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送有迎

我弟是這一年的九月要去日本千葉留學。他的路線是這麽走的,六月末學校放了暑假,他背着大行李箱從省城回了家,等到九月,他扛着大行李箱又和我爸媽一起來省城,在這坐飛機飛去日本。

所以,九月中旬,有幾天我和林尚挺忙的,迎接他們到來,又要準備給我弟送行。

在我們家,年紀小的向來是比較好欺負要受苦的,就像我弟,來到我家沒房間給他住,他就是睡書房的小沙發床的。

而我站在書房門口還說風涼話,我看着那張一米一寬的沙發床鋪上我好看的米黃色床單也是很溫馨,高興對林尚說道:“其實我們家還挺大的,林尚,我感覺書房這個房間很棒啊,看得我都想睡這了。”

我弟坐在沙發床上,長腿蜷着,對我翻了個白眼丢來一個冷笑。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房間,你還可以睡客廳沙發啊,随便你選擇。”我說道,我弟可真是年輕不識好歹。

我媽不知道我們在開玩笑,遠遠聽見我說這話,就跑來教育我弟說道:“這個房間很好啊,你姐把床鋪的那麽幹淨,你別挑三揀四的,男孩子不要那麽婆婆媽媽。”

我弟張了張嘴,簡直有苦說不出。我笑出聲,還要給我媽幫腔說道:“就是說,男孩子這麽嫌東嫌西的,太小家子氣了,而且很傷姐姐的心。”

林尚看不下去了,說道:“晏晏,你夠了。”

“對啊,我也知道我已經盡力做的夠好了,是小聚不對。”我立馬機智接話道。

“我說,你別欺負小聚了。”林尚哭笑不得說道。

我媽終于回神了,氣笑了,說我道:“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她已經老了,這副德性是在返老還童。”我弟看準時機,狠狠回擊我說道。

“你說誰老?”換我要怒了。

我弟他們在我家就待三四天,所以我是抓緊找茬熱鬧,畢竟家人之間說笑的契機也不算多,更多的時候還是很有憂慮的。比如,我弟去留學的費用,比如我們擔心他在外不習慣不安全。

我媽最近愛上重複一句話,那就是如果是晏晏像小聚這麽大要去留學,我肯定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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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上嚷着說我媽從小就一直偏心我弟,心裏是明白她以前對我這個女孩嚴厲不是因為偏心我弟而是一種保護。女孩和男孩本身是不一樣的。

我爸一直在一家公司上班,做到了部門的主管總經理,而他這麽多年賺的錢全部都花在了家庭上,才使得我們家的家境保持在普通小康。因此供我弟去留學這事必須要全家一條心,才能度過很多事情。我覺得我弟留學這事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件需要忍耐的事,我們後背支援要積極忍耐和牽挂,我弟他自己更要是,背井離鄉的孤寂免不了,勤工儉學更是要。

晚上,我和林尚商量說我弟去留學,我想給他兩萬塊錢。

林尚說他準備了五萬。

我傻了一下說道:“五萬太多了。”

“不多。到外面總有用得到的時候。”林尚說道。

“不行,你還要養我呢,最多三萬。”我說道。

林尚看着我,露出又要開始記恨我的表情。

“我爸媽也不會同意我弟收我們這麽多錢的,我弟肯定也不要。”我忙說道。

“我先給他三萬,私底下你再以你個人名義補他兩萬。小聚出去不多存點錢,你能放心?”林尚笑說道。

我被林尚說中,無言以對,只能說林尚總是比我想的周到,思想和行動都比我先行,我不能不同意他,只能感慨說道:“所以我就說行李箱不要買那麽貴嘛。”

“小聚到底是不是你親弟弟?”林尚好笑道。

“不是,是你的親弟弟。”我笑說道。

林尚摟着我說道:“沒錯,是我的,你們從小就喊我哥哥,是我很重要的親人和愛人。”

我聽着這話就忍不住要抱住林尚的腰,默默靠過去親親他。

我弟走的那天是個雨天,不是淋漓盡致的大雨,比較纏綿,好像每一滴雨水都帶着暑氣,落地就開始蒸發,騰起熱氣,氤氲的世界朦胧潮濕。

這樣,弄得我媽很傷感,她在車上就開始嘀咕什麽一走就是一年的話,她的模樣簡直就像張學友在唱傷離別。

我發現我弟比我有耐心,換作是我離開,我媽這麽悱恻,我肯定要煩。而我弟就是聽着,一動不動地聽着,看着窗外,我敢說他在游離。他的心不比我聽話,方式卻比我好,聰明。

到了機場,機場的廣播于我而言充滿着一種神秘的魅力。當年我去新西蘭和離開新西蘭的時候我就覺得了,它不單單是通知和提醒,确确實實是在娓娓道來每一次的相聚離別,用數字的方式,精确的時間。試想下,在生活裏我們能有幾次真正确切知道下一次的相聚,下一次的離別。有的人,來了就不走了,有的人走了就不回來了,外面的世界那麽精彩奇妙,我于別人也是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能留住誰?林尚。

我就這麽想着,終于把自己想得有些傷感的情緒了,于是我硬要抱下我弟弟,他拒絕了。所以說,他年輕,不煽情,讨厭。後來,我還是拽着他的手臂,強抱了下他的左手。

看着我弟弟走向海關,我心裏想起的都是小時侯我欺負他的事,現在他長大遠走了,我真有點遺憾,我還沒來得及對他好一點。

我弟離開後,我爸媽就急着要回家,我和林尚想留他們到周末,然後和他們去玩一玩也留不住。

用我爸的話說就是:“你們慌什麽,這個時候不要急着想盡孝,我和你媽也還用不上你們,以後有的你們煩。我們現在也不想打擾你們,現在就把你們弄煩了,以後你們怎麽辦,現在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我爸這個人吧,就是很喜歡把大事當小事說,說的明明白白無遮無掩,措手不及。他在機場和我弟也是這樣,他和我弟說:“好好讀書,放心用錢,你也就現在這個年紀沒有負擔了。”

其實,我爸的說法很對,這一周我和林尚恰巧工作上都很忙,林尚受邀去大學交流講課,我現在是我們部門文案專員,寫着寫着,連領導的演講也要我去寫,而我很煩演講稿,所以我覺得自己很忙。因此,我爸這麽實誠的說,我就沒挽留了,直接幫他們買了第二天回家的車票。

我買票的時候林尚不知道,他還是挽留我爸媽的,因此晚上餐桌上得知我爸媽明天要走,林尚有點意外,問我票是不是真的買好了。

我若無其事說道:“是啊,爸和媽想回去嘛。”

林尚看着我沒有說什麽,但我覺得他不高興了,對于我的做法。

果然,晚上回到房間,林尚就教育我說我做的不對。

我一開始還笑和他說他真是我媽的女婿,這麽講究。後來我覺得林尚沒和我在說笑,他是真的想留我爸媽。

“他們想回去啊,而且我們也很忙,幹嘛強留?我是真沒時間和心情,他們看我們這麽忙也會不自在的。都是自己的爸媽,沒必要那麽客氣。”我努嘴說道。

林尚沒有再說什麽,他看着我,有一瞬間我想起了他小時候對我說讓我乖一點時的那種神情,有點失望有點難過,往大詞和誇張上說就是怒我不争。

我就想吵架了,我板起臉說道:“我又沒有做錯什麽。”

“晏晏,我沒有說你做錯什麽,我是覺得你的心态不對。你應該學會享受和父母相處,他們不是我們生活之外的人,不管忙不忙,我們都可以和他們在一起。”林尚說道。

我給說的難受,嘴裏嘀咕嘀咕說林尚不好就會挑我的刺,我和他處事方式不一樣。心裏想起的是那兩天我們家裏的其樂融融。我爸媽早起去買菜,晚上我們回家的時候會在小區碰到他們在散步,然後他們說等我們吃飯沒事做就下來走走,興許會遇到我們。晚飯後,林尚會和我爸下棋,有一天晚上他們殺的興起還不知道回房睡覺,我媽說我爸,說林尚明天要上班讓我爸別拉着他下棋。我是樂得林尚沒有催我早點睡覺,坐在沙發上一直看我的電視劇還問我弟要不要吃夜宵。平時林尚有時候連夜宵都不讓我吃。

這麽想,的确好像我們忙不忙和留不留父母是兩碼事,只是在于我心裏想不想和爸媽一起。

夜裏躺下去睡覺的時候,我沒有和林尚說話,林尚也沒有和我再說什麽,他關了臺燈,房間裏就暗了。

我翻來覆去,林尚也沒理我,後來我忍不住了,說道:“我要枕着你的手睡。”

林尚把手伸了過來,我就鑽到他懷裏,支支吾吾說道:“我以後一定好好和我媽說話嘛。”

林尚嘆了口氣,側過身抱住我,吻了吻我的發頂,他說道:“晏晏,道理你都懂,就不要等到我們自己有了子女,才說什麽養兒方知父母恩,那時候已經遲了,想到和明白的事情就要早點開始嘗試着去做。”

我沒說話,半天才不甘不願地說了一句:“你真是我的德育老師。”

“你爸媽很好,事事都為我們先想,他們這次來,對我們而言是很難得的事。照你爸媽的脾氣,就算我們以後請他們來,他們也是不會來的,你說是不是?”林尚問道。

“是是是。”我應道,其實我覺得林尚說的對,可我聽不進去,或許是因為我覺得以後的日子那麽長,機會很多,卻忘了歲月會帶走很多東西。

那天晚上我在林尚懷裏睡的安穩,第二天請了半天假送我爸媽。然後,晚上我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我媽走前把我家裏外都打掃了,她知道我愛整理,她怕我累。難怪中午我們車開到樓下,我爸媽磨蹭了半天才下來,中午熱得不行,我還和林尚說我爸媽動作總是很慢,不停看時間怕他們趕不上車。

他們下來上車後,我還念他們說:“你們還說自己去車站就好了,如果我們沒來接你們催你們,你們肯定趕不上車。”

一時,我被我媽潤物細無聲到了,可是這些事我又很快抛到腦後,因為我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林尚的朋友安泰從新西蘭回來了。

安泰回來就到我們家做客,他和林尚很有話說,兩人在客廳沙發上聊得很開心,我一如既往參與不了他們的話題,管自己在書房工作就好了,隔個時間出去看看要不要給兩人添水。

到了傍晚,我出來要準備晚飯的時候,終于聽到了一件我能參與的事,安泰說他要回家,而他的家竟然和我們在一個城市。我一直以為安泰是北方人。

“我以為你是北方人。”我說道。

“跟你們比,我是要北一點。”安泰說道,他的确住在北城區。

我不由笑了,轉身要進廚房,安泰卻叫住我說道:“常晏,我有個很好的項目想找林尚合作,他不願意,和錢過不去,你是不是該勸勸他?”

“不是。”我利落笑回答道。

安泰一怔,随即對我擺了擺手顯然覺得和我也無法溝通。

晚上安泰吃了飯就走了,我就和林尚問了很多安泰的事。不過問了很多,也就大概知道安泰其實是個公子哥,家裏以前開礦的,後來做房地産,現在産業轉到了輕工業,汽車配件,活塞。反正他家以前是緊跟潮流,仰仗于他爸進退有度,賺的時候投入,風向一不好就退了,家底積累的頗豐厚。因此安泰現在和他爸的矛盾就在于他爸自诩眼光好,怎麽也看不上安泰說的要開拓産業做潛水設備的事。在安泰他爸眼裏,安泰就是個讀了海洋生物學,以後能比別人更好地養活辦公室魚缸裏的魚的人,僅此而已。林尚說,安泰他爸的辦公室裏有一大口魚缸,養了許多熱帶魚,真的會打電話問安泰怎麽養。

我笑得不行,說道:“不過,我覺得安泰也是挺神奇的人。一般像你們這樣做科研的人,是不會喜歡做生意的,不是嗎?”

“是的。”林尚承認道。

“你喜歡嗎?”我卻覺得他的回答還是籠統的,我其實只在意林尚怎麽想。

“我不喜歡,我喜歡就現在這樣和你一起生活。”林尚舒服往後靠在床上笑說道。

“林尚哥哥。”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不由喚他。

林尚的眼睛清亮地看向我。

“你高中的時候說你的夢想是和喜歡的人兩情相悅,簡單生活,是不是就是我啊?”我問道,充滿期待。

“不知道,我忘了。”林尚笑說道,回答的飛快。

我一怔,還沒回神人就被林尚拽到了懷裏去,他抱着我,低頭埋在我的發間,呼吸灑在我的耳邊,又濕又熱,他沉聲說道:“你那個時候老喜歡幫別人給我遞情書,其實我一直很生氣。”

我一下笑了,臉也跟着紅了起來,因為林尚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在我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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