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打耳光
紅豆将衣裳穿好, 硬擠出幾滴淚來, 猶如那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般,吓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她斜眼瞅向曹文瑞,這男人哪裏還有方才的意氣風發,這會兒臉漲得通紅,眼睛骨碌碌地亂瞟,窘迫的不知怎麽好。最後索性裝作醉酒,兩腿八叉開, 頭垂下,胳膊亂舞,口裏含含糊糊地嚷着:“趙嬷嬷, 你去告訴她,本驸馬今兒喝多了, 膝蓋疼,跪不下去。”
那姓趙的嬷嬷似乎早料到驸馬會這般說,嘴角略抽了下, 用手帕輕輕拂了下袖子上刺繡的芙蓉團花紋,使了個眼色, 立馬有個樣貌清秀的大丫頭擰身出去傳話。
不多時, 一陣窸窣之響, 兩個粗壯的年輕仆婦擡了張紅木的四方扶手椅進來,擺放在屋裏正中間的位置,與此同時,小丫鬟将厚軟的繡花綿坐墊放在上頭, 另有丫頭端着檀香爐進來熏香,灑水略微清掃了下屋子。
等做好這些事後,所有人都默立在兩側,低着頭,靜靜地等着公主殿下的駕到。
只聽一陣環佩叮咚聲,三個俏麗丫鬟擁簇個容貌秀美的年輕貴婦人進來了,正是琳琅公主。
跪在地上的紅豆偷偷擡眼看去,此時屋裏算上嬷嬷丫頭,少說有十來人,烏泱泱站了一屋子。
而琳琅呢?果然是千金萬金的公主了,這位堂姐的變化倒是相當大呢。
她肌膚勝雪,柳葉眉,杏眼朱唇,唇邊有顆小小美人痣,身上穿着銀紅色繡金牡丹的狐皮比甲,秋香色縷金線拖泥裙,懷裏抱着只黑白相間的小貍奴,氣質清冷高貴,的确是個美人。
瞧見堂姐琳琅如今出落的這般亭亭玉立,紅豆心裏的嫉恨都要湧上嗓子眼兒了,暗罵:若不是你老子謀反,此刻跪在地上的指不定是誰。
就在此時,紅豆看見趙嬷嬷緊走幾步上前來,兩手筒在袖子裏,屈膝給坐在小凳上的曹文瑞福了一禮,冷聲道:“驸馬爺,您該給殿下磕頭。”
“見什麽禮!”
曹文瑞索性将醉裝到底,大袖一揮,口裏含糊不清:“夫為妻綱,自古都是做妻子服侍伺候丈夫的,哪裏堂堂男兒給女人磕頭作揖?”~
“哼。”
端坐在上首的琳琅冷笑了聲,素手輕撫着貓,連眼皮都不願擡:“驸馬既知道夫為妻綱,難道不知君為臣綱麽?本宮是主,你合該下跪。”
說罷這話,琳琅給左右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三四個嬷嬷上前來,态度蠻橫無比,強行将個大男人拉起來,當着十多個婢女的面兒,推搡着把曹文瑞按在地上,口裏嚷着:還不跪下給殿下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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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最喜歡看人笑話,瞧見曹文瑞狼狽樣兒,差點笑出聲。
而此時,趙嬷嬷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恨得臉紅脖子粗的曹文瑞,大口啐道:“驸馬該知道自己的身份,怎麽能不顧殿下的臉面,與這樣不幹不淨的女子厮混,成何體統,若是王上知道了,”
“別跟我提王上。”
曹文瑞遭此恥辱,早都怒火中燒,瞪着琳琅,恨道:“到底是誰不幹不淨,大家心裏清楚,別混賴好人。”
趙嬷嬷大怒:“驸馬爺也不惦記你曹家滿門榮光是哪裏來的,謹言慎行,這話傳到王上耳朵裏,老大人和族裏的爺們怕是要遭罪。”
聽了這話,曹文瑞登時萎了,嘴裏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麽,不再發脾氣。
“驸馬好大的脾氣,本宮不是賞了你兩個侍婢麽,還不夠,什麽髒的臭的都沾惹。”
琳琅将貍奴教給身邊的丫頭,看向伏在地上的紅豆,冷聲道:“你擡起頭來。”
“賤妾給殿下磕頭。”
紅豆恭恭敬敬地給琳琅行禮,心裏生出好大的失望,曹文瑞當真沒用,怎麽不多罵幾句,讓人三言兩語就給唬住了,本來還想着多看會子笑話呢,罷了,陪琳琅這小賤人耍耍。
只見紅豆慢慢擡起頭,怯生生地看着琳琅,當真猶如那卑微到塵土裏的女人般,渾身顫栗,哭得梨花帶雨。
“呦,還真是個美人。”
琳琅頗有些酸地說出這話,眯着眼仔細瞧紅豆,越看越不是滋味。她自負貌美,可沒想到今日竟見了個活妖精般的女人,心裏登時生出股自慚形穢之感。
“咳咳。”
琳琅輕咳了兩聲,給趙嬷嬷使了個眼色,淡漠道:“嬷嬷,你看該如何處置這女子。”
“這……”
趙嬷嬷皺眉細思,她是琳琅的奶娘,這二十年來與公主寸步不離,自然是知道公主的心思。殿下自小就被王上捧在手心裏長大,氣性大,嬌縱又善妒。
前兩年府裏新買了個丫頭,模樣生的周正,撥給驸馬爺跟前做些粗活兒,誰料天長日久兩人竟胡混在一起。公主生了好大的氣,二話不說,就将那俊俏丫頭杖斃。
“依老奴看,這女子冒犯殿下,合該亂棍打死。”
聽見這話,紅豆心裏冷笑了聲,想要亂棍打死她,挺狠呢,不過說起狠,好像她更勝一籌。
這屋裏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真不夠她殺的,只不過衛蛟那雜碎仍躲在屏風後頭看笑話,她如今身上還有傷,未必有把握能宰了衛蛟。
莫急,唐林不會讓她置于險地,肯定有後招。
果然,紅豆聽見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沒一會兒,疾步跑進來個穿墨綠黑線繡杜鵑的美人,正是胡媚娘。
胡媚娘面頰微紅,額上滲出層微汗,顯然是着急趕過來的。
她掃了眼屋裏的各人,給琳琅行了個大禮,恭敬地站在一旁,笑道:“妾身給殿下見禮,妾身近日新得了些上好的胭脂,裏頭加了金箔,擦上既養人又好看,正準備差人給您送去,沒成想您竟來讨了。”
“你這老貨,嘴越發刁了。”
琳琅手掩朱唇,笑着瞥了眼胡媚娘,容色稍緩,不似方才那般盛怒,用手指了指紅豆:“這小姑娘可是你的人?”~
“正是呢,她是妾身的遠房親戚,鄉下丫頭不懂規矩,沖撞了您。”
胡媚娘趕忙讓下人去沏上等的楓露茶來,她與琳琅頗有些交情,曉得琳琅生性風流,這些年便經常配些男女歡好的藥送進去,一得了上好的胭脂飾物,也忙不疊地奉上,尋摸到俊俏男子,亦偷偷安排送上公主床榻,有公主這麽個靠山,她在王城站的很穩當。
胡媚娘曉得此時跪在地上的是紅豆而非庭煙,心裏仍記恨當日被紅豆傷了之事,本想借琳琅的手解決掉這個麻煩,可又怕班烨會恨她,罷了,就算再厭惡,也得保這小妮子一命,萬一這小妖女被逼急了,把不該說的秘密嚷出來,那大家都得吃瓜落兒。
“哎呦,雖說小丫頭跟我沾點親,但她竟敢勾引驸馬爺,定要先掌幾下嘴,再亂棍打死,給她個教訓。”
“罷了罷了,本宮懷着胎兒,也不宜見血腥,就掌嘴吧。”
琳琅輕撫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給趙嬷嬷使了個眼色。
趙嬷嬷立馬會意,挽起袖子,健步走到紅豆面前,讓兩個丫頭挾制住紅豆,揚手左右開弓,狠狠抽打女孩。
一、二、三……十六、十七……二十……
紅豆一下一下數着打在她臉上的巴掌,聲兒蠻響,倒也好聽得很。
她看見趙嬷嬷這老婆子抿着唇,咬緊牙關,幾乎用上了吃奶勁兒打她,旁邊站着的小丫頭都吓得不敢看。
也不知怎地,她好像天生有個毛病,感覺不到疼,也不怎麽怕死,她甚至想呵斥這趙嬷嬷去拿個木片,這樣打才能把血肉打模糊。
真是個沒用東西,才打三十巴掌就停了。
就在紅豆鄙夷趙嬷嬷時,一陣爽朗的男人笑聲從屏風後頭傳來。
只見那一直裝睡看好戲的衛蛟笑吟吟地打了個哈切,伸了個大懶腰,信步走向琳琅,笑道:
“大妹妹好大的氣性兒,跟個煙花女子計較,沒的失了身份,若是傳出去,人家還說堂堂公主殿下竟跟一個下三濫女子吃醋,多難聽。”
琳琅看見衛蛟,冷哼了聲,她曉得衛蛟父子皆與胡媚娘有那層關系,此番出面,定是要替胡媚娘保住這小丫頭片子。
只見琳琅白了眼堂哥,扁着嘴撒嬌:
“我道驸馬怎麽敢尋花問柳呢,原來是哥哥帶了他來。怎麽,這半天躲在屏風後頭,可是看足了好戲?”~
“還湊合吧。”
衛蛟促狹地瞅了眼驸馬,笑道:“多大點事,也值得你出來鬧,走,哥哥送你回府。”
“罷了罷了,我也乏了。”
琳琅搖頭一笑,擡手讓婢女扶她起身。堂哥說的沒錯,她什麽身份,地下跪着的女子又是什麽身份,跟她計較,那才是自輕自賤了。
“殿下等等。”
紅豆喊住要走的琳琅,跪着爬到琳琅的腳邊,仰頭淚眼盈盈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尊貴公主,忽然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又咚咚以頭砸地,磕了好幾個響頭,踉跄着起身,端過婢女手裏的楓露茶,恭恭敬敬地奉上,哭道:“賤妾自知身份卑微,此番冒犯了殿下,本該自盡贖罪的,殿下仁慈,寬恕了賤妾和胡大娘,我,我,”
說到這兒,紅豆哽咽不已:“賤妾替胡大娘奉上這杯楓露茶,願殿下和您腹中的小公子平安順遂。”
琳琅皺眉,這等下賤女子本不配給她端茶遞水,可這丫頭說起腹中胎兒…罷了罷了,權當為孩子積福罷。再說胡媚娘這些年對她實在有孝心,曉得她許多樁見不得人的辛密事,譬如上月賣官鬻爵收的十萬兩銀子,全都是胡媚娘替她周旋的。此番她帶人過來打了胡氏的親戚,着實傷了胡氏的面子,罷了罷了。
想到此,琳琅接過茶,抿了一小口,随後叫人攙扶着驸馬,一甩袖子擰身而去。
待人都走後,屋子登時暗了許多。
紅豆用手背抹了下臉上的殘淚,吹着口哨,沒事人似得坐到梳妝臺前。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此時兩邊臉蛋兒腫的老高,五指印兒清晰可見。啧啧,若是今晚阿妹碰到琳琅這小賤人,怕是吓也得吓死她。
全都在意料之內嘛,曹文瑞色厲內荏,對琳琅是又怕又恨,且他與衛蛟關系匪淺,倒是顆非常有用的棋子,兩頭都能使上勁兒呢。等着瞧吧,和親之前務必解決掉這些小雜種,把複仇的第一步走好。
紅豆從梳妝臺上拿起支眉筆,對着鏡子仔細描畫,往自己唇邊點了顆黑痣,将金釵簪在髻上,學着琳琅那般驕矜樣兒,昂起下巴,對鏡中的自己傲慢道:“驸馬好大的脾氣,本宮不是賞過你兩個侍女麽,還不夠?哈哈哈。”
紅豆被自己滑稽的模樣給逗笑了,忽然板起臉,瞪着眼,學起了驸馬曹文瑞:“當然不夠,老子看上紅豆姑娘,趕明兒就休掉你這淫.婦,把你那淫窩一把火燒掉。”
正玩的歡快,門被人從外頭踹開,打斷了女孩的樂子。
紅豆用餘光瞧了眼,是胡媚娘回來了,這騷娘們好似十分生氣,臉拉得老長,此時抱着騷膀子立在門口,冷冷地瞪着她。
“別瞪人家,人家害怕。”紅豆拿起一盒香粉,旋開,輕輕地往臉上拍,誰承想粉裏添了一味香酒,碰到臉上的傷,蟄得生疼。
“原來你叫紅豆。”
胡媚娘緩緩地走進來,她摸了下仍有些疼的胳膊,咬牙恨恨地瞪着紅豆,壓着火氣,怒道:“為何要招惹曹驸馬,若是讓琳琅公主和衛蛟知道你的身份,你覺着你能見到明早的太陽麽。”
“呦,你這是關心我麽?”~紅豆咯咯甜笑。
“我才懶得理你。”
胡媚娘不屑地啐了口,下巴微擡,隐在袖中的手緊捏着銀針,随時防備着。方才她可算瞧清楚了,這個紅豆做事着實叫人摸不清。面對仇人之女說跪就跪,眼睛一眨淚珠子成串往下掉,謊話随口就來,小小年紀竟如此刁毒陰險,讓人防不勝防。
“你為何叫唐林去請琳琅公主來捉.奸?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看笑話啊。”
紅豆雲淡風輕地說出這話,她擡手,盯着自己的食指看:“如果我是你,我現在肯定快馬加鞭去追琳琅公主。”
“為什麽?”~胡媚娘一驚,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因為我嫉妒她呀。”
紅豆将食指放在口裏,輕輕地吮吸了口:“才剛我給她遞茶的時候,運功将身上的餘毒逼在了指尖,滴了兩滴進茶裏。狐貍精,我身上的毒你最清楚了,有能讓人癡傻的極樂丹,至陰至寒的十三寒,還有趙煜的一味蠱毒,這些個寶貝下肚,你說那位公主娘娘會出什麽事。”
話音剛落,小樓底下就傳來公主府嬷嬷焦急的呼喊聲:“胡大娘,您快去看看吧,公主在馬車上小産了,此刻流血不止,人已然昏厥過去了。”
“你,你居然,”
胡媚娘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亦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個紅豆此時竟跟沒事人似得,對着鏡子描眉點唇,拿起明月珰往耳朵上戴,臉雖被打的紅腫,卻不掩清麗風姿。可這樣的好皮囊下,竟藏着條毒蛇。
“你就算恨,只管找大人報仇便是,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別說這些廢話了,當年我媽媽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她老子可曾有過憐憫之心?我可是親眼看見媽媽被糟蹋小産的。父債女償,祖債孫還,一個都跑不了。”
紅豆戴好耳環,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發,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吹了個口哨,笑的得意:“趕緊去救人吧,等她醒了後務必聲淚俱下地告訴她,小産是因為被驸馬氣着了,動了胎氣,叫她日後好好捶打驸馬,那才好看呢。”
“如果我不呢?”~胡媚娘氣得臉發白,越發想宰了這小妖女。
“那碗楓露茶是你叫人準備的,還有茶裏的十三寒,那可是班烨的東西,你愛他,是不會把他牽扯進來的。”
紅豆扭頭,看着胡媚娘甜甜一笑,人畜無害,可偏生叫人打心底發寒。
“快去吧,回來時給人家買幾個包子,人家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忽然又想庭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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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珠穿進一本叫《相府小蜜妻》的古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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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時仗着貌美跟夫人頂嘴
還蠢到被嬌妾慫恿給夫人安胎藥裏下紅花
好麽,事發後直接被老爺配給馬房那個瘸腿老光棍
染了一身髒病,渾身潰爛而死
藍珠咽了口唾沫,就算是女N號,也不必這麽慘吧
不行,炮灰必須要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