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阮漠寒只靠近簡爍一瞬, 說了這樣一句話,又直起身,頭也不回向市場部辦公室走去。
好像剛剛, 什麽都沒發生過。
簡爍笑嘻嘻跟在她身後:“阮總監。”
“阮總監,阮總監,阮總監。”
“你的背影好好看啊。”
“阮總監,阮總監, 阮總監。”
阮漠寒一直不搭理她。
直到拿門禁卡刷開市場部門的時候, 淡淡“嗯”了一聲。
“乖。”
******
阮漠寒拎着電腦包, 走進市場部辦公室, 六厘米高跟鞋跟敲擊着地面, 連腳步都透着清冷。
衆人紛紛跟阮漠寒打招呼:
“阮總監。”
“阮總監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場智慧,也許他們敏銳察覺到,阮漠寒對大辦公室的關注多了起來, 對阮漠寒的動向就更多留意起來。
不止主動招呼, 讨論八卦也沒那麽肆無忌憚。
阮漠寒淡淡點一下頭,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簡爍到自己辦公桌邊坐下, 繼續看阮漠寒昨晚給她講了一半的一本書。
一陣黑咖啡香飄過。
簡爍偷偷擡頭, 瞟到楊助理端着一杯咖啡,匆匆走進市場部辦公室,走到阮漠寒辦公室前,敲門:“阮總監,您的咖啡。”
“阮總監,這裏還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謝謝阮總監, 那我先出去,幫你把門帶上。”
阮總監阮總監阮總監。
簡爍煩躁的轉着筆,剛開始轉得很溜, 可聽到楊助理跟其他員工交代:“阮總監說這份文件……”
又來了。
阮總監阮總監阮總監。
簡爍注意力一分散,手上的動作就亂了,旋轉着的筆掉到辦公桌上,“啪嗒”一聲。
楊助理往這邊看了一眼,沒說什麽,繼續跟同事交代事情。
簡爍站起來向阮漠寒辦公室走去。
關門,走到阮漠寒辦公桌前。
阮漠寒正對着電腦飛速敲擊鍵盤,擡頭冷冷看了簡爍一眼,摘下藍牙耳機:“有事?”
“有事。”
“有事進來為什麽不敲門?”
“為什麽要敲門?”
“工作時間,我是你的總監。你和其他員工一樣,第一,沒事不要來我辦公室,第二,有事進我辦公室先敲門。”
“我知道你是我的總監。”簡爍笑嘻嘻湊近,俯身,在阮漠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問題就在這裏,你是我的阮總監。”
“所以?”阮漠寒往後仰靠到辦公椅背上,隔着一定距離,冷冷看着簡爍。
簡爍“嗤”一聲:“你怎麽這麽笨,聽不明白嗎?”
“你是我的阮總監,我的。”簡爍貓一樣的眼睛眯起來:“可是為什麽人人都叫你阮總監啊?”
“尤其是那個楊助理,阮總監阮總監阮總監,吵死了煩死了!”
阮漠寒冷冷看着她:“你進我辦公室,就為了說這個?”
簡爍發現阮漠寒的态度裏,是真的透着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
她眉頭皺起來:“這事不嚴重麽?”
“你是所有人的阮總監,我對你來說,就不唯一、不特別了啊。”
“要不,你就不準其他人叫你阮總監。要不,你就給我想一個只屬于我的特別稱呼。”
她笑起來,像想到拯救地球計劃的孩子:“叫你阮阮總監怎麽樣?”
故意拖長語調:“阮阮總監——”
“簡爍。”
簡爍一愣。
阮漠寒的語氣好冷,像雪山頂終年不化的寒冰。
阮漠寒:“你是市場部實習生,實習期月薪五千,平均到二十二個工作日,每天是二百二十七塊二,平均到八小時工作時間,每小時是二十八塊四。”
“你剛站在說了快五分鐘廢話,浪費了公司為聘請你所花的兩塊三毛六。”
“你要繼續浪費下去麽?”
簡爍的眼睛再度眯起來:“你覺得我說的是廢話?”
阮漠寒毫不猶豫:“對工作時間來說就是廢話。”
“請你來聆音,不是真的請你來談戀愛的。”
“好,知道了。”簡爍的語氣也冷下來:“兩塊三毛六是吧?阮總監幫聆音算的真精細。”
她扯着嘴角笑起來,嘲諷而不屑:“我賠你,十倍,一百倍,一千倍。”
“一千倍是多少,才兩千塊?”
“太少了吧。”笑得越發嘲諷:“賠十萬倍吧,怎麽樣?”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說錢的問題麽?”阮漠寒冷冷:“你現在有錢了?”
“可那是楊海寧的錢,不是你的錢。”
簡爍垂在黑窄裙邊的手指蜷起來:“阮漠寒,你。”
“過分了。”
她想忍,可忍不住,身體裏被阮漠寒那句話激起的憤怒,像狂暴野獸噬咬着她。
雙手猛拍一下阮漠寒的辦公桌,與其說是俯身湊過去,不如說是俯身沖過去,一把攬過阮漠寒的肩,被她帶到面前,一口狠狠咬住她下唇。
用了兇狠力氣:“你再說?”
“你再說一句試試?”
阮漠寒擡手推開她:“還把辦公室只當成是你談戀愛的地方?”
“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懂?”
簡爍冷笑一聲:“是聽不懂啊,我注意力很難集中,理解能力又有問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誰聽懂的你的話?姜凱倫麽?”
她又冷笑一聲,轉身就往外走,拉開阮漠寒辦公室的門又猛的摔上,響亮“砰”一聲。
阮漠寒深吸一口氣,戴上藍牙耳機。
重新投入工作,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速度,比平時重了不少快了不少。
阮漠寒工作時間規劃精準,簡爍突然這麽一鬧,很可能她上交沙拉阿拉伯市調報告的時間要推遲。
她讨厭耽誤工作,更痛恨失控。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速度,進一步加快。
******
簡爍沖出阮漠寒的辦公室,摔門“砰”的一聲。
大辦公室的衆人都看她。
簡爍頂着一張冷臉,往辦公室外沖。
賀語嘉叫她:“小簡……”
簡爍沒理。
她現在讨厭死了阮漠寒選的黑窄裙,穿在身上,步子都邁不開,走路都走不快,煩死了!
她一路沖到洗手間才停下。
好在這時,洗手間除了她沒別人,讓她能喘口氣。
她盯着盥洗臺上的鏡子,映出她妖冶的一張臉。
嘴唇紅潤冶豔,像夏日灼灼盛開的薔薇。
可她剛才用這張嘴去親阮漠寒、去咬阮漠寒,阮漠寒竟然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簡爍惡狠狠擰開水龍頭,把冷水不停往鏡子上潑,狠狠擦着鏡子裏自己的嘴。
讓你嘴那麽欠!親什麽親!咬什麽咬!
這時洗手間的門,忽然被推開。
一個拿着水桶和抹布的清潔阿姨進來,看到簡爍在惡狠狠擦鏡子,愣了。
她操着一口河南話:“我勒乖乖來,你弄啥來?”
“這鏡子不需要你擦,這是我的工作,謝了啊。”
原來是趁洗手間使用的非高峰時段,來打掃衛生了。
簡爍“哼”一聲,跑出洗手間,跑到電梯旁,猛按上行鍵。
來到最上面一層,還好,有天臺,也還好,天臺的門沒鎖。
推開門,一陣比樓下大許多的風吹來,在耳邊獵獵作響。
簡爍略柔軟的白襯衫被吹起來,墨黑濃密的長發被吹起來,整個人終于暢快了一些。
她迎着風,嘴裏大聲哼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天臺很大,足夠讓她旋一個圈,再旋一個圈,再跳三步。
旋到欄杆邊,趴在欄杆上,俯身,望着樓下。
這裏很高,樓下的車子小攤和行人,就都變成了細細密密的小小一點,螞蟻一樣爬動着。
簡爍在風裏眯起眼睛。
她剛才唱的跳的,都是阮漠寒第一次帶她跳的那支舞,《維也納森林圓舞曲》。
可剛才在辦公室的阮漠寒,很不一樣。
很兇,很冷,也很傷人。
簡爍其實是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的。
跑到阮漠寒的辦公室去,讓阮漠寒不準其他人叫自家“阮總監”,怎麽可能?
其實就是撒嬌吧,阮漠寒哄一句,就過去了。
她平時大概也不會這麽無理取鬧。
只是從昨晚開始。
到剛才。
到現在。
她忍不住似的,一遍一遍想起昨晚打來的那個電話。
姜,凱,倫。
******
臨近十二點,簡爍趴在辦公桌邊看書。
看一行,眼神飄到筆筒上畫的小人圖案上去。
看兩行,眼神又飄到一支筆草莓形狀的筆帽上去。
搞學習這件事有着神奇的魔力,能讓平時覺得無聊的所有事物,一下子具備了莫名吸引力。
這會兒給簡爍一塊橡皮,簡爍都能玩出花來。
但想起剛才阮漠寒跟她吵架的冷冷模樣。
阮漠寒好像很讨厭她浪費工作時間,在辦公室渾水摸魚。
簡爍嘴裏不屑的“哼”一聲,卻還是硬着頭皮,順着書頁乖乖看下去。
直到楊助理站起來,拿着文件路過簡爍的辦公桌。
簡爍忍不住問:“楊助理,今天不去買三明治啊?”
楊助理看了簡爍一眼:“阮總監說,從今天開始不用買了。”
“……她沒說為什麽?”
楊助理搖頭:“大概有別的安排吧。”
簡爍跳起來,跑到電梯口,準備向S家三明治店直沖而去。
擠在電梯裏,她讨厭人群觸碰,縮在角落,誰想靠近她,都被她惡狠狠瞪回去。
衆人:……
沒人敢靠近這個妖異又兇狠的女孩。
簡爍看着電梯指示燈,樓層越來越低,腦子裏想着阮漠寒今早告訴她的,密密麻麻的工作表。
哎,她還是不該去找阮漠寒撒嬌的,有沒有耽誤阮漠寒的工作啊?
她不想阮漠寒太辛苦,對聆音都變得讨厭起來。
作為一個最讨厭排隊的人,她乖乖排了隊,買了阮漠寒的雞胸三明治,趁熱捧着,往聆音大樓跑回去。
然而這時,一雙黑色高跟鞋出現在簡爍面前,連鞋面都泛着完美無暇的光。
簡爍在擡頭以前,聞到那陣淡淡的罂粟香氣,心已經沉了下去——
攔在她面前的人,是姜凱倫。
******
簡爍猛的剎車,擡頭,盯住姜凱倫貂一樣的眸子。
“喲,還沒滾回英國去啊?”她故意輕描淡寫,臉上挂住妖冶又慵懶的笑。
捏着三明治的手指,卻不自覺微微蜷緊。
在狠狠撞過姜凱倫的額頭以後,簡爍以為自己不再怕姜凱倫了,可身體的本能反應卻騙不了人。
姜凱倫笑看着她:“簡小姐,好久不見。”
簡爍本來想着,姜凱倫和柏靜娴奪取聆音的計劃被打斷以後,姜凱倫會喪,會頹,或者至少會心情不好吧。
但她現在看到,姜凱倫的優雅笑容,一如往昔,完美到沒有一絲破綻。
簡爍決定主動出擊:“都被趕出聆音了,怎麽還不滾啊?”
“聆音沒到手,你是不是很氣?”
“很遺憾,簡小姐,并不。”姜凱倫優雅笑着搖頭:“聆音這件事,我本來就是被靜娴拉着入局。”
“她覺得聆音的局勢,差不多到了可以出手的時候,覺得身在GS高位的我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于我而言,我只是給自己找個目标而已,或者說,給自己找個打發時間的游戲。”
“既然是打發時間的游戲,輸或贏,都正常,輸或贏,也都可以接受。”
簡爍始終挂着慵懶而不屑的笑:“那就趕快滾回英國去,找你的新游戲啊。”
“不。”姜凱倫笑:“我在這裏,真正感興趣的游戲還沒結束。”
簡爍不笑了,雙眼冰冷盯住姜凱倫:“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放過她?”
一陣風起。
七月的天氣,連風都帶着灼人的熱氣,有種燒毀一切的氣息。
簡爍被姜凱倫堵在一棵樹前,兩人站在樹下,時至正午,連樹葉縫隙漏下來的陽光,都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可兩人都睜着眼睛,盯着對方。
又一陣風起。
拂過姜凱倫優雅精致的發髻,只鬓邊的碎發揚起來一點點,不似簡爍,一頭墨黑濃密的發在風中翩飛,像遠古戰場上渾身邪氣的戰神。
可面對神魔,終究渺小,随時可能灰飛煙滅,不留痕跡。
旁邊有很多附近辦公樓的上班族走過。
“你家孩子這次考的怎麽樣?”“那邊新開一家面館很好吃。”“哎光升職不加薪有什麽意思。”……
絮絮聊着瑣碎日常的話題。
沒有人注意到,簡爍和一個毫無感情、近乎非人的生命體,在樹下不出聲的對峙。
“你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她?”簡爍問。
姜凱倫笑:“我說了,不是看我放不放過她,而是看她放不放過自己。”
姜凱倫向簡爍走近兩步:“你知道她很痛苦,對不對?”
“直到現在,依然很痛苦。”
簡爍想起昨夜。
阮漠寒輕微掙紮的身體。額頭上細密的汗。茫然的眼睛。
姜凱倫越走越近:“你要不要和她一樣,碰碰我的手指?”
她優雅笑着,對着簡爍伸出一根修長食指。
不知為什麽,甚至沒有一片落葉的陰影,落在姜凱倫的食指上。
簡爍“呵”一聲:“你要我碰你手指我就碰啊?”
“我偏不。”
她直接伸手,把姜凱倫的手指攥在手裏,帶着想把手指折斷的力度。
她讨厭觸碰人,但只要是為了阮漠寒,她可以。
一碰之下,她雖妖冶笑着,心裏卻一陣心驚。
不止因為觸碰別人帶來的本能反感,還因為姜凱倫的手指,即便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午後,依然不冷、不暖,好似永遠恒溫。
簡爍真的有點懷疑。
也許姜凱倫真的不是人類。
她甩開了姜凱倫的手。
姜凱倫已經證明了,自己真的是這樣的人:毫無變化,毫無感情,毫無波動,毫無痛苦。
姜凱倫笑着問簡爍:“簡小姐,無論如何,我想在回英國以前,帶阮總監去給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掃一次墓。”
“可阮總監卻一直回避,你猜,這是為什麽?”
簡爍看着姜凱倫不說話。
她覺得自己心底浮起的那個答案,就是姜凱倫想聽的那個答案。
可即便她不說,姜凱倫也似有讀心術:“對,她不敢。”
“她怕去了,會發現變成一個沒有感情、沒有痛苦的人,對她依然是這麽有吸引力的一件事。”
“簡小姐。”姜凱倫笑意更深:“因為她躲開我,你才能跟她在一起。”
“也許你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只不過因為她跟你遇見,比跟我遇見更早。”
“人有時就是這樣,只是妥協于時間的慣性。”姜凱倫盯着簡爍的墨黑瞳仁:“這件事,不會讓你心裏不舒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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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漠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時,是十二點零五分。
“進。”
阮漠寒聲音淡漠,手指繼續在鍵盤上敲擊。
上午被簡爍一鬧,她的工作時間規劃被打亂,雖然每一個時間截點,在她逆天的工作效率之下,都還是趕上了。
但她心情很不好,她不喜歡這種事情脫離她掌控的感覺。
她本來該十二點吃午飯,可她已經通知了楊助理從今天開始,不要給她買三明治。
上午又跟簡爍吵了架。
她本來該自己提前下樓買午飯的,可是。
因為心情很不好,她一直坐在辦公室裏,趕着下午工作的進度,像要抵抗失控感帶來的煩躁。
門被推開的時候,阮漠寒聞到一股妖異的大麗花香味。
她知道是簡爍,但沒擡頭。
冷冷一張臉,作出工作忙碌的樣子。
簡爍也沒說話。
把一個火雞胸三明治往桌上一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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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阮漠寒拎着包走出辦公室。
簡爍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起站在電梯門前,隔着一人的距離。
阮漠寒低頭拿着手機處理工作,簡爍吊兒郎當站在一邊,明明是白襯衫黑窄裙的文雅打扮,手卻插在口袋裏,對着地磚上的一條逢,不停煩躁的踢。
嘴裏絮絮念着一首怪誕歌謠:
“我們繞着桑樹叢,
桑樹叢,
桑樹叢。
在一個寒冷下霜的早晨,
我們繞着桑樹叢……(備注1)”
邊念邊悄悄瞟阮漠寒一眼。
阮漠寒應該會覺得吵吧?會跟她說話來阻止她吧?
偏偏阮漠寒一臉淡漠,不為所動。
一邊在手機上處理工作,一邊好像很順手的一撩耳邊長發。
簡爍這才看到,原來阮漠寒的耳朵裏一直塞着藍牙耳機。
她氣死了!以前阮漠寒跟她一起走路的時候,從來不戴耳機的。
煩躁的大叫一聲:“啊——!!!”
阮漠寒還是不理她,叫了個寂寞。
“叮”一聲,電梯來了。
一般來說,阮漠寒這個點下班,電梯裏都是很空的。但最近受和GS合作受挫的影響,有些人的幹勁沒那麽足,這一趟電梯裏,竟然站着好幾人。
簡爍嘟嘟囔囔走進去,直接鑽到角落。
她不喜歡跟人接觸,尤其是在這麽密閉狹小的空間內。
偏偏電梯下降了兩層,又停了,還有人要上電梯。
簡爍的高跟鞋跟開始頻繁敲擊地面,很小的幅度,很快的頻率,停不下來,神經質似的。
發出極輕微的聲響,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直到一陣冷杉香氣飄到她面前。
簡爍一愣。
微微擡眸,瞟一眼阮漠寒在她身前的背影,連背影都透着清冷。
剛才阮漠寒并不站在這裏,一個人握着手機,站在前面的角落。
随着電梯有人上來,卻很自然的後退兩步。
很自然的擋在簡爍身前。
很自然的把簡爍擋在角落,跟前面的人群隔開。
簡爍本來聞着電梯裏讨厭的人味,這時鼻端,卻只能聞到阮漠寒的冷杉香氣,鋪天蓋地向她襲來。
清冷的感覺,壓過人群帶來的煩躁。
簡爍的腳不動了。
阮漠寒……這是在護着她麽?
她微微擡手。
纖長的手指伸出來。
阮漠寒今天穿一件短款襯衫,襯衫下擺沒有塞進黑窄裙,被電梯角落的換氣風口吹着,在簡爍眼前,衣袂翩飛。
簡爍的手指,只要再擡高一點點,就能輕輕拽住阮漠寒的衣擺了。
像依賴,像迷戀,像小孩把自己的全副信賴和盤托出。
可在她的手指,顫悠悠,離阮漠寒衣擺還有一厘米的時候。
“叮”一聲,電梯到一樓了。
電梯門打開。
人群魚貫而出,阮漠寒拖在最後一個,卻也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簡爍收回手,望着阮漠寒的背影。
阮漠寒剛才對她護着,是她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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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車場。
兩人誰都不理誰,卻一前一後走到阮漠寒的車旁。
阮漠寒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等着簡爍坐進副駕。
阮漠寒淡淡開口:“我先送你回家。”
簡爍的臉沉下去:“你去哪?”
阮漠寒:“今天中午,姜凱倫是不是找過你?”
簡爍一下子撐起身子,一轉身,一只膝蓋跪到阮漠寒的座椅上。
手一下攥住阮漠寒纖細的手腕,很用力的,冷白手腕上很快淡淡一圈紅。
攥着手腕擡起來,抵在駕駛座的頭靠上。
臉上的表情也發了狠,瞳仁裏閃着狠戾的光:“你要去找姜凱倫?”
“你怎麽知道姜凱倫來找過我?”
阮漠寒被她鉗制住手腕,仍是一臉淡漠:“你來送三明治的時間,比預計晚了五分鐘。”
“我撕開包裝紙,看到全麥面包上,有你狠捏過的指印。”
“攔住你的人,只可能是姜凱倫。”
簡爍的手繼續加力,狠狠盯着阮漠寒:“你去找姜凱倫幹嘛?”
阮漠寒薄而清麗的雙唇,吸引住簡爍的視線。
微微翕動,好像下一秒就要開口說話了。
簡爍忽然心裏一股沒來由的恐懼和煩躁,一低頭,狠狠咬下去。
牙尖刮過阮漠寒的下唇,又狠咬住自己的嘴唇。
一股血腥氣,在兩人糾纏的唇齒間蔓延開了。
不知是誰的嘴唇破了。
簡爍狠狠咬着阮漠寒的嘴唇,對上她的眸子:“說啊。”
“你想去找姜凱倫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