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 偷窺狂魔
山下飯堂也沒什麽好吃的, 司迦去了之後才發現整個太一劍宗都吃素,這附近的飯堂也一應全是素齋。
司迦搞不懂,又不是和尚尼姑幹嘛吃素。
林楓告訴她, 是他們葉師祖定的規矩, 說什麽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劍宗當清心無欲, 心中唯有劍與道,口舌之欲也是幹擾修行的一條。
司迦很是瞧不上葉湛英這一套:“照他這樣說,他對劍的癡狂何嘗不是一種貪欲?他修了幾百年還沒有突破道心, 成仙得道,可見他說的都不對。”
就因為當初輸給伽林, 他便執念成心魔,可見他道心不穩,難成大道。
林楓聽的驚慌,忙讓她小聲些, 這附近全是太一劍宗的弟子,可不興這麽說仙祖。
一旁坐着的謝慈卻想着什麽似得, 擡起頭問她:“那你認為什麽是對的道?”
司迦咬了一口野菜包子, 想了想說:“每個人的道都不同, 反正我覺得葉湛英不對,你也不對。”
她說不好,但她知道他們不對。
“若得道成仙者還有凡俗的執念,那和人有什麽分別?”司迦問他:“那不叫仙人,叫人精, 長生不死的人精。”
謝慈蹙緊眉,吃驚地看着她,她說的有錯嗎?沒有,何為仙?超脫俗世者為仙,勘破者為仙。
若心中仍有執念,怎麽能叫勘破?
葉湛英是,他亦是。
“人精這個詞好哇!”林楓被她逗樂了,“有妖精也該有人精,妙妙妙,我看小狐貍也能修成正道,做神仙去。”
司迦洋洋得意的翹尾巴,很不屑地說:“我成不了道,也不想成道。”
“為何?”林楓不解地問她:“難不成你還想在紅塵裏浪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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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迦瞪他一眼,“你說的是你吧,我自然有我想做的事。”誰稀罕在紅塵裏浪蕩,她看向了謝慈。
謝慈撞上她目光,她的目光在他的臉上、眉目間,就是不在他這個人身上。
他很明白,她在看“白玉奴”,她想做的事,或許……只有找回白玉奴。
司迦只吃了幾個素包子,就和林楓去了九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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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峰是太一劍宗弟子們練劍、比試、苦修的地方,山腳下便是練劍的操|練場。
司迦到時,太一劍宗的弟子早就練了許久了,林楓是最晚到了劍宗弟子,剛一露面就被他的師兄拎着耳朵抓了過去練劍。
司迦她誰也不認識,裹緊大氅站在一旁看他們練劍,心中默默比劃着拆招。
她自是留意到了那些弟子在偷偷瞧她,也很清楚他們私底下早議論過她幾輪了,她一個狐妖,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冷嗎?”謝慈在身側問她,像是怕她不自在一般說:“我與你對劍,動一動,能暖和一些。”
司迦掃了他一眼,“算了,你別再把傷口撕裂了。”她還等着他養好身體,和葉湛英對戰,“你不用怕我尴尬,我早就習慣了,在太初宗門不也是這樣?”
謝慈看着她,心中說不上來的滋味,當初将她留在太初宗,是想要她不再握劍,或許她就不再成魔,平凡安穩的渡過一世。
他該想到,她是神女,本就不會平凡安穩的過一世。
也該想到,她的特殊身份,只會讓她被孤立,被排擠。
可他那時太過怨她、恨她了,他費盡修為救活她、複原她的靈海、經脈,看着她重新站起來、重新走路、重新握劍……可她複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他、殺光曾經圍剿她的所有人……
有人從遠處跑了過來,停在司迦的眼前,想叫她什麽,又停住。
謝慈回過神來,看見竟是慕少姝。
“姑娘。”慕少姝不知該叫她什麽,她如今是狐妖身份,自然不能叫她司迦或是小師叔,便只能叫她姑娘。
“慕少姝?”司迦也有些詫異,“你怎麽也在這兒?”他不是該回太初宗門了嗎?
慕少姝對她笑了笑說:“我與幾名其他宗門的弟子一起留下學劍,就像……游學。”他不太會撒謊,只能找了游學的借口,和她說,之後太一劍宗的弟子也會去太初宗門游學。
游學?
司迦看向練劍的弟子們,果然其中還有天樞閣的幾位女弟子,和其他宗門的弟子。
十二仙宗向來有弟子“游學”的習慣。
“你想練劍嗎?”慕少姝垂下頭來問她:“我陪你對招拆招?”
司迦卻不怎麽想,太初劍法不如劍宗的萬劍劍法精妙,她想贏葉湛英,就要熟知萬劍劍法,她想與劍宗的弟子練劍。
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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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側殿之中,幾個人圍坐在殿中,設下了結界,盯着眼前的一面水鏡。
水鏡之中映照着穿狐裘大氅少女的一舉一動。
那幾個人正是空世、姬玉、朱玑與展飛鴻,他們原該離開太一劍宗,但實在不放心被葉仙祖帶走的阿伽姑娘,就又多留了一日。
他們無法确定阿伽為何掩藏身份,便也不好當着那麽多弟子的面去找阿伽,為她引來更多的非議和麻煩,只能在這裏等着阿伽落單,問明狀況。
“太一劍宗的弟子好生無禮。”朱玑看着水鏡中的阿伽,冷哼說:“一個個地搞孤立。”阿伽已經在旁邊站了好半天了,除了慕少姝無人過去與她打招呼。
“她如今是狐妖,太一劍宗的弟子自然不好太親近。”展飛鴻說:“況且又是葉仙祖的客人,誰敢輕易上前去與她練劍?”
“看着真可憐。”姬玉幽幽道,水鏡裏的狐妖少女站着看別人練劍,看的很是認真,“也不知她為何要留在太一劍宗。”去無極宮誰敢冷落她?
空世不說話,他也摸不透阿伽姑娘的心思。
“有人去了。”展飛鴻突然說:“是太一劍宗的一名女弟子,我對有點印象。”
幾個人齊齊看向水鏡,只見一名穿白衣練功服的女弟子,握着劍朝阿伽走過去,停在了她的面前說:“姑娘站了好半天,難道是來觀戰的?還是找不到和你練劍的人?”
水鏡中阿伽明顯愣了一下,眉毛一挑,頓時像個充滿敵意的小獸,不客氣地說:“有的是人和我練劍,只是他們太弱了,浪費我的時間。”
空世與朱玑幾乎同時嘆氣,不能這麽交朋友啊,像個随時警惕的小刺猬。
展飛鴻也笑了:“阿伽這個性子,是不是打小被欺負多了?總覺得對方是有惡意的啊?”
剛說完,水鏡裏被師兄揪去練劍的林楓就跑了過來,渾身冒熱氣地說:“你們倆在說什麽呢?一起過來練劍啊。”
那白色練功服的女子掃了一眼林楓,唇角一揚道:“确實挺弱的。”她擡了擡劍柄說:“我叫白羽行,在論劍大會上與你見過,想來你也不記得了。”
她快人快語,用劍柄撥開湊過來的林楓,對阿伽說:“我比他強得多,你要不要和我練劍玩一玩?”
阿伽出乎意料的愣了住,仿佛沒料到白羽行沒有惡意,只是要邀請她練劍。
她耳朵有些發紅,臉頰也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看着白羽行抿了抿嘴,應聲道:“好啊。”
她在大氅下雙手握了握她的佩劍,有些無措的開心。
展飛鴻看着竟有些心酸,想起在秘境裏第一次見這個小姑娘,她也是充滿了敵意和警惕,遠遠站着看她們。
但只要她們向她展露善意,她就會變得無措又開心。
她好像不知道該如何接受別人的善意,與人做朋友。
朱玑又輕輕嘆了口氣,嘟囔說:“其實阿伽就是個小姑娘,好哄的很。”
空世垂眼看着水鏡裏的阿伽,忽然意識到朱玑說得沒錯,抛開她伽林魔女的身份,她就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可她身邊知道她身份的人,很難将她當成一個小姑娘。
魔女伽林屠戮十二仙宗,誰不懼她?怕她?憎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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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的操|練場之上。
白羽行讓礙事的林楓退開,握着劍看那狐妖小姑娘解下厚重的大氅遞給謝慈,一身楓葉紅的衣衫将她襯得窈窕又冷豔,實話實說她是白羽行見過最漂亮、最不像狐妖的狐妖。
不遠處的弟子漸漸看了過來,激動的等着看她們比試。
白羽行嗤之以鼻,這群人自己不敢過來,其實打從這狐妖小姑娘一來,心早就都飛過來了。
慫包,這一點還不如她不務正業的師兄林楓。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白羽行問她。
司迦握着劍想了想說:“白玉奴,你叫我阿奴就行。”
一旁理着她大氅的謝慈手指頓了一下,垂着的眼慢慢擡起看她,白玉奴,她随口說的名字,也是他。
“阿奴不好。”白羽行皺眉說:“我叫你白姑娘吧。”誰給她取的名字,即便她是狐妖也不該用奴這個字做名字。
白羽行拱了拱手道:“白姑娘請吧,只比劍。”她铮然拔劍,凜凜的劍氣照亮她的眉眼。
司迦握劍一甩,将劍鞘甩在地上。
一白一紅兩道身影瞬間逼近,劍光迸發而出。
司迦心随着劍光突突跳動,白羽行當真比林楓厲害百倍!
——【本文最新評論】:
[匿名]:我的女鵝的拔劍粉!
[匿名]:白羽行也好帥,林楓也太菜了吧!狠狠拉踩!
[匿名]:空世他們幾個怎麽感覺像是在監控裏看第一天上幼兒園的女兒一樣哈哈哈。
[匿名]:空世朱玑展飛鴻姬玉:女鵝終于交到朋友了。[慈母笑](也是我)
[匿名]:哈哈哈哈白玉奴,謝慈像白玉奴已是你的福分,你該明白你永遠比不過白玉奴。
山巅之上,葉湛英看着操|練場中與弟子交手的狐妖少女,他也留意到空世他們的氣息在不遠處的偏殿裏。
似乎空世他們很在意這個狐妖少女,按理說他們在論劍大會上第一次見到這個狐妖少女,怎麽會如此在意?
葉湛英又想起那夜林子裏,握伽林法劍斬向他的少女,當時空世也急急趕到引開了他的注意力,那少女才得以消失了。
若他猜的沒錯,這個狐妖少女就是空世他們在劍鞘秘境中提到的“阿伽”,滅了劍魔,救了他們命的“阿伽”。
那夜林中的少女,就是“阿伽”嗎?
阿伽,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