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恩怨兩清

“……”孟夢無語。

此刻,盡管易岑的動作有些一反常态,但是語氣倒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嫌棄”。

在孟夢的眼中,如今的易岑還是那麽的“難以捉摸”,曾經的孟夢總是苦苦地“捉摸”易岑,而現在的孟夢不想再苦苦“捉摸”了,畢竟事實證明,“捉摸”易岑顯然不是孟夢擅長的事情,所以過去的經驗告訴孟夢還是少“捉摸”易岑為好。

這時,只見齊霁拿着手機對着加勒比海取景,齊霁邊走邊挑選角度,最終齊霁在文茸茸的身旁停了下來,似乎他終于找到了滿意的角度。

而當齊霁走到文茸茸身旁的那一刻,文茸茸頓時低頭用手整理劉海。

以孟夢對文茸茸的了解,低頭整理劉海也是文茸茸緊張的表現之一,所以基于這樣一個小動作,基本可以斷定此刻的文茸茸是緊張的。

看來只要齊霁和文茸茸稍微靠得比較“近”的時候,文茸茸就會變得比較緊張,哪怕此刻齊霁不過是站在文茸茸身旁拍個海景,文茸茸都會因此而瞬間陷入緊張當中。

這一刻,易岑、孟夢、文茸茸、齊霁挨着站在玻璃窗橋邊,孟夢和文茸茸站在中間,而易岑站在孟夢的左側,齊霁則站在文茸茸的右側。

突然,不知為何孟夢“菜籃包”上那個裝飾性的絲帶竟然脫落瞬間被海風給吹了起來,飄在半空中。

站在玻璃窗橋邊緣的孟夢發現後第一時間伸出右手去試圖抓住已然被海風吹離橋面飄到加勒比海邊界半空中的絲帶。

一時間,孟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半空中的絲帶上面,臨時達到一種應急式的“忘我”的狀态。

結果一心想要抓住絲帶的孟夢整個人都朝絲帶的方向傾斜,甚至不自覺中孟夢的上半身已經超出了玻璃窗橋邊緣那并不高的簡易“圍擋”。

頃刻間,一心追随着絲帶的孟夢頓時失去了平衡,感覺下一秒自己也要和那絲帶一樣突破玻璃窗橋的邊緣,進入加勒比海的上空。

眼看着自己就要“翻出”玻璃窗橋,孟夢只感覺自己的左手臂被一只充滿力量的手給緊緊拉住。

在這只充滿力量的手的幫助下,孟夢恢複了平衡,得以脫險,不然差點就要一頭栽到加勒比海裏面去了。

而當孟夢恢複了平衡,徹底站穩了腳跟之後側過頭仔細一看,那個用充滿力量的手将自己往回拉的人正是易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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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膩了?”易岑沒好氣地對孟夢說。

易岑這語氣比之前來得更“惡劣”,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此刻的易岑對孟夢的這種架勢,有點像一個嚴厲的父親在訓斥自己險些“闖禍”的女兒。

“……Maybe.”孟夢思考了片刻後對易岑說。

“這種話你都接……還接得那麽認真……”易岑表情複雜地看着孟夢吐槽道,似乎對孟夢的回答深感意外。

這一刻的易岑那表情有點像一個被自己的“叛逆”女兒給刺激到的嚴父。

的确,孟夢完全沒有被語氣“惡劣”的易岑給吓到,而是居然很認真地思考了易岑的質問,然後認真地回答了易岑。

“因為我覺得你的問題問得很好,引起了我的思考,所以我有必要認真思考認真回答。”孟夢認真地對易岑說。

“……看來你的變化不是一般的大啊,現在的你居然連死都不怕了。”易岑對孟夢說。

“……”孟夢沉默,默默地看着易岑,心想:如果說我現在真的活膩了,連死都不怕了,那恐怕也是因為易岑你啊,畢竟幾年前當你鐵了心“推開”我之後,我瞬間萬念俱灰,當時正站在宿舍窗臺前的我內心只有一個想法,一個絕非沖動而是異常平靜的想法,那就是平靜地打開窗戶平靜地跳下去,那一刻我覺得死神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我似乎已經觸到了死神的手,沒有恐懼沒有沖動真的只有平靜,自然而然的平靜,只不過當時是媽媽的來電把我從死神的手裏“拉”了回來,我就這樣活了下來,并不是我有多麽想活只是我也并沒有“非死不可”的念頭,然而自那之後我對生活沒有期待,似乎只是為了活着而活着,不知道“為了活着而活着”是活得很悲哀還是活得更純粹了,現在的我對生活并不悲觀也不樂觀,不知道這是活得麻木還是活得更客觀更中立了,而自己畢竟是和死神握過手的人,所以對于現在的自己而言,“死”不見得有多可怕而“活”也不見得有多可樂。

幾年來都為了活着而活着的孟夢在易岑剛才那句“活膩了?”的提醒下突然覺得渾渾噩噩地活了這幾年好像是真的有點活膩了,易岑這麽一問,孟夢不禁瞬間開始思考生死,突然發現如今的自己真的找不到“非死不可”的理由但是也找不到“非活不可”的理由,每天都按部就班地活着不可謂不膩。

果然,易岑就是孟夢心中那個“症結”的源頭,雖然如今面對易岑時孟夢感覺不到明顯的愛恨,但是易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仍然還是時不時地掀起孟夢內心的波瀾勾起孟夢的回憶引起孟夢的思考,如此看來“易岑”這一篇孟夢似乎還是沒有完全地翻過去。

曾經,因為易岑,孟夢差點“跳樓”,是媽媽的來電把自己拉了回來;如今,因為絲帶,孟夢差點“墜海”,是易岑的大手把自己拉了回來。

因此,“活膩了?”這種問題,易岑是最不該問也是最有資格問的人。

不知道,老天爺安排這麽一出,與當年有幾分相似的戲碼,是不是在用這種方式讓孟夢和易岑之間“恩”“怨”兩清呢?

“連死都不怕了?能夠跨越對死亡的恐懼那孟夢你的餘生真的無所畏懼了,如此超脫,未來可期啊。”齊霁對孟夢說。

“未來可期?我每次聽到‘未來可期’這四個字的時候都覺得很搞笑,因為在我看來我真的不知道未來哪裏可期了?別忘了,人的終極‘未來’是‘死亡’啊,所以我搞不懂未來可期是在期待‘死亡’嗎?雖然現在的我可能不恐懼死亡但是好像也并不期待死亡。”孟夢對齊霁說。

“天,看來孟夢你屬于別人口中所說的那種‘聰明人’,畢竟有人說過‘聰明的人總是一眼就看到結局’,一般人所說的‘未來’和孟夢你看到的‘未來’不是一個‘未來’啊。”齊霁對孟夢說,“被你這麽一說,未來說到底就是死亡确實沒有什麽可期的。”

“死亡?怎麽在這麽美好的地方聊這麽沉重的話題。”盧敬予突然湊到孟夢身旁插話道,一把擋在孟夢和易岑之間。

“死亡沉重嗎?”孟夢反問盧敬予。

“不沉重嗎?”盧敬予對孟夢說。

“對于現在的我而言,死亡并不沉重畢竟別忘了活着可并不輕松,生與死真的不過都是一個自然的必經的過程,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把‘生’與‘死’過分區別看待,更沒有必要對‘生’與‘死’加入太多的個人感情色彩,沒有必要把‘生’渲染得那麽絢麗也沒有必要把‘死’渲染得那麽灰暗,如果可以跳出自己在世上扮演的角色盡量客觀公平一點看待‘生’與‘死’或許就會發現活着也沒什麽可喜的而死亡也沒有什麽可悲的,所以我覺得真的沒必要‘貪生’也沒必要‘怕死’。”孟夢說。

“說得好,受教了。”易岑淡淡地對孟夢說。

雖然易岑的語氣平淡,但不可否認易岑是在誇贊孟夢,一反常态的誇贊。

難得被易岑誇贊的孟夢也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可驕傲的,只是平靜地看着易岑淡淡地笑了笑,心想:也許我有如今這些感悟也是因為你啊,畢竟若不是你,我當初怎會和“死神”握手、怎會“逃”來紐約、怎會一直“躲”在紐約、生活的狀态怎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啊,因為你所以我經歷了這麽多于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我,如今你對我說你“受教了”,我想恐怕我也應該對你說一句我也真的是“受!教!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老天派來對我進行“人生改造”的“使者”啊。

的确,家境優越、自身努力又優秀的孟夢在遇到易岑之前是一個無憂無慮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而遇到易岑之後孟夢簡直就像是遇到了人生的一大坎,仿佛就像傳說中的“歷劫”一樣,易岑就是孟夢的“情劫”,孟夢深陷其中,時至今日似乎都沒有完全走出來。

曾經,孟夢很喜歡一句歌詞那就是“緣分寫在三生石上面”,孟夢曾一度以為易岑就是自己那塊三生石上的那個天定之人,然而當易岑“推開”孟夢後,孟夢才發現自己想多了,或許自己和易岑不過是有緣無分的關系,或許老天爺一開始在孟夢的那塊三生石上寫下了易岑的名字但是後來不知為何又給擦掉了,仿佛老天爺跟孟夢開了一個玩笑,又或者是老天爺在鍛煉孟夢的承受力,對傷痛的承受力。

雖然,孟夢已經感受不到內心那個被情所傷的“傷口”的疼痛了,但是這一刻孟夢還是能夠感覺到這個“傷口”還是存在的,只不過似乎這“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頑固的地方有待“修複”。

而此刻在易岑的提問下孟夢不禁反思和梳理的過程似乎是對自己的內心進行了一次很好的“修複”,這一刻孟夢感覺內心明顯多了幾分明朗和舒坦。

孟夢心想:就算如今我和易岑真的已經“恩”“怨”兩清,也不代表我就能瞬間走出來,畢竟我內心中的那個“傷口”似乎還是沒有完全好,或許,找個時間一個人靜靜地打開內心,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梳理一下自己曾經和易岑的過往,回頭好好審視一下過去,或許可以很好地“修複”內心的那個“傷口”。

“好吧,就算這種關于死亡的話題不沉重但是還是很燒腦的啊,何必在這麽難得這麽輕松這麽美好的旅途中聊這麽費腦筋的話題呢,不搭啊,咱們聊點別的吧,你說呢,夢夢。”盧敬予對孟夢調皮地說。

“我說啊,你還是閉上你的嘴比較好,我并沒有什麽想和你聊的。”孟夢對盧敬予說。

“好吧。”盧敬予無奈道。

孟夢看了看自己那已然飄到遠處的絲帶,顯然是夠不着了,看來注定是要失去這條絲帶了,雖然不免覺得有些可惜,然而所幸的是自己沒有因小失大沒有為了抓住絲帶而墜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謝謝。”孟夢對易岑及時感謝道,“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确定‘活膩’的你需要謝謝我的‘搭救’嗎,你的話讓我懷疑我搭救你是不是在‘壞你好事’、是不是多此一舉。”易岑對孟夢冷冷地說,瞬間又恢複了他慣有的态度。

“我确定,我應該謝謝你,因為就算我真的活膩了,就算我沒有那麽想活但是也不代表我有多麽想死,反正我暫時沒有‘死’的打算,暫時還願意在這世間得過且過,所以我當然應該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孟夢對易岑說。

“好吧,收到了。”易岑對孟夢說。

說完易岑轉身離開。

“那就好。”孟夢對轉過身去的易岑說。

說完,孟夢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文茸茸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在原地,“呆”在齊霁身旁,似乎被按下了“暫停鍵”似的,一動不動,一言不發,表情僵化,不自然,跟丢了魂似的。

孟夢真的沒想到時隔幾年齊霁對文茸茸的“影響力”居然這麽大,看起來文茸茸似乎沒有辦法近距離面對齊霁,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到像被按了“暫停鍵”。

而易岑走開後,齊霁也跟着離開。

待齊霁離開文茸茸的身旁後,文茸茸瞬間“回神”,終于有了反應。

孟夢拉住文茸茸的手,果然文茸茸的手和孟夢想象的一樣冰涼。

看來雖然天很熱,但是齊霁的靠近卻能讓文茸茸的手在高溫下“凍僵”,神奇的力量啊。

不知道方才在齊霁身旁的文茸茸那異常平靜的外表下是不是經歷了一場內心的“海嘯”。

孟夢沒有說什麽,只默默地溫暖着文茸茸的手,希望文茸茸的手可以盡快回溫。

看得出來仍然一言不發的文茸茸內心似乎還沒有完全平複。

“話說易岑剛才又救了你一次?”盧敬予問孟夢。

“嗯。”孟夢點頭道。

“啊,救了你?孟夢你剛才怎麽了?”文茸茸對孟夢說,似乎終于恢複了正常。

“你不是吧,文茸茸,你不是一直站在孟夢身邊嗎,你居然和我一樣什麽都不知道,什麽情況?”盧敬予對文茸茸說。

“我……”文茸茸語塞,表情看起來有點自責。

“沒事。”孟夢對文茸茸表示理解道。

“夢夢,你剛才到底怎麽了呢,你沒事吧?”盧敬予關心地問孟夢。

“是啊,夢夢,你剛才到底怎麽了,沒事吧?”文茸茸追問孟夢。

“我沒事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只不過剛才我包包上的那個裝飾絲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脫落瞬間被海風給刮跑了,我忍不住想去抓住絲帶,一下子失去平衡,差點墜海,幸好易岑及時地拉住了我,絲帶沒了,但是我的命還在,就是這樣。”孟夢對文茸茸和盧敬予說。

“對不起,我剛才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些,幸好易岑救了你……”文茸茸面帶自責地對孟夢說。

“沒事,不用道歉。”孟夢對文茸茸說。

“怪我,剛才不該光顧着和他們擺弄無人機,沒能在你危險的時候搭救你。”盧敬予也開始自責起來。

“你不必怪自己啊,畢竟誰又沒規定你必須要救我。”孟夢對盧敬予說。

“我規定啊,我規定自己要保護你,我想保護你,夢夢。”盧敬予對孟夢說。

“你不必這樣,我受不起。”孟夢對盧敬予說。

“那易岑的保護你就受得起嗎?”盧敬予對孟夢說。

“我當然也受不起,所以怪只怪我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所以才會麻煩到別人,但這并不是我本意。”孟夢對盧敬予說。

“如果能夠保護你,我會很開心,一點都不覺得麻煩,我也不想當你口中的‘別人’。”盧敬予對孟夢說。

“不管你想不想,你在我眼中就是‘別人’。”孟夢對盧敬予強調道。

“我會努力地成為你的‘自己人’。”盧敬予對孟夢說。

“沒有那種可能,你就別白費力氣了。”孟夢對盧敬予說。

說完,孟夢拉着文茸茸離開,真的不想跟盧敬予在這種問題上無限死循環下去了。

很快,大家在glass window bridge上拍拍照、欣賞欣賞過後便乘車離開,趕往機場,準備飛回拿騷。

而回拿騷的飛機依舊是來時那種超級無敵霹靂小的飛機。

九人走向小飛機,即将登機。

“話說突然想起昨天從拿騷準備飛這Eleuthera島的時候我看到這小飛機之後內心真的有點奔潰,從沒坐過這麽小的飛機,當時我看到有一個乘客在走向小飛機的時候用手機拍小飛機,結果機場的一個工作人員居然對此乘客說禁止拍照,我也是醉了,真搞不懂為什麽要禁止拍照,難道是這個機場的工作人員自己都覺得這種小飛機有點丢人現眼的,所以不想乘客拍照以免曬到網上更加丢人現眼?”文茸茸對孟夢說。

“有可能。”孟夢對文茸茸說。

“這種小飛機的機艙真的完全沒有舒适度可言,話說這小飛機的機艙最惱火的不是窄,而是矮,稍微有點個子的人在機艙內都得彎着腰走,不然頭就會碰到機艙頂部,哎,我也是醉了,特別壓抑,乘機體驗太差了,我現在一看到這種小飛機都有點心理陰影了。”文茸茸一邊走向小飛機一邊對孟夢吐槽道。

“對啊,這小飛機坐起來的确非常不舒适,只能忍了。”孟夢對文茸茸說。

“嗯,的确也只能忍了。”文茸茸無奈道。

說完,孟夢和文茸茸走進小飛機。

“我的座位和你的座位沒挨到一起。”文茸茸看了看自己的機票又看了看孟夢手裏的機票後對孟夢說。

“是啊,不過其實也沒關系,好在飛行時間短,分開坐也沒關系,反正在這種壓抑的機艙內一切都是将就,就不用那麽講究了,忍忍就到了。”孟夢對文茸茸說。

“說得也是,這種乘機環境下的确也懶得講究那麽多了,将就吧,忍就對了。”文茸茸對孟夢說。

于是孟夢和文茸茸各自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孟夢的座位是一組“三連坐”的中間那個。

孟夢坐下後,只見易岑彎着腰走了過來,顯然這種機艙低矮的小飛機不适合易岑這樣的高個子,而後易岑坐到了孟夢左側的那個座位。

緊接着,盧敬予也彎着腰走了過來,坐到了孟夢右側的那個座位。

就這樣,孟夢坐在易岑和盧敬予中間,三人并排而坐。

“好巧啊,夢夢,我的座位居然和你的挨着,緣分哪。”盧敬予對孟夢高興地說。

“……”孟夢無語。

這時,坐在前排的魏正則回過頭來看了看,然後對盧敬予說:“照你的說法,那孟夢和易岑豈不是也很有緣分?”

“……”孟夢更加無語。

孟夢心想:我和易岑分明是有緣無分啊。

“你說呢?易岑。”魏正則對易岑說。

這種尴尬的問題,孟夢真的好奇易岑會怎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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