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Molly girl I like your face
我不想再絮絮叨叨說我的大學，畢竟沒有人會回頭細細說自己的課業，要說的都是些青春往事和際遇，而我一心在林尚身上，其他人都很巧妙地避開了，所以，我的大學很無聊。所有的遇見，都在和林尚比較間敗下陣來。要說，或許就說一兩件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
我當時學金融，相對的男多女少，而我的長相其實在女多中也不會黯然失色，痘痘一好，我在學校追求者還是很多的。我原以為我漸漸在尋回些年幼自信高興的感覺，可是并沒有，我反而越發不知道，我在尋找什麽。
我大三的時候，因為林尚來信說新西蘭很美，大一時他就邀我過去玩。所以我就存錢去了一次。在寒假的時候。
我輾轉換了兩個航班，為了機票便宜些，所以等待的時間就長了。等我真正到達目的地奧克蘭的時候，已經經歷了兩天一夜。
從機場出來，迎面而來的是牛羊糞清新的味道，十分接地氣，有的人會覺得臭，我卻莫名很喜歡。或許是因為林尚在這。
林尚來機場接我，我們已經兩三年沒有見了。其實我很緊張，看到他就第一個瞬間能興奮地揮手，走近後，就是走入陽光，不敢直視，心裏暖洋洋。
我這兩三年忙于學業還有外貌的虛榮上，畢竟長痘三年，容貌回來，我很珍惜，每天都要給自己錦上添花。而不知道為什麽見到林尚的這一刻，我卻覺得行李箱裏塞的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裙子，有點多餘。林尚依舊是那個林尚，他留着寸板，幹淨陽光，我在他臉上看得到這兩三年的成長，他的眼神越發溫柔，嘴角的笑越發寬厚。他很自然地拉過我的手，我卻覺得他從來沒有過的遙遠。以前我多少還能在林尚臉上找到和我對他一樣的小心謹慎，如今是沒有了。林尚走得更快更遠了。
我忽然不知道，過去的兩三年自己在做了什麽，學着于我而言很枯燥乏味的知識，我不是在靠近林尚，分明是分道揚镳。我不懂林尚。很不懂。甚至連他興致勃勃和我說着介紹着的窗外風景，我也不懂。
我靠在車窗上，不自覺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累了，晏晏？”林尚立馬問我道。
“沒有。”我也立馬坐直身子，搖頭笑說道。
“累了就睡一會，到了我叫你。”林尚看了我一眼，笑說道。
“不要，我要看風景。”我說道。
林尚笑了聲。
我靠着，曬着西斜的太陽，身上來自北半球冬天的寒徹底融化了，于是沒一會我就睡着了，直到林尚喚醒了我。
“很累是不是？”林尚微笑問道。
Advertisement
我還是搖頭。
“你從小就嘴硬。”林尚笑說道。
林尚的這句話讓我臉一紅，心一甜，我忍不住笑脫口而出一句：“林尚哥哥。”
“怎麽了？”林尚問我。
我一怔，本來想說就是想叫叫他的名字，可到底還是尋了一句話掩飾，我問道：“林尚哥哥，你什麽時候回國？”
林尚聞言沒有馬上回答，低頭先松了安全帶，然後側過身看着我笑說道：“等你明年畢業的時候吧。”
“那正好，小聚吵着說要來看你，他今年就高考了，等他暑假來找你過冬好不好？”我說道。
“好。”林尚笑說道，替我解了安全帶。
我推開車門下車，林尚的車停在一棟綠頂的房子前，恰是個小坡。新西蘭地廣人稀，我站在小坡上，看着稀疏坐落着的房子，想象林尚在這生活的安寧。
林尚和兩個男生一起住，他的住處于我而言不方便，于是李子琦收留了我。李子琦的住處就是這棟綠頂房子，而林尚的住處就在坡下，是棟藍頂的房子。
李子琦出來迎接我們。林尚幫我擡箱子，李子琦同我說笑，他們有同一個生活圈養出來的氣質，幹淨利落，溫厚。
我微笑着，我早知道來新西蘭，我可能就是個旁觀者，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好在經過的長途跋涉不允許我這麽快就氣餒。
李子琦早已經把給我住的房間收拾好了，換了幹淨的床單被套。
“晏晏，你好好休息下，等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李子琦笑說道。
适時，林尚推着我的行李箱進來，對李子琦道：“晏晏住這要給你添麻煩了，學姐。”
“別那麽客氣。”李子琦很自然地拍了拍林尚的肩膀，笑說道。其樂融融。
林尚走了之後，我洗了個澡，換上睡裙躺到床上睡了會。醒來後，我從箱子裏翻出了一條吊帶雪紡長裙換上。因為長途飛機，我的腳有點水腫，我就棄鞋穿了夾腳拖，頭發上卻一點不馬虎，還給自己精細地編了兩條辮子。
我打開房門的時候，李子琦笑說我像個仙女。我心裏還挺開心的，但沒開心一會，到了吃飯的餐館，我才發現仙女這個詞，其實就是格格不入的意思。
林尚來接的我和李子琦，他換上了白襯衫，清華似月。林尚看到我的時候，有片刻的微怔，我的心就雀躍了起來。而林尚說的話更是讓我開心，他說道：“晏晏真的長大了。”
吃飯的地方有點遠，是一個本地餐館，他們說這家是這一圈難得的好吃，他們是除了剛到的我和林尚，還有李子琦之外的四個人，全是中國人，想來都是同學。而我坐下身後其實根本沒有心思在吃上，只是發現在座三個女孩，除了我以外都是簡單的短袖牛仔褲，她們因為工作原因和環境使然，臉上和身上都是簡單随性。李子琦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外面罩着一件襯衫，紮起馬尾，幹淨得體。
因為我的特別，大家都特別照顧我，因此很生疏。他們和我說話小心翼翼，什麽事都要過問我，喝什麽吃什麽，而他們彼此間很熟識，随便互遞一樣東西都是合對方心意的。
林尚看着菜單，李子琦說老樣子，他就能說出她想要的是什麽，而我，他還要轉過頭來細細問我。其實我從小就是不怎麽挑食的人，于是我說随便。
林尚笑了笑，打量着我的臉，問道：“和我一樣好不好？”
我點頭。上菜之後我就專心吃東西，菜很和我的胃口，但我忍不住悶悶不樂，我并沒有因為我穿得特別漂亮而得意，相反我再一次驗證了一件事那就是我離林尚的生活越來越遠。
吃過飯，夜裏起了風，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問你冷不冷。
後來李子琦給了我她的襯衫外套，我接過了，因為我真的覺得有點冷，而又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冷就打道回府，掃了他們想看夜海的興。雖然他們願意遷就我，可是我就是來靠近林尚的。
兩輛車子停在沙灘上，後備箱打開，林尚的朋友安泰擡下一箱啤酒說在新西蘭的生活很無聊，他們又在偏遠之中的偏遠，日日和海作伴，鄉愁很濃。如果不常大家聚聚，喝喝酒，唱唱歌，一個人待着遲早能聽懂海浪在說什麽。
我聞言，順勢笑問林尚道：“林尚哥哥，你會寂寞嗎？”
林尚沒有回答我，反倒反問我道：“你會寂寞嗎？”
被林尚一問，我立馬就理解了他為什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包藏了太多的心事，會或不會都是有很多緣由的。我笑說道：“不告訴你，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
安泰聽着我們兩說話，不客氣笑了聲，說道：“你們兩個是小孩嗎？”安泰是個個子很高的人，肯定超過一米九，高鼻梁小眼睛，皮膚黝黑，說這話時微微俯身過來，眼裏就着車燈閃着微芒，幾分戲谑。
“識于微時，當然一直都是孩子。”林尚說道。
“我長大了。”我不自覺忙回嘴道。
林尚一笑，說了不相幹的話，他說明天帶我去潛水遇海豚。
大家在車燈下喝酒聊天，後來有人問唱歌嗎，這句話就像春筍冒出頭，而後的回答聲就像春雨稀稀疏疏，很多卻不成雨幕，再後來不知道怎麽說的，吉他傳到了林尚的懷裏。
“我不知道你會彈吉他，林尚哥哥。”我笑說道。
“他會。”李子琦說道。
林尚對此笑着沒說話，只是抱着吉他撥了撥，問我道：“要聽我唱歌嗎？”
我笑點頭，這一刻我才覺得我的旅行開始了。
林尚唱的是The Beatles 的《Ob-La-Di,Ob-La-Da》，其實當時我是第一次聽，林尚改了原曲，唱得又緩又柔，我深深迷上。
整個晚上我耳邊回蕩的都是Desmond和Molly簡單快樂的愛情。而林尚唱的那麽好聽，他會笑望着我的臉唱Molly girl I like your face,讓我暈乎乎地分不清他只是在唱歌還是不止在唱歌。林尚讓我一會兒覺得真美好，一會兒小心髒充滿了惆悵。
夜裏，林尚送我回到房間，他笑話我以前不會整理行李箱的事。可我心不在焉，只想着表白的事，我覺得真的有點熬不住了，我只想讓林尚知道我喜歡他。
我在林尚背後鼓氣再鼓氣，當我要開口的時候，林尚忽地轉過身，他拿着我漂洋過海帶着的小熊，笑道：“這只是你初中畢業那年我送你的。”
我呆愣了片刻，說道：“我不清楚是哪一只，你怎麽分得出來？”三只熊長得一模一樣，雖說有年歲的原因，有新舊之分，但那也是很細微的，除非擺在一起，不然，我分不大出來的。或者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分它們的先後順序有什麽意義。
林尚笑了笑，回身把小熊擺回床頭，他的背影凝滞着，好一會，他才再次回身看着我，他開口道：“晏晏。”
這麽多年，讓我堅持暗戀着林尚的其實是那些我覺得他也喜歡我的情緒，這一刻，我屏住呼吸，我覺得或許他和我一樣有感觸，想把我們的感情簡單化。他會說他喜歡我。
“你以後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但是林尚只是這麽問道，就好像普通朋友的聊天交流。
我心裏的火光倏然熄滅，我抿了抿嘴，有點負氣，低下頭說道：“沒想過，畢業能找到工作就好了，拿一份不錯的薪水，我就很高興了。”我假裝自己很簡單，對生活很随性，随遇而安。
“我猜你不會喜歡國外。”林尚說道。
“是啊，我很戀家，我很戀舊。”所以你知道我喜歡你嗎？我面無表情看着林尚，心裏別扭着。
“新西蘭是不是很無趣？”林尚又問道。
“我才來第一天呢，我怎麽知道。”我說道。
“我知道你喜歡熱鬧和繁華。”林尚笑了笑說道。
是吧，就像我喜歡花花綠綠各式的裙子，漂亮的鞋子，閃閃發光的首飾。可是，我愛這些多半是因為我覺得它們讓我漂亮，我想在林尚面前漂亮。
“其實，新西蘭很漂亮——”林尚話至一半。
“嗯，都是牛羊糞的味道，荒無人煙，景色當然好。它的漂亮只是風景而已，不夠精彩。”我努努嘴，笑了笑說道。我總希望能在林尚面前說些特別的話，從小就是，其實我對新西蘭還全無看法。
林尚一笑，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潛水要體力。”
林尚離開時帶上了門，我不由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原歌詞是：He says to Molly,girl i like your face。我比較喜歡斷句在to，然後Molly girl連在一起，句式上是錯誤的，感覺上卻更有意思，更輕松自在，也專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