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是不是瘋了?”簡爍盯着姜凱倫:“很多人說過我瘋, 沒想到你比我更瘋。”

“你這樣的瘋子,是怎麽當上一個團隊總負責人的?”

“姜總?”簡爍惡狠狠嘲笑一聲:“哈,我呸!”

“別誤會, 讓你吻我,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姜凱倫笑:“你知道,我是一個毫無感情的人,就算你吻我, 我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只是, 你說你不是我看到的那樣, 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你可以傷害人, 證明你可以玩弄感情, 證明你不是虛張聲勢。”

“要打破我對你的偏見,很簡單。”姜凱倫伸出手指,在自己朱紅的唇邊輕輕點了一下:“吻我一下, 就行。”

簡爍深吸一口氣。

她緩緩移動步子, 向姜凱倫走過去。

十厘米的高跟鞋跟磕着停車場水泥的地面。

踢踏,踢踏, 踢踏。

簡爍每天在這裏跑來跑去, 從沒覺得自己的腳步聲這麽刺耳過。

但她走了下去,有點慢,有點抖,但是總歸,是走到姜凱倫面前了。

姜凱倫笑意更深,一雙貂一樣的眸子, 無論靠得多近來看,也是毫無情緒,毫無感情。

全沒有破綻, 也就無機可乘。

簡爍站在姜凱倫面前,才發現姜凱倫身上淡淡的罂粟香,原來具備這麽強的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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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全面壓制簡爍身上妖冶的大麗花香氣。

姜凱倫笑道:“來吧。”

簡爍湊近她的臉,努力讓自己臉上,帶着妖異又鬼魅的笑。

為了阮漠寒,她想。

如果她要在姜凱倫面前保護阮漠寒,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姜凱倫看輕她。

正因為她自己,真如姜凱倫所說的那樣,所以無論如何,她要假裝自己不是,假裝自己很強,不能在姜凱倫面前亮了底牌。

姜凱倫笑着:“你在等什麽?”

簡爍極其妖異的一笑,在即将靠攏姜凱倫雙唇的一瞬,狠狠用自己的額頭,向姜凱倫的額頭撞過去。

即便是姜凱倫,也沒想到簡爍會突然來這一招,躲閃不及,被簡爍撞了個眼冒金星。

穿着高跟鞋的優雅身姿,都晃了一下,幾近摔倒。

簡爍還帶着那樣妖異又鬼魅的笑,伸手,緊緊鉗住了姜凱倫的胳膊:“姜總,小心點啊,別摔倒了。”

她看着姜凱倫額頭上,被她剛才狠撞出來的紅印,更加詭谲的笑道:“哎呀呀,都撞紅了呢。”

“痛不痛,要不要我給你吹吹?”簡爍翹起自己的冶豔紅唇,輕輕的:“呼。”

姜凱倫不笑了。

一雙貂一樣的眸子,連精光和笑意都沒有了,徹底變成一汪看不見底的湖,又像宇宙間一個黑洞。

這是姜凱倫,第一次沒有帶着笑意出現在簡爍面前。

也是姜凱倫,第一次沒有帶着笑意出現在任何人面前。

簡爍狠狠鉗住姜凱倫的胳膊,她不相信姜凱倫真的是AI,在她這樣的力度下,姜凱倫那保養得宜的胳膊,一定會出現一圈紅印。

“姜凱倫。”

“我的确沒傷過什麽人,也讨厭被別人碰到,所以不可能去玩弄什麽感情。”

“你很厲害,的确能看透人。”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你看到的,是我的普遍性。但阮漠寒,她是我的特例。”

“為了阮漠寒,我什麽都敢,你信不信?”

姜凱倫面無表情道:“放開。”

簡爍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最好,聽懂我今天說的話。”

“放過阮漠寒,不然,我跟你沒完。”

她放開了姜凱倫的胳膊。

姜凱倫:“我說了,不是我放不放過阮漠寒的問題,是她自己,要不要放過她自己的問題。”

她踩着高跟鞋,面無表情的走了。

******

阮漠寒坐在路邊一張長椅上。

旁邊不遠處的一個路牌,寫着“銀盞路”三個字。

這條路的确很偏,周圍一圈低矮的樓房,窄窄的馬路,偶爾幾輛破破爛爛的小貨車開過。

路面打掃的不勤,小貨車開過時,帶起一陣飛揚的塵土,直愣愣撲到路邊坐着的阮漠寒身上。

這條路,是阮漠寒有一次去一家工廠拜訪時,偶然間發現的。

當時她就把“銀盞路”這個路名,深深印在了腦子裏。

但一次都沒有再來過。

因為這條路,跟她見慣的那些邶城光鮮亮麗的馬路,都不一樣。

反而很像她家鄉的小城,那個經濟并不十分發達、靠工業支撐全城發展的城市。

尤其這條路,很像阮秋出事的那條路。

在阮漠寒離開家鄉以前,去過無數次的那條路。

為着這個原因,她深深記着“銀盞路”這個路名,卻一次都沒有敢再來過。

然而今天,她卻打車來了。

坐在路邊長椅上,把這條路反反複複的看,就像她曾經,坐在阮秋出事的路邊長椅上,把那條路反反複複的看。

像自虐。

像把反複結痂的傷口,反複摳開,在一陣血肉模糊中,感受懲罰自己的快感。

長椅旁邊,她的身側,放着一盒冰淇淋,還有一個兔子形狀的小挂件。

她也沒吃,任由冰淇淋在熾烈陽光下,緩緩融化。

手裏夾着一支煙,點了,也是一口都沒抽。

她在明晃晃的太陽下坐着,汗流浃背,卻強迫自己睜着眼,盯着那盒融化的冰淇淋,還有那個兔子小挂件,不停的看。

耳邊不停回響着昨晚阮天蓉的那句話:“你有沒有想過,你那苦命的妹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地下的時候,想不想吃冰淇淋?“

又回響起十六年前阮秋的那句話:“姐姐,等你以後賺錢了,再給我買挂在書包上的玩具。”

阮秋從來沒吃過冰淇淋,也沒擁有過挂在書包上的玩具。

因為她們媽媽出國的時候,阮秋還太小,住進阮天蓉家後,阮天蓉一路苛待,沒給她們買過任何零食。

因為阮秋出事的那一年,阮漠寒還太小,連去便利店打工的年齡都不夠,根本沒錢被阮秋買任何一個小玩具。

阮漠寒終于擡起手,抽了一口煙,明晃晃的陽光刺的她雙眼生疼,眯起來,又是一陣強烈酸澀。

她耳邊又回響起簡爍昨晚的那句話:“不是你的錯。”

怎麽不是她的錯呢?

她現在坐在這裏,終于可以買很多很多的冰淇淋,很多很多的小挂件,挂滿一書包。

可是阮秋,再也沒有擁有的機會了。

因為她早已長眠于地下。

阮漠寒抽着煙,覺得大腦傳來陣陣暈眩,不知是不是一直坐在太陽下,有點中暑。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阮漠寒不想接。

手機響到斷了,又重新響起。

又響到斷了,電話那端的人,繼續契而不舍打過來。

阮漠寒終于接了:“喂。”

她沒看手機屏幕,因為很清楚打來電話的人是誰。

簡爍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過來:“阮漠寒,我不會問你在哪,因為你肯定不會告訴我。”

“我打電話,只是想通知你一聲,我在找你。”

“如果我找不到,我會一直找下去。”

簡爍把電話挂了。

阮漠寒握着手機,直到手機被下午熾烈的陽光,照得機體發燙。

時不時,有短信進來,“叮”一聲。

阮漠寒頭暈目眩的點開:

“我在W酒店。”

“我在射擊場。”

“我在阮清音學校,但沒打擾她上課。”

……

後來,簡爍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去遍了,就開始全邶城漫無目的般找。

“我在陶然路。”

“我在雲門路。”

“我在曙光路。”

……

阮漠寒指間的煙,燒完了一支又一支,每次她都只抽了一兩口,甚至一口都沒抽,愣愣等着煙燒完,手指都被燙一下。

她恍恍惚惚站起來,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中暑,想走到馬路對面去,買一瓶水。

馬路對面有家很小的便利店,剛才她就是在那裏,買了一個冰淇淋,和一個兔子小挂件。

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載滿木板的小貨車,橫沖直撞向她這邊沖過來。

阮漠寒頭暈暈的,反應就慢,眯起眼睛向車看過去。

在撞到她之前的最後一瞬,小貨車猛然剎車停了下來,司機打開窗伸出頭,破口大罵:“瘋娘們,你有病啊?是不是想死?”

阮漠寒深深呼吸了兩口。

她又不想買水了,緩緩擡腳,走回剛才坐過的長椅。

摸出手機,給簡爍打了一個電話:“我在銀盞路。”

簡爍只說了兩個字:“等着。”

手機斷了。

阮漠寒繼續坐在路邊,望着窄窄馬路上路過的貨車,飛揚的塵土撲在她臉上。

簡爍趕到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她剛開始是跑着的,快跑到阮漠寒身邊的時候,又變成慢慢走着的了。

她慢慢走到阮漠寒身邊:“你在這裏啊。”

完全沒有焦頭爛額找了很久的樣子,好像這只是一個很尋常的下午,她只是很尋常的在這裏偶遇了阮漠寒。

阮漠寒擡起頭,看着她:“我想喝水。”

“我去買。”

簡爍四處打量了一下,看到馬路對面有一家便利店,便向那邊跑過去。

這時開過來兩輛貨車,阮漠寒坐在長椅上,看着簡爍的背影,從貨車間穿過。

很快,簡爍拿着一瓶水,又穿過兩輛貨車,順着馬路,跑回阮漠寒身邊來。

“給。”簡爍把水遞給阮漠寒:“你熱不熱?我買了冰水。”

阮漠寒擡頭:“不要。”

簡爍:“啊?”

阮漠寒:“我不要冰水。”

簡爍看着阮漠寒。

明明一直坐在很曬的太陽下面,坐了一下午,平時冷白的皮膚曬得發紅,清麗面龐上兩坨異常的紅暈。

淺棕色的柔軟長發,被汗浸濕,貼在額頭上。

還有襯衫,和簡爍身上的一樣,黏答答貼在背上。

簡爍不明白:“為什麽不要冰水?”

阮漠寒不說話。

簡爍:“好,不要冰水就不要。”

“我幫你捂熱。”

她把冰水抱在胸前,雙臂抱住。

她剛才打車,是在銀盞路路口下的車,跑了一陣,才看到阮漠寒坐在這張長椅上。

又跑着去買了水,跑的渾身發燙,冰涼的水瓶猛然抱在胸前,透過薄薄的軟綢襯衫,冰得她“嘶”了一聲。

阮漠寒看着她,她也不說話,就抱着水瓶站在阮漠寒面前。

“等一會兒啊,一會兒就好。”

天邊已有了暮色,漫天的火燒雲,延展開來,瑰麗一片,染得整個世界都透出淡淡的粉。

簡爍把水瓶遞給阮漠寒:“可以了嗎?”

阮漠寒接過,垂下頭:“可以了。”

她擡手想擰開瓶蓋,可好像因為中暑,雙手都脫了力。

簡爍把水瓶拿過來,擰開,又遞給阮漠寒。

阮漠寒喝了一口,才發現自己有多渴,又仰頭,喝下小半瓶。

簡爍:“你慢點喝。”

阮漠寒:“我很熱,但我不能喝冰水。”

簡爍看着阮漠寒,等她說下去。

“我也不吃冰淇淋,也不吃其他任何好吃的東西,除了職場需要的衣服,我也不買任何喜歡的衣服。”

她看着簡爍:“行嗎?”

簡爍:“行。”

阮漠寒緩緩閉上眼:“你也不要再說,不是我的錯了。”

簡爍:“好。”

她走過去,讓阮漠寒的頭,靠在她的小肚子上。

像以前無數次,她靠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一樣。

阮漠寒:“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覺得這不是我的錯。”

“我一輩子都會繼續這樣,懲罰自己,虐待自己。”

她靠在簡爍的小肚子上:“行嗎?”

簡爍:“行。”

一片夕陽染金,把兩人靠在一起的影子,投射在棱格紋路的地磚上,悠悠拉得很長。

簡爍望着兩人的影子:“我也覺得是我自己的錯,給你機會喜歡什麽破學姐,去什麽破書店。”

“所以,我陪你,你不吃冰淇淋,我就不吃冰淇淋,你不買漂亮衣服,我也不買漂亮衣服。”

“行嗎?”

阮漠寒閉着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氣:“行。”

******

阮漠寒和簡爍一起打車,回到聆音的地下停車場,再開車回家。

提前給阮清音打了電話,告訴她會晚一點回家,又點了外賣,讓外賣和她們同時到家。

兩人走進家門的時候,阮清音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到阮漠寒,馬上跑過來,抱住她的腰。

阮漠寒:“怎麽了?”

阮清音瞪着簡爍:“你是不是欺負媽媽了?”

簡爍:“怎麽可能!”

阮清音:“那是有別人欺負媽媽。”

“你有沒有保護媽媽?”

簡爍指指自己的額頭:“你沒看到我英勇戰鬥留下的痕跡麽?”

阮清音:“你攻擊別人時還把自己撞成這樣,真沒用。”

簡爍:“你這是不知道敵人有多強大!站着說話不腰疼!”

阮清音翻個白眼:“我才九歲,你沒聽大人說過麽,小孩子是沒有腰的。”

三人一起坐在桌邊吃晚飯。

晚飯後,阮漠寒對阮清音說:“今天還是早點洗澡休息吧,我有點累。”

阮清音點頭。

阮清音洗完澡,阮漠寒還是和每天一樣幫她吹幹頭發。

阮清音:“那我回房間了。”

她又握了一下阮漠寒的手:“媽媽,記得嗎?我原諒你。”

阮漠寒回握了一下阮清音的手。

她問阮清音:“你的書包呢?”

“幹嘛?”

“在哪裏?”

阮清音指指沙發一角,阮漠寒走過去,才在沙發和空調之間的夾角間,看到阮清音的書包。

阮清音因為感統失調,收納整理能力也略成問題,每天的書包,都丢在不一樣的位置。

阮漠寒把阮清音的書包撿起來。

又從自己包裏摸出一個兔子小挂件,挂上去。

她問阮清音:“好看麽?”

“醜死了。”

“是嗎?”阮漠寒看了看:“那我幫你摘下來。”

阮清音撇撇嘴:“算了啦,摘來摘去多麻煩。”

“就挂着吧。”

她又看了看那小兔子,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握了一下阮漠寒的手,走回自己卧室去了。

簡爍走過來,學着阮清音的樣子,也握了一下阮漠寒的手。

阮漠寒面無表情:“沒創意。”

簡爍“哼”一聲。

阮漠寒:“我先去洗澡。”

簡爍:“去吧。”

阮漠寒走回卧室,拿了浴巾和睡衣,走進浴室。

她出了一身的汗,中暑的感覺還沒消退,整個身體悶悶的。

擰開熱水,望着水流從蓮蓬頭傾瀉而下,卻把旋鈕調到最左,把水溫調到最高。

灑在皮膚上,很快把瑩白的皮膚燙得發紅。

阮漠寒站在水流下,感受着過高水溫,帶來的陣陣痛感。

她已認清,自己一輩子都會這樣自我懲罰下去。

可是。

可是今天下午,當她因為中暑而頭暈目眩的過馬路,一輛小貨車橫沖直撞向她沖過來時。

那一瞬間,她腦子裏除了想起阮清音。

還想起簡爍。

她不想死。

她很明确的發現,自己不想死。

不想死。也不想沒有感情。沒有情緒。

不想變得像姜凱倫那樣,沒有痛苦,也沒有快樂。

她要一邊承受最痛的痛苦,一邊感受最快樂的快樂,只為了保留住自己的感情和情緒。

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阮清音。

還有。

還有簡爍。

******

等阮漠寒洗完澡,簡爍也早早去洗澡,她今天也出了一身汗。

走出浴室,還是看到阮漠寒如每天一樣,在陽臺上抽着一支煙。

簡爍輕輕吐出一口氣。

此時心裏的安定感,與下午奔走在陌生街道的驚惶感,形成鮮明對比。

只是這樣看着阮漠寒的背影,她已經異常滿足,滿足到她想大叫,想高聲唱歌,想手舞足蹈。

可她沒有。

如果她這樣做的話,阮漠寒又要冷着一張臉,過來說會引起鄰居投訴了。

簡爍只是快速把頭發吹的半幹,拉開玻璃門,走到陽臺上去。

她站到阮漠寒身邊,阮漠寒抽着煙,瞥她一眼:“怎麽了?”

簡爍搖頭:“沒怎麽,你抽你的煙,我看看你。”

阮漠寒于是不再理她,抽一口煙,吐出一縷淡淡氤氲的霧。

簡爍心裏忽然一慌。

她忽然伸手,把缭繞在阮漠寒身邊的霧氣,全部趕掉。

阮漠寒又瞥她一眼:“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啊。”

其實也不是沒怎麽。

只是如果說出口的話,她怕阮漠寒會覺得她很白癡。

下午當她奔走在陌生街道,想起阮漠寒,就想起的是她每晚在陽臺上抽煙的樣子。

整個人籠罩在淡淡月光下,身邊籠罩着氤氲的煙霧。

像一片霧氣彌漫的森林,怎麽走也走不近。

又或者,她整個人就像霧氣本身,那麽淡漠,那麽幽遠。

看起來,好像有形有狀的存在于你面前,可是伸手去碰,又只能碰到一片空氣。

風一吹,就散了,呼呼啦啦的飄走,再不留在自己身邊,沒有半分存在過的痕跡。

所以下午,當簡爍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奔跑在陌生的大街小巷。

她的內心異常惶惑。

不知為什麽,她不斷想起自己做過的一個噩夢。醫院裏,冷白的牆,刺眼的光,有醫生在喊:“是羊水栓塞!”聲音裏透着恐慌。

那是她記憶中或想象中,媽媽去世時的場景。

簡爍忽然很怕,也許重要的人,都會一個個離開她身邊。

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不停跑,她的腳很痛,頭也很暈。

最重要的是,內心的惶惑感越來越重,拉的她腳步也越來越重,像陷在一片沼澤裏。

在她快要被淹沒、透不過氣來的時候。

一直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

是阮漠寒。

阮漠寒打來電話說:“我在銀盞路。”

挂了電話,簡爍“啊”的一聲大叫,把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她幾乎是飛上出租車的。

趕往銀盞路的時候,她把車窗大開,司機不斷提醒她:“小姐,不要把頭伸到窗外。”

簡爍煩躁的說:“我知道。”

她沒有把頭伸出窗外。

她只是在看窗外随風翩飛的一只蝴蝶。

想着:現在不會有一只蝴蝶停在阮漠寒頭上吧?

哼,那可是她的阮漠寒。

她只想下一秒就出現在阮漠寒身邊,不對,一秒都不想再耽誤。

她不停的催司機:“開快一點!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妖冶異常、怒目圓睜的女人,哭笑不得:“小姐,要不你來開?”

簡爍:“我開就我開!”

司機:“你有駕照麽?”

簡爍:“沒有!”

司機:“……那你還指揮我?!”

簡爍只好坐在後座,雙腳不停的跺着車墊。

咄咄咄,咄咄咄。

好像在一路小跑,快到神經質的頻率。

好像這樣,就能讓車稍微開快一點似的。

直到她下了車,遠遠看到阮漠寒,坐在路邊一張長椅上愣神,心裏的惶惑感,才稍微消減了一些。

然而這時,當阮漠寒抽着煙,被籠罩在一片煙霧裏的時候,她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又被撩了起來。

她伸手趕開煙,是怕淡淡如煙霧的阮漠寒,被這陣煙包圍着,也就真的化為一團煙霧,随風而去。

只剩下她一個人在原地,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跳腳大喊:“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卻只會淡淡飄遠,再也不會回來。

簡爍輕不可聞的吐出一口氣。

嘆氣?這還是她嗎?

她捏捏自己的臉,那種慣性的妖冶而魅惑的笑,就又爬上她的臉頰。

她發現阮漠寒看着她,扯着嘴角笑問:“怎麽,被我迷倒了?”

讓自己臉上冶豔的笑容,綻放得更甚,像夏夜灼灼盛放的薔薇。

阮漠寒只是吐出一縷煙,伸出手。

輕輕的,緩緩的,落在簡爍頭頂:“我不會走的。”

“哪兒都不去。”

“就在……你身邊。”

這一次,簡爍沒有躲開,任由阮漠寒摸着她的頭,像只乖順的貓。

她喃喃問:“阮漠寒,不是人而是妖的那個,是你吧?”

“你是不是……真有讀心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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