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簡爍咬阮漠寒唇角的動作, 滞了一瞬。
攬着阮漠寒纖腰的雙手,卻不放,還是緊緊抱着, 越來越緊。
頭埋進阮漠寒的頸窩裏,蹭兩蹭,又一口狠狠咬下去。
阮漠寒繼續盯着指間燃燒的煙。
“你是我的醫學研究對象,記得嗎?”阮漠寒輕聲說:“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記得嗎?”
簡爍咬着她頸窩的唇, 忽然狠狠用力。
肩頭一陣微微痛感傳來。
然後, 簡爍松了力, 攬着她腰的雙手也松了, 垂下去。
“你在說什麽啊?”簡爍的聲音響起,妖異的,魅惑的, 冰冷的。
沒有感知, 沒有感情。
她擡起頭,手擡起來, 捏住阮漠寒的下巴。
強迫阮漠寒淡淡淺棕色的眸子, 對上她一雙墨黑的瞳仁:“你不會還是自戀的覺得,我對你有感情吧?”
阮漠寒看進那墨黑的瞳仁,閃着虛無的光,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唇角泛着冶豔的笑:“我是你的醫學研究,你是我的一個游戲。”
“這一點,我們早就明确了, 不是麽?”
阮漠寒淡淡開口:“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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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早上,卧室。
阮漠寒像平時一樣, 換上一件軟綢的白襯衫。
整理衣衫時,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目光落在脖子與肩膀的連接處。
一個淡淡的牙印,透着糾纏的暧昧氣息。
這件襯衫的領子不夠高,牙印就若隐若現的露出來。
阮漠寒半垂眸子,把襯衫脫了。
鏡子裏映出她的背影,剪裁極簡的黑窄裙,沒有任何裝飾的內衣,細細黑色背扣,扣在她光潔如玉的背上。
黑的濃黑,白的瑩白,黑白分明,一清二楚,所以連背影,都透着清冷禁欲的感覺。
唯有簡爍,
簡爍是她指間的香煙上,那一點細碎的灰。晦暗不明的,模糊暧昧的。
阮漠寒拿起一件材質偏硬、領子更高的襯衫時,又在鏡子裏看了一眼脖子。
一個淡淡的牙印,也是暧昧模糊的一片。
不是泾渭分明。不是界限清晰。
阮漠寒不願再看,套上襯衫,理好頭發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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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團隊和GS團隊的例會以後。
這一次,是姜凱倫把阮漠寒留了下來。
姜凱倫優雅笑着問到:“簡爍在你家住的還好嗎?”
阮漠寒語氣淡淡:“你很關心?”
姜凱倫笑:“是柏女士托我問的。”
“她既然覺得簡爍害她,到底為什麽這樣追着簡爍關心?”
姜凱倫像是覺得她這話問的奇怪:“我說了,她早已大度原諒簡爍。”
“柏女士……”阮漠寒對上姜凱倫那雙貂一樣的眸子:“真是如此溫柔深情的一個人?”
“大概吧。”姜凱倫不置可否:“你可以自己去探究,或者,讓簡爍自己去探究。”
阮漠寒還是淡淡看着姜凱倫,也不追問。
姜凱倫自己說了:“柏女士今天,會趁楊老夫人出去見朋友的時候,叫簡爍去醫院見她。”
“你猜,簡爍會不會去?”
阮漠寒:“會。”
“為什麽?”姜凱倫笑。
阮漠寒面色冷冷:“不在意的人,有什麽回避的必要?不如按對方的意思,直接去見面了事,避免後續糾纏麻煩。”
“是這樣嗎?”姜凱倫問。
“當然。”
阮漠寒語氣淡定。
但在襯衫的領口之下,她的肩膀上,淡淡一個牙印傷口,微微發痛。
不知是因為襯衫的料子太硬,還是姜凱倫打量的目光太犀利,阮漠寒覺得那傷口越來越痛。
昨晚簡爍的喃喃絮語,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
“不夠,不夠,不夠。”
“阮總監。”
阮漠寒回過神,聽到姜凱倫在叫她。
貂一樣的眸子,笑笑對上她的眼睛:“有興趣跟我一起去看看麽?”
“簡爍和柏女士見面的場景。”
******
H醫院,柏靜娴病房外。
姜凱倫和阮漠寒并排站着。
姜凱倫透過病房門上的小小玻璃,往裏面望了一眼,笑道:“她在。”
她讓開位置:“阮總監,要看看麽?”
阮漠寒淡淡道:“這樣偷窺,不好吧?”
姜凱倫笑:“她本來就是你的醫學研究對象,醫院病房也并非絕對私密場合,受醫生護士觀察監管。”
“你居高臨下,看着小白鼠在籠子裏撲騰時,會覺得是偷窺嗎?”
“還是說……你現在已經并非當她是小白鼠了?”
阮漠寒輕不可聞的吸一口氣,站過去。
簡爍背着手,靠牆站着,唇角挂着慵懶又妖異的笑。
柏靜娴靠在病床床頭,笑得溫和。
她身體已經基本恢複,臉上就還如以前那般,泛着母性溫潤的光。
簡爍語帶嘲諷:“下一次,我要放些什麽呢?”
“撒一片油?放一片香蕉皮?到底怎麽樣才能讓你摔得更慘?”
“還是說……”她貓一樣眯起眼睛,神情就越發妖異:“直接放一個鞭炮,為我那還未出世的小侄女提前慶祝。”
她背在背後的左手伸出來,手指張開,模仿鞭炮燃響、火花炸裂的瞬間:“砰!”
“砰!砰!砰!”
“說不定小侄女,就急着提前出來呢。”
“可提前出來了,又活不活得了呢?”
簡爍唇角笑意更深,眼底一片冰涼,手指不停的張開又合攏:“砰!砰!砰!”
那樣妖異的神情,像不計後果、天真殘忍的惡童,把整個世界破壞殆盡,也在所不惜。
整個光潔明亮的病房,都因角落裏的她,變得陰郁下來。
天色也在配合似的,照進病房窗口的陽光,一瞬被陰雲遮蔽。
阮漠寒想起今早看過的天氣預報,今日有雨。
連風也刮起來了,輕搖着病房的窗戶,微微當當作響。
像有人害怕的聲音,像有人牙齒打顫的聲音。
但顯然害怕的人不是柏靜娴。
她只是一臉溫和,笑看着簡爍,好像簡爍是一個鬧脾氣在地上打滾的孩子,等她胡鬧完,就沒事了。
果然簡爍見柏靜娴毫無反應,無聊的撇撇嘴,手垂下去。
“你既然沒話說,那我走了。”
柏靜娴叫住她:“阿爍。”
“到我床旁邊來坐一坐。”
她問簡爍:“你要摸摸我的肚子嗎?”
簡爍一愣。
“你不怕我害他?”簡爍勾起唇角笑,揮舞着自己的拳頭:“一拳打下去!”
“哇嗚!哇嗚!哇嗚!”
她模仿嬰兒驚懼的哭聲,咯咯咯的笑。
柏靜娴的聲音,依舊淡定溫和:“你過來,摸一摸。”
簡爍遲疑了一下,走到床邊。
“你坐下。”
簡爍坐下了。
“摸吧,你的小侄女。”阮漠寒撫着自己的孕肚。
簡爍到床邊坐下以後,阮漠寒就只能看到她的一個背影。
在看不到她臉上神情的時候,其實背影單薄,看起來弱弱的,像被遺棄在路邊的貓。
她又想起簡爍,獨自躲到那射擊場後,躺在廢棄公園落滿枯葉的長椅上。
也如現在一般,像只被遺棄的貓。
她聽到簡爍問柏靜娴:“大嫂,你真覺得是我故意害你?”
“奶奶說……”柏靜娴遲疑了一下:“算了不說這個,無論如何,阿爍,我原諒你。”
“原諒?”簡爍“呵”的冷笑一聲:“我不需要你原諒,也不想摸你肚子。”
一句“原諒”,昭示了柏靜娴的态度。
她和楊海寧,都覺得事情是簡爍做的。只是她和楊海寧的态度不一樣,她把簡爍當成打滾要糖的小孩。
只是簡爍要的不是糖,是一點點關注和溫暖。
柏靜娴擡手:“阿爍,你好像瘦了。”
“你不摸,沒關系,過來,我摸摸你的頭,像你十歲多的時候那樣,好不好?”
不好。
阮漠寒站在病房外面,在心裏回答。
此時接受柏靜娴的示好,不就等于接受了柏靜娴的原諒?
不就等于承認了事情是簡爍做的?
姜凱倫一直站在阮漠寒身邊,拿手機處理工作的,這時擡起頭來笑問:“你猜簡爍會接受,還是不會接受?”
阮漠寒淡淡道:“不會。”
下一秒,她卻眼睜睜看着,簡爍的背影晃了晃。
那麽驕傲的頭,低下來,緩緩的。
柏靜娴笑了,手輕輕落在簡爍的頭頂:“阿爍,乖啊。”
一秒。
兩秒。
三秒。
短短三秒之後,簡爍一下子拂開柏靜娴放在她頭頂的手,猛然站起來:“我走了。”
她逃一般,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步伐淩亂沖出病房的時候,病房外空無一人。
阮漠寒早已走了。
在簡爍背影輕晃、向柏靜娴低下頭的那一秒,她就已經走了。
******
晚上,阮漠寒按時下班回家。
簡爍和阮清音并排坐在沙發上,望着電視屏幕。
電視裏傳來令人後槽牙發冷的音樂,像金屬勺子在瓷器上反複摩擦。
阮漠寒瞟一眼電視。
潔白的床單,黑色的利爪,紛飛的血漿。
不是簡爍能承受的程度。
簡爍卻盯着電視,眼睛一眨不眨,臉上的表情一如往昔,淡漠,冰冷,麻木。
她分明在出神。
阮漠寒走過去。
是阮清音先跟她打招呼:“媽媽,你下班了。”
簡爍回過神,扯起嘴角,一秒之內,那種妖冶又魅惑的笑,就又爬上她的臉頰:“主人,你回來啦。”
故意的。
阮漠寒面色冷冷,把手裏拎着的青椒和瘦肉遞過去。
每一道面,她至少會讓簡爍練習兩次以上。
簡爍伸出纖長手指,像是想要去接,又挪開,來回來去在空中畫着圈:“我接,我不接,我接,我不接……”
阮漠寒面無表情看着她:“你夠了。”
阮漠寒平時說話,語氣本就淡漠,這句話說出來,卻比平時還要冷上十倍。
像雪山頂的寒冰,沒有融化的可能。
簡爍不屑的撇撇嘴:“玩不起。”手卻乖乖伸過去,把阮漠寒手上的袋子接了過來。
阮清音小聲問:“媽媽,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阮漠寒反問阮清音:“為什麽你覺得我會生氣?”
表情淡漠,一雙眸子漠如幽林,起了霧,擋住一切,根本看不出一絲情緒。
阮清音點點頭:“我說錯了。”
“媽媽,你是從來不生氣的。”
生氣是一種情緒,而阮漠寒沒有情緒。
她只有規律和法則,像一個永不出錯的機器人。
阮清音聽班上同學說過,她們的媽媽,會大笑,會大哭,會在她們做不出作業的時候,大聲的罵人,雙頰都漲紅。
可是她的媽媽,從來沒有過。
她的媽媽,從來都是一臉淡淡,說話也淡,不哭不笑,更不會抓狂。
阮清音覺得這樣很好,不然按她這麽特別的性格,阮漠寒不知要暴躁咆哮多少次。
阮漠寒在書桌邊坐下,抓緊開飯以前的時間,處理一點工作。
阮清音偷偷瞟一眼她的背影,背影還是和平時一樣,舒展,淡漠,沒有情緒。
阮清音放下心來。
直到簡爍把三碗面,端到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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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完全不會做飯的人來說,青椒肉絲面比番茄雞蛋面,還是要難上許多。
今天簡爍第二次做,也沒有明顯進步。
青椒有點糊,肉絲有點硬。
阮清音吃一口,連她都能吃出,今天的醬油還是放多了。
阮漠寒卻面無表情,低頭吃面,并不像平時一樣,指出簡爍做錯的地方。
阮清音偷偷看簡爍,發現簡爍也在偷瞟她。
兩人的眼中都透着一點迷茫。
直到阮漠寒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又放回桌上的杯墊上。
明明她的動作和平時一樣輕,可簡爍和阮清音都覺得,桌面好像震了一下。
阮漠寒沉默的吃完一整碗面,站起來,吩咐簡爍:“洗碗。”
簡爍:“你……”
阮漠寒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淡淡的神情,清冷的語氣,都和平時一樣,但簡爍分明覺得,有什麽微妙的東西,和平時不一樣,阮清音也發現了這一點。
簡爍開口問:“你今晚怎麽不說話?”
阮漠寒還是一臉淡漠:“我平時話很多?”
簡爍搖頭。
“那就是了。”阮漠寒徑直走到書桌邊坐下,塞上藍牙耳機,開始工作。
阮清音走回電視機前,看到簡爍低頭垂眸,把桌上的碗筷收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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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簡爍洗完澡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望一眼陽臺。
那個淡漠的背影,還是和往日一樣站在那裏,抽着指間一支煙。
簡爍松一口氣。
她是一個沒耐心的人,今天沒耐心的程度,比往日更甚,連頭發都沒怎麽吹幹,就急匆匆放下吹風,一把拉開陽臺的落地玻璃門。
一把拽過阮漠寒,直接吻上去。
阮漠寒的嘴裏,除了熟悉的清香,還有淡淡的煙草味道,像火,灼燒着簡爍。
簡爍吻的更兇,把阮漠寒柔軟的雙唇含進嘴裏,齒間反複摩擦噬咬。
手指深深插進阮漠寒的頭發,手掌用力,像是要抓她頭發,又覆住她耳朵,一路下滑,開始對付耳垂上那顆最熟悉的小痣。
很快燙而發紅。
阮漠寒卻冷冷站着,不推開,也不回應。
簡爍本來從下午見過柏靜娴以後,心裏就有一股難掩的焦躁,這時被阮漠寒毫無反應的姿态激着,就更加焦躁。
放開阮漠寒的雙唇,嘴移到阮漠寒的耳邊,全力去對付阮漠寒最敏*感的耳朵。
她知道阮漠寒的命門,是那顆小痣。
啃噬。吮吸。
柔軟的舌頭。潮濕的呼吸。
那顆小痣該像一個開關,開啓阮漠寒全身的微顫,那被阮漠寒稱之為“單純生*li*反應”的東西,今天探過去,卻什麽都沒有。
阮漠寒甚至在她探手的時候,擡起手臂,淡淡抽了一口煙。
簡爍手拿出來。
一點煙灰,随夜風飄落,掉在她瑩白的手臂上,最後才彈在地上。
簡爍垂眸,盯着地上的煙灰,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阮漠寒的陽臺角落,種着一盆苔藓。
不像阮漠寒會做的事。
簡爍的眼神從苔藓上收回來,重新看着阮漠寒:“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那為什麽你的身體……對我毫無反應?”
阮漠寒把簡爍攬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拍下去,自己轉身,背對簡爍,面向陽臺外的夜色:“工作累了而已。”
簡爍冷冷“哈”了一聲:“你是在生什麽氣?”
淡淡氤氲的煙霧,從阮漠寒唇邊飄出來:“我說了,我從不生氣。”
語氣和煙霧一樣淡。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H醫院了?”簡爍突然問:“姜凱倫帶你去的?”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阮漠寒沒有否認:“如果你覺得隐私受到侵犯,我道歉。”
“你可以要求合理補償,錢也可以,別的也可以。”
“我都不會拒絕。”
簡爍更加妖冶的笑了一聲:“性也可以?”
阮漠寒吐出一縷煙。
短暫沉默之後,她開口:“可以,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簡爍眯起眼睛:“在你工作累了、身體給不出反應的時候,也可以?”
阮漠寒抽着煙:“可以。”
“是嗎?”簡爍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麽大方……”
她一把拽過阮漠寒纖細的手臂,力度之大,阮漠寒整個人直接倒進她懷裏。
指間的煙也掉了,骨碌碌滾到苔藓旁邊的地面上。
簡爍攬着阮漠寒往後帶,一腳把煙頭踩熄以後,把阮漠寒推到玻璃門上。
後腦勺輕輕磕在玻璃門上。
簡爍的吻,變成野獸的攻擊,狂風驟雨般落下,在阮漠寒的眉毛,鼻尖,嘴唇,耳垂。
“這樣也可以?”
睡衣紐扣,形狀糾結。
“這樣也可以?”
手探下去。
“這樣也可以?”
阮漠寒的表情,清冷淡漠,可白皙的臉已經發紅,那是血液湧動的自然反應。
“可以。”她毫無感情的說。
“我不會停下來,我會做到最後一步。”簡爍惡狠狠盯着她:“就在今晚,這樣也可以?”
阮漠寒:“可以。”
她向着簡爍迎上去,攬着簡爍的腰。
反而是簡爍一把推開了她。
“阮漠寒。”
“你這個人……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承認你在生氣?”
******
簡爍一個人,俯身趴在陽臺欄杆上,像只打架之後累了的貓。
拖鞋的腳後跟,也不踩實,随着她腳腕神經質的抖動,一下一下輕磕在地面上。
噠噠噠,噠噠噠。
像有啄木鳥在不停啄樹,發出令人偏頭疼的聲音。
噠噠噠,噠噠噠。
簡爍趴着,妖冶的眉眼冰冷虛無,冷冷望着外面的夜色,腳腕神經質的抖動,卻一直停不下來。
剛才阮漠寒冷冷留下一句:“我沒生氣。”推開她,就走了。
簡爍本以為,跟阮漠寒一番打架般的互相攻擊和顫抖,下午見完柏靜娴之後的焦躁,會發洩出來一些。
沒想到她整個人更加焦躁了,像悶在一個永遠吹不破的橡皮氣球裏,悶得發狂。
忽然,她停止腳腕的抖動,直起身,一把拉開陽臺的門。
走進去,沒有走到沙發邊躺下,而是走到阮漠寒的卧室外,輕輕敲門。
“阮漠寒。”她用氣聲喊。
瞟一眼不遠處阮清音的卧室,一片靜谧,阮清音應該早就睡着了。
阮漠寒的卧室裏也毫無動靜,連燈都熄了。
在簡爍關了陽臺和客廳的燈以後,整個家裏,黑暗一片。
“阮漠寒。”簡爍用氣聲喊:“我進來了。”
還是沒有反應。
簡爍輕輕扭動門把手,門開了。
應該是平時家裏,就只有阮漠寒和阮清音兩人住着,阮漠寒怕阮清音半夜醒來要找她,并沒有鎖門的習慣。
簡爍輕輕溜進卧室,像一只走路無聲的貓。
阮漠寒側躺在床上,薄薄的空調被搭在腰上,柔軟的長發垂在臉上。
像是已經睡着了。
“我知道你沒睡着。”
阮漠寒還是沒反應。
簡爍:“你再裝睡,我就要咯吱你了。”
她把手擡到嘴邊,對着手指哈氣:“哈——”
阮漠寒還是沒反應。
簡爍靜靜看着阮漠寒的睡姿,手又垂了下來。
她沒有咯吱阮漠寒,反而盤腿,在阮漠寒的床邊坐下了。
整個人趴下去,頭枕在床邊,離阮漠寒的小肚子就很近。
整個卧室一片黑,一片靜,只有偶爾馬路上開過一輛車,車前燈的燈光透過沒完全拉緊的窗簾縫隙,照進來一晃,又消失。
顯得整個房間更暗,更靜,游離在真實時空以外。
簡爍趴在阮漠寒床邊,像只貓,被主人身上的香氣所籠罩。
“喂,阮漠寒。”她把阮漠寒搭在被子上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的頭頂。
阮漠寒又把手移開。
簡爍輕輕笑了一聲:“你到底為什麽生氣呀?”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你不說,我就一直問。”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像只聒噪的鹦鹉。
只是不停的追問,被小小的氣聲說出,就像安眠的絮語,也像夢中的呢喃。
她好像真不打算停下,就打算這樣絮絮念叨着問一輩子:“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直到阮漠寒忍無可忍一般:“吵死了。”
簡爍發出一聲輕笑。
她再一次把阮漠寒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頭上,阮漠寒又移走。
簡爍開口:“喂,阮漠寒。”
“你對我生氣的理由,和我對自己生氣的理由,一樣麽?”
良久。
阮漠寒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