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守寡?

沈顧怒氣頓消,可笑之外竟生出些憐惜,從床頭抽來一張紙巾,艅媳細細替唐軟揩盡眼畔的淚珠,他也并非是個擅長哄人的角色,看似不經意,實則盡力寬慰,“沒喝酒,也不會叫你年紀輕輕守寡。”

想來唐軟在他昏迷的時候嫁入沈家,時間雖短卻一直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

沈顧上學時仿佛銅牆鐵壁,多少愛慕傾心的目光對他圍追堵截,多數也只是铩羽而歸。除去他唯一走眼的那一次,沈顧很容易能分辨出這些人眼底心中所想,不是圖他的才貌,便是為其他些什麽慧利。

全部都與唐軟眼底映襯出的內容截然不同。

他眼底有我。

雖說,不知這份癡态盡顯的深情從何而來,又會否藏滿虛假的污垢。

唐軟的眼睛只看沈顧,看他一人。

男人都會有虛榮心,此刻的沈顧虛榮心被膨脹,沾了唐軟的眼淚之後,仿若鈉遇水的化學反應,明起火花。

“唐軟,你......”

唐軟的眼淚泛濫成災,沾濕紙巾透過指尖,燙得沈顧的心産生前所未有的動搖。

你是不是非我不可?

沈顧絕對問不出如此幼稚的話,他的雙臂有力,把哭成一團軟綿綿的白皙人兒扯進懷裏,該怎麽樣才能不令軟糖繼續哭哭啼啼呢?

唐軟正覺得自己的失控行為太丢臉了。

沈顧俯頭叼住他被淚水漬紅的嘴唇。

淩晨兩點正是萬般靜籁,唯有漸漸加粗的呼吸擲地有聲。

唐軟睜開微腫的眼,沈顧的姿勢并不怎麽舒服,一手摟住他不任躲避,另一手微撐在耳畔,但丈夫的頭微偏右,說慣冷言冷語的嘴唇毫不慌亂,反而在強硬中逐漸升溫。

他讓唐軟感受到一個熟悉的,全新的沈顧。

須臾,沈顧擡眼,用手指撚弄被吻的嫣紅的唇肉。

唐軟确實不再哭了,但也沒有生澀反抗的跡象。

他只是乖巧地等待沈顧的放過,手指拽緊沈顧的襯衫,拇指顫抖。

沈顧用手指挑開他的嘴唇,露出苞蕾一般瑟瑟的舌,以僅有的經驗教導着。

“如果我探出去吻你,你要用這個狠狠地勾纏我的。”

唐軟其實早被吻傻了,愣怔點點頭。

“乖,閉上眼睛。”

沈顧的手指滑過他濕潤的唇角,二指緊夾唐軟的耳朵,不停摩挲沾了暧昧溫度的發絲。

重新又吻了下去。

唐軟畢業也有幾個月,挂科的問題最終還是由唐曉天出錢解決,正如沈顧所言,貴族學院不過是拿錢就能進去的地方。

所以學院把畢業證寄回到唐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蘇倩利用完他徹底忘記唐家還有這麽一個大少爺存在,畢業證随手丢給家傭,打發人給送去沈宅。

她這邊說話,唐淩恰巧下樓。

母親尖酸刻薄的聲音即使聽厭了,也難免有強行鑽進耳朵眼的契機。

不由喊住傭人的腳步,沖跑腿的人招手,“先別走,拿來我瞧瞧。”

包裹畢業證的外包裝已經被蘇倩撕開,看到唐軟的郵寄品竟是花錢買來的畢業證後,唐淩的嘴角露出與母親一般的嘲諷。

我居然淪落到與笨蛋一種學歷的凄慘下場。

自從被退學後,唐淩也才拿到大學本科畢業證,即使有心想退而求其次,在國內繼續深造一下,畢竟紙包不住火,他那點醜事還比不上繼承唐曉天的公司重要。

唐曉天的公司屬于股份制企業,還有其他家族參股,如果唐淩在某些方面出現纰漏,例如信用度的問題,其他古董完全有資格彈劾唐淩依靠股份繼任總裁一職。

沈顧則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他的父親沈沖獨攬公司大權,即使兒子是個殘廢,也能先從分公司做起。

若說風水輪流轉,誰也沒占更多便宜,但是若說唐淩有沒有後悔。

他還真有點後悔。

沈顧看起來似乎越來越好,自從接任CEO的職位後,作風處事愈發雷厲風行,絲毫不像剛步入社會的菜雞,風度翩翩不失矜貴爾雅。

唐淩知道沈顧是優秀的,否則當初不可能既想勾引厲學,又抛給沈顧希望的橄榄枝。

歸根究底。

唐軟撿了一個大便宜。

白癡的運氣就是格外好。

唐淩将畢業證重新塞回包裝袋,走到蘇倩的耳畔吻了一下,幾乎撒嬌道,“媽媽,最近我在家裏呆的好無聊,爸爸究竟什麽時候能說服董事會的幾位伯伯,讓我先進公司學習一段時間。”

蘇倩尤其寶貝他的精貴兒子,反手拍拍兒子可愛的臉側,“放心吧,爸爸答應我盡快的,你就先忍忍。”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繼續道,“最近有沒有跟你的那些追求者多走動一下?多穩固自己的交際圈,将來正式步入生意場,才有人願意替你沖鋒賣命。”

唐淩嗤之以鼻。

每個追求他的人非富即貴,不過也猥瑣油膩,哪個不是圖着跟他上床的目的,每個都把他當作寵物貓在乖哄。

其實不比較一下,怎麽能體現出沈顧的與衆不同呢?

人不能往牛角尖裏鑽。

唐淩捏了捏包裝袋褶皺的外皮,計上心來,“最近我想請點朋友到家裏來玩,行嗎?”

家傭給唐軟打了電話,說門衛收到貴族學院寄來的畢業證,請大少爺務必回家取一下。

唐軟與家裏打好招呼,準備回家快速拿到就走。

唐家的庭院裏卻是熱鬧非凡,一衆衣着鮮亮的少爺小姐們在忙着開燒烤派對,唐軟從側門被家傭引進門時才回憶起宅院外為何停着一串豪車。

唐軟低聲道,“我看家裏挺忙的,客人也多,不然你幫我取來,我就不方便進門打擾了。”

他平常在傭人面前毫無威信,心善些的對他還算不錯,但是蘇倩周圍豢養的幾個習慣性仗勢欺人,對唐軟的身份毫無芥蒂。

那傭人知道大少爺認生,領人送到樓下,打包票說稍等。

唐軟終于松口氣,乖乖站在原地安靜等待。

哪知誰開起拙劣的玩笑,從二樓潑下一桶冰水。

天寒地凍,涼水迅速滲透他那件羽絨服外套,沉墜得仿佛被人推進冰窟。

唐軟的血管瞬間被冰封似的,從樓門沖下來兩個闊少爺,一個手裏提着水桶,另一個則抱歉滿滿,“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跟朋友玩冰桶挑戰,沒想到把你給誤打誤傷了。”

唐軟凍得直哆嗦,睫毛不斷抖落寒涼的水珠,嘴唇微紫道,“沒......沒關系......”

兩個闊少更是不好意思,左右扯住他的雙臂,連忙抱歉,“無論如何先換個衣服吧,大冷天的,不要着涼。”

不論唐軟如何拒絕,兩人表面上歉意滿滿,實際都下了狠手,生拖硬扯将人往聚會的中心走。

唐淩半裹暖融融的羊毛毯,見落湯雞似的某人被架過來,陰笑一瞬,失聲叫道,“李傑唯,祝子琪,快瞧你們做了什麽好事,開玩笑要有度啊,這是我哥,你們這樣胡鬧真是太過分了。”

他不喊不要緊,近乎半個庭院的客人都聽到唐淩甜美的聲音在高呼。

唐軟不僅冷得發顫,更是無地自容,以至于冰封的血液強行解凍,化作赤燙的岩漿,羞辱他的脆弱神經。

“沒事......”

努力掙脫兩個闊少的約束,用手摸一把臉上的水漬,“我沒事的,不用這樣......”

他那種類似于蚊蠅般的哼哼根本沒人能聽懂。

唐淩卻脫下自己的披肩,主動替唐軟罩在潮濕冰涼的羽絨服外,故作狐疑問,“哥哥,咱們已經好久不見了吧,話說你今天怎麽想起來回家?”

唐軟完全不敢提畢業證的事情,顫巍巍擺脫唐淩的施舍,微昂起臉道,“也沒什麽......事,我就是......回家......看看。”

一旁提着桶的李傑唯突然回想起什麽,“小淩,他真是你哥呀......我記得,叫那個......唐軟是吧彧嬉?”

李傑唯丢掉水桶,把唐軟的臉硬搬朝向自己,那張慘白的小臉迎光一照,竟生出無端的冷豔,竟是美麗又孱弱的。

“你還記得我嗎?唐軟......啧啧啧,你現在大變樣了,跟以前的寒酸絕對不一樣,難怪我沒認出你來!”

李傑唯的熟稔完全來的莫名其妙,但他的話像一聲暗號,周圍開始有人應和,“唐軟啊,我也沒認出來。”

“這不就是學習成績吊車尾的學渣嗎?”

“什麽學渣啊,人家忙着談戀愛,怎麽有空學習。”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唐軟再次掙脫李傑唯的掌控,才發現唐淩今天邀請的客人有好幾個都是他的同學或校友,每一個人在知曉他的身份後,不無露出怪異的神情。

唐淩朝李傑唯笑得意有所指,“都過了啊,我哥現在今非昔比,人家嫁給了沈氏集團的大少爺,如今可不是你們随便能張嘴評論的對象啊。”

無疑在衆人間抛出一個重擊。

“什麽?沈氏集團?有沒有搞錯!沈顧找了一個......”嗡嗡嗡

“那沈顧雖說腿不好,還不至于落魄到娶這樣一個......”嗡嗡嗡

嘲諷與奚落的聲音令唐軟有些耳鳴,他的忍耐力顯然不夠用,在面對多數人的诋毀時如即将崩潰的堤岸。

嗡嗡嗡

嗡嗡嗡

李傑唯驀地摟住唐軟的肩膀,用手指剮蹭他尖俏的下颌骨,“我你都不記得了?軟軟,當初你還給我遞過情書,說只要我肯與你交往,幫你應付考試,無論幹什麽都願意的。”

唐軟被他的話驚得渾身顫抖,“胡說......胡說......”

我都不認識你。

他下意識看向唐淩,唐淩俨然對這場無中生有的戲份很滿意。

畢竟他一直跟身邊的人吐槽說,他哥在外面跟亂七八糟的人來往,如今可不得創造點既在事實,否者沈顧怎麽會相信自己娶的是個破爛呢?

李傑唯得到唐淩的示意,準備再抖出些“證據”。

有人失聲發出尖叫。

李傑唯的背後升起一股寒風,回頭去看,一個保镖朝他揮出一拳,将人瞬間擊倒在地。

叫叫嚷嚷的場面頓得安靜下來。

七八個保镖維持秩序,從人群中劈開一條道路。

沈顧操縱輪椅,緩慢朝幾人的方向駛來。

唐淩萬沒想到沈顧會出現,狠狠瞪向唐軟,“你居然壞成這樣,故意讓沈顧誤會我欺負你!”還想跟沈顧解釋一下。

沈顧冷冰冰朝保镖道,“去把小夫人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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