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喻野此話一出,氣氛果然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喻先生,這個項目不是兒戲,政府誠心與您合作,希望您也能鄭重對待。”老頭不悅道。
“楊将軍稍安勿躁,我請林經理講解一下這套設計,看看我們在達成貴方要求下還做了哪些提升,想必您就能明白喻某不是在信口要價。”
喻野當着衆人的面,很不講究地拍了一下林致的屁股,自己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謝潛看見他的動作,眼眸微眯,不動聲色地咬了咬後槽牙。
林致用指紋解碼了手提箱,打開箱子熟練地操作了幾下,全息立體投影就從箱子裏跳躍出來,放大數倍盤旋在桌子上空。
在場的軍官開始都對林致嗤之以鼻。因為軍部對Omega最為不屑,沒有健碩的體格與迅猛的力量,弱小者都不值得被尊敬。但當解說開始,林致似乎天生有種會說服人的魔力,條理清晰,引人入勝,所有人都不自覺沉浸其中,頻頻點頭。
秘書壓根沒有聽那個傳銷鬼才講話,她早已經發現這間會議室裏有三個人,其間暗潮湧動。
喻野正一只手支着額角,狀似在審視那些變幻的三維圖像,但每隔十幾秒,他的視線就會微微偏移,游離到對邊的謝潛身上,在他眼睛到唇之間的那塊地方來回,最後又輕飄飄收回來。
謝潛手裏轉着筆,專注地盯着林致,他的目光就大膽得多,跟掃描儀似的一寸又一寸,将林致從頭發絲到腳上的皮鞋帶看了個遍。秘書懷疑他是不是在企圖用視線的灼熱來燒掉林致的衣服。
而林致誰也沒看,空中的結構圖是他整個世界,裝逼的快感讓他的眼裏迸發出真實的快樂。
秘書摸了摸眉心,心道:妙啊。
楊将軍與身邊的幾個下屬竊竊私語了一番,發言道:“的确,我們承認這套設計有意外之喜,但價格方面,我想應該還有周旋的餘地?畢竟當初……”
“楊将軍,”喻野擡手打斷,嘴角噙着笑意,眼睛裏卻有咄咄逼人的獵意,“這樣吧,喻某提個不情之請……”
“這位謝上校,咱們算是故交,賞臉晚上吃個飯,這百分之十我喻某就當送給政府填補軍需了。”
“喻野你他媽別欺人太甚!”謝潛立刻站了起來,把自己的帽子往桌上狠狠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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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認識?”楊将軍驚訝道,随即板起臉,“把你帽子拿回去。”
謝潛咬着牙把帽子歸整到手邊,正要再說話,林致笑着說:“認識認識,好巧啊謝上校,老板意思是親友價,對吧?”
喻野沒理會他,瞧着謝潛,不緊不慢道:“中餐?日料?法餐?”
秘書精神一振,掏出電子記事本。
謝潛仍舊站着,居高臨下死死盯着喻野。喻野換了個腳翹二郎腿,給了林致一個眼神,林致立刻收起設計圖,咔噠上鎖,一副老板你說走咱就走的架勢。楊将軍終于附在謝潛耳邊低聲道:“謝潛,你爺爺讓我帶你來,是讓你學東西的,不是來給我砸場子的。”
喻野到底狂到什麽程度,在他們軍方的地盤,賣個東西說擡價就擡價,說降價就降價,張口調戲他一個上校,末了還沒人敢攔他違約。謝潛覺得簡直不可理喻。
“失陪,我接個電話,謝上校可以決定一下菜系。”喻野忽然點點腕上的智能表,徑自站起來出去了。
秘書擔憂地望了他一眼,沒出聲。去他媽的接個電話,喻野手上的表壓根就是個老古董,他最多就在上面玩玩數獨,哪裏配備電話功能了。過安檢時掏出來的手機這會好端端在她包裏放着呢。
“姐,合同,”林致從秘書接過合同,偏頭問謝潛,“謝上校,你想好了嗎,我們秘書姐姐馬上訂餐館。”
謝潛不置信地看他,罵人的話到底沒說出口,看見林致對他笑,他又沉默了一會,冷淡地說:“随便。”
林致指了指裝載電子合同的小型筆記本,說:“好的,這個可是全程錄像存檔的哦,謝上校可別忘了赴約。”
謝潛無語凝噎。
胃酸回流的過程煎熬痛苦,食道與喉嚨都被燒灼,這都還算好,接連的嘔吐讓喻野四肢顫抖,眼前模糊,後頸腺體處的血管突突跳動着,仿佛要炸開似的。喻野居然吐得有些心悸,他按住鼓動頻率雜亂的心髒,頭一沉,差點栽進水池裏。
這應該是抑制劑的副作用,他打太多了。
喻野咬牙撐住臺面,最後吐掉嘴裏的餘下的穢物,裏頭夾雜着幾縷血絲。
操。
喻野後知後覺地嘗到鐵鏽味,只覺得整個胸膛都火辣辣的,他嘗試呼吸了一下,覺得沒有大礙,八成是喉嚨和胃部哪裏的出血。
于是洗手漱口,擦幹身上的水漬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喻野靠着牆緩了緩,就想起謝潛那句拍桌而起的“你他媽別欺人太甚”,他似乎覺得有點好笑,牽起嘴角,輕聲罵了一句傻逼。
喻野開門的時候正撞上那個傻逼迎面而來,一把揪住他領帶一手推開門,将他逼了回去,扯着他一轉身,将他甩到門上。
喻野及時将手隔到自己腰後減緩了沖撞,還是疼得輕輕皺眉,說:“謝潛,你多大了還玩廁所打黑架這套啊?”
軍方的酒店,監控系統嚴密如絲網,得虧謝潛還知道輕重,沒在走廊裏給他一拳。
謝潛空的那只手在他耳邊砸了一記,說:“喻野,有病吧你?”
喻野低頭看了眼他揪在自己領帶上的手,說:“我換的這條我還挺喜歡的。”
“我他媽不會來的。”
“那我只能找楊将軍要人了。”
謝潛對他這種軟硬不吃的态度無可奈何,憤恨地松開他,回身朝地上的滅煙桶踹了一腳,身體力行地展示了一幕無能狂怒。
喻野低頭整理自己的襯衫和領帶,說:“你的東西,今晚我還你好了。”
謝潛回頭挑起眉毛,氣道:“那你他媽還騙我說丢了?我當初就應該把你埋在沙漠裏!”
喻野就笑,說:“你不是知道我騙你嗎?”
“你講不講理啊?”
“我直接說不想還不是顯得很無賴?”
“我……”謝潛除了國罵無話可說,這麽久不見,這個人還是欠得人神共憤。
喻野撐着身後的門站直了,說:“晚上見。”
謝潛跟在他後面,把住被拉開的門,吸了吸鼻子,問:“你生病了啊?”
謝潛的嗅覺一如既往的靈敏。
喻野知道自己現在的信息素肯定波動得厲害,頭也不回地說:“是啊,對你謝上校的相思病。”
“別吃飯了,拳館打一場吧。”謝潛威脅道。
喻野邊走邊背對着他伸出一根中指。
“謝潛居然進武器裝備部了,那不就是咱野火的後花園嗎?”林致跟喻野并肩走着,“他不是不想走仕途嗎,啧啧啧,官三代的嘴,騙人的鬼。”
秘書小聲說:“祖宗,你能不能等出大門再講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林致隔着喻野朝她抛了個媚眼,說:“放心,姐,牢飯有我一口,就肯定也有你一口。”
喻野忽然抓住他肩膀,林致條件反射地挺直腰板說:“老板我錯了。”
沒聽見喻野說話,林致才偏頭看了他一眼,發現喻野臉色蒼白,呼吸粗重。
他連忙伸手環住喻野的腰,說:“老板,終點就在前方三米了,這個逼你得裝滿。”
秘書一邊給醫生發信息一邊終于忍不住在林致小腿踢了一腳。
林致把喻野扶進車裏,就瞧見喻野捂着肚子蜷曲了起來,吓得直拍前面秘書的椅子,“救護車啊救護車!”
秘書打着電話轉過頭來:“醫生問有出血嗎?”
喻野終于支起身體,擰着眉道:“應該沒有,剛剛撞到腰了。”
秘書把藥瓶甩過來,說:“先吃這個,醫生在去公司路上了。”
林致撿起來,倒了滿手的藥片,說:“我是不是倒多了,看着挺卡嗓子的。”
喻野從他手裏撿了兩片,就着之前開的那瓶水吞了,一邊朝他豎了個拇指。
喻野靠回到椅子上,摁住小腹,疲憊地嘆了口氣。
“我靠,老板,你腺體都起血絲了,”林致看見喻野偏頭時露出的那處皮膚,搖搖頭,“你腺體長這個鬼樣子,臉和JB再好看都不會有O想跟你上床的。”
“哎呀忘了,你也不想跟O上床。”
“跳車還是閉嘴?”喻野感覺那陣急痛在慢慢消褪,心裏稍稍放松,看着窗外冷冷道。
林致讨好地笑着給他比了個愛心。
喻野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慢慢撤掉力氣,只是虛虛地蓋在腹上。明明什麽都摸不出來,可這個小東西已經開始在他體內掀起無數變革的風暴,跟他叫板,與他争搶,卻又紮根在他身體裏,叫他在意,叫他珍惜。
簡直跟它另一個爹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