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六下午一點, W酒店,十七樓。

一個妖冶的身影,從電梯裏蹦出來。

一身蔥綠長裙, 晃眼的橘色耳環,搭在一起,竟都被她那張冶豔的臉鎮了下來,絲毫不亂。

她小聲但慷慨激昂的哼着:“嘣嘣嘣, 嘣嘣嘣, 嘣嘣嘣嘣……”

那是她最熟悉的《維也納森林圓舞曲》旋律。伴着旋律, 旋一個圈, 再旋一個圈, 再跳三步。

她所有淩亂的腳步聲,都被走廊柔軟的吸音地毯吸走,只餘一片寂寥。

她旋到1704房間門口, 刷卡, 開門。

玄關的鏡子,窗邊的單人沙發, 柔軟的鵝絨大床, 一切都是再熟悉不過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間平時看慣的房間,今天顯得尤為空蕩。

她擺出一個起跑姿勢,嘴裏給自己下令:“預備,跑!”

穿着高跟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窗邊的單人沙發沖過去。

把自己扔進沙發裏,力度之大,沙發都發出輕微的“轟”一聲。

簡爍伸出舌頭裝死:“呃。”

沒有觀衆。沒有掌聲。沒有她已經習慣的、清冷冷的目光。

簡爍裝死了一陣, 很快覺得無聊了,從沙發裏爬起來。

她走到房間的座機旁邊,想打客房服務電話要一串青提,在電話接通之前,又挂了。

Advertisement

她走到玄關的鏡子旁邊,掏出裙子裏今天帶的一支口紅,想在鏡子上畫畫,把口紅旋出來,又伸手折斷,把口紅扔進垃圾桶。

她走到柔軟的鵝絨大床邊,爬上去,想在上面一陣猛跳,卻在躍起之前,又猛然止住。

臉上的表情愣愣的。

最後她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推開窗。

她雙手肘支在窗框上,雙手撐着頭,嘴裏哼着《維也納森林圓舞曲》的旋律,望着樓下的馬路。

她知道阮漠寒開一輛白色的奔馳E系,她早已在聆音看熟了,車型特別,加上簡爍視力不錯,在十七樓的高度,也能勉強從馬路上辨認出。

可是這種車,在邶城實在太普遍了。

她嘴裏喃喃數着:“一,二,三……”

她在窗邊趴了将近四個小時,從下午一點過,到将近五點。

将近四個小時裏,總共有六輛類似的車經過。

簡爍卻知道,那六輛車,沒有任何一輛,裏面坐着阮漠寒。

她今天中午,根本沒對阮漠寒發出那條熟悉的短信:“1704。”

她知道阮漠寒不會來,阮漠寒已經把剩下的錢,都退給柏靜娴了。

那她來幹什麽呢?她也不知道。

只是單純出于一種習慣吧。

快到五點時,酒店前臺的電話打了過來:“簡小姐,請問您還是五點退房麽?”

這一次,簡爍沒了大聲喊出“不退不退,訂一百年”的勇氣。

因為她知道,就算等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阮漠寒也不會再來了。

******

簡爍在酒店的同一時間。

阮漠寒坐在馬路邊,望着向她走近的年輕女人,一頭濃密黑發,墨黑卷曲,在陽光下閃着灼灼的光。

是一種她很熟悉的頭發顏色。

可是那張臉,阮漠寒看過去,情緒太多,笑容太純。

阮漠寒收回目光,再次望向來來往往的行人。

有人的眉眼細長,一挑,就自帶魅惑的感覺。

有人下巴尖尖,嘴角抿起來,像貓。

有人膚白,眼尾一顆黑色小痣,在一張白皙的臉上,就尤為醒目。

阮漠寒的表情怔了一瞬。

她再次收回目光,盯住面前那杯咖啡。

咖啡放涼了,沒了那團氤氲的熱氣,上面拉花的圖案,也變成模糊一片。

阮漠寒發現了一件事。

即便她坐在這裏,帶着強烈的目的性,觀察着街邊熙來攘往的人群。

她其實,是在每一張臉上,尋找簡爍的影子。

有人頭發像。有人眉眼像。有人是眼尾的一顆小痣上。

可每一個相似的人臉上,都沒有簡爍曾經的那副表情。

妖冶的。慵懶的。無情的。

也沒有簡爍後來的那些表情。

天真的。殘忍的。可憐兮兮的。

阮漠寒站了起來。

買單之後,回到自己的車上,開車離去。

******

簡爍告訴前臺,她按時退房。

她發現自己,也并非楊海寧所說,一個任性到要不得的人。

比如現在,知道阮漠寒肯定不會來,還不是沒了等下去的勇氣,乖乖夾起尾巴退房。

她只是比別人容易興奮一點,容易暴躁一點,也容易無聊一點。

無聊到失去了唯一認可的玩伴阮漠寒以後,還巴巴跑到這裏來等。

開門離去的時候,簡爍哼起一首怪誕的歌謠,像是給自己壯膽:

“雞蛋先生,

在斷崖上坐着。

坐着坐着,

掉了下來……(備注1)”

她邁着無所謂的步子走出房間,腳步卻猛然止住。

連關上房門的動作都是輕輕的,像面臨着一個幻境,害怕關門聲音大了,會把這幻境震碎。

她嗅了嗅,又更加用力的嗅了嗅。

秀麗的鼻子像貓,皺起來,臉上的表情露出一點疑惑。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聞錯。

她聞到了一陣熟悉的冷杉香氣,極其幽淡,極其輕微。

幽淡到,她不知道是阮漠寒剛剛,真的在這裏站了很久,還是她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最後用力的嗅了嗅,阖了一下眼睛。

哼着怪誕歌謠,迫不及待離開了:

“就算聚集國王所有的馬,

就算聚集國王所有的臣子,

雞蛋也不能恢複原來的樣子……”

像是生怕在原地多停一秒,就會發現什麽證據,證明阮漠寒根本沒來過。

都是她的想象,都是她的幻覺。

******

周一,聆音團隊和GS團隊的例會以後。

阮漠寒主動留了下來,坐到姜凱倫的對面。

姜凱倫優雅笑看着她。

阮漠寒決定主動出擊:“周六的葬禮,順利麽?”

姜凱倫笑着點點頭:“很順利,謝謝關心。”

阮漠寒凝視那雙貂一樣的眼睛:“有很多人來送她麽?”

姜凱倫:“不,只有我。”

一句話把阮漠寒拉回遙遠的十多年前。

她送妹妹的骨灰去下葬的時候,也只有她一個人。

姨媽一句“不吉利,又不是自然死的”,就把這件事跟她和姨丈表姐一家,甩開了關系。

阮漠寒記得那天下雨。

她不過十六歲,一人捧着骨灰盒,聽那風水先生講着規矩:“打傘遮陽”、“喊山引魂”。

阮漠寒一向理智,不敬神佛,那天卻小心翼翼,全部照做。

她沒哭,只覺得冰冷的雨絲落了滿臉。

以至于她此時坐在聆音的辦公室裏,莫名冒出一句:“上周六沒下雨,是個大晴天。”

姜凱倫笑着點點頭:“是啊,她走的很順。”

阮漠寒再次,盯住姜凱倫那雙貂一樣的眸子。

優雅。平靜。含笑。

沒有悲傷。驚懼。痛苦。

姜凱倫也不說話,就這樣笑看着阮漠寒。

好像很清楚自己這樣的眼神,對迫切希望自己沒有感情的阮漠寒而言,就是一種最大的誘惑。

好像在等着阮漠寒自投羅網,說出一句:“我想去看看她的墓。”

那個把姜凱倫變成現在這樣、完美無情的人的墓。

阮漠寒蜷住自己藏在辦公桌下的手指。

她不露聲色的站起來:“我先去忙了。”

姜凱倫還是笑着:“好啊。”

阮漠寒一臉平靜的走出會議室。

不,她還不想妥協。

******

不出所料,下午六點,阮漠寒并沒有在聆音的地下停車場見到簡爍。

回家以後,在家門口也沒有。

吃晚飯的時候,阮清音告訴她:“後天是兒童節。”

“我記得。”阮漠寒點頭。

她辦公桌上和家裏都沒有擺日歷,日歷在她腦子裏,每一個重要日子紅筆圈出,絕不會忘。

阮漠寒問阮清音:“今年學校也有活動麽?”

阮清音點頭:“下午四點,請所有家長來看我們表演。”

“今年的表演是什麽?”

“《十二個月》舞臺劇。”

阮漠寒記得那是俄羅斯的一個童話故事,講述一個小女孩被惡毒繼母逼迫,在雪夜來到森林,采一朵只有春天才會開的雪蓮花。

不可能的事。

阮漠寒問阮清音:“你演什麽?”

“森林裏的一塊石頭。”

阮漠寒想了想:“你覺得有趣麽?”

“有趣。”阮清音點頭:“因為石頭要一動不動,對我很難,我就要蹲在那裏,腦子裏不停想我自己的事。”

“想得出神了,就不會亂動了。”

阮漠寒說:“那你好好演,我會準時來看。”

******

周二下午六點,阮漠寒下班以後,乘電梯先來到一樓大堂。

走出聆音辦公樓,拐到旁邊的便利店。

她目的明确,徑直走到貨架旁,拿了一包給貓食用的雞肉腸,準備結賬。

店員很熱情:“小姐,您家養貓?可以看看這款雞肉腸新品。”

“味道更好,今天還在做活動,七折。”

阮漠寒看了一眼櫃臺旁擺着的雞肉腸,搖頭:“不了,我就要這個。”

她買的還是簡爍每次喂貓那一款。

走到地下停車場,沒看到貓。

阮漠寒凝神聽了一會兒,就聽到貓的腳步和呼吸聲,響在附近一輛車的車底。

阮漠寒撕開一根雞肉腸的包裝,放在那輛車邊,準備離去。

身後卻響起“喵”的一聲。

懶洋洋的調子,跟那人很像。

阮漠寒回頭,看到熟悉的那只貓,邁着慵懶的步子,從車底鑽出來,“喵”的那一聲算是跟阮漠寒打招呼。

阮漠寒走回去,摸摸貓的頭。

圓滾滾的,毛茸茸的,摸在手裏的手感很好,讓人想一直摸下去。

身邊卻沒了那個妖冶魅惑的聲音響起:“你摸誰的頭呢?”

阮漠寒又在貓的頭上多摸了兩把,站起來,轉身離去。

******

周三,阮漠寒跟公司請假,提前下班離開。

驅車來到阮清音所在的小學,密密麻麻全是家長的車,學校特個在學校旁邊圍出一塊空地,供家長們停車。

交警都來了。

可見現在每一個孩子,當真寄托了家長全部的期望。

可有時候期望越高,壓力越大。

阮漠寒提前兩分鐘,來到學校小劇場,應該正是入場的時間。

然而小學可沒有她這麽一板一眼的守時,有老師出來通知,入場時間推遲五分鐘。

家長們毫無怨言,阮漠寒想了想,把手機拿出來處理工作。

有兩個媽媽站在她身邊聊天:

“你家孩子演什麽?”

“她演主角大妞。嗨,我本來不願意的,都三年級了,排這些劇什麽的多耽誤學習啊,可老師不幹,非說我們家孩子長得乖,氣質也好。”

“你家女兒是漂亮啊,從小的美人胚子。”

“你家孩子演什麽?”

“她演二妞,也是主角,我也和你一樣,怕耽誤她學習。”

“誰讓你家孩子長得也乖呢?一臉主角相。”

兩人都笑。

阮漠寒覺得吵,剛準備拿出藍牙耳機塞上,就聽其中一個媽媽跟她搭話:

“這位媽媽,你家孩子演什麽?”

阮漠寒面無表情:“最有分量的角色。”

那兩個媽媽一愣。

最有分量的角色,不是她們倆女兒扮演的大妞和二妞嗎?

她們追問:“什麽最有分量的角色?”

阮漠寒依舊面無表情:“森林裏的石頭。”

那兩個媽媽又是一愣。

接着爆發出一陣大笑,其中一個說:“石頭算什麽有分量的角色?我家女兒回來說,那都是實在演不了其他角色的孩子……”

阮漠寒淡淡開口,清冷的聲音卻極具穿透力:“喂。”

她纖長手指伸出,指指操場邊的一塊布景石:“看到那塊石頭了麽?”

“如果砸在你腳上,你覺得有沒有分量?”

阮漠寒腦子裏,突然響起一個妖冶又魅惑的聲音:“咔噠!”

如果簡爍在這裏,她一定會一臉天真無辜的樣子,嘴裏模拟小腳趾骨被石頭砸裂的聲音:“咔噠!”

這時老師出來通知:“各位家長,可以入場了。”

阮漠寒撇下那兩個妄圖嘲笑阮清音的媽媽,頭也不回的離去。

******

學校小劇場。

阮漠寒依照自己的習慣,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這個角度,正方便她看角落裏蹲着扮演石頭的阮清音。

阮清音一身灰,走到角色站位定點,蹲下以前,先往家長觀衆席掃視一圈。

看到阮漠寒瑩白清冷的一張臉,在一群或無聊或擰巴的家長面孔中格外醒目,一雙如遠山如湖泊的眸子,認真凝望着阮清音。

阮清音心裏,油然升起一股驕傲:我的媽媽真好看!

她無聲的用嘴形喊:“媽媽。”

阮漠寒沖她眨眨眼。

阮清音心滿意足的蹲下了。

音樂響起,劇情推進,阮漠寒一直凝望着舞臺上的阮清音,小小一個人,抱着膝蓋蹲在舞臺角落。

臉上的表情逐漸放空化。

倒還真是做到了角色要求,一動不動。

全劇結束,阮漠寒難得熱烈鼓掌。

保持一動不動,對孩子來說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且阮漠寒知道,這對感統失調的阮清音來說,是難上加難。

孩子們從舞臺下來,都還帶着妝,撲到各自家長的懷裏。

阮清音問阮漠寒:“媽媽,你覺得誰演的最好?”

阮漠寒真心實意的說:“你。”

阮清音:“為什麽?”

阮漠寒:“不動比動難,看上去越簡單的事,越不容易。”

阮清音咧嘴:“你說的對。”

接下來是下午茶時間,學校給家長和孩子們,準備了果汁和杯子蛋糕。

阮漠寒帶着阮清音過去,問她:“你要哪個?”

阮清音看到那些卡通到過分的杯子蛋糕,嫌棄撇嘴:“不要。”

“那你想要什麽?”

阮清音想了想:“小餅幹吧。”

阮清音說的是,王諾給笑研孩子們準備的那種小餅幹,阮清音還算吃得慣,所以阮漠寒也還算常買。

阮漠寒回憶了一下:“家裏好像沒了,我帶你去買。”

她問阮清音:“還想留在這裏麽?”

阮清音搖頭。

阮漠寒:“那我帶你先溜。”

阮清音:“你不是最講規矩?怎麽可以這樣。”

“從規矩的等級來講,節約自己的時間不浪費,在遵守無聊規則之上。”

阮漠寒沖阮清音眨眨眼,阮清音笑。

她們一同離去,驅車到超市,給阮清音買小餅幹。

從超市出來,阮清音指指路邊一張長椅:“可以坐這兒吃點餅幹再走麽?我演石頭演餓了。”

阮漠寒點頭:“可以。”

她陪阮清音坐在長椅上。

阮清音吃着餅幹:“媽媽,你剛才給我拍照了麽?”

“當然。”阮漠寒翻手機相冊給她看。

阮清音翻看的興味盎然。

阮漠寒在一邊看着阮清音,心想,再孤僻的小孩,都是有表演欲的,渴望被人注視。

比如那個小孩。

頻頻出現在聆音電梯旁,S家三明治店,聆音地下停車場,W酒店1704。

處處都是她的舞臺。

阮漠寒是唯一觀衆。

以後,她會找到新的觀衆麽?

阮漠寒的心裏抽了一下。

阮清音把手機還給阮漠寒,又吃兩塊餅幹,眼睛忽然看着路邊一處不動了。

阮漠寒順着她視線望過去。

“想要?”她問阮清音。

路邊是一個牽着一把氣球在賣的人。

阮清音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

阮漠寒:“我以為你不喜歡這麽幼稚的東西。”明明剛才對卡通杯子蛋糕很嫌棄來着。

阮清音故作老成:“誰讓今天是兒童節呢?我就拿出一點兒童的樣子。”

阮漠寒想,有時候她還是把阮清音想的太成熟了。

再特別的孩子,到底也還是孩子。

喜歡餅幹,氣球,和家長的關注。

阮漠寒帶着阮清音走過去:“要哪個?”

阮清音挑了個兔子氣球,還挺可愛。

阮漠寒想了想,又要了一個貓的。

阮清音:“你買那個幹嘛?”

阮漠寒:“……給諾阿姨那邊的小孩。”

阮清音立馬否定:“不行。”

“你是我媽媽,又不是她們的媽媽。”

對阮漠寒的占有欲極強。

阮漠寒想了想:“可她……們沒有人愛,很可憐的。”

“當作兒童節這天的特例,好嗎?”

阮清音一臉不情願,阮漠寒持續加碼:

“晚上準你看一部很老很老的恐怖電影。”

阮清音勉強妥協:“好吧。”

阮漠寒和阮清音,一人拽着一個氣球,向地面地車場走去。

******

簡爍是下午五點,從朋友家出門的。

她已經習慣了這個點出門,帶着一根雞肉腸,到聆音的地下停車場喂貓。

可她現在,已經不能再去聆音了。

百無聊賴坐在路邊一張長椅上,舔着一根剛買的雪糕。

路上有很多父母,牽着扮成各種角色的小孩路過,有的是艾莎女王,有的是獨眼海盜。

簡爍想起今天是兒童節。

以前還沒從簡家徹底搬出來的時候,雖然楊海寧對她冷言冷語,但柏靜娴都會笑着悄悄問她:“要不要過兒童節啊?”

真像一個慈愛的媽媽,寵着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簡爍從小沒有媽媽,她只有柏靜娴,一個像媽媽的存在。

然而現在,柏靜娴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簡爍撇撇嘴,叼着雪糕望向路邊。

也許是兒童節的緣故,路邊站着一個賣氣球的人,隔了不遠,又站了一個賣氣球的人。

氣球款式都差不多,個個都很醜,除了有一個貓的氣球,還算看得過眼。

簡爍叼着雪糕,看到一個小孩由媽媽牽着,去買了一個小汽車氣球。

又看到一個小孩由媽媽牽着,去買了一個小房子氣球。

兒童節這天,好像每個小孩都有媽媽牽着,每個小孩都獲得了一個氣球。

看的簡爍心裏一股無名火,神經質一般,牙齒在雪糕上來回來去摩擦,嘴裏含混不清念着怪誕歌謠:

“雞蛋先生,

在斷崖上坐着。

坐着坐着,

掉了下來……(備注1)”

念經似的,也沒讓自己平靜下來。

偏偏那個拽着小房子氣球的小孩,在路過簡爍的時候,朝她看了一眼。

炫耀似的。

簡爍立馬把自己的雪糕舉起來,朝她晃晃,炫耀回去。

沒想到小孩立馬晃晃她媽的手,說了些什麽,媽媽就牽着小孩,向簡爍剛剛買雪糕的小攤走去。

小孩得意洋洋回望了簡爍一眼,簡爍含住雪糕,一躍而起。

“預備,跑!”她喊着雪糕含混不清的給自己下令。

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賣雪糕的小攤前。

蹬蹬蹬高跟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把剛牽着小孩走近小攤的媽媽,吓了一跳。

簡爍把自己手裏的一根雪糕咬幹淨,木棍扔進垃圾箱,看着那小孩。

小孩跟老板說:“我要一根牛奶的。”

簡爍馬上:“我要三根牛奶的!”

小孩把一根雪糕塞進嘴裏,簡爍把三根雪糕的包裝紙全撕了,三根雪糕并排塞進嘴裏。

嘴巴撐的老大,得意洋洋看着那小孩。

小孩氣憤憤的回瞪簡爍。

簡爍張揚的大笑着走了。

其實笑也笑不出來,嘴巴被三根雪糕塞滿。

離開小孩的視線範圍以後,簡爍一張張揚的笑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目光沉郁,打了輛車離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