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阮漠寒下樓開車。
她沒給簡爍發短信或打電話, 直接開往X醫院。
一路上,她開得勻速而平穩。有別的車插隊,她車技很好, 紋絲不讓,但也沒有再逼過去,跟人互相飙車。
車行駛的那樣平靜,如同她的一張臉, 看不出任何情緒。
阮漠寒把車停好, 直接乘電梯上樓。
她要去的是柏靜娴的病房。
柏靜娴自從上次摔了一跤, 覺得家裏處處不安全, 就一直住在X醫院再沒出院, 直到一周多以後,就是她的預産期。
現在柏靜娴狀态平穩,病房門口, 就沒設重重關卡了。只有一個導醫臺的護士, 看了阮漠寒的證件、聽阮漠寒說明來意,瞧阮漠寒的确面熟, 就放她過去了。
阮漠寒淡得像一陣煙, 飄過去,腳步很輕。
她在病房門口站定,透過病房門上小小一扇玻璃,看進去。
有一種歷史重演的感覺。
她記得上一次,是姜凱倫帶她站在這裏,她看着簡爍一臉桀骜站在病房裏。
然而, 當柏靜娴對簡爍招手的時候,簡爍臉上表情再兇狠再不屑,還是走到柏靜娴的病床前坐下, 低頭。
她讓柏靜娴摸了她的頭。
哪怕柏靜娴嘴裏說的話是:“我原諒你。”等于逼簡爍自己承認了,故意害柏靜娴摔跤的人,就是簡爍。
這一次,柏靜娴再次把簡爍招到自己床邊。
她笑着對簡爍說:“阿爍,我下周就要生寶寶了。”
簡爍不說話,連背影都透着倔。
柏靜娴:“可我還是你大嫂。”
簡爍還是不說話。
柏靜娴:“你還是我的孩子,阿爍,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啊。”
簡爍的頭低下去。
阮漠寒站在病房外,垂下的手,手指蜷起,一臉冷漠。
從簡爍住到她家以後,她已經知道,簡爍為什麽不惜被誤會,也想讓柏靜娴摸摸她的頭。
和阮漠寒一樣,簡爍也會做噩夢。
阮漠寒的噩夢夢境,支離破碎。而簡爍的噩夢夢境,則是重重疊疊。
阮漠寒睡覺淺,耳朵也敏感,時時能聽到簡爍的夢呓。
有時是瑞士雪山。有時是靈堂。但更多時候,是醫院,婦産醫院。
簡爍在夢裏慌亂的問:“羊水栓塞是什麽意思?”
阮漠寒知道,簡爍心裏最深的隐痛,就是她媽媽生她時去世。
她是害媽媽殒命的罪魁禍首。
之後,爸爸也一蹶不振,等于間接因簡爍而亡。
柏靜娴替代了簡爍最想要的母親角色,是全世界除了阮漠寒以外,她唯一願意觸碰的人。
簡爍太需要一個母親,柏靜娴正是看準了這一點。
此時她笑着對簡爍說:“坐近一點,讓我好好看看你,最近好像瘦了?”
“阿爍,無論你做錯什麽事,我都會原諒你,就像無論我做錯什麽事,你也會原諒我,不對我追究,是不是?”
“過來,讓我摸摸你的頭,像以前一樣。”
阮漠寒一下子反應過來,她知道柏靜娴在說什麽。
柏靜娴在說,明天她搶奪聆音的事。
簡爍是她最後一道障礙。
阮漠寒站在病房外,一臉冷漠看着簡爍坐過去,微微低下頭。
簡爍要讓柏靜娴摸她的頭了。
簡爍要說“對,無論什麽我都不會追究”了。
阮漠寒一下子推開病房的門,面無表情的走進去。
簡爍轉頭,和柏靜娴一起向阮漠寒看過來。
簡爍明顯吃驚,柏靜娴則是一臉淡定。
笑着跟她打招呼:“阮總監,你怎麽會現在過來?”
“她哪裏瘦了?”阮漠寒冷淡的說。
簡爍一愣。
阮漠寒問簡爍:“你瘦了嗎?”
簡爍搖頭。
阮漠寒看向柏靜娴:“看,她沒瘦。”
柏靜娴笑:“那又怎麽樣?我像阿爍媽媽一樣,媽媽看孩子,總是擔心吃得不好、睡得不好。”
阮漠寒臉上,第一次明顯出現了厭惡皺眉的神情。
簡爍又愣了。
她看到阮漠寒的眼神,再次落在她臉上:“你需要柏女士擔心你麽?”
簡爍看着她。
阮漠寒說:“別坐在那裏,站到我身後來。”
病房燈光白熾,灑在阮漠寒身上,顯得她冷白皮膚更白,平時淺棕色的頭發和眸子,顏色也深了好幾度。
簡爍平時覺得,阮漠寒淡的像一陣煙。
此時她才發現,一旦阮漠寒的樣子清晰起來,意外也有鋒利和充滿力量的一面。
拿起劍,一頭柔順長發随風飄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種。
簡爍不由自主站起來。
柏靜娴在她身後叫她:“阿爍。”
她又重複一遍之前那句話:“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就像你媽媽一樣。”
簡爍明顯怔了一下。
“媽媽”二字,對簡爍有特殊魔力。
阮漠寒:“簡爍,看着我。”
這一次,她不打算退讓。
她隐忍低調三十年,沒有一步高調出格。可現在,她找到了她的同類,簡爍。
她覺得此時自己的體內,充斥着第一次跟人飙車時、那種最狂亂的腎上腺素。
簡爍看着她,墨黑瞳仁對上淺棕眼眸。
阮漠寒:“簡爍你給我聽清楚,你只能看着我一個人。”
“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
“有沒有問題?”
她瞥一眼柏靜娴,微微起身,手指淺淺勾住簡爍的手,指尖微微發顫。
柏靜娴,才是真正的演技大師。
阮漠寒的手指微微蜷起。
其實她有後招。
在和楊海寧共享了所有信息、确認柏靜娴想和姜凱倫聯手搶奪聆音以後,在楊海寧的許可下,阮漠寒去過一趟柏靜娴的書房。
柏靜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但百密一疏。
阮漠寒找到了一本書——《如何與問題兒童相處》。
原來柏靜娴,一直是這樣看待簡爍的。
阮漠寒知道,現在,只要她把這本書拿出來,就能切斷簡爍對柏靜娴的一切幻想。
但是,她忽然不想拿出來了。
她冷冷看着簡爍,站在柏靜娴的病床邊,手被柏靜娴的手指勾着,柏靜娴的指尖顫抖。
阮漠寒決定賭一把。
她就賭了,怎麽樣?
她看着簡爍,轉身,緩緩拂掉柏靜娴的手。
柏靜娴一愣,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微妙。
簡爍跑到阮漠寒身邊,依阮漠寒所言,站在她身後。
她越過阮漠寒的肩,看向柏靜娴:“大嫂,我只聽阮漠寒一個人的話。”
阮漠寒轉身,冷冷看着簡爍:“不準看別人。”
簡爍的墨黑瞳仁,湊近阮漠寒的淺棕色眸子。
越湊越近。
她問阮漠寒:“看清楚了嗎?裏面只有你。”
阮漠寒點點頭。
簡爍低頭:“摸一下。”
阮漠寒不動。
簡爍頭更低,湊到阮漠寒面前:“摸一下嘛。”
阮漠寒一臉冷傲,擡手,摸了一下簡爍的頭。
簡爍擡起頭來,笑嘻嘻的,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閃閃發亮。
阮漠寒:“乖。”
簡爍:“嗯!”
阮漠寒:“跟我走。”
簡爍跟在阮漠寒身後,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剩下柏靜娴一個人坐在病床上,望着兩人的背影遠去。
******
深夜,阮漠寒卧室。
簡爍被阮漠寒制約着雙手:“不準閉眼。”
簡爍臉上表情變得兇狠:“阮漠寒。”
阮漠寒了解簡爍,當她覺得事情不受控制的時候,她就會故意露出這樣兇狠的表情,虛張聲勢。
現在,不受控制的是簡爍身體。
“不準閉眼。”阮漠寒用自己秀挺的鼻尖,去蹭簡爍半垂的眼睛:“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
淺棕色的頭發,蹭在簡爍妖冶俏麗的臉上,發梢一晃一晃。
“你會一直看着我嗎?”
“會。”
“大聲一點。”
“喂……”
“大聲一點。”
“會。”
“會什麽?”
“會一直看着你。”一陣異動,讓簡爍的身體潛能爆發出來,薔薇的色澤染透雙頰,雙手狠狠一抽,從阮漠寒的手中掙脫出來。
一個翻身。
現在,換她墨黑卷曲的發梢,垂在阮漠寒的背上了。
那樣的力道,讓阮漠寒順從的閉了閉眼。
“我會一直看着你。”簡爍狠狠說:“就像你也必須一直看着我一樣,只看着我。”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
周四上午九點,新聞發布會現場。
阮漠寒和聆音其他中層一起,在觀衆席入座。
褚行雲坐在阮漠寒旁邊,捧着自己的孕肚,她的預産期比柏靜娴稍晚一點。
褚行雲的神色,微微擔憂:“我心裏總是隐隐不安,怎麽回事?”
“會不會出什麽事?”
阮漠寒看她一眼。
在有些情況下,女人的确有着驚人準确的直覺,如同一種奇異天賦。
阮漠寒看着褚行雲的孕肚。
她記得她五歲的時候,就看過媽媽的肚子像這樣隆起,媽媽告訴她,裏面是她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如果是小妹妹,就叫阮秋。
阮漠寒淡聲說:“別擔心,不會出事的。”
“我保證。”
等中外記者就位以後,簡銘和姜凱倫互相謙讓着,走到主席臺的發言席就坐。
一片攝影機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刺激着阮漠寒敏感的耳朵。
還有不停閃爍的閃光燈,也讓阮漠寒敏感的眼睛刺痛不适。
她靜靜望着主席臺。
簡銘的狀态,還是和這段日子一樣,眼尾泛着一點紅,雙手交疊放在下巴下,握緊的雙手青筋暴起,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異常的興奮。
他清清嗓子:“今天,是聆音集團和GS公司的大日子。”
“我們合作升級的系列産品,将于今天,在歐洲和國內同時面世。”
又一陣咔嚓咔嚓的拍照聲。
阮漠寒看一眼主席臺下,簡銘的腿,在以異常快的、近乎神經質的頻率抖動。
主席臺下鋪着厚厚柔軟的地毯,鞋跟不斷摩擦。
沙沙,沙沙,沙沙。
******
忽然,主席臺邊一陣騷亂。
主持人模樣的人,被活動公司的人拉着,胡亂對着耳機裏正在回話,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褚行雲臉色一沉:“你看,果然出事了。”
“我的預感沒錯。”
阮漠寒一臉淡漠:“或許,是好事呢。”
褚行雲吃驚的望着阮漠寒。
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主席臺邊的騷亂,正在向那邊打量了。
終于,主持人走上主席臺,對簡銘和姜凱倫私語幾句。
姜凱倫淡淡點一下頭,面色如常,不露痕跡的望了阮漠寒一眼。
阮漠寒平靜回望,對準那雙貂一樣的眸子。
姜凱倫竟然還能笑,望着阮漠寒,饒有興致的。
阮漠寒放在膝頭的纖長手指蜷緊。
簡銘反應卻大得出奇,猛拍一下桌子站起來:“不可能!”
臺下的相機又是一陣咔嚓咔嚓,刺痛阮漠寒敏感的耳朵。
阮漠寒看着簡銘,看到他眼角的泛紅更甚,拍在主席臺前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更加明顯。
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反而是姜凱倫勸他:“簡總,冷靜一點,很多鏡頭在拍。”
簡銘一把扯松領帶,煩躁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裏,摸出一盒提神醒腦的薄荷糖,倒一顆到嘴裏。
他連搖晃糖盒的動作都透着煩躁,無比大力。
阮漠寒在一片相機咔嚓咔嚓的聲音中,聽到那些小小糖粒撞擊糖盒的聲音。
咔嗒,咔嗒,咔嗒。
直到楊海寧走到主席臺邊,簡銘緊握的雙拳猛捶了一下桌子,沖到楊海寧面前。
他壓低了聲音,像震怒的野獸低吼:“你算計我?”
“你是我親奶奶,你算計我?”
“你從前那樣對阿爍,現在又這樣對我,你當真沒有感情麽?”
“直到事情發生在你頭上,你才開始為阿爍鳴不平了?”楊海寧一臉淡定:“恐怕想算計你的人,不是我。”
因為簡銘壓抑不住的情緒,兩人在舞臺上對話。
這一幕,被無數咔嚓咔嚓的相機拍了下來。
但除了坐得離主席臺較近、又耳朵敏感的阮漠寒,沒有人聽清他們說了什麽。
簡銘伸手,對着楊海寧的旗袍領口,眼尾的泛紅蔓延到臉頰,整個人喘着粗氣。
楊海寧依然平靜:“怎麽,你想對我動手?”
“阿銘,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前是性格最溫和的一個人,為什麽現在變得如此急躁?”
簡銘一愣。
楊海寧走上主席臺,在簡銘剛才坐過的位置坐下,沖主持人點一下頭。
姜凱倫依然優雅而守禮,微笑跟楊海寧打招呼:“楊老夫人,不,楊董。”
楊海寧面前的名牌,是剛剛簡銘的,上書“聆音集團董事長”幾個字。
阮漠寒已經聽到身邊的聆音管理層,在竊竊私語議論:“什麽情況?”
“老夫人怎麽來了?”
主持人清清嗓子開口:“今天的新聞發布會暫告取消。”
臺下一片嘩然。
他把話筒交給楊海寧,楊海寧淡定開口:“各方有什麽疑問,可以問我。”
新聞發布會變成了記者答疑會。
“聆音集團與GS公司的合作,是今年行業內最大新聞,為什麽突然取消産品發布?”
有人追問:“是升級産品研發失敗了嗎?”
楊海寧:“不,如你們之前所了解的,聆音和GS合作進展順利,過分順利。”
她不露痕跡瞟姜凱倫一眼,姜凱倫優雅微笑,毫無破綻。
楊海寧繼續:“升級産品已研發成功,如果聆音和GS願意,的确可以于今天,此刻,在歐洲和國內同時推出。”
“但是。”
“聆音之前在計算市場份額時,出了很大纰漏,升級産品過于高端,造價過高,只能用于滿足市場金字塔尖的極少量需求,沒有更廣闊的市場支撐,無以為繼。”
“一旦今天新聞發布會,宣布産品成功面世,投入量産,等待聆音的,唯有破産一條路。”
臺下又一片嘩然。
等待幾個月、以為自己将獲得豐厚回報的聆音管理層,義憤填膺:
“這不可能!”
“市場份額不是早就計算過?難道有人造假數據?”
褚行雲看向阮漠寒:“是不是真的有人造假數據?”
阮漠寒一臉淡淡,望着主席臺上的姜凱倫:“是。”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褚行雲:“我也該有察覺的,就連我負責的産品升級研發,也進展得過于順利。”
“就像……一個局。”
她順着阮漠寒的視線,往主席臺望去:“數據造假的是GS?”
阮漠寒:“準确的說,是姜凱倫。”
主席臺上的楊海寧繼續說:“我作為聆音集團董事長,叫停推出升級産品一事。”
有記者舉手:“您的股權已盡數移交簡銘簡總,他才是聆音的現任董事長不是麽?”
楊海寧淡定望向他:“股權移交手續,比你想象的更複雜,律師處理到現在,還差最後一道手續。”
“因為簡銘簡總,在集團決策上犯了巨大錯誤,我現在撤回股權移交。”
“聆音集團的董事長,還是我。”
******
聆音集團會議室。
所有中高管理層聚集在一起,一如往日開會模樣。只不過會議桌首端的人,由簡銘換成了楊海寧。
一屋子人忿忿:
“市場份額數據怎麽會出錯?”
“每次開會,數據都是我們一起看過的,前景一片光明。”
終于有人忍不住問:“楊老夫人,是不是您的想法太保守?要不還是請簡總……”
楊海寧瞟他一眼:“你是在質疑我老了麽?”
“還有,我退隐多年,你們叫我楊老夫人,大概已經叫慣了,不過從今天開始——”
她掃視衆人,不怒自威:“叫回我楊董,就像老頭子剛剛去世那幾年一樣。”
創始人簡恪去世以後,他的夫人楊海寧,成為了聆音的第一掌權者。
那幾年,聆音的業績突飛猛進,行業內外多有議論,楊海寧是比簡恪更厲害的企業家。
也許她從來不是一個只藏在簡恪背後的女人。
楊海寧叫阮漠寒:“阮總監。”
阮漠寒把數據表投射在屏幕上。
楊海寧:“這是正确的市場份額預測,你們自己看看。”
有人質疑:“阮總監,你是市場部總監,之前的數據,你就沒發現有問題?”
阮漠寒淡淡回答:“第一,以我的職級,一些核心數據接觸不到,只有簡總和姜總知道。”
“第二,做市場,時機是第一要素。市場份額的計算,與産品推出的時機、造價、物流運輸成本、出口流程等都相關。”
“之前的份額計算,是我們每天過會,各部分合力推算的結果,并非市場部能夠決策。”
所有人不說話了。
阮漠寒所說,句句屬實。
楊海寧:“一朝騰飛的夢破了,我知道你們很失望。”
“但是,至少你們現在還穩穩坐在這裏,聆音還在,你們不降職、不減薪。”
“和聆音破産的情況相比,哪個更糟?”
******
聆音天臺。
阮漠寒站在欄杆邊,抽着一支煙。
七月初的天氣,天高雲闊,明晃晃的太陽,剛好還沒直射到這片天臺,透出一陣難得的涼爽。
一絲絲風,拂動阮漠寒的一頭淺棕色長發,指間飄散的氤氲煙霧,随風,打着旋散開。
一個優雅聲音,在阮漠寒身後響起:“我要是你,就戒煙。”
阮漠寒沒有回頭。
她知道是姜凱倫。
姜凱倫帶笑走到阮漠寒身邊:“世界上有很多舒壓方式,瑜伽,美食,沒必要選對身體有害的那一種。”
阮漠寒瞥她一眼:“就像你一樣,如同AI,毫無破綻護理自己的身體,像對待一句精密儀器?”
姜凱倫笑:“阮總監,你平時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只是你這個人,做的好像總不很徹底。”
“一絲不茍的護理身體,卻留下了抽煙這個破綻。”
“一門心思的想變無情,卻留下了簡爍這個破綻。”
姜凱倫問:“她是你的破綻麽?”
阮漠寒抽着煙,毫不猶豫點頭承認:“是。”
姜凱倫笑了一下。
她和阮漠寒并肩,微微擡頭,望着天空的一片風卷雲舒。
“利用楊海寧的職權,你找到數據出問題的那個點了?”
“嗯。”
“不打算告我?”
“本來是想的。”阮漠寒淡淡抽一口煙,不看姜凱倫:“但我順着那數據查下去,發現你提供的數據确有根源。”
“你連學術期刊上的論文都已準備好,如果去告你,也只是引用有誤,而不是數據造假。”
“我早就知道,你的一步步棋,不會有一絲纰漏。”
“你太誇獎我了。”姜凱倫笑着:“比如奪得聆音這一仗,我和靜娴并沒有贏,不是嗎?”
阮漠寒淡漠抽着煙:“對你們而言,現在這一步,也在計算內吧。”
“你們早就算到,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你們最大的後招,是簡爍。”
姜凱倫貂一樣的眸子,竟溢出一種滿足:“阮總監,你真的很聰明。”
“我對你,越來越滿意了。”
“對,是簡爍。”姜凱倫道:“楊老夫人這麽大年紀了,無論這次能不能過鬼門關,她在聆音,還能撐多久?”
“如果簡銘能力平庸,不值得托付,那以簡爍的性格和能力,難道就值得托付?”
“楊老夫人百年之後,聆音又該怎麽辦?楊老夫人不會想不到這一點,那麽,這次展露出野心和極強控制局面能力的靜娴,是不是又變成她的唯一選擇?”
“簡爍越混,就顯得靜娴越好。”
阮漠寒淡淡抽着煙,不說話。
姜凱倫笑意更深:“比如,阮總監,我猜按照你和楊老夫人,不,楊董的本來計劃,今天是打算讓簡爍一起,出現在記者面前的吧。”
“為什麽……她沒有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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