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 不是他

這具身體沒有一絲溫度。

司迦的手掌貼在那具身體的額頭之上, 一絲魂魄也沒有感應到,但一股股奇特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流動在她掌心裏。

這是什麽?

她感覺到體內的歡喜魔神迅速竄到她的掌心中,似乎想要從她體內掙脫出去。

它想要趁機奪舍這具身體?

再好不過了。

司迦根本沒有阻攔, 反而借着力試圖将它推入那具身體內, 可歡喜魔神的紅光才剛剛貼上那具身體,她的掌心裏便火灼一樣痛起來。

——“啊!”

司迦收回手的瞬間歡喜魔神已重新縮回她的體內,她的掌心裏燙紅了一片,只聽歡喜魔神在身體裏吃驚地說——“這具身體怎麽也是純陽靈體?!他不是白玉奴的身體!”

又一具純陽靈體?

司迦再看向那具身體,他的額頭一點紅印也沒有, 毫發未傷,如今想來這具身體在黑河裏竟然沒有被腐蝕半點。

不是白玉奴的身體。

司迦心中出奇的平靜,在黑河中她看到那行黃字時, 就已懷疑這或許是謝慈的另一具身體,她只是賭一把, 萬一他的白玉奴呢?

她如今只慶幸沒有急着将白玉奴的幽魂放入這具身體裏。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兩具純陽靈體!明明只有太初宗師祖謝慈這一具!”歡喜魔神不可置信的叫嚷着,比她火氣還大的憤惱道:“你死乞白賴帶回來卻是一具沒用的屍體!早知還不如将謝慈撈上來,至少破了他的純陽靈體,你和我就都解脫了!如今這具屍體屁用沒有!”

司迦知道, 它一直想要她破了謝慈的元陽,是因為破了元陽他的純陽靈體就毀了, 那它就可以想辦法奪舍謝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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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點她始終沒有弄明白。

“你當初為何會選擇白玉奴?”司迦問它, 她始終不明白, “白玉奴只是一個毫無修為的奴隸,你卻費盡心思,願意用你一半的能力來交換他的身體,為什麽?”

體內的歡喜魔神突然頓了一下說——“你現在問這些沒用的,還不如快些去救謝慈!晚點他可能連骨頭也沒了!”

司迦并不着急, 那麽多人在想辦法救謝慈,不差她一個,“白玉奴和太初宗師祖、和謝慈都是仙骨靈體對不對?”

歡喜魔神沉默了下去。

“尋常人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你的能力。”司迦又問它,“而白玉奴這具身體,是你唯一能奪舍的仙骨靈體對嗎?”

這一次歡喜魔神笑了一聲說——“你果然是快要解開封禁了,變聰明了。”

不,并非是她變聰明了,是她發現它似乎只考慮奪舍白玉奴、謝慈,哪怕是憋屈地盤踞在她身體裏,為她所用,它也沒有想過去奪舍另外的身體。

從前她以為它沒辦法脫離她的身體,可剛才她發現它可以脫離她的身體,奪舍其他人。

它之所以留在她體內,是因為尋常人的身體根本無法消受它的能力,即便是她每次在使用它的能力之後,也會被焚燒一般,需要其他人渡靈力來替她消解。

它只能找仙骨靈體,不然很快那具身體就會靈海焚裂。

這世上的仙骨靈體只有謝慈一人,他是天帝降世,沒有人比他更合适,可是謝慈是純陽靈體,不破了他的元陽,它進入他的身體只會被消融的灰飛煙滅。

所以它費盡心思哄騙白玉奴,交出了他的身體。

那白玉奴……

司迦心裏的那個猜測越來越清晰,她一直在想這具純陽靈體既然可以不被黑河腐蝕,那為何謝慈會被腐蝕的遍體鱗傷?

如今她想明白了,因為如今的謝慈是借着一具外門弟子的身體重生而來,之前他一直在和她說等他恢複仙骨,就解開她的封禁,也是因為如今這具身體不是他原本的身體,他需要恢複修為、重塑仙骨。

所以歡喜魔神那麽想要借助她破了他的元陽,因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旦他恢複仙骨靈體,就算破了元陽之身,歡喜魔神也很難奪舍了吧。

那白玉奴呢……

謝慈用外門弟子的身體重生,那弟子就變成了謝慈的模樣。

那白玉奴會不會……

她腦子裏有根弦緊繃着,她擡起手掌重新落在那具身體的額頭上,“我只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若不願意回答,我雖沒有辦法将你強行送進這具身體,但我想司厭、姬玉、葉湛英……總會有人有辦法。”

“你在威脅我?”歡喜魔神的聲音冷了下去。

“白玉奴是謝慈嗎?”司迦連回答也沒有回答,直接問它:“白玉奴也是謝慈的一世?”

她仍然不想相信,白玉奴就是謝慈,可是越來越多的線索在讓她猜測:會不會白玉奴也是謝慈借着奴隸的身體轉世重生?

“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歡喜魔神無奈地說:“并非我不願意回答,是我當真不知道,我哪裏能知道謝慈的轉世是哪個?”

它怕她不信,又忙說:“我當初會盯上白玉奴确實是因為他是仙骨靈體,但那時我只知普天之下仙骨靈體的唯有太初宗仙祖一人,可太初宗仙祖早已飛升成仙了,我壓根沒機會。”

司迦皺住了眉頭,聽它說:“我原本的目标是你,可你靈海、靈根被封,我奪了你的舍也無用。沒想到你身邊弱不禁風的小奴隸竟然是仙骨靈體,且他還不是純陽靈體,要奪舍他太容易了,我才……”

才選擇了他,果不其然他甘願獻祭自己來為她換取一點修為。

它又說:“我真正見到太初宗那位師祖,是被你封禁在赤山底下之後了,他來加固你留在我身上的封禁,我也是那時才發現他竟和白玉奴長的一模一樣。”

之後,它也是被司迦解開封禁之後,才知道謝慈是太初宗那位仙祖重生了。

它把知道的全告訴司迦,它确确實實不知道,太初宗的仙祖、謝慈、白玉奴是不是一個人。

司迦一直沒說話,她将歡喜魔神說的一一對應起來——當初她與白玉奴在合歡宗裏時,太初宗的那位仙祖似乎傳言閉關百年、早已飛升,只有他的傳說,從未見過他露面。

是在白玉奴身死,她奪了十二仙宗法器,與十二仙宗同歸于盡在合歡宗之時,這位仙祖才出現,救下她,将她偷偷帶回了太初宗門。

她在那之前也并未見過他。

再然後,她引誘他,他剔仙骨、破元陽,想要和她去蓬萊。

而她解開了封禁、拿回了法劍,挖了他的心拿到了複活白玉奴的最後一樣“藥引”。

所有的一切斷在這裏,之後的一段記憶她死活想不起來,好像又發生了什麽,她成了他的弟子,被封印所有記憶昏睡在了太初宗。

才有了再次在太初宗醒過來的“小師叔”。

司迦托了托抽痛的腦袋,白玉奴到底是不是謝慈?

若不是,這些事情只是巧合嗎?

可若是,為何白玉奴不是純陽靈體?連被謝慈附體的外門弟子都會成為純陽靈體……

房門忽然被震了開。

冷風和姬玉、司厭的聲音一起灌入——

“葉湛英!”

“葉師祖是要強闖我無極宮嗎?”

司迦從手掌裏擡起頭,飄蕩的紗簾之外葉湛英站在門口,滿身的冷風和落雪,司厭攔在他身前,姬玉在他身後。

可他仿佛看不見這些阻攔一般,一雙眼看進殿中,看向司迦。

他要跨入殿中,司厭掌心紅光一閃朝他擊去。

“司厭別動手!”姬玉慌忙出聲,司厭哪裏是葉湛英的敵手!

話音沒落,殿中紗簾飛蕩。

司迦在葉湛英朝司厭出手的瞬間逼向他。

姬玉只看見一道白光照亮整個房間,刺目得令他看不清,等他再看清時一把寒光凜凜的雪白法劍已架在葉湛英的脖子上。

伽林神女的法劍昆侖雪!

姬玉怎麽也沒想到司迦會為了司厭拔出這把法劍,一時之間氣也不敢喘,只盯着她與葉湛英。

葉湛英的臉色被劍光映照得冷白一片,他手掌中還抓着司厭的手腕,目光落在司迦眉心的一點紅光上,蹙了眉頭:“你的劍不該為一介邪修拔。”

這把法劍,開山劈海,曾一劍将他擊敗,怎麽可以只為了一介邪修而拔。

劍光吞吐在他脖頸間,留下淺淺的血紅口子。

他卻不覺得疼,只覺得遺憾,遺憾他沒有早些殺了這個邪修,留着他幹擾她。

不該。

他等着她再次拔出法劍,不該是在這樣的場景下,為了其他男人。

“我的劍向來只為自己拔。”她将劍從他的脖頸滑下、一路滑到他的手臂,用劍身拍了拍他握着司厭的手,意思很明确。

葉湛英那雙蹙着眉無法松開,她的劍用在毫無意義的地方。

葉湛英的手指剛要用力,背後有人疾步而來。

“葉師祖!”

那聲音,是展飛鴻。

葉湛英回過頭看見展飛鴻和一個女弟子匆忙而來,那女弟子不是別人,正是白羽行。

白羽行瞧見他,心虛的忙低下了眼睛,她就是怕師祖會怪責司迦見司厭,才特意找來了展前輩。

“葉師祖。”展飛鴻快步到廊下,看了一眼司迦,拱手行禮道:“陰山下黑河的另一個出口已經找到了,還請葉師祖前去商議派誰從出口進入,找尋謝慈和源頭。”

“我下去。”司迦幾乎沒有猶豫的開口道。

葉湛英的一雙眼掃過來,定定冷冷的落在她身上,寫滿了不同意。

但她沒有再看他,劍尖猛地一滑。

葉湛英匆忙松開了手。

她利落地收劍入鞘,朝展飛鴻走去:“展姑姑你帶我過去。”

葉湛英看着她的背影,擡手摸了摸脖頸間的血珠。

她被太多太多沒有必要的男人幹擾了,司厭、謝慈、床上昏迷那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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