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聽到阮漠寒的這個答案, 姜凱倫并不意外。

“為什麽在你家?”她笑問。

阮漠寒沉默。

“若你是出于人道主義精神,我待會兒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姜凱倫建議:“我接了她,交還給簡家, 她以後,都不會再麻煩你。”

阮漠寒繼續沉默。

“難道,你現在能接受自己對她有感情了?”

阮漠寒本能否認:“不。”

“那你留她在你家幹什麽?”

“下班後,我去把她接走, 就這樣決定了。”

******

傍晚七點過。

一陣開門的鑰匙聲響起。

簡爍和阮清音一起坐在沙發邊看電影, 聽到響動, 一起擡頭。

阮漠寒一個人走進家門。

阮清音:“媽媽, 你下班了。”

阮漠寒瞥她們一眼, 問阮清音:“作業做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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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音恨恨瞪簡爍一眼:“做完了!”

簡爍笑嘻嘻。

阮漠寒走進來,把一包挂面交給簡爍:“今晚吃番茄雞蛋面。”

“手機給我。”

“幹嘛?”

“給我。”

簡爍嘟哝着罵罵咧咧,還是把手機交給阮漠寒。

阮漠寒下了一個教做飯的APP, 翻出一個番茄雞蛋面的教程, 把手機丢還給簡爍:“只要你智商沒問題,應該不會失敗, 去做吧。”

阮清音抗議:“媽媽, 她智商可能真的有問題!她做的晚飯,吃了會中毒的!”

簡爍不滿:“你說誰智商有問題?我偏做給你看看!”

她拿着挂面沖進廚房,阮漠寒在她身後告訴她:“雞蛋和番茄在冰箱裏。”

簡爍“嗯”一聲,“砰”的把廚房門關上。

阮漠寒淡淡誇獎阮清音:“激将法,漂亮。”

阮清音:“不,媽媽, 我是真的覺得她智商有問題!”

她想起剛才,自己居然敢讓簡爍幫忙做作業,簡直心有餘悸。

這要是真讓簡爍做了, 明天還不被老師罵死!

廚房裏丁零當啷的聲音傳來,阮清音擔憂的望過去:“媽媽,真的沒問題麽?”

阮漠寒:“這道面真的沒有任何難度。”

她剛才找的菜譜,具體到面煮幾分鐘、過幾次冷水、放多克鹽多少克糖,全都寫的清清楚楚。

堪稱傻瓜教程。

直到半小時後,簡爍把三碗面,得意洋洋端到餐桌上:“開飯!”

阮清音一臉不滿,難道她錯失了一個嘲笑簡爍的機會?

她湊過去一看:……

她問簡爍:“你是女巫嗎?”

簡爍一愣:“嗯?”

罵她妖孽、怪物、妖女的都有,“女巫”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

阮清音解釋:“你做的面好像女巫湯藥。”

泛着詭異的綠色,還稠乎乎、黏答答的一坨。

阮清音擡頭,看見阮漠寒竟然一臉淡定在看手機,立刻強烈抗議:“媽媽,吃了這個真的會中毒!”

阮漠寒擡起頭:“我已經點好外賣了,二十分鐘送到。”

阮清音松一口氣。

二十分鐘後,外賣如期送到。

阮漠寒把外賣餐盒,在餐桌上擺好,叫阮清音:“洗手吃飯。”

她沒叫簡爍,簡爍還是很自覺的坐到餐桌邊來。

她發現,阮漠寒叫的是兩份套餐,葷素米飯加水果,搭配得宜。

簡爍問:“我的呢?”

阮漠寒夾一塊雞肉放進嘴裏:“你拖地了麽?”

“擦家具擦窗子了麽?”

“你為什麽覺得自己有資格吃外賣?”

簡爍:“我洗碗了!你們吃早飯的髒碗碟,我都洗了。”

“洗的好嗎?”

“還行吧,只磕了兩個缺口而已,沒打碎。”

阮清音響亮的“哈”一聲。

阮漠寒:“好好吃飯,別出聲,小心胃裏進空氣。”

簡爍抗議:“就算我真是你家傭人,你也不能一直餓着我啊!你這是虐待!”

“我不餓着你。”

阮漠寒拿筷子另一頭,點點簡爍剛才放餐桌的面碗:“你吃這個,三碗都是你的。”

簡爍:“你這還不算虐待?”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對你自己做的面不滿意?”

“滿意啊!”

“你确定你剛才用心做了?”

“用心了啊!”

“既然是飽含心意、又令你滿意的三碗面,你就都吃了吧,別浪費食物。”

簡爍:……

阮清音真的很擔心人類吃了這面會中毒,她悄聲勸簡爍:“你跟我媽媽認個錯,說不定她會大發慈悲,讓你吃我沒吃完的外賣。”

“認什麽錯!”簡爍很大聲:“我覺得我洗了碗已經表現很好了!”

洗得她常年做spa的嬌嫩雙手都粗糙了。

阮清音極為不滿的“哼”一大聲:“好心當成驢肝肺!”

阮漠寒瞥簡爍一眼:“不吃完,就說明你不餓,明天還是沒早飯。”

簡爍:……

她捧起面碗。

現在她覺得阮清音形容得貼切了,真的很像女巫湯藥。

硬着頭皮吃一口。

“嗯?”簡爍又連吃兩口:“嗯嗯?”

黑漆漆的眸子,閃着驚喜的光。

阮漠寒視若無睹,專心吃飯。只是阮清音,到底年紀還小,不禁被簡爍吸引了注意力。

阮清音:“難道很好吃?”

“不是很好吃,是太好吃了。”簡爍吃個不停。

阮清音:“給我嘗一口。”

“不給。”簡爍把三個面碗都攬到自己面前。

阮清音清清嗓子:“媽媽……”

簡爍把一碗面推到阮清音面前:“哎呀,給你給你。”

阮清音迫不及待,挑了一大口面塞進嘴裏。

立即又“呸呸呸”的吐了出來:“傭人!你坑我!”

簡爍“哈哈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阮漠寒一臉冷漠的擡頭:“好吵。”

她冷冷看着簡爍:“你覺得很好玩?”

“想想這三碗面,你都要一個人吃完,還覺得好玩麽?”

簡爍立即不笑了,憤憤瞪了阮漠寒一眼。

這個狠心的女人!要不是她餓了兩天多,她可一定吃不完。

******

晚飯後,阮清音要坐到沙發上看電影。

簡爍八腳蟹一樣霸占着沙發:“這是我的床,不讓給你。”

剛才吃飯時,阮漠寒那麽護着阮清音,讓她格外不爽。

阮清音也一樣,正為簡爍整她吃面的事不爽,當即向阮漠寒抗議:“媽媽,你忘了傭人早上偷吃餅幹的事了?”

“你不是要教訓她?”

阮漠寒一臉淡漠的走過來:“音音,你晚上準備看什麽電影?”

阮清音:“《奪寶奇兵》。”

阮漠寒:“看點更刺激的吧。”

她淡淡報出好幾部電影名。

雖然簡爍都沒看過,但一聽到“猛鬼”、“招魂”之類的字眼,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站起來:“屋裏有點悶,我去陽臺打游戲。”

阮漠寒:“你坐下。”

“為什麽要坐下?我又不是狗,你讓我坐下我就坐下?”

簡爍心想,再怎麽不濟,她至少也是貓。

阮漠寒瞥她一眼:“難道你害怕?”

“怕看恐怖電影?”

簡爍“哈”一聲:“我怕?”

她眯着眼,故意露出邪惡又妖魅的神情,伸出舌尖,舔舔唇角。

唇邊尖尖的牙齒露出來:“我怕過什麽?”

“不怕,就證明給我看。”

“你如果不老實坐在這裏看電影,就說明你怕。”

簡爍大剌剌一屁股坐下:“看就看!你以為我真怕啊?”

阮漠寒自己坐到一邊去加班,耳朵裏塞上藍牙耳機。

阮清音興致勃勃按下播放鍵。

前奏音樂一響起,那種好像有指甲在刮黑板的聲音,聽得簡爍一陣牙疼。

瞟一眼阮清音,卻看得津津有味。她真的不是尋常小孩,對某些大人都吃不消的恐怖電影,完全免疫,只當一個尋常故事看。

簡爍對着電視屏幕,微微眯起眼睛,想蒙混過關。

沒想到阮清音正盯着她呢:“哈!你是不是害怕了?”

“誰怕了?”簡爍睜圓眼睛:“剛才有只小蟲飛進我眼睛而已。”

阮清音一臉不信的看着簡爍。

簡爍:“你不看電影一直看着我幹什麽?”

“這些電影我都看過好幾遍了。”阮清音盯着她:“你的反應比電影好看。”

簡爍:……

她只好目不轉睛盯着屏幕,還時不時跟阮清音讨論:“這裏胳膊腿亂飛的真帶勁!”

阮清音打個哈欠:“帶勁什麽,我覺得無聊。”

直到電影看完,簡爍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阮漠寒這不是在教訓她吧?

就為了她早上偷吃餅幹?太狠毒了!

******

和昨天差不多時間,阮漠寒叫阮清音去洗澡。

雖然明天是周六,阮清音不用上學,但在阮漠寒的要求下,她顯然已經習慣了規律的生活。

之後阮漠寒和簡爍依次去洗。

簡爍吹幹頭發,看到阮漠寒和昨天一樣,穿着睡衣站在陽臺上抽煙。

夜風淡淡吹起她淺棕色的長發。

簡爍拉開玻璃門走出去,站到阮漠寒身邊。

“柏女士應該沒事了。”阮漠寒對着夜空吐出一縷煙:“今天做過全面檢查,胎兒安好。”

簡爍毫無感情的“哦”了一聲。

阮漠寒抽着煙瞥她一眼。

月光如霧,星辰如燈。

萬家燈火,點綴着靜谧又安寧的氣氛。

六月中旬,夏夜空氣裏已經有唧唧蟲鳴聲了,規律的微弱鳴叫,反而襯得周遭空氣越發寂靜。

簡爍和阮漠寒并肩,看着面前的點點燈火。

兩人的影子,映照在身後透明的玻璃門上,影影綽綽。

“疼麽?”簡爍突然開口。

阮漠寒以為她問柏靜娴:“檢查不會疼的。”

“我是問你。”

簡爍看着面前的夜色,并不扭頭看身邊的阮漠寒。

她聞着阮漠寒身上的冷杉香氣,和她睡衣上的一樣,半垂眸子,盯着附近樹枝上的一片樹葉,葉片一圈起伏的細密紋路,像一排小牙齒。

會輕輕噬咬人的心。

簡爍的心就這樣揪起來,被小牙齒噬咬着。

她雙手背在背後,纖長手指微微蜷起,想擡手去摸摸阮漠寒的眉毛,又不敢。

只好用嘴問:“我昨天砸到你眉毛,疼麽?”

阮漠寒一愣。

她對着夜色,良久未動,好像忘了指間還夾着一支點燃的煙。

******

又過了好一會兒。

正當簡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小牙齒噬咬得更兇的時候。

阮漠寒淡淡開口:“你就這點力氣?”

簡爍一愣。

這是她們在床上癡纏鬥法之時,阮漠寒會說的一句話。

這時阮漠寒說話的語氣,也和那些時候一樣,冰涼,冷漠,像一塊堅硬的寒冰。

簡爍扭頭,怔怔望着阮漠寒。

阮漠寒好像直到這時,才想起自己指間夾着一支煙,揚手,抽了一口。

煙很濃吧,嗆得簡爍眼底最深處,沁出一點隐約的淚。

單純的生理反應吧。

很容易就忍回去了。

她只是,提前預知了阮漠寒要說些什麽。

果然,阮漠寒冷冷道:“柏女士和楊老夫人誤會你,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不是麽?”

“你可以繼續當以前那個沒有感情的人。”

“沒有感情,沒有破綻,不會受傷。”

阮漠寒轉頭,冷冷直視着簡爍的眼睛。

簡爍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眼裏泛起阮漠寒所希望的那種光,妖異,魅惑,冰冷,虛無。

阮漠寒轉回頭去:“很好。”

她沉默下去,繼續抽着手裏的煙。

簡爍:“我先去睡了,有點困。”

阮漠寒“嗯”了一聲:“我抽完煙就去睡,你關燈睡覺吧。”

簡爍走回客廳,阮漠寒就順手把陽臺的燈關掉了。

簡爍也把客廳的燈關了,躺到沙發上,蓋上被子。

她把靠墊豎起一點,頭枕在上面,就能望見阮漠寒站在陽臺的背影。

陽臺黑着,還好有未熄的路燈,透出一點昏黃,點亮阮漠寒的身影。

整個輪廓,像圍着淡淡的一層霧,像置身在一片幽深的森林裏,任何人都走不近她,看不透她。

簡爍把一支手墊在腦下,頭撐的更高一點,她就能把阮漠寒的背影看的更清楚一點。

另一只沒枕着的手,在一片黑暗中寂寥無聲的,對着阮漠寒的背影伸過去。

可阮漠寒的背影就是一片霧啊。

無論她怎麽抓,也抓不住的。

******

阮漠寒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抽着一支煙。

陽臺的燈關了,客廳的燈也關了,整個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未熄的路燈,透出一點昏黃,也點不亮她蒙了一層霧的眸子。

她在回憶今天下午,跟姜凱倫的那段對話。

姜凱倫說:“下班後,我去把她接走,就這樣決定了。”

沉默良久之後,阮漠寒緩緩吐出一個字:“不。”

“為什麽?”姜凱倫難得追問。

“現在,柏女士和楊老夫人,都再不可能給到她想要的溫情。”

“她大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當個沒有感情、沒有破綻的人,這樣反而好。”

姜凱倫笑了一聲。

“阮總監,我不相信你心裏,真的不知道真相。”

“你該比說出剛才那番話的你自己,聰明得多。”

“你心知肚明,她現在最大的破綻和軟肋,是你。”

“不。”阮漠寒強硬否認:“她還要繼續當以前那個沒感情的人,我也一樣。”

姜凱倫沒笑了:“阮總監,你還要這樣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阮漠寒站起來,靜靜走出會議室。

她竟然罕見的看到,姜凱倫有一些心急了。

姜凱倫到底為什麽,急于把自己當成她的培養對象,培養成一個如她一般、完美無情的人呢?

阮漠寒覺得,答案一定與那個埋葬在墓園裏的女人有關。

只是她暫時,還不想去探究答案。

就算她在自欺欺人吧,從她忍不住從公司跑出來,到處去找簡爍的那一刻開始。

她已經決定,只要她和簡爍的關系,還能這樣搖搖欲墜的維持下去,就好。

不要揭開她和簡爍內心最深處的傷疤,就好。

******

阮漠寒抽完煙,輕輕拉開陽臺的玻璃門,悄無聲息的走入客廳。

簡爍躺在沙發上,被子半蒙着頭,安靜無聲,好像睡着了。

阮漠寒輕輕走過她身邊,沒發出一點聲響。

只是簡爍的呼吸,微妙的亂了一下。

阮漠寒的腳步,微妙的滞了一下。

一瞬間,兩人又有什麽心底最深處的東西,暴露在黑夜靜谧的空氣中。

阮漠寒逃似的,快步走開了。

沙發上,簡爍扯着被子,把自己的頭蒙得更緊了一點。

******

周六一早,阮漠寒和阮清音按時起床。

阮清音聽到廚房裏,傳來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拉拉阮漠寒衣角:“媽媽,傭人今天好早。”

“是因為你昨晚教訓她以後,她學乖了麽?”

阮漠寒:“不可能。”

那就不是簡爍了。

阮漠寒走進廚房。

簡爍正站在冰箱前面,聽到阮漠寒的動靜,回頭。

笑嘻嘻的一張臉,嘴角扯着,妖冶又魅惑。眼底的光,冰冷又虛無。

阮漠寒徹底舒一口氣。

看來,她昨晚的确說服了簡爍。就連最後她路過簡爍時,兩人互相暴露心跡的微妙瞬間,也被吞沒在茫茫黑夜中。

随着清晨太陽的升起,在初夏的熾烈陽光中,渺無痕跡。

簡爍妖異笑着:“早啊,主人。”

阮漠寒一臉淡淡:“早。”

簡爍:“去餐桌邊等着吧,早飯馬上好。”

阮漠寒有些猜疑。

簡爍怎麽看都不像在乖乖做早飯的樣子。

偏偏簡爍理直氣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阮漠寒轉身走出去,帶着阮清音坐在餐桌邊,拿手機處理了一會兒工作,就聽簡爍拉開了廚房的門。

嗯?端上桌的,居然是普普通廳的牛奶雞蛋和吐司?

雖說雞蛋被煮裂了,吐了。

雖說吐司被烤糊了,焦了。

阮清音:“媽媽,這些吃了也會中毒的!”

阮漠寒淡淡:“雖然吐司烤焦會産生丙烯酰胺,但不用抛開劑量談毒性,偶爾吃一次沒事。”

阮漠寒身先士卒,率先開吃。

阮清音:……

只好跟着吃了,還好她對食物不感興趣,吃什麽都吃得興致缺缺,再好吃再不好吃,對她來說區別不大。

但當簡爍頂着一張狡黠笑臉、坐到餐桌邊的時候,事情就不一樣了。

簡爍嬉笑着問阮漠寒:“我做了早飯,所以有吃早飯的資格吧?”

阮漠寒淡淡點頭,瞥一眼簡爍杯裏。

不是熱牛奶,而是一根……冰棍。

用牛奶加筷子凍成的、極其樸素的冰棍。阮漠寒都不知道家裏還有冰棍模型,不知簡爍從哪裏翻出來的。

簡爍耀武揚威舉起冰棍,得意洋洋舔着:“好甜好甜!”

阮清音盯着簡爍舔冰棍,眼睛都不眨。

其實不是冰棍對小孩誘惑力大,而是在早餐時吃冰棍這件絕不被允許的事情,對小孩誘惑力大,哪怕對阮清音這個極特別的小孩也一樣。

阮漠寒瞥一眼阮清音,對簡爍冷冷道:“我買的純牛奶粉,哪裏會甜?”

簡爍“哼”一聲:“我加了糖。”

她對着阮清音晃晃:“想吃麽?”

阮清音盯着冰棍。

簡爍笑嘻嘻塞進自己嘴裏,含着,說話都含糊不清:“就不給你!”

阮清音:……

阮漠寒喝一口熱牛奶,面無表情:“音音,會拉肚子。”

阮清音瞪一眼簡爍:“對,會拉肚子!哼!”

吃完早飯,阮漠寒:“洗碗。”

簡爍:“你真不心疼我這雙絕世美手。”

“我比較心疼我的碗碟。”阮漠寒說:“要是再磕出缺口,就扣薪水。”

“我又沒薪水。”簡爍眯眯眼睛:“難道你會給我開?月薪兩萬四萬還是八萬?”

“是零。”阮漠寒冷冷道:“扣薪水的意思,是你沒有午飯和晚飯吃。”

簡爍:“……狠毒的女人!”

******

吃完早飯,阮漠寒找過一塊抹布,甩給簡爍:“擦窗子。”

簡爍窩在沙發上打游戲,懶洋洋把阮漠寒丢在她臉上的抹布甩開:“真讓本小姐擦窗子?笑話。”

“本小姐這輩子就沒拿過抹布。”她慵懶伸出纖細手指:“你看這手,長得像适合拿抹布的樣子麽?”

“凡事都有第一次。”阮漠寒語氣冷冷:“你也不是生下來就已經吃過飯喝過水洗過澡。”

“不工作就沒薪水,沒有午飯和晚飯。”

簡爍手機裏傳來慘烈的一聲:“Defeat!”

她坐起來:“真要我擦啊?”

“我看起來像是愛開玩笑的人麽?”

簡爍濃黑如墨的眸子轉了轉:“擦就擦呗。”笑容狡黠。

她哼着“嘣嘣嘣”的調子,旋一個圈,再旋一個圈,到洗手間把抹布打濕。

阮漠寒聽出,那是《維也納森林圓舞曲》的調子。

她帶簡爍跳過的那支舞的調子。

阮漠寒垂了一下眸子,打開筆記本電腦,塞上藍牙耳機,開始工作。

只是不久,就聽到一陣喧鬧吵嚷。

阮漠寒把音樂音量開大。

然而不行,她的耳朵太敏感,還是覺得吵。

忍無可忍摘下耳機回頭。

阮漠寒:……

本來她對簡爍還知道要打濕抹布擦窗子這事很驚異,現在看來,簡爍是故意的。

故意打濕抹布,在玻璃上抹出厚厚一層肥皂泡,跟阮清音一起伸着手指,比賽着在上面畫畫。

簡爍:“我畫的好吧?”

阮清音:“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長毛的土豆?”

簡爍:“我日!”

阮漠寒面無表情走過去:“她是說:我的太陽。”

阮清音拖長語調:“哦,太陽啊——”

阮漠寒:“音音跟我走,午飯出去吃。”

走之前轉頭看向簡爍:“現在,你午飯肯定是沒了。”

“要是我們回來以前,這裏沒被清理幹淨,晚飯也沒了。”

******

周六下午,醫院。

阮清音做完感統訓練以後,她的主治醫生,叫阮漠寒進去談話。

阮漠寒敲敲門,走進醫生診室。

醫生:“這是我治療這麽久以來,頭一次聽音音,說起除你以外的人。”

阮漠寒意外:“簡爍?”

醫生點頭:“這孩子是誰?倒很能跟音音玩到一起。”

阮漠寒:“您說這孩子……”

醫生問:“這孩子多大?應該和音音差不多大吧?九歲?十歲?”

阮漠寒很确定:“最多九歲,不會超過九歲的。”

醫生:“讓音音多跟同齡孩子接觸,這是很好的,逐漸幫她敞開心扉,性格就沒那麽孤僻。”

阮漠寒問:“如果她們經常吵架鬥嘴呢?”

醫生笑笑:“吵架鬥嘴,也是一種交流溝通的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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