垂眸看向自己斑駁的傷口,和上面因為紀眠竹小心翼翼的動作帶來的微癢,他左手不禁微動了動,輕輕“嗯”了一聲。
紀眠竹見江斂如此乖巧,心裏十分欣慰,他将紗布徹底拿下來丢進垃圾桶,起身時還沒忘記摸了摸江斂的頭以示鼓勵。“聽話就好,乖。”紀眠竹将放在一旁的藥拿過來,給江斂上了一層藥,又取過幹淨紗布包裹住。
“傷好了大半了,在過些日子就可結痂,注意點,別再不小心碰傷了,要換藥時記得來找我。”
江斂又是點點頭,絲毫不在意自己被當作小孩子一般對待。相反的,他十分享受這種感覺,這種被紀眠竹放在心頭無時無刻惦念着的感覺,令他着迷。
思及此,江斂微微笑了一下。
紀眠竹撥弄了兩下鳳尾竹纖細的葉片,轉回身子看向江斂。“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他想了想昨天和江斂的約定,末了又補了一句阿斂。
江斂這回确實是笑了出來,他站起身來,跟上紀眠竹的步伐,凝視着前方的人影,眼底滿是暖意。
東西也全都收拾完畢,紀眠竹和江斂上了車,離開了別墅。
紀家老宅并不在市區,而是在環境相對清幽的雲城交界處,因此路途就有些遙遠,足足用了将近一個上午,這才在中午時分堪堪抵達。
老宅是紀家祖上遺留下來的,依山傍水,風水很好。而且保留了原先的建築式樣,并未對其多加改造,只是每年派人來修葺一下,所以現在還是一副古典大院的模樣,青石板的縫隙裏苔跡斑斑,牆上也滿是歲月的痕跡,但卻在無形間顯出世家大族的厚重底蘊。
紀宅裏的人早早便接到了消息,在門前等着自家孫少爺。見到有車遠遠駛過來,便迎上去,幫忙拿着東西。
紀眠竹則是帶着江斂下車,跟着傭人去他們的房間。
說實話,這地方紀眠竹還是頭一回來,原主的房間在哪他也不知道,書裏對此也沒有解釋,因而他只能故作深沉地跟着人走,一邊走一邊暗暗打量這大院似的紀宅,在心裏記錄着路線。
不得不說,這紀家不愧是雲城最厲害的世家,這祖宅都比別人大了不止一星半點。從外面看還以為是某處歷史悠久的園區,進來後更是令人贊嘆,宅院大氣古樸,小路一條接一條,皆是曲徑通幽,若沒有人帶路的話,紀眠竹毫不懷疑自己跟江斂會迷失在這裏。
跟着傭人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紀眠竹被帶到一處院子,是原主的住處。看着幫他們辛辛苦苦拎着東西的傭人,紀眠竹沉聲道了謝。年輕傭人一聽竟有些受驚,見狀連忙擺手,“應該的應該的,您先進去收拾一下,換個衣服,我去幫您把東西放好。”說完他便一溜煙地竄去了別的地方,像是有些害怕的樣子。
紀眠竹一想也能理解。
原主小時候在這邊度過,想必和紀宅裏的傭人也是老相識了。他自打那時便十分陰郁,脾氣古怪,和下人感情不好也情有可原。說不定因為這個,老一輩的傭人在給新來的年輕人傳授經驗時,還會叮囑他們要規矩一些,不要冒犯了他這個孫少爺。所以他剛才就那麽普普通通道個謝,那年輕小哥模樣的傭人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思及此,紀眠竹暗暗嘆口氣,也沒再管這事,而是喊江斂進屋。
他的這間院子還是蠻大的,主卧自然是他這個孫少爺平素居住,而在主卧的旁邊,還有一間小卧室,已經被收拾得幹淨,估計是早做了準備,用來給江斂暫住。兩者緊挨着,只需走幾步便可到達。
紀眠竹交代了江斂一聲,便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充斥着溫暖的陽光,顯得很靜谧美好。紀眠竹走至裏面,拉開了衣櫃門。衣櫃裏滿滿當當塞着衣服,多數是常服,紀眠竹一眼看過去,竟然還在裏面發現了不少唐裝。
他将那些唐裝拿出來,慢慢打量。唐裝用得都是上好的料子,觸手絲滑,在陽光下瑩潤有光,一看就價值不菲。圖案也很是素雅,不會給人太浮誇的觀感。
原著裏說紀老爺子鐘愛唐裝,原來并不是随口一提。
紀眠竹垂眼摩挲了一下衣服料子。
看樣子原主在老爺子的浸染之下,也默認了在紀宅裏穿唐裝的做法,讓老爺子開心一點。那剛剛傭人說的換衣服,應該就是指這個了吧。
思及此,紀眠竹在一堆唐裝裏,挑選了一套略顯素淡的青灰色換上。他想起隔壁的江斂還不知道這回事,便過去打算知會一聲,卻沒想到剛進門,便看到江斂已經在扣唐裝領口的盤扣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紀眠竹還未出口的話就此咽下,暗嘆江斂還真是聰明。他打量了一眼江斂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稱贊道:“這顏色真挺襯你。”
江斂身上的是內斂一些的菘藍色,介于藍與灰之間,很漂亮的顏色,把江斂襯得身高腿長,一張臉尤為出色。
在紀眠竹看向江斂的時候,江斂也在光明正大的看着他。江斂手上行雲流水地扣着盤扣,目光卻是始終落在紀眠竹身上,不住打量。青灰色的唐裝版型上較為樸素,但卻不顯臃腫,将紀眠竹柔韌的腰身藏在裏面,特別是腰間用細線秀出來的幾片竹葉,仿若活了一般,将眼前人內裏的氣質無形中襯托出來。讓人特別想用手撫上去,摩挲那幾片竹葉,還有竹葉下面的柔韌腰身。
看着看着,江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目光變得深邃了一些。
他們兩人你悄悄看我,我偷偷看你,各自安好,只是門外卻突然插進來一句不合時宜的聲音,将此時此刻美好的氛圍擊得粉碎:
“孫少爺,孫少奶奶,該去老爺子那邊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