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 床前吻
十二仙宗的論劍大會二十年才召開一次,原意是二十年長成一批年輕弟子,齊聚在大會之上切磋論劍,選出資質最高,最有望成為十二仙宗中流砥柱的弟子加以點撥,重點栽培。
後來漸漸成了十二仙宗各大門派弟子們,嶄露頭角的機會。
畢竟二十年一次的盛況,十二仙宗的諸位掌教、仙師們齊聚,若能展露鋒芒得哪位仙師前輩青睐點撥,是難求的機緣。
這一屆論劍大會在太一劍宗舉行,原本空世、朱玑和姬玉要留下陪着阿伽,一同照顧昏迷不醒的謝慈。
誰知,劍宗的師祖葉湛英破天荒的突然出關了。
空世與朱玑也被召回門派,前去迎接劍宗師祖葉湛英出關。
連姬玉也不得不走,無極宮的宮主只是個剛剛十四歲的少年娃娃,一向擔不了事,做不得主,所以他只能親自帶領弟子前去太一劍宗拜見葉湛英。
姬玉臨走前依依不舍,将無極宮的無極令牌交給了司迦,與她說,只要她想來無極宮随時可以通過令牌找他。
怕她不懂這令牌的分量,還特意告訴她,這無極令牌只有一枚,可號令無極宮所有弟子。
可她拿在手裏,只“嗯嗯嗯”地應付他,全然沒放在心上。
姬玉只好又低低與她說:“你若想去論劍大會玩一玩,也可以找我。”
她這才擡起眼皮看他。
果然,她是想去論劍大會的。
姬玉想再引誘她,她卻托住腮挪開眼說:“行了,我知道了,若是想去我會找你的。”
姬玉愣了一下,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了,她到底想不想去論劍大會?
門口的朱玑笑道:“大司命,省點口舌吧,若阿伽想去論劍大會,開個口誰不能帶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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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想去,展飛鴻、空世、他,哪個都能帶她去玩一玩。可如今,謝慈像個紙糊的人一樣,挪動挪動就斷氣,她又需要留下照顧他,才不能帶上他們一塊走。
朱玑看着阿伽和她手邊的那把雪白法劍,很是不放心。
不只是他,連空世也鎖着眉頭,看着那把劍,雪白的劍鞘安安靜靜的躺在阿伽手邊,可他們都知道,那劍鞘正是成了魔的紅衣男人。
他們也是在秘境被破解之後,才知道原來那紅衣男人是魔女伽林的劍鞘,成了魔的劍鞘。
可到現在朱玑也沒想明白,阿伽是如何斬除那劍魔的。
他只知道,阿伽用那把生鏽的劍貫穿了被劍魔附體的謝慈,也貫穿了那劍魔。
然後,秘境突然破解,他們從紙人恢複正常,一切的魔障消失,而劍魔變回了一把雪白的劍鞘,嚴絲合縫地包裹住那把鏽劍,仿佛原本它就是那把劍的鞘。
可是,劍鞘明明是魔女伽林的劍鞘,那把法劍早在百年前被魔女伽林封禁歡喜魔神鎮在赤山深淵裏了啊。
他想不明白,所以擔心成魔的劍鞘再次蘇醒過來,傷害阿伽,他們都不在,真出什麽事阿伽可怎麽辦?
他想來想去,上前将一疊黃紙符交給了她:“這是神行符,你若遇到什麽危險,就将這符在身上貼一張,便可随心而動被傳送去你心裏想的那個地方,留給你防身用。”
司迦接過來,驚訝的眼睛都亮了,“給我這麽多嗎?”
朱玑笑了,這小姑娘能斬殺劍魔,破解魔女伽林的秘境,卻又這麽沒見過世面:“這哪兒算多,璇玑門別的不多,符咒、法器、機關,從來不缺,你先拿着用,完了我再給你。”
司迦數了數,厚厚的一沓,這還不多?
“多謝朱玑大哥。”她不好意思地揣進儲物袋裏,沖朱玑笑。
姬玉在一旁忍不住嘆氣,他發現司迦認知上有許多錯誤,比如她不知道無極宮的無極令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要得到,卻能被眼前幾張最尋常的神行符給哄了住。
“阿伽姑娘。”空世走上了前,将手中的一串佛珠雙手奉給了她:“這是我佩戴百年的佛珠,雖然不是什麽厲害的法器,卻能夠平心魔、鎮壓尋常鬼祟,若你不嫌棄就戴在身邊,免被魔障所困。”
那串白色菩提子佛珠墜在空世的手指間,每一粒都靈氣流轉。
就算司迦沒見過世面,也能感覺出佛珠并不是尋常佛珠。
“是好東西。”朱玑低低與她說:“佛門靈物,快收下防身。”
司迦吶吶的接在手裏,入手竟是暖玉的觸感,靈氣萦繞在指尖迅速蔓延她的四肢百骸,心清目明。
這個和尚不但真沒有向她讨要無上菩提心,還又送靈器給她。
為什麽?
司迦看着空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她心中別別扭扭的,她讨厭少陽山,讨厭禿頭和尚,可這個空世……既不逼迫她交出無上菩提心,也不怪責她捅了謝慈,如今還送東西給她。
“那我就收着了。”她将佛珠戴在手腕上,別別扭扭說:“以後我就不叫你禿頭和尚了。”
空世望着她輕輕笑了,“多謝阿伽姑娘破解秘境,救我們性命。”
她垂下去的臉竟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起來,她其實也沒想救他們……只是想滅了那不聽話的劍鞘,拿回劍鞘而已。
誰知道,誤打誤撞就救了他們。
她心虛的很。
“謝慈弟子,就勞煩阿伽姑娘先照顧幾日了。”空世望了一眼榻上昏過去的謝慈。
空世之前只是猜測,阿伽或許是魔女伽林的轉世,如今确信無疑了。
秘境之中,劍魔附體謝慈,她一劍捅穿了謝慈的心與髒器,不但降服劍魔,破解了秘境令他們恢複人身,還讓那劍魔重新變回劍鞘。
只有一種原因——她就是魔女伽林,這世上只有她能降服那把法劍。
就算她沒有靈根,沒有修為,她依舊是神女血脈,照樣可以降服她的法劍。
空世并不擔心那把劍鞘會再次蘇醒,脫離她的掌控,只要她不再失控,不再去拔出那把劍,劍魔就不會蘇醒。
他擔心的是,她體內的歡喜魔神殘魂。
若她被魔神殘魂蠱惑,一念之差成魔,那十二仙宗誰能阻止她?
只有謝慈。
空世看着謝慈,謝慈臉上仍然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也是青紫的,他被司迦傷的太重了。
離開秘境之後,司迦為了救謝慈,将無上菩提心渡入他體內,兩天兩夜,他的心和髒器才漸漸複蘇,保住了這條命。
但要徹底修複他損傷的心和髒器,需要無上菩提心日日夜夜地運轉,一點點修複,少則累月,多則幾年,甚至十幾年,他才能徹底恢複。
最好的法子就是将無上菩提心放入他體內,可無上菩提心是阿伽找到、阿伽從劍魔體內拿出,自然是她的。
他們沒有資格慷她人之慨讓阿伽把無上菩提心給謝慈,存放在他體內療傷。
況且無上菩提心之內還綁着一縷幽魂,若是他猜得沒錯,那縷幽魂應該就是魔女伽林愛奴的幽魂。
不知是何原因,秘境墓室裏沒有那位愛奴的屍體,只有這縷幽魂。
當年傳說魔女伽林奪走無上菩提心是用來保存愛奴屍身不腐,如今看來,魔女伽林是為了綁住愛奴的一縷幽魂,百年不散。
這縷幽魂綁在無上菩提心內已變得十分微弱,一旦離開無上菩提心恐怕幽魂會灰飛煙滅,連往生也不能了。
可若是将無上菩提心連同幽魂一起放入謝慈體內,謝慈體質又十分特殊,他是罕見的純陽靈體,一旦幽魂進入他的體內就會被他淨化吞噬。
空世本想将那縷幽魂超度往生,但阿伽不肯。
最後只能用了折中的法子——将無上菩提心和那縷幽魂存在阿伽體內,每日早晚阿伽吐納出無上菩提心渡氣與謝慈療傷一個時辰。
但現在,阿伽的體內同時存在的魔神殘魂、無上菩提心和那愛奴的幽魂,空世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
他只希望諸佛庇佑,謝慈仙師快些醒過來,看護引導司迦步入正途。
“自然,我不會讓他死的。”司迦撥動着腕子上的佛珠,應他。
謝慈怎麽能死,這個世界不允許他死,現在她也不允許他死。
胸腔裏的無上菩提心流轉着,她無法感應到白玉奴的那一縷幽魂,他太微弱了,微弱的仿佛會随時消失,離開她。
她不要,她要他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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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色溶溶。
司迦送走他們後,盤膝坐在了側榻上,閉目整理着腦子裏混亂的記憶。
窗戶輕輕地被吹開。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司迦面前,黑衣黑發,面色蒼白。
他就那麽靜靜看着閉目的司迦,看着她身側雪白的劍,那已是一把完整的劍,冰玉一樣的劍鞘封着寒光凜凜的劍身。
她拿回了劍鞘,她恢複記憶了對嗎?
他一動不動地望着她,只覺得恍如隔世,月光溶溶落在她發端、臉頰,冰霜一般。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她忽然手指一動,握住身側的劍在掌心裏挽了個劍花指在了他的眉心。
劍沒有出鞘,也沒有靈力,但動作快得出奇,只是眨眼間雪白的劍鞘就逼在他的眼前。
她睜開眼,洋洋得意的對他笑,低聲說:“怎麽樣?就算沒人教授又如何,我記起了從前學過的一些劍招。”
她好得意,仿佛她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司厭望着她,忽然之間紅了眼眶,她可是神女伽林啊,卻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他握住眉心的劍鞘輕輕地屈膝跪在她膝邊,“我的聖女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神女。”
他想對她笑,可喉頭酸澀的厲害:“您記起來了對嗎?”
她看着他,将劍收了回來,看了一眼榻上還昏迷着的謝慈,低聲道:“我記起來一些事情,但有些……”她還是想不起來,“我不記得你從前和我是什麽關系。”
“是您救了我。”他紅着眼捧起了她的手,将臉頰輕輕蹭在她掌心裏,喃喃說:“您為我取了名字,就這樣撫摸我的臉,您不記得了嗎?”
他柔軟冰冷的臉蹭動在掌心裏,就像一只讨要愛撫的貓兒。
是她為他取的名字嗎?
司迦想不起來,只感覺到他的眼淚溫溫熱熱的流進掌心裏。
“您說[厭]不是厭棄的意思……”他将流着淚的臉埋進她的掌心裏,啞聲說:“是滿足……”
厭厭不倦。
她隐約記起來,似乎曾經有一只漂亮的小獸,伏在她的掌心裏哭着哀求她:“您把我留下吧,我什麽都會為您去做。”
是他嗎?
司迦托起他的臉,他有一張白玉無瑕的臉,一雙鳳眼被打濕了望着她,像被打落在雨地裏的鳳凰花。
她身體裏的魔神殘魂便蠢蠢欲動的蘇醒了過來,熱流湧動在她肚子裏、心頭上,又癢又發麻。
他看見了她眉心透出的隐隐紅光,知道是歡喜魔神又在作祟,可他多麽想親親她,他仰頭朝她貼近,任眼淚落下問她:“您想要我的靈力嗎?”
她的手指輕輕蹭了蹭他臉頰上的淚水。
那麽那麽的溫柔。
司厭仰起頭親上了她的唇,手臂抱住她的腰,将她擁倒在榻上的細軟狐裘裏,一下一下親吻她的唇,靈力一股股送入她唇中。
別推開他,給他一點點甜頭,他就願意把靈力全部都給她。
他越給越多,她漸漸軟了下來,手指無意識的抓在他的衣襟上,滿足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那個吻加深,終于觸碰到了她熱熱的舌尖。(審核員,沒有後續,脖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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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那麽靜,靜到可以聽到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謝慈在榻上昏昏沉沉地醒過來,胸口燒了一團火一般,又熱又疼,他想找司迦,迷迷糊糊的聽見混亂的呼吸聲。
那是什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