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更
走出大樓, 辛悅頓覺一身輕松，穿梭在車水馬龍間都帶着周末的愉快氛圍。
她邊走邊給芊芊回電話，“親愛的，剛才有點事。”
電話那頭有點嘈雜, 似乎是個飯局。
“哦, 也沒什麽大事, 就想說我來安城出差了, 明天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芊芊是辛悅的高中同學, 一個鎮上的人, 也是她除向尚以外最好的朋友。
閨蜜要來自然十分開心, 她問：“好哇, 你來幾天？明天要不住我這兒？”
電話那頭也很幹脆，“行啊，要三四天呢。”
“要不你今晚上就過來, 你現在在哪兒？”辛悅對自己熟悉的人還是很熱情大方的。
“今天就不過來了, 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明天一早就來找你。”
“好啊好啊，十一回家都沒看到你, 是要好好聚聚了。”
辛悅心情大好, 耳中的歌單都選了旋律輕快的。回家的路上特地買了草莓和平時不舍得買的車厘子, 還買了一把粉玫瑰，回家又裏裏外外拖地收拾了一遍，把堆了兩天的衣服也一并洗了，女孩子之間的聚會當然要美美香香的，儀式感不能少。
收拾完瞬間感覺清爽明淨了不少，抹把汗癱在沙發上玩手機休息，發現相冊裏多了張糊出天際的照片, 估計又是不小心按到的，随手點了删除。
***
芊芊的到來讓原本安靜的小屋多了許多歡笑，秋高氣爽，微風輕輕吹動白色紗簾，閨蜜倆窩在沙發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芊芊懷裏撸着免費的貓一臉滿足，“你這小日子過得還真是不錯，有貓的獨居生活我可羨慕壞了。”
“有什麽好羨慕的，就這老破小房租還死貴，每個月交完房租就剩吃土了，每天通勤還要花一兩個小時，”辛悅将自制的暴打草莓檸檬茶裏加上冰塊端到茶幾上，“還是你在家好，下班回家就有熱飯熱菜吃，什麽都不用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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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其實是大部分父母眼裏的理想型，中人之姿，在鎮上的銀行工作體面又穩定，大學一畢業就相親找了個本地家境尚可煙酒不沾的男人嫁了，順利生下孩子，沒有房貸車貸，婆婆帶娃做飯，生活平靜又安逸。辛媽媽沒少拿辛悅和芊芊比較，大城市收入是高一些，可各方面開銷也大。
芊芊喝了口檸檬茶，入口表示很驚豔，“你這手藝不錯嘛，和奶茶店的口感差不多。”
“下班後一個人就瞎弄弄。”
“所以說羨慕你呀，你不知道有了孩子以後有多煩，我現在最最想的就是能夠一個人安靜地過幾天。”
辛悅瞥她一眼，“你這是妥妥的凡爾賽，每次看你朋友圈都覺得這才是幸福生活的樣子。”
“怎麽說呢，孩子可愛的時候确實幸福的心都要化了，煩人的時候也确實煩恨不得胖揍一頓，有好有壞吧。”
辛悅暫時還無法體會這種感覺，她想可能和養貓差不多吧。
兩人喝着檸檬茶吃着車厘子，電視又在放《甄嬛傳》，辛悅喜歡開着當背景音，無論什麽時候擡頭看一眼總能接下去看一會。
“跳過，我不喜歡看淩雲峰那段。”芊芊說。
原來大家都不喜歡這段！
“我也每次跳過，不知為什麽就很膈應。”辛悅笑着按遙控器。
等到片頭重新響起，芊芊說：“談戀愛還是很美好的，話說你有沒有看對眼的人了？”
“害，”辛悅尴尬一笑，“每天兩點一線哪有機會認識人。”
“你們公司裏就沒有看上眼的小哥哥？”
不知道為什麽一聽這話，她的腦子裏一下冒出總裁的樣貌來，想起昨晚離開公司時他淡淡笑着說“周末愉快”的樣子，清雅斯文，很難讓人不生出好感來。
她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而羞恥感爆棚，面龐一點一點熱起來，她怕羞紅上臉被芊芊看出來，連忙起身去續水。
“哪來那麽多小哥哥等着。”她掩飾般哈哈一笑，“我暫時還不想談，想說先好好搞錢。”
擡眼見芊芊一臉探究地看着自己，她道：“你幹嘛這樣看我？”
芊芊捏起一顆車厘子塞進她的嘴裏，看着她狡黠地笑：“想起一句網上看到的話，嘴上說着不想談戀愛的人，其實心裏面都藏着人了。是不是呀？”
辛悅心中猛然一驚，差點被口中的車厘子嗆到，幸好一陣劇烈的咳嗽掩蓋了她變紅的臉色。
“這麽激動被戳中了吧？是誰呀，連我都不能說嗎？”
辛悅拍了拍還有點咳的胸膛，正色說：“沒有啦，真的沒有，只是巧合嗆到，我的事哪一件瞞得過你！”
“倒也是。”
辛悅性子比較綿軟随和，有時候還有點優柔寡斷，遇到很多事情都會尋求她的建議。芊芊沒探到八卦不禁有些失望，女人嘛聚在一起就喜歡八卦這些感情問題。自從自己忙着結婚生子，辛悅可能是怕打擾到她，兩人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怎麽聯系了。想來也是一心關注自己的小家庭，有些疏遠最好的朋友了。
芊芊暗自感慨了一番，想到一人，又問：“向尚呢？他有女朋友了嗎？”
“也沒，他工作超級忙，加班起來簡直要人命。今天本來想叫他一起來吃飯的，可他要加班。”
“我倒是覺得向尚挺不錯的，大家知根知底，對你也好。”
辛悅連連搖頭，“太熟了不來電，我真把他當親哥，你忘了大學那會兒我還想撮合你倆的呢。”
說到陳年舊事芊芊笑得前仰後合，感嘆：“日子一年一年過的也真是快，念書那會兒還在眼前，轉眼我兒子都快上幼兒園了。”
“可不嘛，人生如夢，鈕祜祿嬛嬛又要重生霸氣回宮了。”
兩人各自刷着手機玩了一會兒，芊芊說：“我聽說你這附近有家網紅美發店，很多外地人都慕名而去。”
辛悅一臉懵，“是嗎，我不知道。”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的，我這種深度死宅，除了點外賣拿快遞，基本不怎麽接觸人沒什麽社交。”
芊芊一臉無語子，上下瞅着一頭歪靠在沙發扶手上的辛悅，皺皺眉說：“你這卷發燙得太難看了，你頭發本來就多，一燙這種小卷真的像只疏于打理的綿羊。”
說着芊芊還抓了抓她的頭發，感慨：“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你這發量至少是我的一倍，生完孩子以後就更禿了，洗頭都不敢用力抓。”
辛悅抓着有些幹枯的發梢用手指梳了梳，“頭發多也煩，洗完頭要吹好久才幹。”
芊芊表示不想跟她這種凡爾賽說話，啧啧嘴，“我想去剪個短發好打理掉的少一點，下午也沒什麽事，要不我們一起去換個發型吧？”
辛悅其實有點不想去，弄頭發要好久而且她讨厭要一直應付人均社牛推銷天花板的托尼們。
“我怕他們一直讓我辦卡，我不太會拒絕人。”
芊芊打包票，“有我在你怕什麽，妥妥的好嘛。”
辛悅想了想還是答應了，自己确實也不喜歡這個卷發，連向尚這種直男都诟病了她好幾次，是該換發型了。
***
從中午到日落西山，辛悅看着鏡子中煥然一新的自己，覺得這大半天花得值當。
有芊芊在身邊真的太好了，交朋友就要交三觀一致性格互補互相欣賞的。社牛天花板級的芊芊同學成功幫她擋掉了所有煩人的托尼們，讓她這半天過得非常舒心，只需要安靜玩手機就行，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還是黑長直适合你，幹淨自然又溫柔，配上這個氛圍感留海妥妥的氣質鹽系美女，簡直絕絕子。”
芊芊站在她身後對着鏡子一頓彩虹屁，聽得一旁的托尼連連點頭。
“對對，就是這個感覺，有文化真好，你朋友好會說話，我就只會說這個發型做出來絕對合适好看。”
辛悅聽取了芊芊的建議，把頭發拉直剪了個鎖骨披肩發，還做了個護理，這會兒頭發确實柔順烏亮得像洗發水廣告。本來照着鏡子是覺得不錯，經過芊芊一番言辭潤色瞬間感覺美了好幾個level，就閨蜜這種口才素養，文化界和銷售界沒她都是一種損失。
芊芊巴拉巴拉口若懸河說了一堆，引得店裏其他客人都朝她投來目光，搞得她非常不好意思，只想拉着她快點走。
而芊芊因為也換了新發型，在一旁沉浸在自拍中，拍了幾張不滿足，還讓辛悅給她拍。辛悅一臉無奈地給她拍了幾張，想說快走。
芊芊又說：“手機拿來，我也給你拍幾張。”
關于女生間為何還要換手機自拍，大概是每個人設置的美顏參數都不同，自己的手機更适合自己。
辛悅扯扯芊芊的衣袖，小聲說：“回去再拍吧，時間不早了。”
“這裏燈光多好還有專門的自拍區域，回去拍不出這效果，先拍一張。”
這就是社恐和社牛的區別嗎？辛悅只想快點出去，而芊芊非拉着她營業。
辛悅不情不願地站到店裏布置的ins風自拍區域，一臉的無奈。
“給點表情做個動作嘛，別那麽死板。”
“……”
“側一下臉，下巴低一點，捏一下樹葉。”
真是夠了……
她已經很尴尬了，結果店長還來圍觀說帶照片好評能減二十塊錢。
“還是不要了，謝謝！”
辛悅連忙付了錢扭頭落荒而逃，結果走出店門等了好一會兒芊芊才從裏頭出來。
“你跑什麽呀？”
“回家再慢慢拍啦，還有你可千萬別把我的照片傳上去！”
就算是網絡上她也不愛評論留言，更不用說帶上自己的照片了。
“悅悅同學你要有自信，明明長那麽好看，剛有個大姨還誇你好看問你有沒有對象呢。”
所以她這麽久才出來就是在跟陌生大姨聊天？辛悅表示還真是羨慕她的社交能力，不認識的都能聊那麽久。
“我不是沒自信，只是大庭廣衆之下被那麽多人盯着不太自在，感覺不太好意思。”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又沒做什麽有傷風化的事，”社牛芊是無法理解社恐人士的，一邊翻看着照片，一邊說：“我們還沒拍合影。”
“好啦，回家再說。”辛悅忙上去挽她胳膊，扯着她快步往前走。
“你要是換掉這副黑框眼鏡，肯定更好看，有顏也不能太任性，找适合自己的風格打扮一下懂不？”
“嗯嗯，你說的都對。”辛悅只想快點拉話唠芊回家宅起來。
芊芊換了個發型心情好的不得了，走了一段路說：“我們去逛商場吧。”
“現在嗎？”
“對呀，我們很久沒一起逛街了，機會難得。”
雖然辛悅很想說能不能明天，但芊芊難得來一趟，而且确實她有了孩子以後已經很難有機會在一起玩了。閨蜜興致這麽高，她也不忍掃興，便欣然答應，正好還能請她吃個飯。
***
兩人去了辛悅相對常逛的橙意百貨，社恐連逛街都要去熟悉的地方，比較有安全感。
商場裏很熱鬧，人似乎比往常周末還要多一些，兩人選了等位人數最少的一家，也大概等了有十來分鐘才吃到飯。
吃完飯出來，人似乎又多了一些，芊芊不禁感嘆：“不愧是大城市。”
“可能有什麽活動吧，平時沒那麽多人。”
辛悅挽着芊芊的胳膊，芊芊比她小一歲還比她矮一點，可在她心裏卻像個姐姐，可以無限依賴，她只要在後頭跟着就行。
路過眼鏡店，芊芊非要送她一副時尚的某明星同款眼鏡，勢要徹底改造她。
是那種流行的透明無框眼鏡，鏡片很大卻也沒有想象中的沉，戴上臉的一瞬間明眸善睐立現，原本被粗粗黑框遮住的好看眉形也露了出來，而且感覺臉小了一圈，文藝氣質十足。
不得不說芊芊還挺會的，辛悅看着鏡中的自己，簡直像變了個人。
誇誇群群主·形容詞十級學者·芊芊又誇了起來：“你自己看看這多好看呀，多符合你設計師的氣質，配上你這個新發型，進可甜退可鹽，還有點純欲的味道。”
咱就是說她這描述的功力連作家都自嘆弗如，懷疑她小時候摘抄并且背誦了一整本形容詞大全。
就這辛悅還能有什麽抵抗能力，當然是戴着新眼鏡開開心心地出了店。
只是忽然之間改變這麽大，她還有些不習慣，習慣性地想隐藏自己，低頭縮肩起來。
芊芊一掌拍在她背上，開着玩笑命令：“擡頭挺胸，自信放光芒，你就是全場焦點！”
辛悅哭笑不得，小聲辯解：“我又不想成為焦點。”
兩人一路讨論着焦點 ，然後發現商場裏的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等着某個“焦點”。
芊芊連忙往人堆裏一湊，搭讪問道：“在看什麽，什麽事呀？”
“趙蔓蔓要來。”路人随口一答，又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過道盡頭。
芊芊回頭激動地看着辛悅，“啊啊啊趙蔓蔓要來！”
“你是她粉絲？”
“不是啊，但是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明星真人。”
辛悅正想說你能不能稍微淡定收斂點，就聽得人群一陣歡呼狂熱，放眼望去一圈黑衣安保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走得近了才看到安保後面的當紅小花趙蔓蔓，真人比電視上還要瘦一圈，小小一只，但真的又美又白，穿着一件銀色的禮服光芒四射，面對狂熱的路人粉們也只是淡淡微笑。
芊芊已經擠到最前面去拍照了，辛悅不太明白又不是粉絲怎麽也這麽狂熱。她其實也是第一次偶遇真人明星，完全就是看個新鮮熱鬧，感慨一下明星果然很美就完了。
她往後退出擁擠的人群，低頭玩起手機，然後看到快人快手如芊芊已經實時發了朋友圈，她忽然覺得閨蜜也很适合幹記者。
不一會兒芊芊又擠了過來，帶着最新探到的信息。
“聽說有個珠寶店開業，現場還有紅包抽獎，我們也去瞧瞧。”
說着興奮地拉起辛悅，随人群而去。
是一個輕奢珠寶品牌，從去年開始辛悅經常看到他家廣告，客戶目标群體定位應該是小資白領都市麗人，難怪請95後小花趙蔓蔓代言。
位于商場中庭的門店背景板上是趙蔓蔓的巨幅照片和品牌logo，看熱鬧的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每一層樓上也都人頭攢動。
趙蔓蔓站在臺子中央揮着手甜美地微笑，全方位接受着來自媒體的鎂光燈閃爍和路人們的手機攻勢。
辛悅站在臺下的人群裏，感嘆明星們是怎樣做到絲毫不怯場的，好強大的心裏素質。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就已經開始恐懼，她就是沒有那種在很多人面前收放自如臉不紅心不慌的能力，無論怎麽暗示自己也無法改變。
“有請品牌方林氏集團總裁林君卓先生。”
司儀的聲音随着音響在整個商場擴散，一聽到這個名字，辛悅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擡頭望去。
越過烏泱泱的人群，向着高臺款款走去的果然是總裁。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斯文清雅，睿智內斂，不輸任何一個當紅小生。
一瞬間辛悅體內的古文詩詞DNA都動了起來，那些形容帥哥的詩詞滿腦子亂飛。
皎如玉樹臨風前，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如君樣，人間少。
這水平，大概連形容詞王者芊芊聽了都自嘆不如。
她隐在擁擠的人群裏，像是藏在一個保護殼裏，偷偷地仰望着他。
她的目光從小心翼翼到肆意妄為，然後，不期然與他的目光交彙，一時間像個被抓現行的小偷，無所遁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