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諾不想再理簡爍, 走到一邊去。
簡爍跟過去:“喂,眼鏡娘,我能幫什麽忙?”
王諾想了想:“你陪孩子們吃飯吧。”
簡爍超大聲:“要我陪這些幼稚的小孩吃飯?”一臉的不情願。
王諾:“不願意就算了。”
簡爍嘟嘟囔囔抱怨:“就不願意!”
王諾:“那你出去玩秋千吧。”
簡爍一愣:“眼鏡娘, 你怎麽又不勸我啊?”
“勸你什麽?”
“勸我留下來陪幼稚小孩吃飯啊!勸我說幼稚小孩很需要我啊!”
王諾:“其實也還好,我也能陪,別的老師也能陪。”
簡爍一跺腳:“那我偏要陪!”
她氣鼓鼓在桌邊坐下,對着一個最不願意好好吃飯的小孩。
王諾在其他孩子身邊坐下, 偷偷關注簡爍。
她發現, 當她用阮漠寒的方法對待簡爍, 好像的确能發現簡爍好玩的地方。
她想看看簡爍怎麽“對付”自己嘴裏的幼稚小孩。
簡爍指指飯盒, 食指中指比成筷子, 做出不停往嘴裏扒飯、吃得噴香的樣子。
小孩不為所動。
簡爍:“嘿!”
她好像較上了勁。
拿起飯盒裏一朵西蘭花,直接丢到自己嘴裏大嚼。
吃得特別誇張,搖頭晃腦, 手舞足蹈。
王諾都覺得有點好笑。
小孩被吸引了注意力, 開始看着簡爍。
簡爍又拿了一朵西蘭花,丢進自己嘴裏。
小孩不願意了, 擡起兩只小手, 互助自己的飯盒,瞪着簡爍。
簡爍臉上浮起狡黠的笑,舉起手,拇指食指一開一合,模仿螃蟹鉗的樣子,眯起眼, 瞄準小孩護在懷裏的飯盒。
突然出手,瞄準飯盒裏的西蘭花,一伸手又拿到一躲。
小孩慌了, 發現自己躲不過簡爍,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所有食物吃進自己肚子。
她開始埋頭大吃西蘭花、豆子和紅燒肉。
簡爍眯着眼守在一旁,像只偷食的貓,一伸手拿到一顆豆子,一伸手又拿到一塊紅燒肉。
每次拿到都露出頑童得逞的笑,嘻嘻哈哈。
小孩吃的速度更快。
很快一盒飯見了底,只剩最後一塊紅燒肉。
小孩正要叉起紅燒肉時,簡爍一伸手,搶到那塊紅燒肉,丢進自己嘴裏。
笑嘻嘻吮着自己的手指,發出滿足的“啧啧”聲。
小孩一愣。
開始大哭,鼻涕眼淚橫飛。
簡爍看小孩一眼,也開始大哭,嗚嗚嗚,嘤嘤嘤。
小孩是幹嚎,簡爍的指間有真實的眼淚。
痛哭流涕,情真意切。
小孩看愣了,自己的假哭都忘了,專心致志看着簡爍哭。
王諾在一旁看着也有點愣,她沒想到,二十六歲的簡爍,怎麽吃着吃着晚飯、就在這裏真哭起來。
她走過去:“你怎麽了?”
簡爍哭着:“我沒吃夠紅燒肉!”
王諾按着自己太陽穴:“我再給你一盒。”
“不要!你再給我一盒,也不是剛才我想吃的那盒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王諾不懂簡爍的邏輯。
她頭疼:“那你要怎麽樣?”
簡爍不理她,繼續情真意切的哭。
突然,教室裏一陣淡淡的冷杉香味傳來。
簡爍明明捂着雙眼哭着,這時指縫張開,墨黑瞳仁狡黠轉着,從指縫裏偷看一眼。
阮漠寒一張臉清清冷冷,走進教室來。
六厘米的高跟鞋,輕輕敲擊地面,像疏淡又迷人的舞步。
王諾站起來:“來了。”
阮漠寒點頭:“今天加班弄得比較晚,還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
簡爍發現阮漠寒看都不看她一眼,哭得更傷心。
王諾:“她……”
阮漠寒微妙的微微搖頭,示意王諾別說。
王諾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立即不說了。
阮漠寒跟着王諾走到一邊,去幫吃完的孩子收拾餐具。
簡爍從指縫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忍不住了,跳過來:“阮漠寒!你終于來接我了!”
伸手就想拉阮漠寒。
阮漠寒一臉淡漠的躲開:“你剛才用手指拿菜了吧。”
手指在教室燈光下泛着油光。
簡爍見阮漠寒不讓她碰,紅紅眼睛更委屈,從一只貓變成一只兔子。
委屈巴巴的叫她:“阮漠寒……”
阮漠寒瞥簡爍一眼。
簡爍見阮漠寒終于注意她了,像摔倒後終于有人關心的小孩,眼淚包着:“阮漠寒……”
王諾都有點慌了,在一旁解釋:“她剛才吃紅燒肉好像沒吃夠,我說再給她一盒……”
王諾沒說完,就看到阮漠寒沖她擺擺手。
邁步走到簡爍身邊,擡手,纖長手指在簡爍額頭上猛然一彈。
簡爍捂着額頭“嗷”一聲。
阮漠寒一臉淡漠:“別跟我在這兒裝。”
簡爍一下子笑出來,“咯咯咯”的,分明雙眼還紅腫沁着淚,剛才梨花帶雨的情态通通還在。
王諾目瞪口呆。
簡爍跟在阮漠寒身邊:“阮漠寒,你怎麽加班加了這麽久,怎麽才來接我回家?”
“阮漠寒,我真的吃紅燒肉沒吃夠,才吃了兩塊,我們今晚可不可以吃紅燒肉?”
“阮漠寒,你怎麽不理我?我帶你去操場玩秋千好不好?”
“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全程不理她,低頭,收拾着孩子們的餐具。
王諾在一旁,一邊收拾餐具,一邊聽簡爍興奮的不停叫:
“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終于擡頭:“你想玩秋千?”
“把這些餐具收拾了,洗了。”
簡爍大叫:“為什麽是我?”
阮漠寒:“因為你想玩秋千。”
簡爍指指教室裏的老師:“這是她們的活。”
阮漠寒語氣淡漠:“她們不想玩秋千。”
簡爍:……
她覺得她被阮漠寒繞進去了。
******
王諾特意走到廚房看了一眼。
看到簡爍居然真的站在那兒,洗着碗,雖然嘴裏嘟嘟哝哝,罵罵咧咧。
王諾覺得特別神奇。
她從廚房出去,看到阮漠寒站在走廊邊,抽着一支煙。
站在逆風方位,怕煙味被風吹進教室。
王諾走過去:“漠寒。”
“你姨媽……她還會來找你嗎?”
阮漠寒搖頭:“我想不會了。”
王諾站到她身邊,跟她一起看着夜色,發現阮漠寒的視線,落在操場的那架秋千上。
簡爍沒有蹲在上面,但此時有風,秋千沒載重量,輕輕随風擺蕩。
吱呀,吱呀,吱呀。
王諾跟阮漠寒一起望着秋千:“簡爍……”
阮漠寒抽一口煙:“我不覺得她麻煩,也不覺得她異常。”
王諾笑一下。
阮漠寒知道她要問什麽。
王諾笑着,一顆心卻沉甸甸的。
阮漠寒開口:“王諾。”
“我喜歡簡爍。”
王諾心裏一顫:“有多喜歡?”
阮漠寒望着秋千,又對着夜色吐出一縷煙:“有一次,她被家人誤會,跑了。”
“我找不到她,就開着車,滿邶城一個一個地方,一直找。”
“當時我想的是,如果我找不到她,我就一直找下去。”
王諾輕聲問:“那一直找不到呢?”
阮漠寒抽着煙:“就繼續找。”
王諾:“找一輩子啊?”
阮漠寒淡淡“嗯”一聲。
“找一輩子。”
王諾盯着遠處操場上的秋千。
在一片夜色中,随風擺蕩,吱呀,吱呀,吱呀。
王諾又想起她剛剛翻看的《夜莺與薔薇》,銅版紙書頁上映入她眼簾的句子:“快樂起來吧,你就要得到你的紅薔薇了。(備注1)”
她開口問:“為什麽簡爍不吃冰淇淋了?”
阮漠寒抽一口煙。
王諾看到她唇角抿了抿。
她問王諾:“簡爍告訴你的?”
王諾點點頭。
阮漠寒:“她沒告訴你為什麽?”
王諾:“沒有。”
阮漠寒:“那我好像也不能說……吧。”
王諾笑了一下。
一顆心還是沉甸甸的,又有些釋然。
她再次開口:“漠寒。”
“簡爍她真的挺适合你的。”
“你現在……願意當一個有感情的人了?”
阮漠寒繼續抽着煙:“嗯。”
淡淡的語調,聽在王諾的耳裏振聾發聩。
王諾吐出一口氣:“那就好。”
“那就好,漠寒。”
這時,簡爍從廚房裏跑出來,十厘米的高跟鞋敲擊着地面,輕快的節奏,踢踏,踢踏,踢踏。
“阮漠寒,我洗完碗了,我們去蕩秋千!”
阮漠寒淡淡:“你先過去。”
“我抽完煙,再來。”
簡爍眯起眼睛,看看阮漠寒,又看看王諾。
慢慢拖着步子,往操場方向走。
走了兩步,猛然回頭,貓一樣的眼睛眯起來,警惕的盯了王諾一眼。
又轉頭,繼續往前走。
沒走兩步,又猛然回頭,警惕的盯着王諾。
王諾笑了。
簡爍“哼”一聲,不再回頭,得意洋洋往操場走去。
阮漠寒和王諾一起,望着簡爍的背影。
抽最後一口煙時,阮漠寒開口:“王諾。”
“謝謝你。”
王諾輕輕“嗯”一聲:“你去吧。”
阮漠寒:“那我去了。”
“好。”王諾:“再見,漠寒。”
“再見,王諾。”
王諾望着阮漠寒的背影走遠,走進夜色中,走到秋千旁。
蹲在秋千上的簡爍,一下子跳下來。
阮漠寒在秋千上坐下,簡爍繞到阮漠寒背後。
阮漠寒轉頭,好像問了一句什麽,簡爍把一雙白皙的手,伸到阮漠寒面前一陣亂晃。
好像是阮漠寒在問,簡爍的手洗幹淨了沒有吧。
王諾笑了一下,轉身,一個人往辦公室方向走去。
剛才她看過的一本《夜莺與薔薇》,是該放回圖書角了。
******
周日下午,阮漠寒讓簡爍和阮清音待在家裏,說自己要加班,一個人出了門。
她穩穩開着車,直到一棟紅牆尖頂的德式小洋樓,映入她眼簾。
她把車停入小洋樓一側的車庫,下車,走到大門口去等。
雖然房子裏有幫傭能給她開門,但她想等楊海寧帶她一起進去。
就像十八年前,她陪妹妹從家鄉來到邶城,第一次看到世界上還有這樣童話般的房子,那時,就是楊海寧帶着她和妹妹一起進去的。
很快,楊海寧的車,平穩停在了簡宅門口,楊海寧由司機攙扶着下車。
阮漠寒迎上去,看一眼司機,楊海寧笑道:“沒事,他是自己人。”
司機把車開到車庫去停了。
楊海寧帶着阮漠寒走入簡宅。
阮漠寒四處望一眼。
嘎吱嘎吱的老舊木地板,琴鍵泛出一點點黃的舊鋼琴,蓋着帷幔的古董木家具。
她在入職聆音以後,來過簡宅幾次,每次來,都忍不住重新打量一遍。
一切都跟十八年前,她第一次踏入這屋子時別無二致。
楊海寧拄着拐杖走在她身邊,注意到她的眼神,笑問:“一切都沒變,是不是?”
阮漠寒點頭:“您很戀舊。”
楊海寧帶着阮漠寒坐到沙發上。
幫傭上來,問明了楊海寧和阮漠寒想喝什麽,直到幫傭泡好一壺雀舌端上來,又退下。
阮漠寒才再次開口:“我聽說,戀舊的人都是深情的人。”
她記得十八年前,她第一次踏入這房子的時候。
一切都是陌生,奢華的迷人眼睛,但楊海寧笑容溫暖,足以抵消優雅旗袍帶來的距離感。
她笑着攬住阮漠寒和妹妹的肩,問她們想吃什麽。
又讓人拿來桃酥、小麻糕、千層油糕,還有一些阮漠寒叫不出名字的揚州點心,笑着說起自己的家鄉在揚州。
那個下午,阮漠寒帶着妹妹,坐在靜谧的簡宅裏吃着點心,楊海寧不喜歡用空調,就一架老式電扇吱呀呀的吹。
楊海寧講起揚州折不斷的柳,望不盡的碧空,數不完的游舸,直到夜幕低垂,升起一輪看不夠的明月。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備注2)
楊海寧講到什麽,阮漠寒就用手語翻譯給妹妹聽。
應該還有更多細節的,但阮漠寒記不清了。嘴裏點心的甜蜜滋味,混着楊海寧的講述,變成一個混混沌沌、無邊無際的绮麗夢境。
寄托着阮漠寒童年時的全部美好想象,讓她意識到,世界上不是只有尖酸的責罵,惡毒的擰打,侵吞尊嚴的潑水。
還有一個更美好的世界,等她足夠大、足夠強,就能帶妹妹去觸碰。
楊海寧本是不用把阮漠寒和妹妹接到自己家的,資助協議上,簽訂的只有贊助助聽器、維護後續使用這一項。
但楊海寧還是這樣做了,像是為了特地給她們留一點美好的回憶。
并且兩年後,楊海寧還記得她們姐妹,再次找當年的醫生聯系上她們,邀她們如果有興趣,歡迎到邶城簡宅過春節。
只是還沒等到春節,在那年冬天初雪落下的時候,妹妹就倒在了一片血裏。
阮漠寒也就再沒來到簡宅,直到十八年後,她入職聆音。
再見楊海寧,還是她記憶裏的樣子。
她并無法想象,一個對陌生孩子尚且如此的和藹老人,會對親生孫女如此冷漠。
可簡爍遭遇的一切,又是她親眼所見。
她輕輕開口問:“為什麽?”
楊海寧笑道:“阮小姐,我老風濕了,腿腳不方便,能方便你去我卧室,取個東西麽?”
“有本老相冊,就在我床頭櫃第一層抽屜裏。”
阮漠寒:“我進您卧室?”
她一向是很有距離感和分寸感的一個人。
楊海寧一笑:“沒事,我信得過你。”
阮漠寒去了,很快找到相冊,拿回客廳交給楊海寧。
楊海寧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你看,這是我年輕的時候。”
阮漠寒看得一怔。
照片上的一張臉,跟現在的簡爍十分相似。
不是說長相,長相方面,只有妩媚的眼型和尖尖的下巴像,就是很正常祖孫之間的相像。
更像的是神情,眉眼含笑,很像簡爍看着阮漠寒的時候。
楊海寧又指着一張照片:“這是我四歲的時候。”
“而這張,是阿爍四歲的時候。”
楊海寧看着看着,就笑起來。
阮漠寒內心震蕩,四歲時的簡爍,也與四歲時的楊海寧,神情十成相像。
楊海寧合上相冊:“阮小姐,你說的對,戀舊的人,都是深情的人。”
“而我這一輩子,痛苦就痛苦在這深情上。”
阮漠寒靜靜看着楊海寧。
楊海寧:“我不知道是我的一輩子,還是所有人的一輩子,都擺不脫與死亡相伴。”
“我十八歲的時候,失去了姐姐,二十二歲的時候,失去了雙親,還好那時遇到了老頭子,結了婚,有了兒子。”
“接着兒子長大、上學、結婚,又有了孫子,正當我以為生活平順了、沒事了的時候。”
“我的兒媳婦,又在生孫女的時候去世了。接下來,就是我兒子一蹶不振,常年游歷山水,在一次去瑞士滑雪後,再也沒回來。”
楊海寧盯着茶幾上早已涼掉的那杯雀舌:“所有人都告訴我,他是遇到了雪崩,是意外。可我總在想,是他意外遇到雪崩,還是想要遇到雪崩呢?”
“然後我在我自己身上,發現了一件事。”
“每次遇到死亡,我都是最慢走出來的一個。我總在想,為什麽前一天還活生生在眼前的一個人,後一天,就變成了一堆灰呢?”
她蒼涼笑笑:“有時候,連一堆灰都沒有。比如我兒子,到現在,連骨灰都沒找到。”
“放不下、走不出,老頭子總勸我,薄情一點,可薄情哪裏是那麽容易做到的?阮小姐,不瞞你說,我得過很長時間的抑郁症,住過很長時間的院。”
楊海寧沖阮漠寒淡笑:“現在你明白了?”
阮漠寒點頭。
“您很早就發現,簡爍跟你太像了。”
“對。”
楊海寧:“她爸爸葬禮的那一天,我本來以為,一個四歲小孩,什麽都不會懂,她卻哭得像只失去了巢穴的小動物。”
“她什麽都懂,而且和我一樣,心太重,也太重情。”
楊海寧看向阮漠寒:“阮小姐,我不想阿爍和我一樣。”
“那樣,太……痛苦。”
她深深看了阮漠寒一眼:“我想你能夠理解我。”
阮漠寒點點頭。
曾經她為了逃避痛苦,做了和楊海寧一樣的選擇。不過,她是為自己,楊海寧是為簡爍。
“阿爍心重又敏感,所以她從小我就把她藏起來,不讓她對媒體曝光。”
“我和老頭子,年紀都大了,況且老頭子身體還不好,我不知道阿爍什麽時候,又要突然面對我們的死亡。”
“因為我很愛她,所以希望她不要愛我,對老頭子也一樣。”
“老頭子去世的時候,我一直悄悄關注阿爍,看到她的痛苦,好像真比我的痛苦少,我就覺得,我做得對。”
阮漠寒:“可是。”
楊海寧:“你說得對,可是,其實我做錯了。”
“人怎麽可能是真正沒感情呢?”
“是我一步步把阿爍,逼到了現在如此乖張怪戾的地步,當我看到她在靜娴面前有多可憐,我才發現我錯的有多離譜。”
阮漠寒問:“您不想讓簡爍繼承聆音,原因也一樣?”
楊海寧點頭:“她啊,當我發現她只是表面裝出那副樣子,我就希望她離聆音越遠越好。”
“要是讓她跟阿銘争,跟靜娴争,她會傷心的。”
阮漠寒:“可如果聆音,不再是簡恪老先生和您創下的那個聆音,難道簡爍就不會傷心麽?”
楊海寧:“什麽意思?”
阮漠寒從身邊的包裏,拿出薄薄兩張紙,放到楊海寧面前的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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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回到家的時候,簡爍和阮清音兩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簡爍:“阮漠寒!”
阮清音:“媽媽!”
簡爍更大聲:“阮漠寒!”
阮清音比她再大聲:“媽媽!”
簡爍瞪阮清音:“你!”
阮清音沖她做鬼臉:“咧咧列,咧咧咧。”
簡爍“哼”一聲,閉眼仰頭,更大聲的:“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清音捂住耳朵:“吵死啦!”
簡爍理也不理:“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放下包走過去,站到簡爍面前。
簡爍還在閉眼大喊:“阮漠寒!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伸手,把她的頭抱在懷裏。
簡爍一愣,本能的掙了一下。
像野生的貓,流浪太久,對親密的觸碰,有一種骨子裏的本能畏懼。
阮漠寒不放,纖長手指在她頭上點了兩下,讓她老實靠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小肚子微微起伏,是熟悉的呼吸頻率。
還有阮漠寒身上的味道,鋪天蓋地将人包裹,是熟悉的冷杉香氣。
簡爍安下心來,老老實實不動了。
阮清音抗議:“媽媽!你怎麽不抱我?”
阮漠寒抿抿唇角。
分明阮清音,也是不那麽喜歡觸碰的一個小孩,她覺得麻煩死了。
阮漠寒對阮清音說:“今天把我讓給傭人。”
阮清音繼續抗議:“為什麽?!”
簡爍的頭在阮漠寒懷裏:“喂,阮漠寒……”
她又想掙紮,阮漠寒的纖長手指,又在她頭上輕點兩下。
簡爍還想動,阮漠寒伸手捏住她後勁的那一塊皮膚,像捏一只貓。
簡爍又老老實實不動了。
阮漠寒就一直把簡爍的頭抱在懷裏,問她:
“你的願望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