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喜歡她?”阮漠寒重複一遍王諾的問題:“怎麽可能?”

“只是問問。”

阮漠寒把手裏那支煙抽完:“她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王諾,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自然也知道,我為什麽對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感興趣。”

王諾:“我知道。”

“她是我完美的醫學研究對象, 醫學研究而已,又怎麽會涉及感情呢?”

王諾笑笑。

“笑什麽?”

“沒什麽。”王諾搖搖頭:“只是你一向話少,沒想到你會跟我解釋這麽多。”

阮漠寒把掐滅的煙頭,扔進垃圾箱。

“漠寒, 我坦白。”

“上周, 簡爍來找過我六次, 而不是五次。”

阮漠寒開口:“第六次, 發生了什麽?”

******

周五晚上, 王諾從自己狹窄的辦公室走出來。

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難怪她覺得肩背有些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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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研白天雜事太多, 所以她喜歡夜深人靜、等其他老師和孩子都睡了以後, 自己在辦公室裏,做一些案頭工作。

她一向是聆音最晚睡的那個, 習慣去睡以前, 在校舍這邊巡視一圈,看看有無異常情況。

果然這天,她發現有間教室,有一扇沒關。

王諾省電,所以沒開燈。再者她對所有教室熟的不行,閉眼走也不會出錯, 沒有開燈的必要。

一陣妖異的輕笑聲,在一片黑暗中響起,就顯得格外鬼魅。

王諾是個正常人, 心砰砰跳了兩下,不過很快鎮定下來,因為她知道是誰。

“你怎麽來了?”王諾問:“我以為你這周不會跟我說話。”

自阮漠寒打過電話,提醒王諾說簡爍是個危險人物,簡爍每天來笑研,王諾都告訴阮漠寒了。

就像王諾說的,簡爍每次來,只是滑滑梯、蕩秋千,偶爾在操場上瘋跑兩圈,一個人叽叽叽的笑。

有時候有孩子過去搭話,都被簡爍唾一口口水趕跑了,王諾發現這事的時候,也會提醒所有老師,不要讓孩子們過去找簡爍。

畢竟簡爍不按常理出牌。

“怎麽了眼鏡娘,你怕我跟你說話?”簡爍笑嘻嘻的,趴在課桌上,把手機的手電打開,放在下巴下面,讓光照亮下半張臉。

好像在玩模仿女鬼的游戲,覺得有趣,笑的更開心,在手電燈光的映照下,就更詭異。

王諾看着她,抿嘴不說話。

她是怕簡爍跟她說話。

其實,她是克制着自己,不要跟簡爍說話。

像病态貪食的人,在抵抗自己的戒斷反應。

之前,簡爍在簽完資助合同以後,也來找過王諾。

剛開始王諾很警惕,不知道這妖異的少女,打着什麽鬼主意。

她看不透簡爍,就像她偶爾看不透阮漠寒。

只是後來她發現,簡爍也沒做什麽,都是跟她說兩句話,就走了。

每次因為這個給阮漠寒打電話、告訴她,又顯得小題大做,好像刻意搭話似的,也就算了。

忘了是她先開口問的,還是簡爍狀似無意先開始說起的。

關于“阮漠寒”這個話題。

阮漠寒讓簡爍用手接她的煙灰。

阮漠寒帶簡爍跳過一支舞。

阮漠寒把自己吃剩的三明治給簡爍吃過,很美味……

王諾知道的越多,想知道的就越多。

像病态貪食的人,不停把蛋糕甜點往嘴裏塞,哪怕撐到胃疼想吐,還是停不下來。

但王諾終究是個理智的人。

她不再開口發問,也不再給簡爍開口說話的機會。

為了避免自己再度陷入輪回,這周一簡爍再次出現在笑研時,王諾果斷給阮漠寒打了電話,以此警醒自己。

簡爍一周都沒跟王諾說話,王諾松了一口氣。

卻沒想到,周五深夜,簡爍又來了。

王諾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跟阮漠寒一樣冷:“你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簡爍笑嘻嘻的坐起來:“像平時一樣,渴了,來找你要杯水喝。”

王諾不欲多談,接了一杯水遞給簡爍,捏着杯子的手指,映入簡爍手機的燈光範圍內。

“等一下。”簡爍叫住她:“眼鏡娘你受傷了啊。”

王諾收回手:“小傷。”

洗碗的時候刮的。不知哪個孩子磕傷了碗,王諾工作量大洗的太急,刮在手指上,深深一條口子。

本來是該包紮的,但王諾不想。她從小就這樣,受了傷,不喜歡包紮,等傷口緩慢愈合,開始結痂的時候,再把痂撕掉。

又是一條新的傷口。反反複複。

簡爍突然:“眼鏡娘你坐下。”

王諾沒坐。

簡爍妖冶的笑起來:“你要是不坐,我就要再給你講講你的漠寒了。”

原來她什麽都知道。

王諾只得坐下。

簡爍嘴裏哼哼唧唧的念着一首怪誕歌謠:“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備注1 )”

跑到教室角落的櫃子裏,翻翻找找:“找到了。”

一個醫藥箱。

王諾發現簡爍雖然瘋,但比她想象的要聰明,知道很多孩子的教室裏,一定藏着醫藥箱。

簡爍拎着醫藥箱,坐回王諾面前,一遍繼續哼着歌謠:“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擡……”一邊用棉簽沾了很多的碘酒,擦在王諾的傷口上。

“嘶。”王諾覺得痛。

簡爍把一張創可貼,裹在王諾的手指上:“好啦。”

格外小心翼翼,自己的手指,全程都沒碰到王諾的手指。

簡爍笑嘻嘻的站起來向窗邊走,王諾知道她又要跳窗跑了。

王諾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簡爍今晚跑來一趟,就為了給她處理傷口?

她忍不住開口:“你的水還沒喝。”

“我不渴了。”簡爍嬉笑着回頭:“今晚來找你一趟,真是收獲頗豐啊。”

她繼續絮叨念着歌謠:“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像只敏捷的貓,躍上窗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明明門開着,她也不走。

王諾盯着那扇半開的窗戶,微微有些愣神。

風吹起窗簾,呼啦啦,再無其他。只剩下簡爍念着歌謠的詭谲音調,餘音缭繞。

******

周一下午六點,地下停車場。

阮漠寒放輕腳步。

在看到那個荔枝紅身影以前,阮漠寒先聽到了貓的肉墊踩在地上的聲音。

簡爍藏在一輛車後面,看到阮漠寒走過來,笑着擡頭:“貓回來了。”

她拿着雞肉腸反複逗弄:“喵,喵。”

貓從車底鑽了出來,懶洋洋的。

看到簡爍,很大聲的沖她:“喵!”

簡爍更大聲的:“喵!”

阮漠寒拎着電腦包站在一邊,也不知她們在吵什麽。

簡爍喂完貓,拍拍手站起來,笑嘻嘻:“看到沒啊,貓回來了。”

阮漠寒冷冷:“不會是你把它抓回來的吧?”

簡爍“嗤”一聲:“怎麽可能。”

阮漠寒面無表情,往自己車的方向走。

簡爍跟上來:“你去找過眼鏡娘了吧?”

阮漠寒不答話。

“你就沒什麽要問我的?”

“沒有。”

“那眼鏡娘跟你說什麽了?”

“說她根本不知道,你在她那裏收獲了什麽。”

簡爍嬉笑着:“那你怎麽不問我呢?”

阮漠寒猛然停下腳步,冷冷看向簡爍:“王諾不知道,可我知道。”

她擡手,捏住簡爍尖尖秀麗的下巴,往上擡。

簡爍一雙墨黑的眼,變成向下睨着才能看到阮漠寒,妖冶的光卻越發閃耀。

“哎呀呀。”聲音也越發鬼魅:“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

阮漠寒冷冷道:“別用我對付你的那一套,去對付王諾。”

簡爍“哈”一聲。

伸出舌頭,尖尖的,像貓,在阮漠寒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阮漠寒輕輕一震,但控制住,依然捏着簡爍的下巴,冷冷鄙視。

直到簡爍低頭,狠狠咬在阮漠寒的手指上,用力,再吐出。

阮漠寒才縮回手。

她不用低頭,也知道手指上淺淺一道齒痕,尖尖的。

像貓。

帶來一陣奇異的快感,和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她不想再理簡爍,自顧自走到車窗,欲拉車門。

卻被快步追上來的簡爍一拉,推到車位側面的牆上。

簡爍冶豔的臉逼近,一雙墨黑的瞳仁,就越發妖異,連眼尾一顆墨黑小痣,都閃着鬼魅的光:“我沒想到,眼鏡娘也有跟我相似的一面。”

“傷口啊,從來不處理。”

阮漠寒冷冷:“所以你想到了柏靜娴幫你處理傷口的時候是嗎?”

“你其實想要,所以你知道,王諾其實也想要。”

簡爍微愣。

阮漠寒的手,再次輕輕落在她的頭頂,像羽毛。

“你其實想要啊。”聲音很輕,像誘導。

簡爍這次沒掙脫,反而在阮漠寒的手掌上蹭了蹭,像只終于要到主人關注的貓。

阮漠寒停手,冷冷問:“你可以用我對你的這套,去對王諾,所以你現在,變得可以接受了是麽?”

像被捕獵的動物。找到了自己可以捕獵的、更弱勢的動物。心裏的一腔憤懑和恐懼有了出口,反而變得坦然。

簡爍突然叫了一聲:“喵。”

“我不想要,可我知道眼鏡娘想要。”她笑起來,叽叽叽,嘻嘻嘻。

“怎麽,你心疼了?”

簡爍伸手,揉搓在阮漠寒的耳垂上,摩挲着那顆小痣。

頭抵着阮漠寒的額頭,墨黑的眸子盯住阮漠寒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掃在阮漠寒的睫毛尖上。

阮漠寒不躲,看進去。

她發現一片冰涼和虛無的眼神之後,有一種藏得很深的好奇。

簡爍是真的想知道,她有沒有心疼王諾。

好奇帶來迷茫。

阮漠寒抿抿唇角,再次有了把握。

她拍拍簡爍的頭:“你搞錯了,現在并非周六下午兩點到四點。”

“多出錢也不行,我要走了。”

簡爍不讓,阮漠寒拍簡爍頭的手,就更輕。

一下一下,像安撫鬧脾氣的小孩。

簡爍終于唾了一口,狠狠的,讓開了。

阮漠寒拉開車門,上車,頭也不回的開車離去。

她從後視鏡望了一眼,簡爍那荔枝紅的身影,也轉瞬消失了。

******

周二,阮漠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遇到褚行雲。

褚行雲問:“姜總這兩天請假,你知道她去哪裏了麽?”

阮漠寒搖頭。

褚行雲笑笑:“她最青睐你,我還以為你會知道。”

阮漠寒忽然問:“你為什麽想知道?”

褚行雲一愣:“大概知道她去了哪裏,便能推測大概會請假幾天?研發組什麽時候需要向她彙報,也就比較清楚。”

說這自己先一笑:“算了不說這些假話,其實我就是八卦。”

“我聽員工們說,姜總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是個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的工作狂。”

“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麽事會讓姜總請假。”

阮漠寒忽然想起姜凱倫的那張照片,挂在姜凱倫卧室床頭的那一張。

那張照片上,是大約十年前的姜凱倫,眉眼與現在無異,只是那時她的眼底,有感情也有情緒。

阮漠寒敏銳的覺得,姜凱倫這次請假,應該與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有關。

她淡淡對褚行雲說:“別人的事,知道了又有什麽意思?”

褚行雲笑笑:“阮總監,我懂你說的意思,很多年前,我也是和你一樣的人,埋頭做試驗,什麽都不理。”

“只是後來……”褚行雲摸摸自己拱起的孕肚:“後來太怕寂寞,很多想法就都變了。”

“就希望世界熱熱鬧鬧的,被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消息充斥着,這裏聽一耳朵,那裏聽一耳朵,還來不及感到寂寞,就發現一生過去了。”

褚行雲留下這樣一句,笑着走了。

阮漠寒望着褚行雲的背影想:為什麽人都這麽害怕寂寞?

簡爍怕麽?簡爍好像不怕。

她的世界裏只有她自己,阮漠寒一度害怕自己會被納入進去,可并沒有。

簡爍不怕寂寞,只怕無聊。

這很好。因為阮漠寒不怕無聊。

******

下午六點,阮漠寒走到地下停車場時,已經猜到會遇見簡爍。

簡爍穿一條綠松石色的裙子,裙擺長長的拖在地上,跟長了一條尾巴似的。

随着她身子一晃一晃,裙擺就一掃一掃。

阮漠寒遠遠望着心想,停車場的清潔人員,倒該很感謝她。

簡爍手裏晃着一根雞肉腸,身子就跟着晃,嘴裏大聲絮叨着:“喵喵喵,喵喵喵。”

連貓都覺得她煩,低頭咬着簡爍手裏的腸,喵都不喵一聲。

像是懶得理她。

既然簡爍是來找貓的,阮漠寒自然不用理她,目不斜視從她身邊路過。

簡爍身上妖異的大麗花香氣,和阮漠寒身上淡淡的冷杉香氣,交疊一瞬,又擦過。

簡爍沒有擡頭,像真是來找貓的,看都沒看阮漠寒一眼。

只是阮漠寒上車以前,忽然一個尖而厲的聲音響起:“樂樂?”

是阮漠寒先回的頭。

簡爍還蹲在地上喂貓呢,顯然已經忘了“樂樂”是自己的曾用名。

直到一陣蹬蹬蹬的高跟鞋聲響起,鐘韻麗向着簡爍這邊沖過來。

簡爍看着頭發燙成雞毛撣子一般的鐘韻麗,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她,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叫自己。

十分不耐煩的皺皺眉:“大姐你幹嘛啊,貓都被你吓跑了。”

剩下小小一截雞肉腸,被簡爍直接塞進嘴裏。

咀嚼着,腮幫子鼓起來,笑嘻嘻瞟一眼車旁邊的阮漠寒:“我乖麽?不浪費。”

阮漠寒面無表情。

鐘韻麗上來就要拽簡爍的手腕,簡爍忙不疊躲開:“大姐你別動手啊。”

鐘韻麗語氣放軟:“樂樂……”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樂樂,樂樂會穿這樣的裙子麽?”簡爍更加不耐煩,拽起自己的長裙揮了揮。

拽的很猛,大腿都露出來,瑩潤發光,簡爍卻毫不在意似的。

“我跟樂樂是雙胞胎,我叫……叫什麽來着……”她有點沒把握的瞟了阮漠寒一眼:“悅悅?”

阮漠寒依然面無表情:“我怎麽知道。”

鐘韻麗愣愣的,她冷靜下來,仔細打量面前穿綠松石色長裙的少女,一臉的不耐煩,極其桀骜,嘴角卻懶洋洋釣着,露出一個妖冶慵懶的笑。

的确,那個曾經仰視鐘韻麗的“白樂”很乖,絕不可能穿這樣的裙子,露出這樣的表情。

鐘韻麗退開兩步,極其失望似的:“樂樂還沒回國麽?”

“嗯,回不來了。”

“還在療養院?”

“療養院?嗯嗯嗯。”簡爍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一雙閃着光的墨黑瞳仁往車底瞟,像是在看貓還會不會回來。

鐘韻麗不放棄:“還是沒有任何聯系方式?”

簡爍深吸一口氣,忽然轉身,從阮漠寒手裏搶過車鑰匙:“上車。”

她幾乎是跳進駕駛座,一腳油門就要轟出去。

阮漠寒來不及繞去副駕,拉開後座車門,剛坐進去,車子已經呼嘯着開出。

在地下停車場卷起一陣煙塵,速度極快,幾乎要撞到攔截計費的橫杆。

“嗚呼!”簡爍興奮的歡呼一聲。

好在聆音停車場的計費系統,反應算快,在最後一秒擡了起來,簡爍開着車,幾乎是擦着橫杆沖了過去。

“漠姐,好玩麽?”簡爍笑嘻嘻問後座的阮漠寒。

車子如兇狠的貓,橫沖直撞,轟鳴着沖出地下停車場。

時至五月,六點過的天光,還一片大亮,與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形成鮮明對比,刺着人的眼睛。

“不好玩。”阮漠寒在後座冷冷道:“靠邊停車。”

“為什麽?”簡爍把窗戶大開,風灌進來,呼啦啦的,她在風中尖叫:“這麽好玩,為什麽要停下?”

阮漠寒面無表情:“因為有交警。”

她伸手,從後座拍拍簡爍的頭:“靠邊停車。”

簡爍不語,又一腳油門加速。

後座的阮漠寒卻一點不急,拍簡爍頭的動作,卻進一步放輕,放緩。

胸有成竹的淡定。

她輕輕拍着,直到簡爍的車速慢下。

繼續輕輕拍着,頓一頓,撫着簡爍濃密的黑發。

簡爍惡狠狠“嗤”一聲,猛的一腳剎車。

後座的阮漠寒早有防備,在她剎車以前,扶住駕駛座的靠背。

她沒有被甩出去,只是身體前傾,一晃之間,長發微亂。

之後淡定的拉開車門下車,又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下來。”

簡爍撇嘴:“怕交警幹嘛?我幫你交罰款,十倍。”

阮漠寒淡淡:“還要扣分,你有駕照麽?”

淡淡的語氣。淡淡的鄙視。

簡爍一愣。

随機垂頭,悻悻的:“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原來聰明如阮漠寒,早已看出來了。

她從駕駛座下來,阮漠寒自己坐上去,關門。

簡爍扒在大開的車窗邊:“漠姐,捎我一程?”

阮漠寒目視前方,按一下按鈕,車窗升起。

簡爍趴在車窗上,想把逐漸升高的玻璃往下按,顯然是按不住的。

她雙臂逐漸升高,漸漸的下巴放不住了,胳臂也升起的玻璃掀了下去,像只被趕下主人膝蓋的貓。

她暴躁的在外面猛敲車窗:“喂,阮漠寒!”

阮漠寒目視前方,表情淡漠,直接一踩油門。

開車,走了。

開出一段之後,她從後視鏡回望被她甩在路邊的簡爍。

好像憤怒的跺了一下腳,又一腳踢在路沿上,腳尖透過高跟鞋被踢痛,跳了半天。

阮漠寒抿抿唇角,一轉方向盤,拐上一條小路。

******

阮漠寒腦筋清楚,邏輯分明,所以記路能力也強。

上次跟那輛紫色瑪莎拉蒂鬥過一次車,阮漠寒不用再開導航,也知道該怎麽開上那條車流量稀少的路。

那條可以飙車的路。

她一腳油門轟下去,車窗再度打開,像簡爍剛剛做的那樣。

随着飙高的車速,灌進車窗的風,比剛才更猛烈,阮漠寒能看到自己淺棕色的頭發,在眼前紛飛。

駕駛座因簡爍剛剛坐過,還殘留着簡爍身上的味道。

妖嬈的大麗花香氣,像長出了無形的藤,一點一點,蔓延到阮漠寒柔軟的腰肢,瑩白的胸口,細瘦的臂膀,再到肩、臉、發。

把她整個人緊緊捆綁。

阮漠寒覺得自己跟簡爍還是不一樣的,她一路飙車,卻也盯着儀表盤,沒讓車速超過城市道路的上線。

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手肘架在車窗上。

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着。

灰白的煙灰,就随着窗外劇烈的風,随風飄散。

阮漠寒左轉的時候,看一眼自己夾煙的左手。

一片瑩白,光潔如玉。

不過右手,她不用低頭看也知道。

淺淺兩道泛紅的齒痕。

像貓。

******

周三上午,因為姜凱倫這幾天請假,簡銘怕耽誤進度,親自組織聆音團隊和GS團隊開了一次會。

各部門總監依次彙報項目進展。

輪到鐘韻麗,良久沉默。

簡銘不得不叫她:“鐘總監?鐘總監?”

連叫兩聲,鐘韻麗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她勉強笑笑:“我現在開始彙報。”

阮漠寒看她一眼,衣着發型妝容,都與平時無異,口紅也還是灼灼的玫紅。盛大而搶眼。

只不過阮漠寒眼睛敏銳。分明看到,那玫紅的口紅,超出了鐘韻麗翹起的唇峰一點點。

像是塗口紅的時候走了神,手抖了一下。

阮漠寒再看一看她的臉,被過分豔麗的玫紅色口紅襯着,越發寂寞灰敗。

******

散會,阮漠寒等人群散去以後,乘電梯下樓。

走進辦公室,聽到員工們在議論:

“聽說了麽?鐘總監的小奶狗,跟她徹底掰了。”

“真的假的?前一段時間,不只還是在鬧別扭麽?說小奶狗太愛玩,電競賽車一大堆,不願意陪鐘總監。”

“真的真的,我表姐的公司,專門辦出國留學手續的,收到了那小奶狗的單子,要去英國,我這才知道的。”

“怎麽突然決定出國留學?就算受不了鐘總監,也不用突然跑這麽遠吧。”

衆人一陣哄笑。

阮漠寒路過她們,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她對鐘韻麗的事,着實沒有興趣。

只是手放在門把手上,關門前的最後一刻,從門縫裏鑽進來的八卦話語是:

“姜總好像周五回來,也是從英國回。”

“是我們行政,聽GS那邊幫忙訂票的行政說的。”

“好像,還帶回了一個人呢,兩張機票。”

帶回了一個人?

阮漠寒默默關上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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