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 葉湛英
茫茫的夜色下,司迦感覺到謝慈的身體越來越涼,腳下的劍也越來越不穩,她仰頭剛想問謝慈要去哪裏,他突然抱緊她,護着她的腦袋急速将劍落下,剛剛落地就抱着她栽倒在地上,一口血湧了出來。
司迦被他護着倒在他懷裏,他的身體卻是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地上。
他的胸口又流了血,氣息奄奄的失去了知覺,臨昏迷之前什麽也沒來得及說。
帶司迦禦劍逃離已是拼了心力。
司迦忙從他懷裏挪開,只見他胸口纏裹的紗布已經被血浸透了,“謝慈?”
她幾乎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了。
這可怎麽辦?
司迦有些心慌,擡頭看四周,四周是層疊的山巒和青松,地上還結着冰霜,冷的要命。
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的山,看起來荒無人煙。
逃出來太急,只來得及拿了劍,儲物袋和披風全落在了卧房了,她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衫子,冷的打哆嗦。
謝慈更是只穿着裏衣。
“先找個隐秘的地方躲起來!”歡喜魔神着急地在她耳朵裏說:“一會兒葉湛英追上來咱們就完了!”它可不想連這一縷殘魂也被滅了,“山洞,不遠處有個山洞你看見沒?”
看見了。
司迦看見不遠處的雜草叢中有個黑漆漆的洞口,不知是什麽洞。
“帶着謝慈先鑽進去。”歡喜魔神說:“我替你将洞口封起來,暫時隐去你們的氣息,躲一陣子。”
司迦點了點頭,将她和謝慈的劍拿好,彎腰想抱起昏過去的謝慈,卻發現他看起來瘦,抱起來那麽重,抱了幾下沒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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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中一股靈氣湧入,可不正是葉湛英的氣息嗎?
歡喜魔神急得顧不上其他,一股力量灌到她的手臂,将能力借給了她。
一瞬之間,司迦輕飄飄的将謝慈抱了起來,雙臂前所未有的靈氣充盈,她驚奇的問它:“原來你的能力可以直接給我用?”
歡喜魔神不吭聲,只希望這個祖宗快點躲進去!
司迦卻是想明白了,原來她可以直接借用它的能力,墓室秘境之中,它一直在說将身體交給它才可以使用它的能力,是在哄騙她,想要奪她的舍。
原來不用解開靈海的封禁消融了它,就可以使用它的能力。
歡喜魔神隐隐感覺到不安,只見她将謝慈抱入山洞之中,忽然問它:“你與葉湛英誰厲害?”
歡喜魔神頓時慌了,立即便道:“當然是葉湛英!他乃劍宗師祖,大乘期修士,離飛升成仙只差一步而已!”
她丢下謝慈的劍,握緊了她雪白的法劍,朝山洞外看了一眼。
“你別亂來啊!如今憑你的能力你連再次拔出法劍都難!千萬別沖動!”歡喜魔神急忙道:“我是不會借能力給你的!”
是啊,出了墓室之後她才發現,就算找回劍鞘,讓劍鞘歸位,但她的修為實在是太低了,築基期的修為根本無法拔出法劍。
就像從前在合歡宗一樣,她握着這把劍,感應着這把劍,卻因為修為低微,靈根被毀,無法拔出它。
可從前,它不就借了能力給她,讓她用這把劍殺光了合歡宗嗎?
司迦盯着茫茫夜色裏山風忽起,那不是風,是葉湛英的靈氣。
“不是,你、你聽我說,就算我借給你能力,憑我現在殘魂的能力也根本不是葉湛英的對手,出去只會被他一劍将咱倆全滅了。”歡喜魔神越來越慌,“你千萬千萬別沖動,來日方長,你現在出去一定會被葉湛英認出來你就是伽林,他可是見過你的……”
是嗎?
司迦擡手在臉上輕輕一抹,一條緋色的面紗遮在了她的下半張臉上,這是築基期最簡單的障眼法術。
“你遮臉幹嘛?遮臉有什麽……”用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山洞之外突然山風瑟瑟,一道素白的身影掠過漆黑的山林。
司迦猛然握劍沖出了山洞,追着那道身影疾奔而去。
沒有絲毫的猶豫,她如同矯捷的鹿,握着雪白的劍沖上前去,手掌緊緊攥在劍柄之上,劍在顫動,可死死扣在劍鞘內,無法拔出。
“蠢貨蠢貨蠢貨!”歡喜魔神怒火沖天,已是來不及,不遠處的那一襲素白身影感應到背後逼近的腳步聲,猛然轉過身來——
一張冰山淨雪似的臉,黑發白衣,一雙碧藍的眼,如同湛藍的海,那片海裏映着逼到他眼前的少女,緋色的衣衫、面紗與黑發一同被風揚起,只有一雙眼展露在夜色下,靈動明亮,野心勃勃。
如同一只撞進海裏的小鹿,無知無畏。
她足尖一點,在他的面前縱身而起,握着一把雪色的劍,猛然一拔。
靈力突然暴漲在她身側,那把劍在她的眼前铮然出鞘,發出一聲凜冽的劍吟之聲,劍光如月華照亮她的眉眼,眉間燃起一點紅光,将那雙野心勃勃的眼瞬間燃出烈焰一般。
那把劍就在他的眼前拔出,雪白的劍身宛如蛟龍出鞘,靈力瘋了似得暴漲而起,将整個山林卷動,将他的衣袍吹起。
伽林?
他看着眼前那把劍、那雙眼幾乎愣怔在原地,直到她披着月華揮劍迎頭朝他斬下,他才猛然出劍格擋,擋住那把凜冽的劍。
雪白的劍斬在他的劍身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之聲,兩道劍光迸發出刺目的光照亮整片山林。
葉湛英只覺得手臂發麻,腳陷入山石之中,不可思議的盯着眼前的少女,做夢一般。
她卻被震的一口血湧在緋色面紗之下,腕上的白色菩提子劇烈晃動,她猛然收劍,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飛了出去。
葉湛英立即收劍,想要追出去抓住她,只見一團幽藍的光包裹住了她,無上菩提心?
背後突然有人急叫他一聲:“葉師祖!太一劍宗出事了!”
他猛地頓住腳步,遲疑的一瞬間,她已經消失不見了。
背後空世翩然而落,與他說:“合歡宗闖入了太一劍宗,殺了太初宗門的幾名弟子。”
葉湛英輕輕蹙了眉,看着茫茫夜色下寂靜的山林,到底是收起了劍,看向空世。
空世穿着僧袍站在月光下,低頭朝他行禮。
如果剛才他沒有看錯,那少女腕上戴着的一串白色菩提子,是佛門靈物。
葉湛英垂下眼看他的掌心,虎口處一道血痕冒出血珠來,他竟被劍氣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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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貨蠢貨!”歡喜魔神氣得發狂,卻只能将司迦瞬移進了山洞裏,拼着它可憐的修為,将洞口隐藏了起來,它這一縷殘魂險些被葉湛英那一劍震出司迦的體內,魂飛魄散!
它也受了傷,若非無上菩提心在司迦體內,只怕它和她都被震碎了!
“你怎麽敢!區區築基怎麽敢和大乘期仙師硬碰硬!”它氣的也要吐血了,殘魂都在瑟瑟發抖,“你不要命了我還要!”
司迦沒撐住倒在了地上,她整條手臂被震得酸痛顫抖,可她禁不住的興奮,她看着手中拔出鞘的劍,雪白的劍身華美無暇,再沒有一點鏽跡。
她只在夢中、回憶中見到過它。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劍光照亮她的眉眼,她拔出了這把劍。
她猜的沒錯,只要她不怕死,歡喜魔神就不得不借能力給她,聽從她,因為它怕死。
“……”歡喜魔神一陣陣無語,“你就是個瘋子!瘋子!”
是,她是個瘋子。
司迦喉嚨裏湧出血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可她開心極了,劍宗師祖也不過如此嘛。
她抱住她的劍昏了過去。
歡喜魔神在她的體內湧動,試圖趁着她虛弱掌控她的身體,突然之間她懷裏的劍鞘暴漲出紅光,将她的身體護了住,險些将歡喜魔神震出她的身體。
紅衣男人從她的劍鞘中浮現出虛無的靈體,将她圈在懷裏,垂眼靜靜望着她,俯下身将他的額頭貼在了司迦的額頭上。
“……該死!”歡喜魔神咬牙切齒,它算是栽在司迦這個蠢女人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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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司迦冷得渾身酸痛,只覺得輕飄飄的進入了夢境。
夢境裏有雙手臂抱住了她,将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蹭動着說:“貼緊我,會讓你好受點,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