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臨城

昭辰來到醉夢軒的時候，白寒露并不在。昭辰以為他只是出去一會，也就先去書房了。桌上放着的，正是雁丘佳蘿公主和華山山神清斓的故事。結局，其實昭辰早就猜測到了。清斓如今是冥界的鬼差，而佳蘿是雁丘的公主，不可能繼續下去的。

将整個故事看完，昭辰無聊地翻着白寒露書房裏的書。一時好奇将一個抽屜打開，便看到了将近半個抽屜的信。能長久通信的人，關系定然是不簡單的。昭辰沒有想要看裏面的內容，不過是拿起一封看了封面，想知道是誰給白寒露寫的信。

白清明。每一封都是這個名字。昭辰是知道這個人的，不僅僅因為他是白寒露的師弟，還因為那個人和秦毓比較熟悉。曾經聽聽秦毓講過這個人。曾經聽人說，白氏封魂師一個在北國東離，一個在瑤仙島，定然是關系不好。看着這些信，昭辰突然就覺得那些傳聞都不是真的了。如若不是心中關心，白清明又怎麽會每隔一段時間就給白寒露寫一封信呢？白寒露又怎麽會将這些信那麽整齊地放在右手伸手就能觸到的抽屜裏呢？

将信放回抽屜，昭辰将拉開的抽屜還原，人卻坐在椅子上發呆。先前情緒有些失控的時候，他聽到白寒露說‘我不是他呢！’。即使覺得白寒露和寒晔有什麽關聯，如今是白寒露确實不是寒晔。可是，為什麽他總是會把他當成寒晔呢？為什麽看到這些信的時候，心會覺得很難受呢？

寒晔，如果是你的話，不會讓我傷心難受的吧！昭辰看着桌上的書，怔怔地想着。如果是寒晔的話，怎麽舍得讓自己傷心呢！那個人總是那般縱容自己。是不是因為他對自己太過好了，讓自己太過幸福了，才這般懲罰自己呢？

不管怎麽樣，昭辰還是覺得自己該跟白寒露談談的。那個人不是說要知道寒晔的故事的嗎？看來還是生意比較重要呢！而且，自己也想知道關于他的事情，白清明就是一個突破口。不管如今白寒露和白清明是怎樣的關系，他若是寒晔，他昭辰就不會放棄。

起身走到大廳，看到小狐貍又是一副要睡着的模樣。“游兒，你家公子呢？”

“公子有生意去風臨城了。”小狐貍睡的迷迷糊糊的，不過回答了昭辰的問題。

風臨城。昭辰記得白清明就是在風臨城。聽到這句話，昭辰當即就想馬上坐船去風臨城。但看到天已經要暗下來了，還是決定第二天早上再去。這一次，看來是要直接去面對一切了。

晚上用晚膳的時候沒有白寒露在，昭辰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畢竟他住在這裏是因為白寒露，白寒露這個主人不在，他也不好指示他這兩位夥計。還好平日裏跟這兩個夥計相處的不錯，也沒有鬧什麽矛盾。不過昭辰應該沒有想到，白寒露離開之前已經吩咐過兩位夥計了。如果他來了醉夢軒，一定要好好招待。

第二天昭辰便坐上了去東離國的船。雖然心中有些急，但外表仍舊還是那個溫潤的昭辰殿下。看着湛藍的天空，昭辰想着在風臨城遇到白寒露的時候，要怎麽說？

看着風臨城牆上的那三個大字，昭辰突然想起當初和寒晔一起來這個地方的經歷了。他當初和寒晔游玩九國的時候，在飄雪的冬季來過這裏。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寒晔消失之後，他就不願再涉足任何跟寒晔有關的地方。

以昭辰的容顏氣質，在剛入城的時候，就受到了很多人的矚目。風臨城多美男，而這個剛出現的美男卻不輸任何一個。昭辰對于各種各樣的目光都習慣了，所以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找了一個人詢問如何去錦棺坊。

昭辰問好路就離開了，所以他沒有聽到那些人的感嘆：美男怎麽都是紮堆的呢！

站在錦棺坊外面，昭辰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白寒露。畢竟，他和白寒露沒有什麽關系，也就沒有什麽借口和白清明搶人。但是，人都來到這裏了，不見到白寒露，就真的白走一趟了。

據說錦棺坊是晚上做生意的，昭辰屈指在門上敲了幾下。過了一會才聽到一個女子回了一句馬上就來。錦棺坊處于小巷的深處，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木，顯的更加的幽靜。這個地方，白天關着門，晚上才開門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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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将門打開，看到外面的人不禁呆了一下。她見過挺多長的好看的人，自己公子和那柳蝴蝶都是長的很好看的人。但外面這個人，不僅長得好看，還有些他們這些人都不具備的貴氣與特別的氣質。雖然也帶着笑容，卻可以看出和公子的笑容是不一樣的。

“請問白老板在嗎？”見女子呆住，昭辰也就只能自己先開口了。

“在，公子請進。”綠意回過神将人請了進去，轉而對裏面喊道，“公子，有客人來了。”

裏間的白清明正在和柳非銀下棋，聽到綠意的話不禁有些疑惑。大白天來做生意的也不是沒有，只是比較少而已。而且他做的是鬼的生意，人的生意還是比較少做的。雖然不解，半躺在榻上的白清明還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并讓柳蝴蝶去泡茶。

逆光看到一個身形修長的身影向這邊走來，那人一襲暗紅的錦袍，卻給人一種處于上位者的獨特氣質。待看清那人的容貌，白清明覺得這人還真的是長的挺好看的。雖然有很多人說他自己長得好看，想來這世間長的好看的人還是很多的，就是見的比較少而已。

“公子請坐！”見人三分笑，是白清明的習慣。

看着白清明的笑容，昭辰微微點頭在他旁邊坐下。他覺得白清明跟白寒露的性格還真的是挺不像的。白清明見到客人的時候是帶着笑容的，雖然那笑容更多的是習慣。但白寒露卻是不笑的，就像平時那般冷着一張臉。

柳非銀端着紫星花茶上來，也看清了上面這位客人的容貌。在這風臨城，這位的容貌也不輸于誰吧！柳非銀一向自信自己長的好看，跟這位一比，到也覺得勝不了。只是說各有長處吧！

“謝謝！”接過柳非銀的茶，昭辰開口說了兩個字。

聽到昭辰的聲音，兩位都怔了一下。從外貌來看，這個人就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他的聲音更加讓人覺得如此。而且，他的聲音不會讓人覺得疏離，到讓人覺得親近。

“鄙人白清明，公子如何稱呼？”白清明這時也不知道這個人來這裏是做什麽生意。白清明可以判斷出這個人不是妖，但又覺得不太像是人類。難道是靈？柳非銀是城靈，卻又覺得這個人不太像是城靈。

“昭辰，從瑤仙島來的。”昭辰覺得白清明可能聽過自己的名字，但他的注意力應該會在後面半句上，而白清明的反應，也正應證了他的想法。

“瑤仙島？為何不去醉夢軒呢？”如若是瑤仙島的人，為什麽不去近處的醉夢軒，而渡海來他的錦棺坊？這怎麽都讓人覺得很反常吧！

“聽說白老板是白寒露的師弟，不知白老板能不能跟我說說寒露以前的事情呢？”昭辰到是沒有回答白清明的話，而是說了那麽一句。

聽到昭辰的話，白清明大概知道這個人應該不是來做生意的。“你是來找師兄的吧！”前些日子師兄為了一個生意來到風臨城，如今這個人随着到來，應該是随着師兄來的。看他神情平淡，白清明有些好奇這個人和師兄是什麽關系。

“我在白寒露的書房裏看到很多你給他寫的信，有些想知道關于他以前的事情，所以從瑤仙島來到了這裏。他答應我要聽一個故事的，卻還未聽就離開了。”昭辰雖然沒有直接承認，卻是間接的承認了。而昭辰的話，讓白清明知道這個人跟自己師兄的關系應該是很好，不然怎麽可能看到自己給師兄給的信。

“師兄住在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裏，如若你是要找師兄，可以直接去。至于師兄以前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問師兄。”那段時光，白清明不怎麽願意提起。即使現在身邊有非銀，師兄的忘記終究還是他心中的痛。

昭辰輕撥着杯蓋，卻沒有端起茶杯喝茶。墨色的眸子擡起看着白清明，開口問道：“白老板只是當白寒露是師兄嗎？”昭辰可以看出旁邊站着的城靈對于白清明很在意，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來。而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城靈的神情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白清明似乎沒有料到昭辰會突然這樣問，微微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回到：“是的。”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的寒露，在十六歲那年忘記自己之後，就只是師兄了。或許師父說的是對的，寒露和清明，相見不相識。既然如今相見，師兄仍舊還是不記得自己。

“那，我又把他當成了誰呢？”輕聲的呢喃，旁邊的兩人卻聽到了。白寒露和寒晔，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連昭辰自己都不知道了。如果白寒露不是寒晔，他要怎麽辦呢？如果他不是寒晔，自己把他當成寒晔，他會不會覺得難受？

白清明和柳非銀看着昭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突然聽到綠意在外面喊了一句：“公子，寒露公子來了。”

兩人看向昭辰，卻發覺他已經斂去了剛剛的情緒，臉上顯得很平靜。不禁覺得有些疑惑，昭辰既然是來找白寒露的，怎麽連欣喜的表情都沒有呢？

白寒露走進來看到一襲暗紅錦袍坐着的人，不禁愣了一下。他記得第一次見到昭辰的時候，他穿的就是這套衣服。“你怎麽來了？”聲音是一貫的清冷，但聽慣他聲音的白清明卻察覺到比平時柔和了很多。

“白寒露，你到底是不是他呢？”昭辰并沒有回答他為什麽會來這裏，而是看着他問了一句。

白寒露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應道：“随你高興。”如果這個人覺得開心，即使被當成寒晔，也沒有關系的。明明相識不久，這個人卻會讓他覺得心疼，想要保護。

“随我高興嗎？”昭辰溫和地重複了白寒露的話，轉而眼神微變，接着說道：“或許，我該去找澈曳魔君的，借他的前塵鏡來看看。”

“太危險了。”昭辰的話剛說完，白寒露就立馬說出了反對的話。妖王寒晔就是和魔界的一位魔君同歸于盡。雖然說魔界的魔君不都是關系很好的，但昭辰去找澈曳，還是太危險了。即使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昭辰和寒晔的關系，卻大概知道昭辰和寒晔的關系是很好的。

“如果不是覺得他可能還在，我早已服下無憂花。你知不知道，沒有他在的話，我不服無憂花是活不下去的。一百年，已經是極限了。生無可戀，活着也只是行屍走肉而已。”昭辰的聲音不大，但聽着的幾位都不見神情微變。

白寒露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開口說道：“不能為了我，活下去嗎？”這句話的意思，白寒露知道這個人懂的。不僅僅昭辰懂，白清明和柳非銀也是聽懂了的。

昭辰伸手蓋住白寒露的眼睛，說道：“昭辰做不到一天天把寒晔忘記，做不到和除了寒晔以外的人在一起。寒晔，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早就知道昭辰心裏只有你的。可是，你為什麽忘記了呢？為什麽把昭辰忘記了呢？”

白寒露知道，昭辰把自己當成寒晔了。他記得自己當初看妖譜的時候，就猜到寒晔跟自己應該是有些相像的。或許除了眼睛和容貌，都非常的相似。只是，白寒露不覺得昭辰會是這種被外貌所欺瞞住的人。他把自己當成寒晔，肯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旁觀的白清明和柳非銀連呼吸都輕了很多，怕自己打擾到這兩個人。他們還真的不知道昭辰和白寒露這對話是怎麽回事。但可以看出，昭辰口中的寒晔，對昭辰來說無可取代的。

白清明覺得寒晔這個名字很熟悉，卻一時沒想起來。如果他小時候認真背妖譜，肯定是知道的。但因為寒露對妖譜很熟悉，他小時候都沒認真背過妖譜。

“昭辰……”白寒露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可以察覺出話語中的溫柔。至少，跟白寒露一起長大的白清明，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師兄還有這麽深情呼喚一個人的時候。至于柳蝴蝶，他一直覺得白寒露是那種冷漠的人，這個聲音出來，他一時沒有将它跟白寒露對上號。

聽到那聲呼喚，昭辰怔了怔，正要收手，卻被白寒露握住了手。“跟我說說寒晔的事情吧！我也想知道，在我夢中喊寒晔的人，是不是你？”昭辰再次把自己當成寒晔，肯定是有原因的。昭辰身為冥界的殿下，他不認為他會那麽容易受情緒的控制。

“我在你夢中喊寒晔嗎？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是說那個夢。”昭辰一直覺得，白寒露跟寒晔是有關聯的。

“秦毓來找我做生意的前一個晚上開始。開始的時候只聽到喊寒晔的名字。後來好像多了一句，‘我想你了。’這句話。”

“四月十五那晚？”昭辰記得自己那個晚上去了放着寒晔給自己那些小玩意的房間，就有說那句話。

白寒露不知道昭辰是怎麽判斷出那句話的時間的，卻點頭同意了。因為那日是恢複成狼形了，所以記得很清楚。

“我已經有很大的把握肯定你就是寒晔了。更确切地說，是寒晔的轉世。”昭辰一掃剛剛的憂傷，神情中帶了溫柔。

“這個結論，我有些不懂。”先前一直都不确定的，為什麽說了他的夢境之後，就肯定了？如果他不是寒晔，那昭辰要怎麽面對？

“首先，紅色淚珠是寒晔的法器。如今卻認你為主人了。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紅色淚珠易主了。但後來卻覺得不該是這樣的。紅色淚珠是我送給寒晔的，如若寒晔不在了，它的主人也該是我，不可能是其他人。其次，你做的飯菜和寒晔做的是一樣的味道。尤其是板栗燒雞。以前我喜歡吃這道菜，寒晔也就時常會做，所以這道菜的味道我記得很清楚。最後，你寫的字和寒晔寫的一模一樣。從這些來看，你覺得能夠證明嗎？”昭辰沒有下結論，而是問了一句。

有這麽多一樣的，要說不是還真的不好說。即使字跡可以模仿，但每個人做出的菜的味道是絕對不一樣的。

“如果我不是呢？”雖然證明的東西很多，但卻不一定是這樣的。如果他不是，昭辰以後要怎麽辦？是昭辰自己說的，他只能和寒晔在一起的，這句話已經記在他心裏了，不可能忘記的。

“除了前塵鏡，還有兩個辦法。”昭辰也知道要一個人就這樣接受不是容易的事情。既然他說去拿前塵鏡太危險了，那就只能是另外的方法了。

“什麽辦法？”白寒露一直都想弄明白，出現在自己夢中的寒晔和自己到底是什麽關聯。如今昭辰說自己是寒晔的轉世，那麽總該有什麽能證明吧！

“第一個辦法，去翻看生死簿，不過這個應該行不通。寒晔是妖王，消失之後在生死簿上應該是沒有記載的。第二個辦法，也就是如今可以用，而又不會太危險的。去天界的月老殿，看我和寒晔的姻緣線是否和先前一樣。”昭辰這話說的，讓白清明和柳非銀覺得非常的驚訝。這些事絕對不會是一般人能做的。而且，剛剛昭辰說，寒晔是妖王。那昭辰的身份？

“姻緣線？”白寒露覺得自己的見識還是有些不夠，至少男子之間的姻緣線，還是第一次聽說。

“一千年前，寒晔去天界月老殿拿了月老最特別的姻緣線系在我和他之間。這種姻緣線和其他的姻緣線不一樣。只要彼此的靈魂還在，姻緣線就會一直都在。而且，如果一方轉世，姻緣線也會找到轉世的人。兩人終究還是會相遇，繼續前世的姻緣。而姻緣線斷裂的唯一原因，就是一方魂飛魄散，永遠消失。”昭辰覺得，自己似乎像是在給不懂的人普及知識。

“不用了。我們回醉夢軒吧！”只要這個人不後悔，他也就沒有什麽好去追究的了。

“好！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先去秦毓的望鄉樓吃飯吧！”昭辰說着起身，白寒露也站了起來。即使是寒晔的轉世，這個人如今也是白寒露了。昭辰在心中告訴這麽告訴自己。所以，如今和他在一起的，是寒晔卻又不僅僅是寒晔。

作者有話要說： 白寒露是寒晔的轉世，可是事情真的會那麽簡單嗎？白寒露和寒晔的關聯，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