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因為我爺爺住院,老家院子裏修葺佛堂的工程就停了下來。不過,我爸擔心我爺爺出院後還要勞累,就自己去監工了,還把爺爺清明那天從山上挖回來的一株小葉榆在院子裏種了下去。
我分不清這些花花草草植物們的科別種類,聽到是榆樹,想到的就是榆樹錢,那棵搖錢樹,就老是和爺爺說他的搖錢樹種下去了,我爺爺笑呵呵說讓我夏天去幫忙給樹除蟲捉蟲,來年銅錢長出來,讓我愛搖多少搖多少。我應下了。
得了爺爺這句話,然後這一天我回去就和林尚說等搖錢樹長大,我就每天奮力去搖錢養着他。
林尚聞言似笑非笑,說道:“那我以後就全仰仗你了,你可一定要保護我照顧我。”
我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鈎給他保證,還許諾和他說等爺爺出院,家裏的事情消停一點,我就帶他去度蜜月。
結果,每個人的諾言都會帶有它主人的脾性,所以我的諾言是變來變去沒法實現的,因為我爺爺還沒出院,我媽就又住院了。我媽自打人不太靈光之後,她就一直晚上睡不好,長時間睡不好,她的身體就變得很差。
醫生說我媽是思慮太重,才會精神緊張,膽小驚夢,就開了些安神的藥給她調理,但效果甚微。我小阿姨就說讓我每天給我媽念念天主經。
于是我又開始陪我媽,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她床邊,經書往膝蓋上一擺一翻,念着我們在天的父。每天如此,除了有一天我奶奶去看我爺爺順便來看看我媽的時候,我沒有念。
不過雖然我沒念,但這天經過了一個神父,他是附近教堂的神父,經常會來醫院為教友誦經禱告,他夾着經書經過我媽病房的時候也進來詢問有沒有病友是天主教的。
我媽有些出神坐着沒開口,看樣子像是沒有聽到,而我沒有回答是因為我看向了我奶奶,而我奶奶看着別處。
我以為奶奶是不高興了,不想眼見神父說了句打擾了正要走,我奶奶站了起來說道:“她是天主教的。”她朝我媽的病床擡了擡手對神父示意了一下,然後就走了。
奶奶因為爺爺住院,其實也消瘦了一圈,她那麽快步又小步地走着,我忽然覺得她有點蹒跚,我就追了出去攙挽住她的手臂。我奶奶卻回身擡手一下抽離開我的手,說道:“不用你送,你好好陪你媽。”
我心一涼,一時的熱忱全部被打退了,抿抿嘴沒有再堅持,連客套的微笑都沒有了,只說了一句:“那你慢走。”
我奶奶漠漠應了聲,就轉身走了。我雙腳釘在原地,說不出什麽滋味。
第二天我爸也被我奶奶趕了回來,我奶奶說不需要他幫忙修葺佛堂的事,于是修建的事就擱置了下來。
我爸來了,爺爺那今晚有小姑,于是我閑了,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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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難得家裏只有我和林尚,可我覺得累得不想和他親熱。我們就那麽躺在床上,我靠枕在林尚肩頭打了一萬個哈欠卻睡不着。我們細細碎碎地說着話,我說了我始終覺得奶奶不喜歡我的事,林尚說不會的,我說他不是當事人感受不到。然後我們說倦了家裏的人事,我問林尚道:“如果還有機會去新西蘭生活,你會想去嗎,林尚?”
“如果你有這個意願,我們以後可以慢慢努力。”林尚笑吻了吻我的額頭說道。
我以為林尚會和我說起他曾經就想過如此,不想如此他還是絕口不提。我不由伸手緊緊摟住林尚的脖子,埋在他臉邊長嘆息,我心裏很希望以後能有機會讓我去成全林尚的意願。不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成長到那個地步。
。
我爺爺的腳傷住了一個月的院,然後出院回家休養了,他的情況比我媽當時車禍好,拆了石膏就能回家了。醫生囑咐傷筋動骨一百天,老人家更是,讓他不要踩地。我媽也出了院,看起來是一下子大家都要好起來了。
我媽出院那天,我爸和我說不許我再對我媽發脾氣。我面上笑嘻嘻說好,其實心裏被我爸這話傷到了,卻又覺得他說我無可厚非,畢竟我們家最愛發脾氣的的确是我,即便我多半也是無心的。
我覺得有點苦悶只能約陶晶去吃飯,說我終于解放了。以前覺得我媽的情況很糟糕,現在被我爺爺和我媽同時住院了一次之後,我已經覺得眼前不用陪床,不用家裏醫院兩頭跑的情況很好了。
陶晶說她也有事和我說。然後我們見面吃飯。
一見面坐下來,陶晶就和我說道:“你沒聽到什麽事嗎?”
我懵了,搖搖頭忙問她什麽事。
“陳煥之他爸覺得你們家那堂哥有誘騙陳煥之妹妹的嫌疑,前兩天,不知道從哪來的號碼打電話過去和人家吵架,說的很難聽。”陶晶說道。
我驚了。
“你問問林尚的堂哥。我看他們以後還是別聯系了。”陶晶說道,“不過我看了陳煥之妹妹的手機記錄,幾乎都是她主動打電話給林尚那堂哥。你讓林尚他堂哥狠心點,別接電話。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掏出手機把這事情告訴了林尚。林尚說他回頭問問林裕堂哥。
“陳煥之的妹妹到底是怎麽想的?”我終于想到了該問的話。
“我其實直接問過她,問她是不是想嫁給你堂哥。”陶晶看了我一眼說道。
“她怎麽說?她懂不懂什麽是嫁人?”我追問道。
“我和她解釋說嫁人就是像我和她哥一樣每天在一起。她就說想,她說你堂哥會每天帶她出去玩。”陶晶扶額說道。
“問題是她其實和林裕堂哥才見過一次,還是說,後來他們一直有見過?林裕堂哥可是人在省城還帶着孩子。”我愕然。
“沒有,我每天和她在一起,她出沒出門我知道。她就是固執,覺得自己認定的事就是對的真的。我想你堂哥是唯一一個願意每次都接她電話的人。”陶晶說道。
這是什麽緣分,林裕堂哥的心怎麽會那麽軟。
事情到這裏,我就已經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可後續的發展更讓我驚掉了下巴,因為林尚和我說林裕堂哥打算娶陳雅之。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跳起來,說道:“哥是不是瘋了?!”
林尚看着我,微微皺了皺眉,而後笑了笑說道:“晏晏,你反應過激了。”
我漲紅了臉,咬唇坐了下去,努力讓自己鎮定,可我鎮不住,我說道:“這太不切實際了。陳雅之我見過,完全就是七八歲孩子的心智,完全不通情理,哥娶了她打算以後怎麽生活?我覺得是完全沒法生活。而且哥如果不是喜歡她,娶了她以後變心了怎麽辦?總不能一輩子靠責任和義務活下去,害人害己。”
“我相信哥這麽做,一定是有決心和信心的。”林尚說道。
“人心太脆弱了。”這是我對自己的感觸,感觸太深我沒法不以己度人,就我而言,我對我媽都會動不動沒耐心,我已經很難相信故事裏說的那些堅定不移的心性,要知道那些堅持在故事裏可以一筆帶過,內心的煎熬是寫不出來的。
林尚握了握我的手,沒說什麽。我看了林尚一眼說道:“如果家裏要投票這件事,我會持反對意見的。不過,我不高談闊論。”我抿了抿嘴表示我不會激烈跳起來。
林尚笑着沒說什麽。不過我們算是有了分歧。
我和陶晶在這事情上也有一點分歧,我的态度如一,陶晶的态度卻更接近林尚。我和陶晶說未來的風險,陶晶反問我當初嫁給林尚時是怎麽盤算未來的風險的。我竟被問的啞口無言。
說實話心裏有點不開心,我想說我和林尚是不一樣的,但這句話是傷人的,我理智忍住了。于是我用了另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換做以前,我肯定也會覺得這是件美好的事,不過我現在覺得太懸了,生活沒那麽容易。”
陶晶笑了,說道:“你的口吻聽起來很有說服力,也很能唬住人。但是常晏,你自己有沒有想明白你現在這種狀态到底是被生活吓到了還是看明白了生活?”
我又被問懵了。然後我打算這一段時間都不找陶晶說話了,和她說話,我心很累。
後來一段時間,林尚奶奶家,我就用一個詞形容:雞飛狗跳。陳煥之家也是。我有種不得消停的感覺,就和打地鼠一樣,我家這邊才打下去,林尚奶奶那邊又起來,所以幹脆都不去聽,也不發表意見,即便人就站在林家大廳堂裏,我也不開口。誰問我,我也不說,我覺得自己這樣就是成長,不再像以前總是急着表達自我。
而多年灑脫,向來不摻和林尚奶奶家的事的徐阿姨忽然站了出來支持林裕堂哥。
回去的車上我就問徐阿姨為什麽要支持林裕堂哥,我說其實我是持反對意見的。
徐阿姨笑了笑,只說了一句話:“因為我了解林裕那個孩子。”
“可是一個人再聰明,也會有做錯誤決定的時候。”我說道。
徐阿姨還是笑。我就不再說什麽,我本來還想說其實我們都該保持沉默,免得日後有嫌隙埋怨。
我看着車窗外撩過的蔥翠綠樹,不知不覺六月的夏天來了,豔陽天也來了。我忽然想起學生時代的一個念頭,那時候在這樣的天氣裏,我心裏想着林尚,想着這麽好的天氣,誰都可以去戀愛。我想着,默默越發閉緊自己的嘴巴。
。
這個六月,李子琦帶着奧克蘭西海岸的風回來了。
我一開始不知道,是有周末去找林尚,在廠的大門口遇到安泰他爸爸才知道。安泰爸爸認識我,隔老遠就放下他的車窗,探出頭,聲如洪鐘,對我道:“那個林尚的老婆!叫什麽來着!小常!對!小常!你過來!你過來一下!”
我被吓到了,杵了會才敢走過去。
我走到車邊,同安泰爸爸打招呼喊叔叔,問他找我什麽事。
安泰爸爸笑眯眯,說道:“叔叔問你一件事,你們家林尚和安泰這麽好,一起留學的時候知不知道安泰在新西蘭有沒有談女朋友?”
這個真沒聽說,我搖搖頭。
安泰爸爸就神秘兮兮同我道:“那,昨天來了一個女人,說是他們倆的學姐,你認識不認識?”
“姓李嗎?”我問道。
“我知道還問你嗎?”安泰爸爸反問我。
我最近總是被人一句話說懵。
安泰爸爸對我擠眉弄眼,話風一轉自顧自說道:“這件事叔叔就拜托你了,你幫叔叔去問清楚,那學姐和安泰什麽關系。叔叔先謝謝你了。你要去裏面嗎?還要走好一會,這曬的,上車上車,叔叔送你進去。”
“不用不用,叔叔!我走一走,鍛煉一下,也就幾百米的路。”我忙說道。
“客氣什麽!”安泰爸爸說着就側身向後伸手把後車門打開了。
到底是誰客氣。我懵着臉爬上他爸越野車後座。然後安泰爸爸油門一踩,沖了出去,沒一會,到了,我氣還沒喘直又爬下來,我覺得比走路還麻煩。
林尚正拿着一個儀表從廠房往辦公室走,看樣子是要抽樣做測試,看到我從安泰爸爸車上下來,他也驚訝了。而安泰爸爸還特意放下車窗對他燦然一笑。
待安泰爸爸走了,我對林尚說了安泰爸爸為什麽非要從廠門口給我送進來的原因,然後我問道:“李子琦學姐和安泰是不是男女朋友?就算現在不是,以前也有過一段吧。”
林尚慣常笑了笑,但他給我一種他很不想說安泰和李子琦之間的事情的感覺。
“我可以自己去問安泰嗎?”我直接問道。
“不要多事,晏晏。”林尚說了一句,語氣頗重。
我站住腳看着林尚。
林尚回頭問我怎麽了。
我說道:“你生氣了。”
“沒有。”林尚否認道。
“那李子琦學姐為什麽來這裏找你們?”我問道。
“她回國過來看一下,并不稀奇。”林尚說道。
不知道是天熱還是我肝熱,林尚這句話一下就讓我燃了起來,心裏十分不舒服,我說道:“我回家了。”
林尚拉住我,反問我道:“你為什麽生氣,晏晏?”
“我沒有生氣。”我也否認道。
“我剛才真的沒有對你生氣。”林尚說道。
“所以我也沒有生氣。”我說道。
林尚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覺得十分難受,和他這麽說話,讓我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我掙開林尚的手,說道:“我要回家了,不然我就想和你吵架,林尚。”
“有什麽好吵的?”林尚皺眉說道。
“你回答一個問題都能這麽難,我為什麽沒好吵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邏輯了。
“那是別人的事和我們什麽關系?”林尚無奈,也有點生氣。不過我覺得他生氣就是掩飾。
“關鍵是我覺得你有事瞞着我。我也不知道這事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所以你連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都回答不出來!”我真火了,提高聲音說道。
“能有什麽關系?就是沒關系,別人的事我才不想說。”林尚是越火越平靜,臉色都跟着冷了起來。
我說不出話來,和林尚吵架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是不喜歡吵架的。我轉身就走。
林尚沒跟上來,我覺得心都要碎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和林尚吵了架,我瞬間覺得他變了,不像以前一樣愛我了。
我回到家,我爸問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就說累了中途折回來,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可是我還沒靜一會,我媽又來敲門,問我肚子餓不餓。
我越發覺得回家的決定是錯誤的,因為這裏喧鬧得我就沒消停過,都快看不清我和林尚之間的事了。
這晚林尚依舊回來的不算早,八點過他才到家。我看到八點這個時間,有了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我覺得我和林尚會越走越遠,我對他的信任也在這一刻忽然被抽離。我開始去想林尚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凡事瞞着我的,我不知道他的隐瞞到底是保護還是欺騙。
所以林尚回來,我第一次沒起身去迎他,坐在床上看着書,即便林尚走來坐在我面前,我也是一動不動。我有時候心氣很硬,就是這個樣子,誰也別想得罪我,得罪了,我就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和他說話。
“晏晏。”林尚喚我。
我把書擡起來,林尚把我的書壓下去。我再擡起來,他再壓下去,我們較勁了番,後來林尚一把抱住了我,我才沒了氣性,靠在他肩頭,覺得十分委屈。
“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說,只是安泰的事真的,不好說。”許久,林尚說道。
我沒吭聲。
林尚等了會,才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的學長吳世順嗎?”
我就說我最近很容易被問懵,懵了會,我才想起很多年前,就是我高中畢業那年來過林尚家的學長吳世順,戴着黑框眼鏡,斯斯文文。那時候他和李子琦交流着繪畫心得,說話又緩又有條理。
“我們結婚,他好像沒有來。”我莫名有點心虛,因為我發現我似乎沒有注意到林尚身邊朋友的變遷,于是我欲蓋彌彰補充道,“那年我去新西蘭也見過他,你在新西蘭就是和他,安泰還有Jason住一起的,我知道。”
“嗯,學長沒來。”林尚說道。
林尚的語氣微沉,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我意識到林尚要同我說一件很嚴肅很嚴重的事。
“他為什麽沒來?”我坐起身,不由問的很小心。
“晏晏,學長在你大四那年的十一月份去世了。潛水意外事故。”林尚說道。
我張了張嘴巴,半晌問道:“和,安泰有什麽關系?”
“這世界上比法律判刑更有力的是你自己的心說你有罪。”林尚說道。
林尚說故事是這樣的,和李子琦有過一段情甚至談及婚嫁的不是安泰是吳世順,而吳世順出的意外是和安泰有關的,安泰也在事故之中。
海洋,畏懼的人很畏懼的,愛的人卻愛得狂熱。林尚說因為工作關系,他們一行人都考過潛水證,其中安泰更是Master Scuba Diver,他很迷戀探索海洋,最樂此不疲的是洞潛。吳世順也是如此。
兩人就是在一次結伴洞潛時出了事故。吳世順事故原因是潛水儀表的指南針失靈,而同行的安泰自認失責。當時他們雖然各自探索,但這周遭允許的潛水範圍安泰都遠比吳世順熟悉。安泰原本有機會救吳世順,可他一時沉迷探索,比約定會合的時間遲到,所以等他發現吳世順可能迷路了的時候,他的殘壓表也有了警報。
而安泰當時因為急着上岸再下水救吳世順,上升太快,肺部受了氣壓傷。
林尚說安泰後來因為這事,身心都接受了很久的治療。而安泰治療期間陪在他身邊的就是李子琦。安泰心理抑郁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幻想他是有意謀殺吳世順的,沉在一種自殘的情緒中,只有李子琦能開導他,這或許是因為安泰對李子琦也是于心有愧的。
林尚還說照他們的潛水經驗,即便安泰沒有遲到,能救出吳世順的可能性也并不大,因為他們後來下去打撈吳世順的屍體,五個人也費了很長的時間。林尚說其實換做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先返岸,他說他沒法想象安泰當時在海底做決定的那幾分鐘是怎麽度過的。就那麽幾分鐘讓他身心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安泰和李子琦之間,開始是病人和看護的關系,後來到底怎麽變化,其實林尚真的不清楚,他只看得出李子琦是喜歡安泰的,而安泰怎麽想,林尚也沒法言說,他說那一定很複雜。
我聽完,緩緩抱住林尚靠回他的肩頭,我的心情也很複雜。我雖然有時候老抱怨生活的不可控性,可我其實很明白自己是幸運和安逸的,現在聽了這麽一個離我很近的故事,我心生凄恻。加之我以前對潛水不了解,看很多海島旅游都有潛水體驗項目就以為這是很安全的運動,不想它充滿了危險和隐患,我想起之前林尚也偶爾下海工作,我就心慌,也感激他的平安。
我不知道該對林尚說什麽,只能捧着他的臉,貼着他的額頭,久久和他靠在一起,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更好更體貼一點。我想為白天的那場脾氣和林尚道歉,但對不起太薄弱了,卻也很重,我最近實在有點說不動這三個字。
我很希望自己是《灌籃高手》裏的三井壽,哭着跪下說教練我想打籃球,之後就能真的洗心革面,受人挑釁也能忍住不動手,多麽堅強的意志和堅定的信念。而我總是有所觸動,想要成為更好的人,還是不斷會情緒化的厲害,依舊自私又莽撞。所以,我不想說對不起了。我摳着林尚的衣領,摳着摳着就忍不住哭了,心情真的很複雜。
林尚安慰我說沒事,安泰已經好起來,他的心也比以前更堅強。
這事之後我第一次見到安泰,是在他們車間裏,有個員工在和他請假,說自己家裏給介紹了對象,他要去看看。
安泰是上下打量人家,笑了聲說道:“你這工作服都換下了,已經打扮的西裝革履油光發亮的,還和我請什麽假?你打定主意要去,我說不批又能怎麽樣?”
那小夥子笑呵呵,安泰沒好氣放他走了。然後安泰就在自言自語念了半句詩:雲想衣裳花想容。我好一會才回味過來他是在調侃方才那小夥的愛美之心,我忍不住笑了,第一次覺得安泰是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