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阮漠寒低頭, 就能看見簡爍的一顆頭,抵在她的大腿處,仰面向上, 天真而狡黠。

像個急欲找人陪伴玩耍的孩子。

阮漠寒淡淡開口:“我為什麽不來?”

她往旁邊走,簡爍攀住她大腿的手愈發用力:“你去哪?”

“脫風衣。”

簡爍這才松了手。

趴在床上,只有一顆頭和一只手從被子尾端伸出來,下巴枕在手背上, 像只慵懶的貓。

她望着阮漠寒, 在單人沙發邊脫風衣的背影, 嗤一聲:“你穿風衣, 真的醜死了。”

阮漠寒頭也不回:“那你別看。”

在她把風衣搭上單人沙發的一瞬, 背後忽然一個力道,拽着她向鵝絨大床倒去。

那力道來的又急又猛,阮漠寒的後腦勺撞在鵝絨床墊上, 蓬松的砰一聲。

軟, 但沒有姜凱倫家的沙發軟。

簡爍雙手撐着身體,雙膝跪着, 俯視阮漠寒, 始終笑嘻嘻的。

一雙墨黑的眸子,即便在一片黑暗的房間,也亮的刺目,發着璀璨的光。

她湊到阮漠寒耳邊:“你今天那件白色風衣,真的很醜。”

“不會是跟眼鏡娘新買的那件白風衣,一個牌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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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不露聲色。

伸手, 輕輕撫摸簡爍的頭,像在安撫一只一個人在房子裏憋久了的、暴躁的貓。

簡爍一甩頭,掙脫阮漠寒的撫摸, 下巴一揚,把阮漠寒的手指咬進嘴裏,

突然她臉色一變,牙齒用力,狠命咬下去。

阮漠寒一向能忍,甚至渴望疼痛,這時也忍不住低低“嗯”了一聲。

簡爍狠狠把阮漠寒的手指吐出,“呸”一聲。

又去狠咬阮漠寒耳垂。

阮漠寒這次沒有出聲。

只是輕輕擡手,像剛才一樣,再一次,撫上簡爍的頭。

簡爍狠狠躲開。

她起身,撲到床頭櫃邊,突然把房間所有燈都打開。

頂燈照下來,臺燈照過來,所有壁燈落地燈廊燈,一下子全都照起來。

阮漠寒雙眼敏感,在習慣了黑暗的情況下,猛的被燈光一晃,一陣刺痛,生理性的閉上眼。

就在她閉眼的一瞬,簡爍再度撲過來,撲的太急,手掌撐在床上時,壓到阮漠寒散落在床上的長發。

頭皮微微刺痛。

簡爍的聲音,惡狠狠在她耳邊響起:“你剛剛,去姜凱倫家了是嗎?”

阮漠寒還閉着雙眼,覺得眼皮外一陣大亮:“你怎麽知道?不會無聊到跟蹤我吧?”

簡爍“呵”一聲:“我沒那麽無聊,對你也沒那麽感興趣。”

“你的手指上,有她手上的味道。”

阮漠寒睜開眼:“你怎麽知道她的手什麽味道?”

簡爍沉默一瞬。

“她碰過我下巴,所以我很清楚她手上的味道,你想賴?”

阮漠寒搖頭:“我今天上午去的她家,十點到十二點。”

簡爍的眼睛眯起來,眼神愈發冰冷:“跟你賣給我的時間一樣,兩個小時,是麽?”

阮漠寒不答,只是反問:“姜凱倫碰你下巴時,你什麽反應?”

簡爍以俯視的視角,狠狠瞪着阮漠寒。

“你躲開了,是嗎?”

簡爍:“我讨厭姜凱倫。”

她移開眼神,阮漠寒伸手,捏住她下巴,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簡爍一揚下巴,甩開阮漠寒的手,極其不耐煩的:“別碰我。”

像是極度嫌棄阮漠寒手指上,有姜凱倫的味道。

“你讨厭姜凱倫?”阮漠寒冷冷問。

“那你也讨厭鐘韻麗,讨厭艾咪,所以拒絕跟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有親密肢體接觸是嗎?”

“對啊,她們對我來說,都不夠合眼,不行麽?”簡爍笑得懶洋洋的。

阮漠寒雙目如冰,伸手,再一次鉗住簡爍的下巴。

簡爍又一掙,但阮漠寒這次手上發了力,她沒掙脫。而且她越掙紮,阮漠寒越用力。

簡爍像發狠的貓一樣盯着阮漠寒。

呼吸的聲音,微微變重。

“別裝了。”阮漠寒冷聲說。

簡爍看着她。

阮漠寒:“我問過柏靜娴,你從小到大,根本就抗拒跟任何人有親密的肢體接觸。”

“包括你青春期追褚行雲的時候,你不是沒有機會觸碰她,但你從來沒有過。”

“柏靜娴一直以為,你所謂的包養我,只是一個游戲,沒跟我發生過任何親密的肢體接觸。”

簡爍的眸子微垂。

睫毛搭下來一點,遮住她遠古湖泊一般的墨黑瞳仁。

“所以呢?”簡爍面無表情的問。

阮漠寒用力鉗住她下巴不放:“所以你為什麽可以跟我有親密的肢體接觸?”

“在我手指上有姜凱倫味道的時候,為什麽又不可以了?”

簡爍盯着她。

阮漠寒手向下探,被簡爍惡狠狠一把打開。

“為什麽不可以?”阮漠寒冷聲問,從表情到聲音,像一塊寒冰。

“簡爍。”

“你是不是……喜歡我?”

簡爍的神情,真實的迷茫了一瞬。

只一瞬,不到一個眨眼的時間,那種迷茫轉瞬即逝。

妖冶又鬼魅的笑容,再次爬上簡爍冶豔的臉龐:“喜歡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像聽到了什麽最好笑的笑話,雙手從阮漠寒耳側撤開,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沒完沒了的笑了起來。

阮漠寒一側頭,臉貼在柔軟的鵝絨床墊上,看着簡爍。

軟,但沒有姜凱倫家的沙發軟。

“漠姐,阮總監,你不會真的覺得我喜歡你吧?”簡爍捧着肚子笑着:“哎唷哎唷。”

阮漠寒神色冷冷的看着她,

簡爍笑個不停,聲音尖厲,沒有感情,像指甲刮在黑板上的聲音。

阮漠寒的耳膜被鼓噪,但她只是冷冷看着簡爍,并不阻止,等着她笑下去。

“哎唷哎唷,眼淚都笑出來了。”

簡爍一抹眼角,把纖長瑩白的手指,伸到阮漠寒面前:“看,眼淚。”

阮漠寒打開她的手。

終于簡爍不笑了,只是那種妖冶的嘲諷,還一直挂在她臉上:“阮總監,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剛開始勾搭你,只是因為你像褚行雲。”

“只是後來我發現,我的清冷女神褚行雲,落了凡塵,變得毫無趣味,你反而比她有趣。”

“我知道你把我當研究對象。”簡爍媚眼如絲:“我呢,則把你當個玩伴。”

“你看上我沒有感情,我也看上你沒有感情,跟這樣的人發生肢體接觸,才沒有後續的那些麻煩,懂嗎?”

“喜歡你?哈。”簡爍狠狠唾了一口,極其嫌棄似的。

阮漠寒坐起來:“是嗎?你真是這麽想的?”

簡爍挑起細長眉眼,睨着她:“難道你覺得自己傾倒衆生?”

阮漠寒搖搖頭:“如果你真是這麽想的,就好。”

兩人面對面坐在一張鵝絨大床上,對峙。

“軟麽?”簡爍忽然問。

阮漠寒看着她。

簡爍無所謂的盯着自己的指尖,後來,又把卷曲發梢纏在指尖上:“姜凱倫家的床,軟麽?”

阮漠寒不答,只問簡爍:“要繼續麽?”

簡爍嫌棄:“你手指上有她手的味道,不要。”

那種淡淡的罂粟香味,連洗手液都洗不掉,殘存在人的手上,不停往鼻子裏鑽,很惱人。

“好吧。”阮漠寒從床上下來,光着腳,向窗邊走去。

******

阮漠寒一把将窗簾拉開。

明晃晃的太陽照進來,連被簡爍打開的滿房間的燈,都不顯得亮了。

阮漠寒推窗,打開一條縫隙,瑩白手臂支出去,點了一支煙。

她抽一口,袅袅煙霧,在熾烈陽光中幾乎看不清楚。

簡爍盤腿坐在床上,望着阮漠寒的背影。

白襯衫,黑窄裙,淡淡的淺棕色長發。

一雙黑色高跟鞋,在剛才被簡爍一把拉到床上時,遙遙掉在地毯上。阮漠寒索性也沒再穿,就光着腳站在窗邊,抽着一支煙。

穿薄透絲襪的雙腿,沒有高跟鞋,依然纖細修長。腿肚上兩條細黑線,更襯的雙腿筆直。

禁欲到極致,反透出一種誘惑。

簡爍開口:“因為姜凱倫也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所以她也可以,是麽?”

阮漠寒對着陽光吐出一縷輕煙,沒有回頭。

“她也?”阮漠寒對着窗外的陽光說:“你覺得姜凱倫,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你是不是怕她?”

“嗯,怕。”

阮漠寒像是沒想到簡爍會承認,抽着煙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把頭轉過去了。

從始至終,沒有回答簡爍的問題——

“因為姜凱倫也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所以她也可以,是麽?”

抽完煙,阮漠寒淡淡說一句:“我要走了。”

簡爍無所謂的“嗯”了一聲。

腳步聲,關門聲,然後房間徹底恢複寂靜。

簡爍盤腿坐在床上,沒看阮漠寒離去的方向,只是盯着剛才被阮漠寒推開的那扇窗。

阮漠寒走的時候沒關,明晃晃的太陽照進來,刺眼的白光,吞沒一切。

簡爍換了個姿勢,由盤腿而坐,換為把雙膝抱在手臂裏。

下巴擱在膝蓋上,死死盯着窗外過分熾烈的陽光。

******

阮漠寒走出房間。

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三點五十九分。

隔着一扇木門的房間裏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

阮漠寒低頭站在門口,一直看着腕表上秒針的移動。

嘀嗒,嘀嗒,嘀嗒。

一分鐘後,四點整。

房間裏還是一片寂靜,什麽聲音都沒有。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吶喊。沒有人走動。

阮漠寒垂下手腕,靜靜離去。

******

從W酒店出來,阮漠寒開着車,行駛在去醫院接阮清音的路上。

天氣已真像深春的樣子,太陽到這時,還是明晃晃的。灑在擋風玻璃上的陽光,一片茫茫的白。

因為過分耀眼,反而什麽都看不清楚。

讓阮漠寒想起姜凱倫的一雙眼。

想起今天上午十點,在姜凱倫家的時候。

在姜凱倫提出去她卧室的要求後,阮漠寒表面淡淡,不露聲色:“去幹什麽?”

姜凱倫反而笑了:“不用這麽緊張,有東西給你看而已。”

“我說了,這次只是請你到我家來參觀,什麽都不做。”

“你覺得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嗎?”

阮漠寒起身,跟着姜凱倫走上別墅二樓。

姜凱倫:“我的卧室,在走廊盡頭。”

她帶着阮漠寒走過去,推開門。

卧室裏也是一片繁花錦簇的熱鬧。

十九世紀英式風情的胡桃木大床,法式風情的弧形拉門首飾臺,賽夫勒瓷片的雙門首飾櫃,不拘一格,自成一派。

最醒目的,還是床頭懸挂的那張巨大照片。

鑲嵌在一個胡桃木的精致翻花相框裏,看上去,至少已經十多年了。

阮漠寒表面不露聲色,內心深受震撼。

姜凱倫端着一杯紅酒站在她身邊,問道:“看得出來這是誰麽?”

阮漠寒輕聲:“是你。”

姜凱倫笑:“好眼力。”

并非刻意謬贊,而是照片上的人,真的很難看出是姜凱倫。

那時的姜凱倫,應該才二十多歲,至多不過三十。眉眼臉型,其實與現在區別不大。讓人難以辨認的,是姜凱倫臉上的神情。

照片上的姜凱倫,氣質依然知性優雅,但阮漠寒敏銳的看到,她的臉,她的眼,有溫度,有情感,也有光。

不似現在,看進去,就是一片深沉和虛無,一直看,也看不透,好像裏面,本就什麽都沒有。

讓人覺得一個毫無感情的非生命體,才能擁有這樣的一雙眼。

“阮總監,你很聰明,我就不跟你打啞謎了。”

“照片上那個歲數的我,跟現在的你有同一個願望——變成一個真正沒有感情的人。”

“為什麽?”阮漠寒輕聲問。

“為什麽?”姜凱倫抿了一口紅酒:“大概是因為父母突然遭遇車禍,雙雙離世,我內心空虛,覺得忙碌的工作才是唯一救贖。”

“感情變成了最多餘的東西,只會讓人痛苦。”

阮漠寒凝視那張照片,輕聲問:“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姜凱倫笑了:“你好奇了,不是嗎?”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不過是你下次來我家的時候了。”

阮漠寒凝視着照片,那時候的姜凱倫,還沒有貂一樣的一雙眼睛。

姜凱倫在她身邊,沒握酒杯的手輕輕擡起,食指伸出:“你敢嗎?再碰一碰我恒溫的手指,并且,下次再來我家。”

阮漠寒深吸一口氣,轉頭。

那一瞬間她的耳旁,響起的是柏靜娴的聲音。

柏靜娴在回答她的問題:“阿爍從小到大,都很排斥跟任何人有親密的肢體接觸,我算是唯一能碰她的人吧,不過那也只是簡單的接觸而已。”

“阮總監,你為什麽會問我這個問題?”

“你當阿爍所謂的金絲雀,其實就像在陪小孩玩一個游戲,其實她沒跟你有過任何親密接觸,對吧?”

阮漠寒耳邊一片“嗡嗡”耳鳴,好像那天來不及戴隔音耳罩、簡爍就在她身邊開槍後的感覺。

阮漠寒凝神,對住姜凱倫貂一樣的眼睛。

那樣優雅的笑,甚至眼睛都彎起來,可是瞳仁裏閃着的光,卻看不透。

沒有感情,沒有情緒,什麽都沒有。

阮漠寒在想,為什麽她以為同樣毫無感情的簡爍,可以與她親密接觸呢?

為什麽她對簡爍來說,是個例外?

阮漠寒不願再想下去,對着姜凱倫擡起手。

姜凱倫笑望着阮漠寒,以為阮漠寒要抵上她的手指。

沒想到阮漠寒面無表情,眸子冰涼,直接與姜凱倫五指緊扣,整只手掌握上去。

阮漠寒脊背發寒,姜凱倫從手指到手掌,皆為恒溫,連溫度都完美的不像真人。

阮漠寒覺得自己的手指,大概由于出自神經末梢的關系,又要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了。

可她控制住了。

控制住自己不要轉開頭,一直凝視着姜凱倫的眼。控制住自己不要顫抖,一直緊握住姜凱倫的手。

姜凱倫笑了:“阮總監,有意思。”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你的願望,與十多年前的我一樣強烈。”

她主動放開阮漠寒的手,把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擡手看看腕表:“十二點到了,你該走了。”

“這次……就這樣?”

“對,聆音的秘密,周一一早,會出現在你的辦公桌上。你可以走了。”

姜凱倫對她笑笑:“我們,下次再見。”

******

周一九點,阮漠寒準時抵達辦公室。

低頭,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張名片。

她把楊助理叫進來:“我桌上的名片,是你放的麽?”

楊助理搖頭。

阮漠寒叫她出去了。

那麽,這張名片就只可能是姜凱倫叫人放的了。

阮漠寒凝視手裏的小小一張名片——“聆音集團董事、邶華大學名譽講師、涵玉婦兒慈善機構名譽主席,柏靜娴”。

全都是一些虛銜,包括柏靜娴在聆音的董事之位,也只是因為嫁入簡家時分到了5%的股份,順利生下孩子後即可自主支配。

柏靜娴從來不管聆音的任何事,也沒有任何實權。

阮漠寒不明白,姜凱倫把一張柏靜娴的名片放在她辦公桌上,是想暗示她什麽。

為什麽柏靜娴跟聆音的秘密有關呢?

阮漠寒知道,即便她去問姜凱倫,也問不出任何答案。

她把柏靜娴的名片,收進辦公桌的抽屜最底部,用一份文件壓住。

更多的秘密,只能她自己去探究了。

******

連續一周,阮漠寒都沒有再見到簡爍。

每晚六點下班,走到地下停車場,她都有一個斑斓身影會突然跳出來的錯覺。

然而并沒有。

路過一輛輛車的時候,阮漠寒凝神,用敏感的雙耳去捕捉車底的動靜。

什麽聲音都沒有。她從前能從車底聽到的、貓的腳步和呼吸聲,徹底消失了,貓好像真的搬了家,再也沒出現過。

簡爍扔到地上給貓的半截雞肉腸,也再沒出現過了。

******

周六中午十二點,阮漠寒回到家中。

她打包了阮清音還算喜歡的披薩,所以不做飯,阮清音也毫無怨言。

但即便是還算喜歡的披薩,阮清音也有一口沒一口,咬的興致缺缺。

就像阮清音自己所說的,她從來沒有餓的感覺。

阮漠寒也沒有餓的感覺。

所以也只是機械勻速的,把雞胸三明治塞進嘴裏,大口咀嚼。

“媽媽。”阮清音用叉子玩着披薩上的一片酸黃瓜問道:“為什麽你現在周六也都有事要出去了?”

“也跟你的醫學研究有關?”

阮漠寒盯着阮清音面前的碟子,一片酸黃瓜被她戳得稀爛,汁液流淌出來,剩下的黃瓜片好像失去了靈魂,變成碟子裏軟塌塌、零碎碎的一片。

阮漠寒回答阮清音:“對,也是因為醫學研究。”

“你上次說好像變異了的研究對象,還在變異麽?”阮清音還在用叉子戳那片酸黃瓜。

“我……”阮漠寒輕聲說:“還不确定她到底有沒有變異。”

“這樣啊。”阮清音點點頭,無所謂的樣子。

她只是随口與阮漠寒閑聊,并沒有放在心上。

阮漠寒忽然問她:“音音,為什麽你要把酸黃瓜的汁水都戳出來?”

阮清音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因為酸黃瓜的汁水,本來就已經糊在披薩上了。”

“已經不完整了,沒什麽存在的必要,徹底戳爛好了。”

阮清音從桌邊走開:“我先去換衣服。”

阮漠寒下午要帶她去醫院,進行感統訓練。

剩下阮漠寒一個人坐在餐桌邊,盯着那片爛成一團的酸黃瓜,

是這樣麽?因為不完整,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就要被毀滅?

不知道沒有共情能力的小孩們,內心是不是都潛藏着這樣的破壞欲。

這時,阮漠寒放在桌邊的手機響了。

她拿起來,是那串已經熟悉起來的陌生號碼,發來短信:“1704。”

她放下手機站起來,去敲阮清音的房門:“音音好了嗎?我們該出門了。”

******

阮漠寒是被一只瑩白的手扯進1704的。

簡爍一扯,再一推,阮漠寒整個人就靠在了玄關處的落地鏡上。

衣服穿的薄了,背脊上突出的蝴蝶骨硌在玻璃上。

堅硬,冰涼。

簡爍湊上來的唇卻是柔軟的:“想我了嗎?”

人魚般魅惑的聲音,和身上妖異的大麗花香氣一起,鑽入阮漠寒的耳朵、鼻子,加上那張冶豔的臉,一起侵蝕着阮漠寒的五感。

她欲去啃噬阮漠寒耳垂上的小痣,阮漠寒卻擡手,捏住簡爍尖而俏麗的下巴:

“那你呢?你又想我了嗎?”

她讓簡爍看着她的眼睛,一雙淺棕色的眸子,深深看到簡爍的眼底去。

簡爍貓一樣,眯了眯眼睛:“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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