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蕭寒看着林月芽推門而出,那輕飄飄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的目光才又回到書案上。

他眉頭微微蹙起,四周彌漫着一股似有似無的淡香,從前的李蕭寒最不喜胭脂水粉的味道,每每聞到,便覺得頭疼。可不知為何,林月芽身上的這股味道,竟沒有想象中那般令人厭惡。

李蕭寒忽地沒了看書的心思,他無奈将書合上丢至一旁。

近日科舉案已近尾聲,該如何處置早已板上釘釘,大理寺終于能清閑兩日。

李蕭寒卻是個閑不住的,第二日他從大理寺回來時,帶了一整箱的陳年卷宗,開始逐一翻閱。

每看到疑惑不解處,他便會下意識掃一眼對面空蕩的書案。

午膳過後,他又叫夏河将林月芽叫來書房。

今日她換了一件粉色長裙,外面是藕色蝶紋薄衫,将她白皙的膚色襯得更加透亮粉嫩。

李蕭寒不由多看了一眼,果真是人靠衣裝。

屋內很快靜下,只是偶爾傳來喝水與翻書的聲音。

不知不覺,二人在書房已經待了兩個多時辰。

春蘿端着一盤長公主親自做的糕點,在書房門外站了許久。

李蕭寒看書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可這糕點是格蘭院送的,眼看時間久就要影響口感,春蘿撞着膽子,擡手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

這兩聲果然打斷了李蕭寒的思緒,他面若冰川的沉下臉,擡眼時才記起,原來林月芽也在屋裏。

方才太過安靜,安靜到他已經忘記了林月芽的存在。

林月芽正練得認真,她聽到敲門聲,下意識就去看李蕭寒,見到李蕭寒面露不悅地正看着她。林月芽以為李蕭寒在責怪她,趕忙就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春蘿,她沒想到林月芽會在裏面,且一待就是兩個多時辰。

二人對視一眼,春蘿糕點遞給林月芽,沖她微微颔首。

林月芽也沖她笑着點點頭。

林月芽心裏記着春蘿教的那些規矩,小心翼翼地将門合上,閉眼強勻了幾個呼吸,這才轉身端着糕點來到李蕭寒身旁。

她先是将糕點放到一旁的紫檀方桌上,随後撩開衣袖來到牆角的銅盆旁,仔仔細細将雙手洗淨,最後拿出帕子将水珠擦幹,這才又回到李蕭寒身側。

她深吸一口氣,用指尖捏起一塊兒精致的糕點,屈腿遞到李蕭寒面前。

春蘿教她的時候,她就紅過臉,如今真的這樣做時,臉頰便更加滾燙,手也不聽使喚的開始發抖。

李蕭寒看着面前的糕點,眉心微蹙。

他實在不喜吃甜食,尤其是不喜長公主做的甜食,甜膩齁人。

偏長公主興致高時便喜歡做這些,做了還會特意叫人送來。

李蕭寒不說話,林月芽便偷偷打量他神色,看他板着個臉,心裏的緊張又多了幾分。

她立即回想是哪個步驟沒做對,可想來想去,春蘿教的那些她都做了。

林月芽緩緩直起身,将糕點放回盤中,比劃着對李蕭寒道:我這次洗手了。

她将雙手攤開,一雙水眸無辜地看着他,仿佛在像他保證,她真的認真洗過手。

李蕭寒看着這雙白淨卻帶着繭子的掌心,眉心慢慢舒展。

他看了她一眼,重新拿起書,将臉微微側到林月芽這邊。

林月芽見狀,趕緊重新取來一塊兒,小心翼翼地遞到他唇邊。

李蕭寒薄唇微張,林月芽手臂隐隐發顫,當她的指尖感受到來自于李蕭寒唇畔的溫度與濕潤時,那手指猶如碰到洪水猛獸,不受控制地向回縮去。

可就在此時,她的手腕忽地一下被李蕭寒緊緊握住。

林月芽緊張地快要忘記了呼吸,她不敢去看李蕭寒,只是盯着手中剩下的半塊兒糕點。

李蕭寒漫不經心地嚼着糕點,目光卻穩穩落在她漲紅的小臉上。

這張臉蛋在整個上京來看,的确算不得出挑,可偏她的這雙眉眼,沒有半分雜質,透亮如一汪清泉,在混沌複雜的上京裏,李蕭寒還未曾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

看着看着,那夜迷離蠱人的景象從眼前一閃而過。

李蕭寒喉結微動,目光從林月芽的眼睛,慢慢移到她粉嫩的薄唇上。

他看到粉唇微動,無聲地道出兩個字:侯爺……

這一刻,李蕭寒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那聲音輕如柳絮,輕輕柔柔在他心頭上擦了一下。

李蕭寒不由緊了緊掌心,将林月芽冰涼的小手拉到他唇畔前。

他就這樣看着她,張開口将剩下的半塊兒糕點放入口中。

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刻,林月芽手臂一抖,又想逃離,可她的手臂被李蕭寒緊緊握着,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她原以為李蕭寒吃完這塊兒糕點就會放手,卻沒想他不僅沒有松手,還語氣平靜地與她說起了話。

“你可知,今年西州雪災,死傷無數。”

林月芽略有耳聞,詳情卻不知曉,她一時不解李蕭寒為何說起這個,茫然地點了下頭。

“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李蕭寒說着,将目光落在林月芽指尖沾着的些許殘渣上,輕嘆:“不可輕易廢食。”

話音一落,他順勢就将林月芽的手拉到面前,将她那兩根白玉般細長的手指含在口中。

溫熱濕滑的舌尖在她指尖上輕輕裹動,林月芽頓時腦中嗡鳴,待反應過來時,李蕭寒已将指尖上的殘渣吸吮幹淨,松開了她的手。

而整個過程中,李蕭寒淡定自然,看不出一絲異樣,就好像他是真的害怕浪費糧食,才順手做了此事,毫無其他念想。

反觀林月芽,她雙頰滾燙至極,驚慌無措地一連退開好幾步,手指緊緊收于身側,不斷用力絞着裙擺。

如此對比下來,倒顯得是林月芽多心了。

李蕭寒拿出帕子慢慢擦拭唇角,淡道:“餘下的你拿去吃,莫要浪費。”

林月芽一時沒敢上前,李蕭寒收起帕子看她。

林月芽垂眼看地,兩根手指還在裙邊用力擦着,就好像上面沾了什麽不潔的東西。

李蕭寒眼神逐漸冰冷,甚至裏面還夾雜着一絲陰鸷,“你不是好吃甜食麽,怎麽,難道想我喂你不成?”

林月芽心裏一驚,這話要是放在以前,她定是不會信,可方才過後,她莫名便覺得李蕭寒做的出來。

于是她低着頭,連忙上前将那糕點端走,待她回到自己的書案邊坐下,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喝下一盞茶,靜坐片刻,臉色稍稍恢複。

只是她一時不敢再去碰那糕點,只要看一眼,就會想起方才的事情。

李蕭寒似乎也并不打算再和糕點過意不去,他眉心微蹙着繼續翻看卷宗,時不時還在本上記錄一些細節。

天色漸深,晚膳時間已過。

林月芽後背僵直,腹部扁扁。她忍不住瞥了眼糕點,可随即又立刻收回目光。

“會伺候人就寝麽?”李蕭寒忽然起身。

林月芽愣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來,抿着唇半晌不作回應。

李蕭寒卻道:“我聽夏河說,你跟着春蘿學規矩有段時間了。”

林月芽如實點頭。

李蕭寒語氣沉下道:“這些她沒教給你?”

教了,且教了好幾日。

林月芽也學會了,但是她不敢,至少今日不敢。

她揪着裙擺,手心裏滿是冷汗。

見她依舊不語,李蕭寒便冷冷道:“春蘿入府這麽多年,卻沒能将你教會?”

林月芽聽到李蕭寒這樣說,一時害怕他為難春蘿,于是硬着頭皮上前,對李蕭寒做口型道:奴婢,會。

“确定?”李蕭寒眉梢微微揚起。

林月芽抿唇點頭。

一時屋內無聲,片刻後,李蕭寒道:“晚膳過後,來寝屋伺候。”

林月芽恭敬地沖他行禮,轉身來到門前準備離開時,身後飄來李蕭寒淡漠聲音。

“不可廢食。”

林月芽頓時頭皮發麻,她快步走到書案旁,端着那盤糕點退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李蕭寒:浪費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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