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周五例會, 阮漠寒走進會議室,沒看到那雙貂一樣的眼睛,反而看到簡銘, 坐在會議桌首端。
她微微驚訝。
姜凱倫實在不像一個,會頻頻因為私事請假的人。
除非為了她剛從英國帶回的那個人。
那個阮漠寒在最後一刻,放棄了與她見面機會的人。
******
這段時間因為姜凱倫請假多,簡銘對聆音和GS合作的具體事務, 就抓得多。
下午, 他再次把阮漠寒召到會議室。
簡銘:“姜總很看好你。”
阮漠寒淡淡道:“謝謝。”
簡銘:“她甚至跟我表達了帶你回英國的意願, 升職加薪, 以促成聆音和GS的長期合作。”
阮漠寒看了簡銘一眼。
“簡總, 我想我未來何去何從,基于我對自己的職業和人生規劃。”
簡銘意外:“當然,只是如果姜總是認真的, 職位和薪資, 都會給你很豐厚的回報。”
阮漠寒點頭:“我明白。”
兩人開始談具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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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收起筆記本電腦,走出簡銘的會議室以前, 簡銘最後問她一句:“阮總監, 你覺得這次聆音和GS的合作,是不是快要成功了?”
産品全面升級,同時向國內和歐洲市場鋪貨,看上去前途一片光明。
到那時,聆音在國內醫療設備行業的地位,将再無可撼動。
獨一無二的領航者。
阮漠寒看着簡銘。
莫名興奮的一雙眼, 泛着一點點紅,雙手握拳支在下巴下面,手背青筋爆出。
是因為再溫和的男人, 都會被事業心激出熱血的一面嗎?阮漠寒回憶她初入聆音,覺得簡銘并非這個狀态。
她想起楊海寧的那句話:“聆音是他爺爺的心血,他憋着一口氣,太想把聆音做好。”
她還是多問了簡銘一句:“簡總,您最近身體還好嗎?”
簡銘一愣:“好得很。”
随即笑了:“你是怕最近聆音和GS合作,工作量太大我吃不消?”
阮漠寒沉默不語。
簡銘追問:“阮總監,作為姜總最看好的人,你覺得聆音和GS的合作,是不是快成功了?”
阮漠寒據實以告:“這世界上任何事,都是回報與風險并存。”
“回報越大,風險越高。”
阮漠寒看着最近手頭的數據表,數據是很漂亮。
但她總有一種在過獨木橋的感覺,看着全公司打了雞血一樣的同事,覺得莫名有些荒唐。
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都會本能對危險視而不見嗎?
比如現在面前的簡銘,笑着:“阮總監,你是一個太踏實也太保守的人。”
阮漠寒輕聲道:“是。”
她抱着筆記本電腦,轉身出了簡銘的辦公室。
沒走兩步,毫無防備的對上那雙貂一樣的眼睛。
阮漠寒渾身一僵,她沒想到姜凱倫,今天還會回公司。
倒是姜凱倫沖她笑笑:“簡總找你?”
笑容優雅。套裝精致,妝容得體。
連高跟鞋的細細鞋跟,都是完美。
阮漠寒點頭。
姜凱倫笑道:“他問你對聆音和GS的合作前景怎麽預判了吧?”
“你怎麽說?”
阮漠寒:“回報越高,風險越大。”
姜凱倫笑而不語。
阮漠寒想起姜凱倫放在她桌上的那張名片。
柏靜娴。
聆音的秘密,跟此次與GS的合作有關麽?和從不插手聆音事務的柏靜娴又有什麽關系?
阮漠寒不覺得,她在姜凱倫這裏問的出答案。
她轉身想走。
姜凱倫突然在她身後問:“上周六你沒去我家,會後悔麽?”
阮漠寒轉頭看了姜凱倫一眼。
她以為姜凱倫永遠不會問她這個問題。
就像一個狩獵者,看着自己的獵物誤入歧途,絕懶得規勸,最多報以憐憫的一眼。
阮漠寒不需要姜凱倫的憐憫,她自有她同樣不差的研究對象。
她有簡爍。
只是……為什麽姜凱倫今天問了?阮漠寒強迫自己看向姜凱倫。
姜凱倫笑笑:“我想你也許會後悔,因為你再也沒有見她的機會了。”
阮漠寒輕聲問:“她走了麽?”
難道姜凱倫今天請假,是去機場送行?
“不。”姜凱倫依然帶着她優雅的笑容:“她死了。”
“我今天上午去火化了她。”
她忽然問:“阮總監,你去火化過什麽人麽?”
阮漠寒點點頭。
她去過。
姜凱倫點頭:“我猜也是。”
阮漠寒表面不動聲色,手指蜷起,藏起顫動的指尖。
那個人……死了?
讓姜凱倫,從十年前照片那樣,變成十年後現在這樣的人……死了?
阮漠寒凝視着姜凱倫。
笑容優雅。套裝精致,妝容得體。
居然仍然沒有一絲破綻,若說唯一也許是破綻的一點,便是她問了阮漠寒一句:“會後悔麽?”
姜凱倫見阮漠寒一直望着她,又笑了:“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你去吧,我去找簡總說歐洲市場的事。”
阮漠寒轉身。
“對了。”姜凱倫的聲音再度響起。
阮漠寒再望過去,姜凱倫帶着盈盈笑意,優雅看着她。
“周三楊海寧老夫人的生日宴,你穿什麽?”
阮漠寒看着那雙貂一樣的眼睛。
笑意優雅溫和,無懈可擊。
這雙眼睛的主人,剛剛去火化了一個人,一個可能對她人生來說、最為重要的一個人。
阮漠寒莫名想吐。
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真可以冷酷無情到這樣的地步麽?
冷酷到這樣的地步以後,是不是就跟怪物沒有區別?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熱了,中午吃的雞胸三明治不太新鮮,阮漠寒的胃裏忽然一陣翻江倒海。
她跟姜凱倫匆匆說一句:“抱歉。”
匆匆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她真的吐了。
吐完到盥洗臺邊漱口,映在鏡子裏的一張臉,仍盡量保持清冷冷,面無表情。
她看着鏡子裏自己的一雙眼。
跟姜凱倫的有區別麽?
還是有的。
她有點不甘,卻也有點慶幸。
這時,洗手間另一個隔間的門被推開:“阮總監?”
“剛才是你吐了?”
是褚行雲。
“我被簡總叫上來彙報産品升級的研發進展,但我現在,你懂。”她指指自己的孕肚。
又問阮漠寒:“怎麽了你,沒事吧?”
阮漠寒不欲多談:“大概吃壞了東西。”
褚行雲:“我那兒有牛奶,護胃的,你要喝麽?”
阮漠寒搖頭。
褚行雲笑了。
阮漠寒看着她。
褚行雲:“我就猜到你會拒絕。跟很多年前的我一樣,從不接受別人沒原因的好意,陷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跟任何人産生任何關聯。”
阮漠寒:“我懶,這樣方便。”
褚行雲笑了:“我懂。”
她忽然問:“阮總監,未來真的不會有一個人讓你改變麽?”
她捧着自己的孕肚,讓她改變的,是她對肚子裏這個可以陪她數十年小生命的渴望。
阮漠寒淡漠道:“永遠不會。”
阮漠寒覺得,世界上永遠不會有一個人讓她有情。
可為什麽她一想到自己未來可能變成姜凱倫那樣,又一陣惡心呢?
******
下午六點,地下停車場。
阮漠寒拎着電腦包,面無表情的往自己車的方向走。
露過熟悉的那只貓,悠哉悠哉閑逛着,沖阮漠寒“喵喵”兩聲。
阮漠寒沒有放慢腳步。
只是上了車,發動車子以前,阮漠寒看了那貓一眼。
閑逛了兩圈,又坐在原地,掃掃尾巴,舔舔爪子,像是在等什麽人。
阮漠寒看着那只貓。
今天,還是沒有那個妖嬈又邪魅的身影出現,晃着雞肉腸來喂那只貓。
最終,阮漠寒把火熄了,從車上下來。
乘電梯到一樓,走到聆音辦公樓外的一家便利店。
現在的便利店很人性化,為了方便時間緊張的上班族,也賣貓糧狗糧和寵物零食。
阮漠寒買了一包雞肉腸。
她下樓,回到聆音的地下停車場,那貓果然還在。
阮漠寒撕開一根雞肉腸的包裝紙,喂給它。
那貓懶洋洋吃了,便甩都不甩阮漠寒,叫都不叫一聲,一揚尾巴,走了。
阮漠寒:……
她站起來,重新坐回車裏,發動車子離去。
面對簡爍再次沒來的情況,無論她覺得怎樣奇怪,也還是克制着自己,沒給簡爍打出過一個電話。
******
阮漠寒回到家,陪阮清音吃晚飯。
吃完以後,她跟阮清音請假:“我要出去一趟。”
阮清音問她:“你的醫學研究,最近進展的順利還是不順利?”
阮漠寒:“很難說,很複雜。”
阮清音點點頭:“你去吧。”
她最近沉迷于老電影,有一方自己的小天地。
阮漠寒提醒她:“別看恐怖片。”
阮清音哼一聲:“知道。”
******
阮漠寒開車,七彎八拐,按照導航,來到一條僻靜小巷。
停了車,走進一家咖啡館。
要了一張角落的桌子。
不一會兒,一個一頭黑長直發紮馬尾,黑T恤加牛仔褲的飒爽女人走進來。
她掃視咖啡館一圈,然後,徑直向着阮漠寒這邊走來。
坐到阮漠寒面前自我介紹:“祝涵。”
阮漠寒看一眼祝涵放在桌上的手腕,淺淺一道疤,疤上面紋一朵淡淡粉色的荼靡。
阮漠寒問:“你知道是我?”
她之前跟祝涵聯系,都是通過手機,祝涵應該并不知道她長什麽樣。
祝涵笑笑,只說:“我以前是刑警。”
阮漠寒看一眼她的一雙眸子,黑漆漆、亮晶晶,鷹一般的敏銳。
阮漠寒問:“有進展麽?”
祝涵把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阮漠寒打開看,裏面是一疊照片。
阮漠寒一張張翻看照片時,祝涵忽然問:“你為什麽查她?”
“喜歡她?”
阮漠寒驚詫:“怎麽會這麽想?”
“因為她的每日行程,确實跟一個家庭幸福的豪門貴婦,沒有任何區別。”
阮漠寒問:“她沒見過什麽陌生人?”
“最陌生的數她了吧。”祝涵拿過阮漠寒手裏的那疊照片,翻到其中一張,指給阮漠寒看。
阮漠寒淡淡看一眼,不露聲色。
照片拍的模糊,只能看到照片上的女人,衣着精致,發型優雅。
連高跟鞋的細細鞋跟都是完美。
阮漠寒只需要看到這背影一眼,便能聯想起背影的主人,有雙貂一樣的眸子。
姜,凱,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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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看着照片上姜凱倫的背影,淡淡道:“我認識她。”
“你當然認識她。”祝涵笑笑:“你是聆音的市場部總監,這個女人姜凱倫,算是你現階段的上司。”
阮漠寒:“你也查過我。”
“當然。”祝涵很坦白:“知己知彼,我要确認我的每一個雇主,不會給我惹麻煩。”
“你很怕麻煩?”
祝涵放在桌上的手腕,極其輕微的動了動,手腕上淡粉色的彼岸花,跟着輕輕扭動。
“我當然怕啊。”祝涵還是笑笑的:“不然幹嘛退*役幹起私家偵探。”
阮漠寒淡淡開口:“我以為,你退*役是因為你隊裏犧牲了一個人。”
祝涵這次笑得低下頭:“你也查過我。”
阮漠寒:“知己知彼。”
“既然有這樣的能力,幹嘛不自己去查?”祝涵說:“查柏靜娴。”
阮漠寒一臉淡漠,把祝涵剛剛的一句話還給她:“怕麻煩。”
祝涵又笑了:“好吧。”
“我暫時看不出這位祝女士,會給人帶來什麽麻煩。”
“那她呢?”阮漠寒纖細指尖,點點照片上姜凱倫的背影:“你怎麽看她?”
“看起來就是很合格一企業高管。”
“看起來?”
“老實說,我也查過她。因為……”祝涵撓撓頭:“怎麽說呢?我總覺得她給人的感覺,有點恐怖。”
“像假人。”
“是嗎?”阮漠寒不動聲色。
問起姜凱倫,是阮漠寒給祝涵的一道測試題。
測試這位有雙鷹一般眼睛的私家偵探,直覺是否足夠敏銳。
普通人如王諾,如聆音和GS的所有員工,是感覺不到姜凱倫異常之處的。
祝涵瞥阮漠寒一眼:“你明明也覺得這位姜女士很恐怖。”
阮漠寒忍不住問:“從哪裏看出來的?”
祝涵笑:“我告訴你,豈不是洩露了行業秘密?這都是我們吃飯的本領。”
阮漠寒看她一眼。
祝涵:“你請我喝杯咖啡我就告訴你。”
阮漠寒叫了一杯咖啡。
“眉毛的微表情。”
“這裏。”祝涵指指靠心眉心的位置:“這裏有塊很小很微妙的肌肉,人在緊張或焦慮的時候,會不自覺的跳動一下。”
阮漠寒:“這樣的行業機密,只值一杯咖啡?”
祝涵喝一口咖啡,笑。
阮漠寒:“姜凱倫每次去簡宅,是柏靜娴丈夫也在的時候?”
“是。”
“她們說什麽?”
祝涵又笑了:“這不是諜戰片,我不可能真的在房子裏裝竊聽器,也不可能非法監聽她們的手機。”
“她們談話的時候,并不避人,就在簡宅的茶室。”
“茶室邊一扇落地窗,從不拉窗簾,柏靜娴的丈夫也坐在一邊。”
“還有簡宅的幫傭,時不時會來送點心和水果。”
“姜凱倫和柏靜娴都面色如常,不可能是在談什麽不可告人的事。”
祝涵觀察細致入微,阮漠寒覺得自己沒有找錯人。
她又問:“姜凱倫和柏靜娴沒有私下聯系過?”
“我查過通訊記錄,并沒有。”
“如果姜凱倫用的是另一個號碼呢?”
“所有跟柏靜娴聯系過的陌生號碼,我都查過,無一不是房産中介、鋪面推銷。”
“阮小姐,我很确定姜凱倫和柏靜娴沒有私下聯系過。”
阮漠寒點點頭。
祝涵笑問:“覺得自己的錢花得值麽?”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可不便宜。”
“沒辦法,誰叫你怕麻煩。”祝涵站起來:“要繼續麽?”
“要。”
“好,價錢照舊。”
阮漠寒點頭。
祝涵離開之前,阮漠寒:“祝小姐。”
祝涵當然是一個化名。
祝涵早已習慣這個化名,回頭的很快。
“柏靜娴也沒有跟任何陌生男人接觸過,對嗎?”
“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她丈夫的?”
祝涵:“對。”
“她看上去會是個好媽媽。”祝涵翻出一張照片指給阮漠寒看:“她對她丈夫的妹妹,很疼愛。”
照片上是一個五彩斑斓的身影。
是簡爍。
阮漠寒不露聲色:“我知道了。”
祝涵看着她:“你好像對簡家有這麽一個沒曝光的二小姐,毫不意外。”
阮漠寒一臉淡漠:“我是聆音員工,公司裏面,多多少少會有些八卦的風聲。”
祝涵笑着點點頭:“當然。”
她走了。
阮漠寒望了祝涵的背影一眼。
祝涵既然查過阮漠寒,當然知道阮漠寒跟簡爍關系匪淺,每周六阮漠寒去W酒店,都是去見簡爍。
只是阮漠寒剛才态度明确,不想把她跟簡爍的關系,搬到明面上。
祝涵理解的很快,看破不說破。
是個聰明人。
阮漠寒又想起祝涵手腕上,紋着一朵淡粉色的彼岸花。
祭奠逝者的墓地之花。
是為着犧牲的隊友吧。阮漠寒想。
阮漠寒檢索能力出色,邏輯缜密,善于推理。她從很多前一則舊新聞裏,找到一張極其模糊的照片。
照片角落的一個側影,與祝涵現在的樣子對應起來。
為了犧牲的隊友退*役,祝涵是一個重感情的人。有感情,就有破綻。
阮漠寒絕不可能找一個姜凱倫那樣的人,來幫她查柏靜娴。
那樣局勢一旦失控,她将毫無辦法。
她叫服務生過來,為剛剛請祝涵喝的咖啡買單,在夜色中,離開了咖啡館。
******
周六下午兩點,W酒店,1704。
阮漠寒是被一只瑩白手腕,直接拉進房間的。
還是被抵在玄關的落地鏡上,簡爍的吻湊了上來。
帶着熟悉的大麗花香氣,濕潤的,彌散在阮漠寒耳邊。
“想我了麽?”聲音魅惑,像人魚。
“兩天不見。”
吻急切,手也急切,急急按在落地鏡的玻璃鏡面上,手上一點點沁出的汗,一按,就是一個霧霧的手印。
暧昧橫生。
阮漠寒的發梢被簡爍的手掌按到,拉扯着頭皮。
微妙的痛感。
她不确定簡爍是有意還是無意。
見她沉默不語,簡爍的吻又湊到嘴邊來,改成手去對付阮漠寒敏感的耳垂。
舌頭用力撬着阮漠寒的唇齒,好像撬開,就能讓答案,從阮漠寒的唇齒間流淌出來。
“到底想不想我?兩天不見。”
阮漠寒被吻着,說話發音不清,語氣一貫淡漠:“之前就算見了,你也不是去找我。”
“是去找你朋友。”
“貓。”
簡爍“呵”一聲:“當然。”
五月的天氣,真是熱了。簡爍好像沒有開空調的習慣,身上燙,又出了汗,身上妖冶的大麗花香氣,就越發明顯。
像枝節橫生的藤蔓,纏纏繞繞,捆在阮漠寒身上。
簡爍在房間裏待得久一些,身上棉麻的裙子,就浸了汗,黏膩膩的粘在身上。
很快阮漠寒軟綢的白襯衫也被沾濕。
一點點內y的形狀,若隐若現。
簡爍還在吻她,手揉搓她耳垂的動作也不停:“你就不想問問我去了哪兒?”
“不想。”
簡爍“哼”一聲,手探過去:“那你想不想……”
阮漠寒手背在腰上,抵在鏡子上,指甲劃過鏡面,夠用力,反而不至于發出聲音。
簡爍擡起手指,勝利似的“哈”一聲。
“我們來做吧。”簡爍:“如果你想的話。”
阮漠寒淡淡擡眸,看着簡爍。
細長的眉眼挑起,妖冶的唇角勾起,笑容慵懶又魅惑。
墨黑的眸子亮亮的,光澤一如往昔,冰冷,虛無。
阮漠寒還沒看出什麽破綻的時候,簡爍一偏頭,對着她耳垂上的淺棕色小痣啃下去。
“嗯?來吧?”
誘惑人魚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像是吸引着遠航海面的水手,自投羅網、丢失性命。
阮漠寒冷冷:“怎麽,你忍不住了?”
她推開簡爍,拎起簡爍的手腕,把人往床邊帶。
手一揚,簡爍随着她力度的弧線,整個人倒進柔軟的鵝絨大床裏。
像頑童陷入了球球池,随着整個身子下陷,嘻嘻嘻的笑。
阮漠寒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是忍不住了麽?”
簡爍還在笑,嬉皮笑臉,望住阮漠寒。
沒答話。
阮漠寒俯身過去,貼的很近,柔軟的睫毛尖,掃在簡爍長長的睫毛上。
手像羽毛,輕柔的落下。
撫在簡爍的頭頂,一下,一下。
簡爍開口了,同時狠狠打開阮漠寒的手:“我忍不住個屁。”
“我是可憐你。”
“我需要你可憐?”阮漠寒目光冷冷,從床上爬下來。
走到窗邊,推開窗,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窗外陽光明媚,明晃晃的照進來,已經有了夏天的感覺。
一絲風都沒有。
簡爍還躺在床上,一雙魅惑的眼,睜大,望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胸口微微起伏。
房間裏很靜,馬路上也很靜,車流駛過的聲音,聽上去很遙遠。
午後的悶熱,好像給這個十七樓的酒店房間,罩了一層罩子。
脫離了世界,獨立存在。
這個罩子裏的世界,只有阮漠寒和簡爍,氣壓低的吓人。
簡爍開口:“喂,你怎麽生氣了?”
阮漠寒淡淡道:“沒有,我生什麽氣。”
簡爍坐起來,看着阮漠寒抽煙的背影:“可我覺得你生氣了。”
阮漠寒抽着煙,回頭瞥她一眼,瑩白的手臂支出去,把煙灰彈掉。
簡爍眨眨眼睛:“是因為沒做麽?”
“不是。”
簡爍“哈”一聲:“你看你就是生氣了。”
“不是因為沒做。也沒有生氣。”
簡爍又眨眨眼睛,從床上下去,光腳踩在地毯上,走到阮漠寒的身邊。
她靠牆站着,雙手背在背後。
“給我抽一口。”她看着阮漠寒手裏的煙。
阮漠寒淡淡瞥她一眼:“小孩子抽什麽煙。”
“你覺得我是小孩?”簡爍扯起嘴角笑:“我二十六歲了。”
“不是小孩,你去找柏靜娴幹什麽?”
阮漠寒一陣沒來由的煩躁,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