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風

這一次,再一次,回到家的體驗,很奇怪,不知何故,我竟沒有一點返鄉的親切和興奮,反而拘謹的像一個客人。我想這許是我心裏因為林尚的付出犧牲而對林叔叔徐阿姨産生的歉疚,他們雖然嘴上從來沒有說過,但我相信博士生的林尚,科研員的林尚都是他們的驕傲。再還有,就是我對我爸媽的負疚,還有我對我自己的不信任。當我回到家,我媽笑盈盈替我開門的那一刻,我就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就是如我爸所說的在小題大做。我竟會覺得這也可能會是件錯事,因此,同時,我為自己空有孝名感到羞愧。

方才我和林尚正要上樓的時候,正遇到抱着孫子下樓溜達的黃阿姨,黃阿姨聽說我和林尚因為我媽從省城回來,一個勁說我們孝順,說我們爸媽有福氣,我覺得她真的眼眶都要濕了。黃阿姨的兒子,我小時候也叫哥哥,常年在外,結婚後更是定在了別城,生活壓力之下,把幼兒留在家裏讓黃阿姨帶着。黃阿姨以前就常說希望黃家哥哥回來,今天也提到了。

我最近真的會說話,我想大概是因為挫折讓我心柔軟,我對黃阿姨笑安慰說道:“黃阿姨,其實您才最有福氣,傳志哥哥是個孝順的人,只是年輕難免要忙于事業,而您身體健康少了他的牽挂,他還留個白胖小子在家陪您逗逗樂,你們家這種狀态不知道多讓人羨慕。”

黃阿姨笑呵呵起來,對我和林尚說道:“你們也趕緊生一個,兩個人都這麽漂亮,生出來的寶寶肯定漂亮,說不定到時候你媽一看到外孫,就什麽病都沒有了。”

我笑了笑,林尚适時擁了擁我的肩頭。

晚上我吃了我媽或是放過多鹽或是沒放鹽的菜之後,倒真想生個外孫讓她立馬好起來。我爸對我說要讓我媽多活動思維,做些家務,才能好得快,也要多鼓勵她,所以我們都說菜還好。太鹹的菜就說這菜就是要鹹才好,下飯;太淡的就說少吃鹽對身體好。

可是不管我們怎麽說,我媽自己到底是有味覺的,她很難受,覺得自己很傻,沒有用,不斷數落她自己。我媽這個樣子,我和林尚根本不敢說是因為她回來的,因此我媽前兩次忘了我們回來的原因問我們為什麽回來,我和林尚分別給出了不同的答案,好在我媽健忘,第三次她問的時候,我和林尚就統一口徑說道:因為林尚想回來創業。

我的林尚的确是回來創業了,他說的安排好了回家的事情,是真的安排好了,他和安泰密切聯系的那陣子就是在說這事。

所以,回來的第二天,他就出門去找安泰了。而我待在家裏投簡歷,陪我媽。我和林尚暫時住在娘家,徐阿姨說我上次織給我爸的毛衣很不錯,今天就拿着毛線從對門過來和我學。我覺得徐阿姨是真的好,她的性子豁達開朗,而且總是有種很細微的體貼,她讓我感受到一種難言的愛和包容。

我們三個女人一臺戲,一戲就是一周。第二周我投出的簡歷漸漸有了回應,我經過篩選,選了兩家公司去面試,都是文員,薪資都不高,遠低于我之前的工資。但林尚說工作安穩最重要,畢竟我現在的核心是照顧我媽,賺錢的事就交給他。

林尚這麽說,我就坦白說我對事業上的确沒有進取心。我一點也不像新時代的女性,我希望能更多時間花在家庭和家務上。說完這話,我自己笑個不停,因為我忽然發現說出來之後,我感覺自己的人生目标還是挺明确的。

在我工作之前,林尚帶我去看了他和安泰打算租借過來做潛水設備配件的廠房。林尚和安泰打算做潛水儀表。

廠房在我們城郊最大的工業區,而那廠房也是裏頭最大的廠房,近百畝占地,四四方方,四通八達,道路開闊,廠區裏外的綠化也是做的很好。不經意的牆角還有劃出來種菜的幾畦小田地。

一棟棟整齊的廠房和辦公樓,井然有序,塗成群青色和藍色,別說遠看就是大海的顏色,果然很适合兩人的項目。

我瞅着挺開心,問安泰哪裏找來的,廠主本身是做什麽的。

安泰笑說道:“做汽車配件,活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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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巧,不和你家做的一樣。”我說道。

安泰又笑了,說道:“我就是和我爸租的廠房。”

我高興了說道:“那租金多少,肯定比外面租別人的要便宜些。”

安泰笑了笑,說道:“商場無父子啊。”

我覺得安泰是開玩笑的,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安泰完全不是開玩笑的。

安泰和林尚在這廠區租了一棟四層樓的廠房,四樓做辦公室,而辦公室隔壁就是一個小套間,安泰的打算是他以後可能就住工廠裏了。

那天待到中午,我見午飯時間到了,來的時候就看見安泰廚房有冰箱,這裏城郊也不方便出去吃,我就說給他們做點飯。安泰說好。

我就去他隔壁套間廚房找食材了。魚和肉倒有一些,沒有蔬菜,我想起樓下的小菜地,就尋着下去了。

菜地就在食堂後門,正對着工廠的廚房,我就走到窗口敲了敲窗,裏面的一個幫廚大嬸就大力拉開了窗對我笑嘻嘻,挺和善。

“我可以在你這菜地摘點芹菜嗎,大姐?”我笑問道,我心想不管這菜誰種的,在這廠裏,有安泰的面子借幾株總歸是可以的。

“你是哪裏的?好像沒見過你。”大嬸笑說道。

我就指了指安泰那棟廠房,還沒取名字不好叫,指完我說道:“安泰那的。”

“噢噢噢。”大嬸笑起來連連點頭。

我看樣子是事成了,就笑說道:“我就摘一把芹菜炒盤肉,謝謝你啊,大姐。”

大嬸又是笑,直擺手。

我以為她說不用謝,誰知道她笑不休說道:“你們那摘菜要錢的,我們老板說了,安泰那的來拿把勺都要錢。你就給我五塊錢摘一把吧。”

我心裏的想法是五塊錢一把芹菜怎麽不去搶。于是,我付了五塊錢,摘了一把芹菜,一臉悲戚的回來。本來我想象的是我先說摘點芹菜,人熱情的說随便摘,我就再厚臉皮點要點青菜,現在青菜是想也不想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對安泰說道:“你們廠裏物價太高了。”

安泰笑了笑,帶着幾分不屑,左邊嘴角扯了扯,說道:“所以我說了商場無父子。”

我看他這個樣子,真是揪心,因為我有種安泰和林尚會在強壓下創業的預感。說實話,我一開始心裏是很希望林尚和安泰合股創業前期,安泰這個富二代能占大股,好歹拿出點富二代的氣度,把前期一百萬資金一步到位。林尚有多少資本我是知道的,他和我提過要把省城市區,就是我們當初的婚房先賣了。我多少有點不舍。林尚後來就沒有再提,說再想想其他辦法。

我不知道林尚想到辦法沒有,所以回去的路上我就對他問得清清楚楚。林尚就說了想法是拿房子去貸款。我問安泰資金哪裏來,林尚說他和他爸借高利,所以,林尚可能還會想辦法多籌錢,而安泰才是兩人合股中占小股份的那個。

林尚說他至少要七十萬。我就跳起來了,這裏就要七十萬,後期每個月廠房要租金,生産也都要錢投入,林尚這是回來給安泰當冤大頭嗎?我簡直憂心忡忡。而且,這個潛水儀表是不是好項目,也是不能确定的。我腦裏已經想到了血本無歸這個詞。但是沒說出口,我只是焦慮地望着林尚。

林尚看了我一眼說道:“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我沒做聲,我這個人的個性是小事上瞎嚷嚷到了大事我就慫了,我只能對自己說我很相信林尚。事實上我是很相信林尚,可是我又是那麽沒信心。

林尚在城裏新市中心有套一百平米的房子,這個新市中心是前兩年才成的,所以房價一直在漲,林尚是打算拿這套房子去貸款,比較值錢,而這套房子是林尚爺爺生前留給林尚的。

林叔叔知道這件事就和林尚說了一句話,他讓林尚再想想。

我不知道林尚是怎麽想的,我聞言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回到房間關上門和林尚說道:“賣省城的房子吧,賣了就有錢了。”

“賣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了。”林尚說道。他覺得我還是很喜歡省城的。

“不回去了。”我說道,心裏的确是咬咬牙。

林尚抱住我,說道:“以後一定再給你買一套。”

“沒事。哪裏有小可愛哪裏就是我的家。”我笑道,踢了踢跟着我從省城回來,依舊每天兢兢業業在幫我打掃房間的掃地機人。

林尚覺得很吃醋就吻住了我,我們相擁雙雙跌在床上。我和林尚回到家這段時間,很少親熱纏綿,即便有,也很少盡興。在林尚家好些,克服一個隔音問題就好,但在我家,我媽有時候健忘就是□□,她有一次忽然來敲門确認我們有沒有回家了,我和林尚是哭笑不得,半途而廢。

所以,今天也是在我家,在我們親親抱抱,到底沒繼續之後,我就忍不住摸摸林尚的頭發,吻吻他的耳朵說道:“真是委屈你了。”

林尚聞言,漆黑的眼睛亮閃閃地望着我,順竿子而上說道:“等媽好點,我們就搬出去住好不好,晏晏?”

我沒有說不好的理由,我回家之後感覺我媽好多了,倒是我爸上了年紀閃了一次腰之後到現在腰不太好,久坐都不行,我對他還擔心一些。而且,我爸以前應酬煙酒常沾,三高嚴重,我一直和他說戒煙的事,他就是笑。

賣了省城的房子,林尚的資金就有了。其實我和林尚做事一向比較順,我是說如果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我們意見多半是相合,可這世界上不止我們兩個。相反,回到家,我和林尚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聽說林尚要辦廠創業,林尚的小叔就忽然在我們的生活裏站了起來。

我上班的第一天,和林尚一起出門,才出了小區就碰到精神抖擻的小叔。

我們問小叔找我們有什麽事,小叔就笑眯眯說沒事,就說來看看林尚,說雖然林尚放棄科研員的身份可惜,但他還是看好林尚,相信他創業會很有出息。所以第一次,我們到底沒問出小叔想幹嘛。

雖然我心裏覺得小叔找我們肯定和錢有關,但我沒有說出來。也不用我說,第二次小叔就直接找到林尚和安泰的廠房去了,一副以過來人的身份出謀劃策了一番之後,就開口問林尚借錢了。林尚回來和我說小叔要調借個五萬。

我聞言看着林尚說道:“你如果已經借給他了,你就不用和我說,如果沒有,我會和你說先不要借。”

林尚笑了,沒開口。

我就生氣擰了他一把,說道:“泥菩薩。”

林尚還是笑。

我說道:“你小叔如果要借大錢,那是被逼債要還錢,萬不得已了,那還得要上心考慮考慮,但這些小額的,我說你小叔肯定是自己花。至于他怎麽花,你不會不清楚,你不是幫他是害他。”

我相信林尚心裏明白,或許是抹不開面子而已。我心裏陷入了一種迷茫,故事裏常說要對家人耐心,可我并不覺得林尚的小叔這把年紀還會改過自新,我覺得人是很奇怪的,除非自省,否則很難被人扶起。林尚的小叔不是沒有狠狠跌過跤,在他那些所謂的朋友手裏吃過虧,可他還就是義無反顧地信任着他們,我覺得他是無藥可救了。可他又是我們的親人,一家人該怎麽生活在一起,真的是很難的問題。我還知道的是,不僅林尚這麽幫着小叔,林叔叔和林裕堂哥的爸爸,林大伯也是,我不知道林裕堂哥是不是也是這樣,這得是多大的歷練。

我想這個的時候,我媽正坐在我對面娴靜地織毛衣,不過她織錯了,不斷地在調針退針。我忽然很希望我媽人是沒事的,那她肯定可以在這件事情上給我很多忠告。我在我媽要氣餒前,接過她手裏的毛衣,當然,我的動作可以說的上是奪過來,畢竟當時情景我想事情還是想的比較心煩的,所以沒有什麽耐心,只是事後回過頭來寫這事的時候,我希望自己是溫柔地拿過她手裏的毛衣的,因為在我幫我媽織好那一截麻花樣式的時候,心裏忽然平靜了,有種感情在我心裏流淌,是什麽我後來才明白,後來再說。

因為林尚的小叔,我不怎麽喜歡去林尚奶奶家,每次去如果遇上林尚大姑姑和小叔都在家,那是要吵翻了天。有一次我們才到院子門口,就看到小叔被大姑砸着出了廊下屋檐,大姑扔的是一本書。

小叔站在日頭底下,腋下還夾着他的長皮夾,很生氣,說話語氣很激烈,言語倒還是斯文,他說道:“林可明,你這樣是在瞧不起人是不對的!這天底下不是你最聰明!別拿別人當傻子!我告訴你,為人處事不是你這樣的!別動不動瞧不起人拿人當賊防!別人防你,你高興嗎?”

我聽着就忍不住笑了,對林尚說道:“小叔總是很有道理。”

我笑完和林尚跨進門就板起了臉,迎面小叔氣沖沖往外走,看到我們還有多餘的心力笑了起來,随即他和我們嚴肅囑咐道:“你們大姑很自私,她說什麽都別聽她,太自私了。”

大姑聽到了,在廊下就開嗓氣道:“孩子們不會像你這麽傻!”

小叔哼了聲,走了。我看見小嬸追出來喊道:“哎!林可平!你藥還沒喝!”

“不喝了!”小叔頭也不回走得飛快。

“那你別夜裏咳嗽又埋怨我不給你煎藥!煎了藥你又不喝!”小嬸氣憤道,氣的沒理會我和林尚,扭身把樹底下的藥罐子就着濕抹布一下掀倒在地上。濃郁的藥香飄蕩起來,藥汁藥渣在樹根上冒着熱氣。小嬸撞開廚房門,進了屋,手裏不忘拿上抹布。

大姑瞅了我和林尚一眼,也進了屋。我同林尚照着我們原先的腳步慢慢走到院子裏,我彎身撿起地上的書,是本歌本,又老又舊,泛了黃,林尚說大姑以前教過小學會彈風琴,這書就是她的,而砸在地上,翻開的一面恰好是那首《家和萬事興》。

進門林尚的奶奶坐在紅漆大圈椅上靠着,顯然對大姑的喋喋不休感到很勞累,大姑卻不見好就收,還在一直數落小叔的不是。我忽然片刻錯覺覺得大姑是我們家最苦口婆心不願意放棄小叔的那個人。

直到林尚奶奶無奈開口出聲打斷了我的想法,奶奶說道:“我已經是半身埋在土裏的人拿他能有什麽辦法,他活了大半輩子,年近半百,孩子都老虎一般大了,他不學好,我有什麽辦法?你這麽氣他有什麽用,還能和他斷絕關系嗎?你爸在的時候都管不了他,我管不了管不了,簡直是我的罪孽。”

“媽!你怎麽這麽說!我怎麽會和他斷絕關系!他可是我親弟弟!我為他好!你們各個說我用心險惡!我還裏外不是人了!”說罷,大姑就以狂風的氣勢,呼嘯而去,自己把自己氣走了。

我淩亂了會,把撿來的書輕擱在了奶奶右下手兩張椅子之間的小幾上。其實我覺得大姑小叔,小嬸這麽各說各事的吵架方式很喜感,但當我看到林尚奶奶側着頭擰着眉,傷感悲痛的樣子,我就笑不出來了,我仿佛看到他們三人方才在院子裏的每一個聲響都是重重砸在林尚奶奶柔軟的心頭的,驚着疼。

一家一本難念的經,林尚奶奶家有小叔,我爺爺奶奶家有大媽。他們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我和林尚走到哪,生活的大戲就唱到哪,我們挑的日子,都是很熱鬧的。那天我們難得沒走後院的門,直接從我奶奶家前門進去,然後一進門就看見我大媽對着我爺爺奶奶痛哭流涕,我們措手不及,要是從後院進,知道大媽在哭我們就立即折返了。

“大媽,你怎麽了,你們最近不是快搬新家了嗎?該高興才是,哭什麽?”在我自己奶奶家,我還是很敢說話的,我爺爺給我打眼色我都可以看不見,我聽到我大媽哭着在和我爺爺奶奶告我大伯的狀,我就覺得該伸張正義。

我大媽不理我,還是哭,對着我奶奶咬牙切齒繼續說我大伯,道:“他就起了心想氣死我,常歡的婚事都已經訂了,說反悔就反悔,他也不勸勸,還和我發火!這一家人都是我最壞!我那麽替他們着想,鋪了最好的路給他們走,他們一個二個都不走!”

“哎,大媽,你說大伯會沖你發火?”千古奇事,我忍不住插話道。

林尚扯了我一把,我抿了抿嘴。

“常歡說要退婚,他不攔着不就是和我作對?!”我大媽終于轉過頭來看着我,手還在抹眼淚,說道,“你妹妹瘋了,我房子都裝修好,想讓她風光出嫁,她卻忽然給我悔婚,你說讓我們一家人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我驚奇了好一會,原來上次常歡和我透露的解除婚約是她自己的想法,我大媽還不知道,我當時還以為我大媽真的轉性了,所以常歡悔婚,她還能高興去看家具。而常歡又是多麽信任我啊,就這麽透露給我,我還好沒有到處說,雖然我也沒地說,但我還是捏了一把冷汗。

我終于看到我爺爺的眼神了,我忙挪到爺爺身邊去,拽上林尚,留我奶奶應付我大媽就夠了,她們一直是棋逢對手,我大媽哭半天,我奶奶兀自不動,就聽着,撚着珠,面無表情。

我爺爺把我們兩人拉到耳房掩上了門,我看到那尊觀音大士像還在注視着我們,我爺爺用感慨開場說道:“你妹妹常歡啊,這孩子啊——”

“怎麽了?”我忙接話,問道,觀音菩薩又看了我一眼。

“傻的很。”我爺爺說道,“很懂事,就是不聽話。”

我看了眼林尚,林尚沒看我,很安靜聽着。

“她聽說那男孩子家裏出事了,就是她那個幼教的同事,”我爺爺講話很細致,“她可能,就有點放心不下。”

“怎麽出事了?”我問道。

“男孩家裏公司倒了,他媽媽又病逝了,留下他和他爸爸,還有高築的債臺。”我爺爺搖頭說道。

“這樣啊。”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腦裏先想到的卻是最近經濟形勢不好,誰家誰家公司倒閉的事屢見不鮮,我不由憂心看向林尚。

林尚這會看我了,但他覺得我是在擔心常歡。雖然我當然也擔心常歡,還覺得她的行為挺無畏勇敢的,但還是林尚的事最能挂在我的心頭。

“常歡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做人其實最忌諱意氣用事了。”我爺爺說道。

我笑說道:“爺爺,在我們這個年代,歡歡這種行為叫真愛。”說完,我覺得菩薩又看了我一眼。為什麽老看我,我就看了回去,發現菩薩其實是悲憫喜樂地垂着眼的,我奶奶上的香還有餘煙,有些朦胧。夏末的蟬鳴在這間陰涼的小屋聽着都不煩了。

我爺爺到底是姜是老的辣,沒兩天的一個周末,我遇到常歡,問了她這件事,我還直接問她是不是要和她那同事複合。常歡給我的回答,讓我感慨。

常歡垂着眼睛,透着傷感和我說道:“我不知道,晏晏姐,只是湊巧,我悔婚其實大部分原因是我并不是很喜歡我的相親對象,真要和他結婚,我發現我做不到。而對他,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了,我很擔心他,但也只是擔心,其實我和他沒有什麽聯系,只是他媽媽出殡的時候,我去了。他媽媽以前對我很不錯。我希望他能有點長進在挫折裏要成長,但我也只能希望。或許,我也怕吃苦。”

生活到底不是小說,也湊巧的像小說,充滿了遐想和猜測,對別人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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