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Part11

Part11

王耀離開南河地産還沒一會，就接到了凱撒打來的電話。凱撒邀請他去一家中餐館吃午飯，而這頓飯吃得并不輕松。凱撒知道貝什米特兄弟并未離開黑塔市，而王耀又在調查主教的財務，這些都讓他怒火中燒，他警告王耀不要招惹本市最有權力的一群人，否則他的遭遇就會和三年前的一樣。凱撒警告則讓王耀提起了對三年前那個案件及其後續事件的疑問，他追問對方三年前的事情，但對方守口如瓶，他根本得不到半點訊息。因此，飯局早早地結束了，王耀回到律師事務所和他的同事商量下次開庭的辯論，以及尋找亞力的下落。

與此同時，柯氏股票在股票市場上的迅速暴跌引起了柯氏公司股東們的恐慌，亞瑟接到了管家的電話，要他趕回菲爾德莊園一趟，那是柯克蘭家族的封地。亞瑟在聽完管家的電話留言後，說實話，他并不想回菲爾德莊園。其一是雖然柯氏公司屬于柯克蘭家族，但是自從他父親死後，所有柯克蘭家族成員就從管理層被剔除了而成為了股東之一，因此實際上，他只有那百分之十五的公司所有權，經營權不在他手上。其二是柯氏公司的股東們是他最不喜歡的一群人，他真不知道該不該感謝他的家族和他的父親，給他那麽多的所謂親戚。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在他那段關于童年的記憶中，菲爾德莊園并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值得回憶的東西，他十分讨厭那裏，就像讨厭蟲子的人看到毛毛蟲在地上蠕動會起雞皮疙瘩那樣。

這份厭惡來源于他的母親，那個高貴又孤傲的女人總是告訴他要成為最優秀的人，最引人矚目的人，而母親要他這樣做其實是為了從父親那裏獲取更大的利益，并不是為了日後能讓他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讓她為他驕傲。這樣的煎熬和掙紮直到母親逝世後，才緩解。他清晰地記得他在母親的葬禮上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他只是像那些仆人一樣做了一個所謂悲傷的表情。牧師的禱告在他看來十分的可笑，就連為那泛着亮光的黑棺獻花的時候，他都毫不留戀地将母親最愛的紅薔薇丢進去。黑棺被最後一鏟泥土掩埋的一剎那，他仿佛聽到了發自心底的笑聲，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放松了。之後，他做了一個讓大家都不敢相信的決定，他搬出了家，他立志成為一名律師，他要獲得自己的成功，要為自己驕傲而不是受制于人。而現在，他實現了他的理想，卻又要回到那個讓他渾身不适的地方。

亞瑟驅車來到菲爾德莊園。寬敞而優美的庭院和他童年記憶中差別不大，只是那些庭院的植物顯得稀疏而不規整，顯而易見的是花匠、園藝師們又在偷懶了。來迎接他的是老管家摩根，邁着蹒跚的步子向他走過來，頭發已經花白。

“歡迎回家，亞瑟少爺。”

摩根為亞瑟引路。

“你還在啊···”

看到摩根，他心中有些許感嘆，最關心他的不是生他養他的父母而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老管家，他該慶幸他當初作出決定的時候，摩根依然在他背後默默支持他，否則他就得流落街頭而不是繼續深造了。他也慶幸摩根還在菲爾德莊園沒有離開，否則他可能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是的，亞瑟少爺。”

摩根微笑着帶領他進入大廳，那叽叽喳喳如同麻雀一樣的嘈雜聲立馬停息了。大廳裏的人們都盯着他。而他卻對這種‘高度關注’早已适應，當然不會怯場，自然是以犀利的眼神予以回擊。那些盯着他的人便收回了探究且有敵意的眼神，微笑着聚攏過來，向他打招呼。他有十分豐富的社交經驗，當然不會被這陣勢給吓退，與他們的交談，他顯得游刃有餘，這讓在遠處看着他的摩根感到欣慰。

一場包圍式的自我介紹結束之後，就進入了午餐會的流程。大家在餐桌間談論到了柯氏公司這次的股票暴跌。暴跌造成的損失蒸發了公司市值的百分之七十，使公司的經營接近癱瘓。按照股份所有的比例來算，亞瑟作為其中最大的一個股東，他的損失最重。不過，他關心的不是損失大這一點，而是如果柯氏最終破産，他可能要承擔無限連帶責任，因為柯氏是合夥人企業，即公司股東都是柯克蘭家族或者與之相關的人，這意味着他們都有無限責任。如果其中的一些人無法償還公司破産帶來的債務，那麽另一些人就必須為那些無法償還債務的人先償還那部分債務，無論他們是否已經将自己應當償還的那份債務償清。亞瑟雖然有自己的事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存款，手裏還有父親去世時的給他的一大筆遺産，但是他不知道這夠不夠償還柯氏如果破産帶來的巨額債務。他真的恨自己為什麽當初要接受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為什麽不敢反抗他的母親。

室內的空氣讓他覺得窒息，他決定去庭院走走，把那無休止的争吵和懊喪的無奈遠遠抛在身後。他走到了那棵巨大的檸檬桉下，粗壯、灰白而筆直的樹身在一旁的方塘裏投射出倒影，這是他小時候最常來的地方，也是他記憶中被掩埋得最深的地方。他在草地上坐下來，後背和頭都靠在高大的樹幹上。檸檬桉的樹根深埋于地下，這讓他能夠調整到最舒适的坐姿。他想起小時候，他常常在被母親訓了一通之後就會抱着一本心愛的書坐在這裏，把煩惱暫且抛開。而他看了不到一半的時候，就會被打擾，只是他想不起來是怎麽回事，他的記憶中總是缺了那麽一段，似乎是他選擇性的失憶，只要試圖去回想，腦中立馬就會出現警告，直覺會告訴他：你會很痛苦。因此，他沒能弄清他為什麽害怕水。他在游泳課上總是找各種借口推脫，直到有一次他被人惡意地推下水，那次他差點就被死神的鐮刀勾走了魂。

因為，他在水中看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個影子對他說：別殺我，救救我···而後那個影子就朝他撲了過來，掐着他的脖子對他喊：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

而直覺告訴他，那個幻影就是在他面前的這個方塘中出現又消失了。這讓他感到不寒而栗，他的體溫就像死人那樣冰冷，唯有心還是熱的。

“亞瑟少爺，天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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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裹上一件大衣。

“哦···謝謝你，摩根。”

他的思緒被摩根扯了回來，他想他沒有必要再在這裏和那些無聊的家夥待下去了，他要去準備之後的開庭辯論。無論如何，他都想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