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Always the love,always the hours
林尚走後的第七天,我爺爺忽然病危,進不了食,內出血,便血,肝功能壞死,他變得又腫又黃。爺爺說他知道這次可能好不了了,他不怕死,人都是要死的,就是很舍不得我們。
我們把爺爺接回了家,在爺爺修建的佛堂裏擺了一張垂着簾帳的木床,讓爺爺安靜躺在那裏等待。我們也通知所有人回家,張萍和我弟弟。我卻一時聯系不上林尚。趕上八月末的臺風天,忽然陰沉涼起來的夏末,我的心情也是烏雲蓋頂。電視裏在播報預期着臺風登陸的時間,現在我可以說,渲染的氣氛不僅僅是種寫作手法,它的确很傷人令人害怕。我仿佛看到馬來西亞蔚藍的海面已經變得漆黑,吞沒了一張又一張劃向詩巴丹島的小船。
我爺爺熬到我弟弟趕在臺風前從日本輾回到家之後,就去了。我小姑和他說林尚一時趕不回來,讓他熬不住就先去吧,他要說什麽林尚都明白的。
我爺爺吊着最後一口氣的那晚,我們大家都一夜未眠,每個人都枯坐着,我奶奶沉默安靜如山坐在我爺爺床邊。
而他們每個人都好像健忘了,輪流着過來問我林尚在哪,什麽時候回來。我弟更是問得仔細。
不過,我都給不出答案,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說我的不好預感和猜測。我的心空了,卻前所未有的安靜,能聽得懂牆上時鐘每一秒的走動。我相信它們都是在說離林尚回來近一秒了。我摸摸口袋,發現林尚給我的情書沒帶,我站起身說我要回家一趟。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從我爺爺家到我家開車要二十分鐘,外面的風開始嗚嗚地叫。于是所有人都問我回家幹嘛,我說落了東西。
小姑看着我說道:“不要走,晏晏,爺爺可能就這麽幾個小時了,或者只有這麽幾分鐘了。”
我坐了回去,茫然不知所措。後來,我想到了陶晶。
于是陶晶大半夜和陳煥之冒着風雨開車來了,陶晶沖進來拿了我家的鑰匙,又沖了出去。漫長的一個小時後之後,她帶着林尚的情書回來了。
适時,外面的風雨大作,我聽到前門馬路上垃圾桶翻倒滾動的聲音,陶晶也濕了頭發。
我們抱臂站在後院小倉庫的屋檐下,就着一盞很舊的暗黃燈泡說話。
陶晶說她就不進去了。我說好。
一時我們沒有再說話,好一會,陶晶才問我道:“林尚趕不回來了嗎?”
我不做聲,在陶晶喚了一聲我的名字之後,我失聲哭了,撲到陶晶懷抱裏。
陶晶吓壞了,連聲問我怎麽了,我和她認識那麽久,從來沒有聽過她因為這麽驚慌而破音的聲音。
我邊哭邊說了我的壞預感,說了安泰和吳世順的事,說了潛水的恐怖,說了很多很多我聯系不上林尚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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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晏,常晏,常晏!”陶晶給我的回應則是如此,她連聲喚住我的名字和狂奔的思緒。
我停了下來,期期艾艾和陶晶說道:“我不能沒有林尚——”
“常晏!林尚他會沒事的!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他出事了,可你只是聯系不上他,他是去小島,信號失靈很正常!”陶晶說道,帶了幾分急切的憤怒。
我慢慢冷靜下來,捂着臉,依舊是哭,我的心是癟了氣的氣球,你讓它怎麽飽滿有希望。
“我覺得人生太痛苦了,以後身邊的人還要不斷的生老病死,不斷的離別,我覺得太沒意義了,陶晶,就這麽不斷的希望不斷的失望,擔驚受怕又歡欣雀躍——讓人沒有一點喘息的機會——”我說道,很悲苦。
“怎麽會沒有喘息的機會,每一刻都是休息的時候——”陶晶說道。
“你難道不累嗎?以前你說要當作家寫小說——”我說道。
陶晶打斷我,說道:“我現在也和作家有一點相同,我有久坐的頸椎病了。”
我想陶晶是想逗我笑,可是我笑不出來,我說道:“我們就是永遠得不到——”
陶晶再一次打斷我,她說道:“常晏,你要不要看我寫的小說?”陶晶的尾音微揚帶着腼腆小心的笑意,和一點少女般的羞澀。
我呆住了,看着明暗不定中身形削瘦的陶晶,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就像我初見她時的那天。我從來不知道陶晶的這句話會比情人之間的我愛你還有威力,它帶着蓬勃的生命力,讓我看到了生活無限的張力。
“其實,以前有好幾次你坐在我身邊,我都很想和你說常晏,你要不要看我的小說。但是我寫的不好,不過我一直有在寫。于我而言,夢想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心靈的平靜。寫作對我來說就是這種夢想,我每天會寫一點。沒有讀者也會開心。”陶晶說道,面色虔誠認真。
“讓我做你的第一個讀者!”我一下忘了悲傷,脫口而出道。說完,我忽然覺得沒由來的豁然開朗,心和腦袋都敞亮,雖然這種敞亮不能讓我爺爺好起來也不能立馬把林尚帶回我的身邊,但我感覺到了強有力的心跳。
陶晶笑了,說好。她還和我說林尚會沒事的。
我說不知道明天臺風登陸風雨會有多大。陶晶說道:“它總是這樣的,經常報道說很大,但有時候我們只是受影響。說不定明天就擦邊走了。”
“你趕緊回去吧,別讓陳煥之等着了。我沒事了。”我說道。
陶晶應聲,擁抱了我一下,轉身擡手遮着頭頂跑進了黑夜的雨幕裏。
陶晶走後沒多久,淩晨四點多,我爺爺離世。到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外面的風雨漸漸停了,我弟弟說臺風已經登陸了。
張萍說爺爺總是最心疼我們,連走也選出了夏季最舒爽的天氣。我們都被張萍說哭了。
這一天的下午,林尚從海洋上給我發來了信息他說他馬上回來。
我耐心等待,我知道潛水後二十四小時不能坐飛機,也知道他從小島回來要周轉。我和他說臺風還影響着我們,讓他也耐心等待天氣轉好,航班起飛。我還說爺爺走得很安詳,現在停放在冰櫃裏就像噙着笑。爺爺修建的佛堂現下成了他的靈堂。
我們家鄉的習俗,要停靈一周,夜裏家人輪流守靈。
而我們幾個孩子即便不守靈也在老家住着。我和常歡把我老家閑置多年的二樓收拾出來,因為修建一樓佛堂的時候上常歡家二樓的樓梯被拆了,如今只留了我家的樓梯,要去常歡家就要從二樓陽臺上翻過去。我們懶得翻,就整理了我家,從奶奶家抱了被褥,幾個人打算就席地而睡。
我爺爺走得第一天,家裏湧出了許多我們喊不出身份卻十分眼熟的親戚,他們幫忙張羅着我爺爺的後事,空蕩的靈堂很快擺起了一張張整齊的長椅,供前來吊唁的人休息就坐。
我們兄妹幾個并排呆坐着,許是我們這個年代的孩子都比較理智內斂,對習俗抱有遠觀的态度,所以當着一群人哭,最多也是默默流淚,不小心被人看見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所以當我們在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而我爺爺的兩個妹妹,我們的姑婆扶柩痛哭出聲的樣子有些吓到我們。我們就看着她們,是悲痛也是傻了眼。其中大姑婆我是有點印象的,很熱情的人,小時候我爺爺牽着我路過她家門口,她熱情地要讓我進去吃個白煮蛋,真的拉塌了我的衣領扯斷了我的衣袖。
白天還有超度法事,來了很多爺爺奶奶的朋友,有婆婆輩有阿姨輩,誰都能和我們說一些爺爺的事,表示惋惜表示傷心。當然也有人猝不及防打量我們,問道:“你們怎麽都沒哭?要哭的,哭了沒有?”
我想說這些人是讨厭的,不過在當時情景下,我覺得他們和我說什麽,我感覺都是無所謂沒有聽到的。那幾天,我基本上只和家裏人說話,問的最多的就是奶奶吃了沒有。
頭兩晚我大伯和我爸守靈,他們也有兄弟朋友來幫忙,我們睡在二樓,老房子隔音不算好,能聽到樓下的走動聲和說話聲,打牌聲。我想夜未央大概就是如此。
我睡在張萍和常歡中間,我翻身,張萍也翻身,常歡也翻身,我們都睡不着。
适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是常樂和我弟,他們睡在二樓另一個房間,現在過來說樓下吃夜宵問我們吃不吃。
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三個都笑了。
後來我們都下去吃夜宵,再後來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躺到了長椅上,我們就紛紛都效仿躺在了長椅上。常歡和張萍去樓上抱了細軟的薄被子和枕頭下來分發給我們,然後我們就一人一張長椅排隊似地睡在通風吵鬧的靈堂裏。而這樣卻比安睡在樓上要舒服的多,也入睡的快。
我一向多夢,睡在爺爺靈堂裏卻一個夢都沒有,一覺起來就是清晨,小姑已經在奶奶家廚房做了早飯分我們吃。
悼念的人又陸陸續續來了,畢竟爺爺的朋友們也都是老人了,大家都睡眠少起得早,過來時,我們幾個孩子還坐在長椅上,裹着被子吃着包子還沒有梳洗。
不過我們不在意,他們也不在意,有個阿婆更是健步跨到常歡那,她認識常歡知道她未婚,立馬就給她說起媒。說完,她就去爺爺遺像前悼念垂淚。而常歡轉過頭看我和張萍的時候,張萍笑指了指她的眼睛說道:“常歡姐,你有眼屎。”
我笑了,常歡也笑了。
第二晚,我們去樓下長椅睡覺,我爸和他朋友守靈。我帶了本書看,常歡也抱着她的會計書,我弟和常樂也是,我們各自看着書,張萍玩她的手機顯得很無聊。然後第三天一早,張萍就耐不住了,回家拿了她的吉他和尤克麗麗,還有一本曲譜,她說她知道常樂也會彈,常樂不服了,他說他何止會彈這些,他說樓上有架快二十年的電子琴也是他的。于是,在樓下他們做超度法事的時候,我們這些沒入教跟不住儀式的孩子就跑到二樓去。
我往樓上跑的時候,我爸喊住我,和我說一會下來領我媽上去休息,我一看,我媽披着青褐色的紗衣,混在人堆裏又叩又拜。我媽最近看上去好像和常人沒有什麽不同,畢竟疲憊和悲傷大家都是一樣的,一說起我爺爺就紅了眼眶,說的也都是以前的事。外面的天始終陰沉灰蒙,小葉榆早已經抽了葉芽,在這種天氣環境下,它明亮的就像唯一的陽光。我很希望林尚能早點回來看看它。
常樂爬到隔壁搬了電子琴過來,張萍擺好了桌椅,我們團團圍住他們倆或站或坐。
張萍在調吉他的音,說道:“我們來唱歌吧。”
常歡笑了說道:“學莊子鼓盆而歌嗎?”
張萍說道:“外公喜歡我們開開心心在一起。”
常樂的電子琴竟保管的如此之好,插上電還可以彈不說,音色還極佳。他很得意,問我們唱什麽。
張萍忙說道:“唱一首我會彈的。”
“半吊子水還敢先嚷嚷。”常樂笑張萍。
後來我們問張萍會什麽,接着我們就唱了《桑塔露琪亞》。期間,張萍和常樂因為第一次配合連連出錯,我們也老是唱錯,可是我卻第一次發現這首歌這麽美,我想起了那天同學聚會張莉莉說的話,她說她太愛大合唱了,一個人的演唱技巧再好,榮譽再高,也不及合唱大家一起用心唱一次好。
我領會到了,我記起了小學畢業那年,我們唱歌唱到熱淚盈眶,在集體裏。我開始覺得我回家的決定沒有錯,或許我有過很多夢想,卻不及這一刻做一朵小花長在家中花園裏。
當我們第三次唱到甜蜜的歌聲,飄蕩在遠方的時候,我聽到了樓下莊重的唱經聲也聽到了林尚上樓的聲音。
林尚出現在房間門口,我笑看着他,依舊唱着我的歌,他也笑了,望着我。
我陪林尚去奶奶房間探望,進門就是低沉細碎的說話聲,還有低低的抽泣聲。有好些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大家紛紛給我和林尚讓路。而我奶奶坐在床頭,手心捏着紙巾,一只腳曲着一只腳垂在床沿,她的眼眶濕潤通紅卻沒有淚痕。她看着我們,神色依舊帶着涼意。
我的眼眶卻莫名因此一下紅了,說不出話,下意識躲到了林尚手臂後面。
林尚彎身和我奶奶低聲說話,我奶奶只說他回來了就好。
小姑從門口進來,她也是來找林尚的,她說林尚才回來問他吃飯了沒有。
林尚說吃過了。小姑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從奶奶房間出來,我們經過靈堂,林尚說去看看爺爺,我們就穿過在法事裏跪拜了一地的衆人來到爺爺的靈柩前。
透明的冰櫃,我和林尚悄悄說爺爺好像是睡在水晶棺材裏。林尚捏了捏我的手心。
看完爺爺,我和林尚回到了樓上,二樓他們還在說話,弄琴,我帶林尚上了三樓,我看得出他很疲倦需要休息。
三樓我和常歡也稍稍打掃過,早年是我爸媽和我的小房間。如今只有一個帶玻璃門的老式小衣櫃和舊沙發,放着我小時候的衣服,還有一些舊書籍。
林尚在沙發上坐下,我就興起去翻衣櫃和書了,打開櫃子迎面撲來的就是樟腦丸的氣味。我找出了一件小小的紅色的針織背帶連衣裙,每一個紐扣上都包裹着細膩的鈎花,我媽織的,胸前還鈎了一個結實的扣紐扣的口袋。我回身把衣服放在胸前比了比,對林尚說道:“可以給我們以後的女兒穿。”
林尚笑了,我把衣服丢給了他,他接住。我繼續找,開始翻書,好些是我小時候用過的課本,有一本是我四年級上冊的語文課本,我翻開,在裏面發現了一張發硬的紙張。
我打開紙張,是一封寫給我的信,上面的字我卻很陌生,信上用稚嫩真摯的口吻和我說:常晏,我很高興認識你,你是一個很好很美的人,為人着想,熱愛集體。謝謝你這一周對我的照顧,謝謝你讓我感受到關愛,你讓我知道原來一個人是可以對陌生人那麽無私的。希望你以後能來我家做客。落款:蔡海霞。
我想了會,才記起蔡海霞就是那個我小學四年級時友愛互助的山區小朋友。
“晏晏,這是什麽?”身後林尚問我。我以為他在問我在看什麽,便高興笑回身說道是一封信,結果我看到了林尚手上一串璀璨的水晶項鏈。
“在你衣服的小口袋裏找到的。”林尚笑說道,他覺得很奇妙。
“好像,好像是我媽的結婚項鏈。”我說道,忍不住笑了。
我坐到林尚身邊,從口袋裏掏出他的情書,說道:“還有這個。”
林尚看自己小時候的情書看笑了。我看着他笑的那一刻,忽然莫名很堅信了神明的存在,我面前的是三樣東西,它們有它們消失的時間,也有它們出現的時刻,一切都安排的這麽精巧,我不知道除了神明還有誰能做到。
林尚見我望着他,他也深深望着我,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林尚靠過來吻我,我閉上了眼睛笑。我們唇貼着唇,厮磨了會,也啓了唇,濡濕着對方的唇齒,但到底沒有深吻下去。這是一天喪禮日。我們有悲傷也有(情)欲。
我們相依坐着,我靠着林尚,他摟着我,我小聲和他說道:“林尚,你也是我的真理。”
“嗯,我知道,因為你愛我。”林尚吻了吻我的發頂說道。
我笑了笑,安心到睡思昏沉。
“抱歉,爺爺去世的時候沒有陪在你的身邊。”林尚輕聲說道。
“沒關系,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有的,那時候你會在的。”我說道。以前年幼我會随便說不好不吉利的話是因為我年幼無知不以為然;稍大一點,我不敢說了,是因為我覺得生活充滿了恐吓;現在我敢說,是因為我明白了愛和當下,生活也是相由心生。
我爺爺葬禮徹底結束的那天,我們全家人都昏睡了一個下午。晚上去看奶奶的時候,發現奶奶的一個下午是都在打掃空去的靈堂,掃得一塵不染。
于是,此刻,悲憫喜樂的觀音大士立在堂前,幽蘭靜靜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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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葬禮結束的一周之後,我看了陶晶的小說,很有趣,陶晶那麽酷的人,寫的故事竟然是傻白甜,陶晶說很奇怪,她一提筆,就是如此。我笑得不行。
而我之所以現在開始寫小說,就是因為陶晶,她的故事讓我想寫故事。我說我也想寫小說。陶晶很高興,她說她以前就覺得我會寫小說的。
我問她為什麽,她說因為她念書那會就覺得我寫的作文很有意思,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我老說自己不會寫東西。
我又是笑不停,就開始動筆寫。然後,我發現原來我的夢想也是寫小說,我在繁瑣的生活裏也找到了可以讓自己的生命抽芽拔苗的縫隙。生活并不是人說的在別處,就在人的心裏,至少于我是如此的。或許我以後不會成為很了不得的大作家,因為我只會寫小事,還要感激每一個來到我腦海裏的美好念頭,因為我覺得那不僅僅是經歷就能得來的,而是神賜予的。
我吧,以前心裏有很大的自我,或自大或自卑,就像咆哮的熊,現在他們也還在;我也依舊有時會被繁瑣不消停的生活弄得發脾氣,對他有意見對他有看法,但我已經在學會控制自己亂跑的思維了。
并且,很多時候我可能還會不斷地做錯決定,但我慢慢學會承擔結果和去矯正承認了。我想起初中時看過的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裏說上帝是很愛毛毛蟲的,所以在它行動遲緩時給了它醜陋的外貌保護它;當它輕盈能舞能避開危險的時候,再給了它美貌。人生也是這樣,有醜有蛻變有飛舞,每一個階段的決定,都有它該有的道理。的确需要很多的耐心和愛去體會,這些我都在愛人身上慢慢學,也因為這些愛,我再不會那麽輕易自我否定,那些對至親至愛的愧疚懊惱慢慢轉為愛憐,而非自責。我也在愛裏體會傳承,就像那天我從我媽手裏接過毛衣幫她織是一樣的。
最後,我和林尚的故事是寫不完的,故事裏任何一個人的走向我也是沒法預測的,因為我們每天都在生活,但故事到這裏,我的心态已經到了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态,所以故事可以結束了。若是我的觀念還在轉變,感知到不同,那下個故事再說吧。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Always the love,always the hours,出自電影《時時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