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整旗鼓
那天他送林想回到酒店，臨走的時候他說：“抱抱吧。”
八月的申州市，即使是晚上也熱的要出汗。可是他抱着林想，卻覺得無比安心。他們抱了很久，他舍不得放開，他知道這一次放開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能擁抱。
後來還是林想說：“我走了，再見。”
他當時沒有追進去，只是站在那裏目送林想的遠去。
後來，林想回去後給他發了一大段話，他看到後才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有多傷林想的心。
他一直道歉，說我特別想哭。
林想說，我一直在哭。
林念沒有見過林想哭，甚至他們分手那天，林想難過成了那個樣子也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淩晨一點，林念打車到了林想所在的酒店，只等了一會，林想就來接他上去。那個時候，林想已經不哭了。但是紅腫的眼睛讓他知道，她哭了很久。
後來他想，如果當初他追進去了，是不是就能看到林想流淚的樣子，是不是可以在她傷心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是不是一切會不一樣。可是林想說的對，沒有如果。
那天，他坐在林想的房間裏，兩個人聊了許久，問題沒有辦法解決，他也沒法給她答案，只能落荒而逃。以至于第二天，林念也沒有勇氣再去面對林想，在收到林想上飛機前的告別短信後，他只顫顫巍巍發出了信息。
對不起，兩次都沒有挽留你，對不起，這次傷透了你的心，對不起，我不想忘記你，對不起，我愛你。
後來他的信息發出就提示對方已不是好友，後來林想再也沒有找過他。
這一次，他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更進一步。
“乖孫娃，你陪爺爺去趟洗手間。”爺爺的話打斷了林念的思緒，他點點頭帶着爺爺一同去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後，爺爺并不着急去找奶奶，而是帶着他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
“乖孫娃，爺爺長得帥嗎？”
林念勾起了嘴角，點點頭，“嗯，爺爺很帥，年輕的時候肯定用帥氣迷倒了奶奶吧。”
爺爺驕傲地點頭，“我年輕的時候長得帥氣，但家庭條件不太好。你奶奶長得胖了一點，但家裏很有錢。那個時候啊，別人就對她說，我是圖她家錢，而且我長得好看，一看就花心。”
林念這兩天完全能看出來爺爺對奶奶的照顧，他覺得他老了以後也要這麽對林想，但是沒想到爺爺奶奶之間當初也有阻礙，“後來呢？”林念問。
“後來你奶奶就聽家裏人的話，不和我聯系了。我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我就用盡各種辦法去找她，去打動她，大概過了一年時間吧，她家裏人也被我打動了，我們才結婚的。”
爺爺說完，看着略有所思的林念，對他說：“所以啊，過程不重要，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
林念最初是覺得爺爺在講他和奶奶的故事，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爺爺是看到了他和林想的相處，在勸他。
是啊，只要最終的終點是她，那他只管努力不就行了麽。再想起他們分開的十九年，還是問道：“你們後來怎麽看你們當初沒在一起的那一年？”
爺爺笑了笑，“後來我聽你奶奶對別人說，她最後悔的事就是和我錯過了那一年時間。”
“那爺爺您呢？”林念繼續問。
“我啊，我覺得沒有分開的那一年，我怎麽會知道我離不開你奶奶呢。”
林念一瞬間，如醍醐灌頂。
幾人下了山，在客棧安頓好，才一起吃了晚飯。
晚飯期間，爺爺奶奶又各種撒狗糧，林想現在才明白了，怪不得許今夕說他們家人都受不了兩位老人的膩歪。
送了兩位老人回去，林念提議一起在院子的秋千上坐坐。
林想沒覺得不妥，便坐了下來。
“你後面幾天有安排嗎？”林念問道。
客棧大多時間都是顏又茜在看着，林想對她也比較放心，便說：“還好，怎麽了？”
“咱們明天和爺爺奶奶一起去江源市吧，在那邊玩兩三天。”
林想有些拿不準林念的想法，但是想到她也沒什麽事，最近客棧也不忙，便說：“好啊。”
兩人分開後，林想跟顏又茜交代了一下，又去找奶奶說明天的行程。
奶奶聽完，連連同意，接着神秘兮兮拉着林想到了她的房間，“想娃子，你給奶奶說實話，你還喜歡小林嗎？”
林想知道，許今夕家裏人不放心兩位老人自己來旅游，自然讓她幫忙帶他們玩，然後明天把他們安頓在江源市的客棧，後面由出差回來的許今夕的表哥送兩位老人回去，她沒想到許今夕還囑咐了奶奶問她和林念的事。
林想和許今夕文栩關系很好，文栩剛過三十結婚的，許今夕前年也剛剛結婚，最近懷孕了，兩位好友自然放心不下林想。
林念來的那天，林想沒說什麽，第二天和兩人視頻的時候便說起林念來了。對于她和林念的感情，很多年都沒和兩人說了，但是以兩人對林想的了解，便知道這次還有故事。
“這麽多年了，我也搞不清對他啥感覺了。”林想老實說道。
奶奶笑着說：“其實人來世這一遭，都不是清楚明白的，有些人過着過着才明白，有些人糊糊塗塗過一輩子。但是啊，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自己開心。”
林念來了，林想自然是開心的，“可是，我們中間分開了很多年，這些年我過得并不是很好。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萬一再次分開呢？”
奶奶了然地點點頭，又抓緊了林想的手，“今天小林對你的好我看在眼裏，他要是不可靠的人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話。你放心，奶奶看人準，他不會辜負你的。”
送走了奶奶，林想還是茫然的。她在糾結什麽呢，她也說不上來。大約是不太想再次承受分開的絕望，可是有什麽能比不在一起更絕望呢。算了，順其自然吧。
景陽山離江源市300多公裏，原本林想打算早點出發把爺爺奶奶送去江源市，下午她還能再回到雲栖市。現在既然決定在江源市住兩天，那也沒必要早起出發了。
上午四人在周邊稍微轉了轉，然後早早吃過午飯，驅車開往江源市。
今天依舊是林念開車，不僅林想習慣了，爺爺奶奶也習慣了。
爺爺奶奶正在誇林念開車開的好，坐在副駕的林想突然想起來說：“我就說我記得有啥事沒幹呢，我忘記訂酒店了。”
現在雖然不是旅游旺季，但是酒店還是早點訂比較好，萬一到時候沒有了呢。
林念平穩地開着車，緩緩說道：“我已經訂好了。”
“哦。”林想大約自己出去習慣了，倒沒有想到會有人幫她訂酒店，想了一下還是問了出口：“你訂了幾間房？”
爺爺奶奶也很好奇，笑着看向開車的林念。
被三個人盯着林念的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故作淡定地說：“兩間啊。”
“哦～”其他三人異口同聲。
林想突然反應過來，如果訂兩間房那也得有她的身份證號，便繼續問道：“你有我的身份證號嗎？”
林念這個時候已經淡定很多，繼續專心開車，随意開口：“大學那會不是幫你買過火車票麽。”
成安市離林蔭市比較遠，每年回家買火車票便是一件難事，所以當時作為男朋友的林念自然擔任起這項工作。
但是，在那個時候并沒有開始從網上買火車票，所以林念是拿着林想的身份證去火車站買的，而林想的身份證號應該也是那個時候被林念記住了。
林想一直覺得這十九年很長，長到他們倆在一起半年的痕跡足矣被抹平，長到他們對于彼此的記憶逐漸淡化。但是她沒有想到，有些痕跡是抹不平的，有些記憶也是忘不掉的，比如說她記得他的11位手機號，他記得她的18位身份證號。
到江源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兩人先把爺爺奶奶送到了客棧，然後才到了林念訂的酒店。
這座酒店算是當地高端的酒店了，不論是設施還是環境，都是極好的。三年前林想來旅游的時候住過一次，對它印象很深刻。當然，價格也很美麗，一晚上是林想客棧的四到五倍。
江源市最出名的景點是夕落湖，湖水幹淨清澈，從遠處看就像是一片海。夕落湖最好看的時候就是日出與日落的時候，林想有幸看過一次日落，整個湖面都是紅色與金色交織，無比絢爛。而這座酒店便在湖邊，酒店有大大的落地窗，在窗前便可以欣賞日出日落。
倆人收拾好，便步行去了不遠處的當地特色飯店吃飯，吃完飯溜着彎回酒店。
夜晚的風稍微有些涼，但也非常舒适，兩個人緩緩地向前走着。林想還是沒有忍住，說了句煞風景的話：“我一會回去把住酒店的錢轉給你。”
大學的時候，林想覺得花的是父母給的錢，所以兩個人幾乎是AA制，不過林念比林想付的多一點。現在，林想更沒有習慣讓林念付錢，她也知道，如果不提前說好，林念一定不會收錢。
“嗯？不用了。”林念此時此刻正在看林想插在口袋裏的手，他無比想把林想的手攥在手裏。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于是就在糾結怎麽向前一步的時候，聽到林想說了這句話，他着實有些不太開心，語氣便淡了一些。
林想當然聽出了林念突然不開心的語氣，但是她還是有自己的堅持，“錢不少呢，你一會得收。”
林念知道林想比較犟，想了一下便說：“嗯，就當抵我在客棧的住宿費吧。”
林想想不出話來反駁，她同樣意識到一個問題，林念在酒店辦的是入住三天，這個錢可以抵在她的客棧住将近半個月時間。他，能留這麽久嗎？
林念突然覺得自己好聰明，于是趁機繼續說：“明後天聽我的安排可以嗎？”
林想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林念，這句話她印象深刻。
十九年前的一個周五，當時林念給林想表白了一個星期之後，林念約林想周五晚上一起去市中心玩，林想同意了。林念便覺得自己追林想應該是成功了，于是安排了周末的約會計劃，當時林念就是這麽問林想的：明後天聽我的安排可以嗎？
也就是那個周五，兩個人站在市中心的噴泉前，林念說：“林想，我愛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林想說：“你不會後悔嗎？”
林念說：“絕不後悔。”
過了這麽久，兩人依舊記得那天的話，而林想也沒想到林念這個時候說出了這句話。
可能因為震驚，林想止住了腳步，只是愣愣地看着林念。
對于十九年前的林念來說，他确實是特意制訂了周末兩天的約會計劃，在覺得自己可能會表白成功的時候，他理所當然地說了這句話。
這一次，卻是在無意間說出來的，大約是因為那句話被他在心中念了太多次。但是在這個時候，也就是重逢六天并沒有對林想有任何承諾的情況下說出這句話，顯然為時過早。
林念看着路燈下林想柔和的五官，心中無比忐忑，插在風衣口袋裏的手攥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攥緊，這種感覺和十九年前如出一轍。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吧，林念聽到林想說：“好。”
林念愣了十多秒，才接受了這個事實，林想是願意給他機會的。
林念想都沒想，張開雙臂抱緊了林想，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
林念的力氣有點大，但是林想卻覺得無比安心，她伸出雙臂，輕輕地環住了林念的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