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二 締結靈胎

殿中安安靜靜地燃着暖爐, 司厭和姬玉等在殿門外,這裏只剩下司迦與謝慈。

她與他都坐在榻上,只是謝慈在看她, 她在看着燃着暖爐在想着什麽。

她在想方才謝慈說的話。

謝慈告訴她, 如果他結靈胎來為白玉奴重塑肉身,他就不能剔仙骨、破元陽。

仿佛怕她聽不懂,謝慈輕輕的将手掌落在她懷裏抱着的結界膜,低低的又與她說:“這是我靈氣生成的結界膜,或許你不記得了, 當年你***靈海,肉身燒得不成人形,我便将你被毀的肉身放在結界膜之中, 一點點讓你重塑。”

司迦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她記得了, 那些事情她全部記起來了,黑河界碑下巨大的結界膜,是他的靈幻化而出,用來保護他的, 就像當初她與十二仙宗同歸于盡,肉身燒成焦炭, 他也用這結界膜包裹她, 滋養她, 讓她一點點的重新痊愈。

那時,她是有意識的,她記得安靜的結界膜中靈氣包裹着她,有個聲音一直在和她說話,講着一些瑣碎的事。

那個人就是師祖謝慈。

她輕輕撫摸結界膜, 她天生天造,從昆侖虛中幻化而出,在結界膜中她前所未有的安心,她猜想被“母親懷在肚子裏”或許就是這樣的感受。

“如果剔除仙骨,我就只是一介凡人。”謝慈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司迦看着結界膜上的手指,她非常清楚,如果想要為白玉奴重塑肉身謝慈現在再合适不過。

他重歸法身之中,仙骨仍在,靈力如山海。

一旦剔除仙骨、破了元陽,他就什麽也做不了了。

重塑白玉奴的肉身需要多久?幾年?幾個月?還是像凡人一樣“十月懷胎”?

“司迦。”謝慈輕輕握住了她僵冷的手指:“你可以想好了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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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了。”司迦擡起眼看住了他,她早就想好了,在天界第一次見他時就已想好了。

她緊緊握住了謝慈的手指,對他說:“我不要恢複靈海,不要解開封禁了,我只要白玉奴回來。”

她看見謝慈一點點灰敗的眼神,像是失去光的紙月亮。

他望着她,喉結動了動,終究還是對她笑了笑說:“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他心中多麽希望她能選擇放下過去,他甘願剔除仙骨,為她解開封禁。

他甚至在想,她乃神女,神女怎麽會那樣愛上一個凡人?

可她什麽也不要,只要白玉奴。

他的笑變的又苦又澀,眼眶裏發熱,勉強的笑着與她說:“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我只有這一件事希望你應允。”

“當然,你幫我救回白玉奴,我什麽都答應你。”她雙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眼睛裏全是光亮。

他喉頭裏發酸,這一刻他多想告訴她,他唯一希望她答允的事是與他一起去蓬萊州……

可是,那只是他的一己私欲。

他伸手抱住了她,望着窗外的大雪說:“成神去吧司迦,救了白玉奴之後,你依然可以剔除我的仙骨做回你的神女,只希望你……封住黑海,不要毀掉這個九州,這個有你所愛之人的九州大地。”

司迦愣怔在了他的懷裏,這就是他唯一的心願?

她以為他會提出和她成親、和她厮守、或是讓她為他做點什麽,就像曾經他希望伽林與他去往蓬萊州永不分離……

可他卻只希望她不要滅世。

她真真正正地欽佩起謝慈,他是個再合适不過的天君。

“好。”她抱住了謝慈,“我答應你。”

就算他不開口,她也不會再毀掉這個九州。

“你沒有什麽想要我做的嗎?”司迦仰起頭問他,“是你,不是天君。”

謝慈對上她的眼愣怔了一下,她認真的在問他,是他這個人,不是天君。

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他。

那麽一瞬間,謝慈覺得值得了。

他喉頭發哽地說:“謝謝你,你不必為我做什麽。”

足夠了。

他想要的無非是兩根紅燭,蓬萊州厮守的一場夢。

司迦腦海裏閃過在結界膜中看過的,謝慈曾經的記憶——他準備的喜服、他點起的紅燭、他丢下一切要與伽林私奔去往的蓬萊州……通通夢碎在挖心那一場大雪裏。

“我們去蓬萊州吧。”司迦忽然對他說。

謝慈做夢一樣呆在她眼前,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不等他回過神,殿門突然被破開。

冷風卷着大雪吹入殿中。

司迦側頭看見門口站着的葉湛英,他身側是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動、無法說話的姬玉和司厭。

葉湛英什麽時候站在了外面?他都聽到了?

昏暗的天色下,葉湛英仍然穿着滿是污垢的衣袍,發絲松散,看起來既狼狽又瘋魔。

他一雙眼盯着司迦冷的出奇,“你要和他去哪裏?”

葉湛英朝她走過來,腳底下是黑海的黑沙,一步一個腳印,他剛從洩露的黑海邊趕回來,心急如焚地來看司迦,生怕她出一點點的事,可她在做什麽?她想與謝慈私奔。

“你要和他去哪裏?”他又重複了一遍,“你為了一個男人要棄劍嫁作人婦嗎?”

司迦看着葉湛英的雙眼,非常清楚不能留下來,葉湛英的心魔越來越不受控,他一定會阻止謝慈結靈胎,救回白玉奴。

她握緊謝慈的手,猛然召出法劍,揚手一揮,一道劍光轟然劈斬而下,她拽着謝慈起身:“走!”

她在劍光之中與謝慈縱身跳出窗外。

漫天的大雪裏,謝慈一把托住她的腰,帶着她落在法劍之上,“去哪裏?”

她伸手抱緊了謝慈,揚聲說:“去蓬萊州!”

風吹起謝慈的發和衣袖,他的一顆心被煽動的死灰複燃一般,好半天才說話:“你……不必哄騙我,我也心甘情願替你救回白玉奴。”

不必騙他去蓬萊州,不必哄他對他好。

司迦擡頭看住了他,“沒有哄騙。”她的氣息散在大雪的天色下,“答應你去蓬萊州時,我也曾真心想去。”只是後來,他不如白玉奴重要。

謝慈緊緊将她裹進了懷裏,喃喃的說:“去蓬萊州,去蓬萊州。”

他多怕這又是一場夢,她給的夢。

——【本文最新評論】

[匿名]:奶奶你追的文又更新了!

[匿名]:靠作者終于又更新了!我還以為作者修不下去,棄文了呢!

[匿名]:5555女鵝,想女鵝,把白玉奴還給我女鵝吧,信女願意吃素三天。

[匿名]:完蛋,我總覺得女鵝還是在騙謝慈……

[匿名]:我也是,我已經開始憐愛謝慈了。

[匿名]:終于要懷孕了嗎!男生子!我要看男生子!

夜色下黑沉沉的海綢緞一般滑過一艘海船,海船之上燈火通明,近了還能聽見樂曲聲、歡歌聲。

這艘海船是近一個月唯一去往蓬萊州的海船,所以擠滿了做海貨生意的商人海客,也有一些散修,這些散修要麽是商人雇傭來同行的打手,要麽是修為不高無法禦劍行遠路的。

畢竟修為高的可以禦劍神行,大門派也有自己的海船。

司迦在船上走了一圈,也沒遇上一個臉熟的人,多是些毫無靈根的尋常人。

這樣再好不過。

她買了一些吃食,推門進了一間狹小的房間裏。

房間裏只夠放一張床,便是這樣的房間還是花了大價錢才訂下來的。

沒有點燈的房間裏,謝慈盤膝坐在床上睜開了眼。

“怎麽樣了?”司迦忙坐到床邊問他:“可以結靈胎了嗎?”

謝慈望着她,擡手拂掉了她發髻上的雪,“外面還在下雪?還沒有離開無極州。”

司迦知道,他是怕葉湛英他們追過來找到他們,一旦謝慈結了靈胎,他的修為就會耗損大半在滋養靈胎、重塑肉身之上,若是葉湛英他們追來,他必定無法維護靈胎。

“船員說天亮就能出無極州了。”司迦有些心急,低下頭打開吃食,不再說話。

原本他們禦劍三四日就可以抵達蓬萊州,可她與謝慈的法劍太容易被葉湛英找到,所以才想着混在人堆裏坐海船過去。

可海船太慢了。

船上沒什麽好吃食,司迦買的是一些果子和糕點,低頭咬了一口,果子酸澀,她皺起眉頭随手将果子丢了回去。

果子在謝慈的腳邊滾了一圈,裝在他膝上。

她生氣了嗎?

謝慈慢慢撿起果子,重新放回了黃紙袋子裏,手指碰到了紙袋子裏的一樣東西,圓滾滾的什麽東西。

是什麽?

他伸手進袋子裏摸到了那樣東西,愣了一下,這是……

兩支圓滾滾的紅燭。

他看着掌心裏的紅燭說不清的情緒翻湧,“你買了蠟燭?”

紅色的喜燭。

“是啊,本想買龍鳳燭的,但船上買不到,只有這個。”司迦依舊坐在他身邊,對他說。

謝慈擡起了眼,她正在望着他,一雙眼星星一般,“你想買龍鳳燭?”

為什麽?

她從他手中拿走了紅燭,續起靈力将紅燭一一點亮,放在床邊的破舊椅子上。

搖曳的紅燭一點點照亮她的臉,謝慈的臉。

她忽然側過身來,雙臂撐在謝慈的雙膝上對他說:“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的心突突跳動如燭火,她的眼睛那麽明亮純粹,仿佛她真的想和他成親。

可他心中很清楚,她對他好,是因為他答應了要結靈胎救白玉奴,是因為……她知道結靈胎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他告訴了她,為白玉奴重塑肉身和當初為她修複肉身不同,那時她雖然燒成了焦炭,可身體還在,他用靈力包裹着她,滋養着她,便可讓她修複肉身。

可白玉奴,早已沒了肉身,沒有髒腑。

想為白玉奴重塑肉身,要以他的幽魂做胚芽,在結界膜中孕育出新的“肉胎”。

而這個結界膜必須存放在他體內,用他的心做引子,如同女子懷胎一般,等白玉奴的胎身長成,他只能剖腹取出。

她是怕他反悔是嗎?

她的手指一下下撥弄着他膝上的手指。

“司迦。”謝慈喉頭微動地與她說:“你不必如此,我不會反悔……”

“謝慈。”她湊到他的嘴邊,在他唇齒之間輕輕地說:“我想對你好一點。”

她想對他好一點。

她仰頭親上了他的唇,謝慈忽然之間暈船了一般,天旋地轉,他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卻被她抽了出來,從他的臉頰托到了他的後頸。

她整個人擠進他的懷裏,他抱緊她倒在了床上,只覺得吻的快要溺斃。

哪怕她舌尖卷動,将無上菩提心送入他的體內、将那縷幽魂送入他的體內,他也依然甘願地吻着她,吻到眼淚順着眼尾墜進散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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