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冗替李蕭寒做事已有六年之久, 在這期間,他從未見過李蕭寒會有臨時改變計劃的舉動,這是第一次。
這本賬冊的确重要, 關系着大齊的未來。
李蕭寒不放心也屬正常,可他始終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 卻又一時說不出來。
見到李蕭寒準備上馬車時,夏冗還是沒忍住與他道:“公子,這樣一來, 豈不是會耽誤行程……”
李蕭寒卻道:“無妨, 我自有安排。”
以夏冗對李蕭寒的了解,他如此回答,便是已經想好了對策, 既是如此,那他便不必擔憂了。
李蕭寒一進馬車,就看見林月芽端坐在那裏,懷中抱着紅木盒, 見他坐穩,就将紅木盒朝他遞來。
李蕭寒接過木盒, 發覺這盒子周身竟是溫熱的,他不由擡眼看向一臉疲色的林月芽。
“你将它抱了一路?”李蕭寒不由蹙眉。
夏冗駕車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 整個車身都在劇烈的晃動,林月芽一夜未眠, 此刻又覺得渾身像是散了架, 她看了李蕭寒一眼,強忍住困倦, 沖他點點頭。
“你傻麽?”李蕭寒将那紅木盒用力放在一旁的車板上。
林月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 立刻打起精神來, 她不知李蕭寒為何生氣,只是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氣。
其實從阮城離開的這幾個時辰裏,林月芽一直在擔驚受怕,她抱着紅木盒才能稍稍安定一些,只要想着這裏面的東西有多麽重要,那賬冊關乎整個大齊的時候,她才能不斷的說服自己不要害怕。
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以及夏冗從車板下拔出劍的那刻,林月芽已經哭了,可當他知道原來追過來的不是刺客,而是李蕭寒時,她其實哭得更加厲害。
只是在他進來前,她已經将眼淚擦了,她知道李蕭寒不喜歡她哭哭啼啼的模樣。
見林月芽低着頭不說話,李蕭寒更氣。
明明昨晚就與她說了,與這賬冊相比,她的命更重要。可她偏是這樣一副聽不懂的樣子,李蕭寒想要出言責備,可看到林月芽那副模樣,話到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口。
最後,他沉聲道了一句:“是不是傻。”
林月芽鼻頭一酸,心裏頓覺委屈極了,她莫名就想起那本書上的一句話,這句話她有幾個字不認識,問過李蕭寒之後便記得極為清楚。
林月芽索性向李蕭寒身邊挪去,擡眼看到李蕭寒正沉着臉看她,她心裏一橫,揚起下巴就貼了上去。
她的吻溫潤如春日裏的細雨,不知不覺中滋潤了萬物。
片刻後,林月芽才猛然想起,李蕭寒上次便警告過她,不允許她主動的。
林月芽立刻停下,她連忙向一旁退開,縮着脖子等待李蕭寒的訓斥。
可等了許久,也沒将訓斥等來。
林月芽緊緊抿着雙唇,偷偷擡眼去看李蕭寒,發覺他似乎沒那麽氣了,這才敢和他解釋。
她指了指地上的紅木盒,小心翼翼道:書上寫的,要是想立刻停下争吵,可以試試用……
林月芽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李蕭寒沒有說話,他亦是趕了一夜的路,此刻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看了眼林月芽身旁的水袋。
林月芽趕忙将水袋遞到他面前,讨好似的幫他把蓋子擰開,還不望叫一聲:夫君,喝水。
李蕭寒沉着臉将水袋接過來,喝了幾口後又丢還回去,靠在馬車上合了眼。
這便是不打算追究了,林月芽暗暗松了口氣。
過了片刻,林月芽從床鋪起身,輕輕推了推李蕭寒,示意他過去休息。李蕭寒也沒有拒絕,他心裏确實有了新的打算,眼下是需要休息一會兒。
這馬車狹小,李蕭寒根本沒法在床板上伸展,他只能上半身躺在下面,腿在床板邊上将就搭着。
李蕭寒的确太過困乏了,在這樣差的條件下,他竟一躺下就睡了過去。
林月芽幫他将被子蓋好,這才也靠在馬車旁合眼休息,有幾次因為地面不平穩,馬車會猛地颠簸一下,她的腦袋不經意間會重重地撞在馬車壁上。
也不知撞了幾次,最後她實在受不了,迷迷糊糊就坐在了馬車的地板上,這要比上面的凳子寬敞多了,最後她幹脆就那樣躺在上面睡着了。
李蕭寒醒來時第一眼沒看到林月芽,他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起身的時候發現林月芽蜷縮在地板上,他沒有責備,反而還松了口氣。
他将被子掀開,連拖帶拽的将人移上床板,小姑娘沒有醒,只是皺皺眉頭,扭了兩下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蕭寒将馬車門推開,在夏冗的後背上拍了一下,夏冗将馬車慢慢停下。
李蕭寒将賬冊交到他手中,讓他則大路連夜将東西送往上京,而他則留下帶着林月芽繼續走。
夏冗遲疑不敢去接。
這就是李蕭寒口中的自有辦法麽,這樣的辦法實在太不安全,夏冗不會成為靶子,就算他順利回到上京,憑他也根本無法将賬冊送到殿前。
整個上京敢做這事的人,怕是只有李蕭寒了。
夏冗不放心讓李蕭寒一個人留下,他剛想開口勸說,就見李蕭寒冷着聲道:“不要耽誤時間,待你回京之後,直接将東西交給熊威,随後再來與我會合。”
夏冗知李蕭寒心意已決,便不敢再耽誤工夫,立即駕馬而去。
若是真擔心,那便只能再快點,争取早點與侯爺會和。
夏冗走後,李蕭寒開始坐在外面趕馬車。
林月芽醒來的時候以至黃昏,她頭似乎沒有那麽難受了,喝了些水,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疑惑,難道是在做夢,李蕭寒沒有回來?
她将車門推開一條縫隙,看到趕車的是李蕭寒,這才意識到那不是在做夢。
李蕭寒聽到身後的動靜,便與她道:“進去,外面風大。”
的确大,只是一個小縫就有寒風簌簌地往裏面鑽。
林月芽覺得奇怪,夏冗怎麽不見了,為何會是李蕭寒在趕馬車,可這些她問不出口,李蕭寒也未必願意同她說。
她只好将車門合上,吃了點東西又靠在床板上休息。
日頭徹底落下,山林裏漆黑一片,馬車裏沒有燈,李蕭寒已經趕了許久的路未曾休息。
林月芽有心關切,可每次一開車門,就會被李蕭寒沒好氣的訓回來。
林月芽索性不管他了,到底那樣大一個人,還能餓死不成。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速度開始越來越快,林月芽覺出氣氛不太對勁兒,她隐約聽到身後不遠有馬蹄的聲音。
林月芽心裏沒來由開始慌亂,她将車窗推開,向後探頭看去。
只是一眼,險些要了她的命。
馬車後有三個黑衣人騎馬正在追趕,眼看與他們距離越來越近,見馬車上探個腦袋出來,當中一人立即将手臂上的暗箭射出。
那箭浸過劇毒,不出一個時辰便會斃命。
眼看箭就要飛過來時,馬車猛地颠簸了一下,這才讓那箭只是從她發間穿過,并沒有傷到她。
林月芽三魂吓走七魄,她連忙将車窗拉上。
黑衣人很快就追了過來,李蕭寒手持長劍,猛地一躍,劍尖落下時,當中一人的手便落在了地上。
馬車由于慣性,又向前駛出數十米才停下。
林月芽不遠處刀劍相撞的聲音,驚魂未定地她立即将紅木盒抱在身前。
她實在放心不下,又将車窗打開去看李蕭寒。
那三名黑衣人只剩兩個,這兩個武藝頂尖,他們刀刀致命,且身上帶着暗器,時不時還會偷襲。
林月芽縱然心底對李蕭寒是有恨意的,可此刻她也清楚,兔死狗烹。
李蕭寒若是死了,那兩個刺客絕不會放過她。
她知道以李蕭寒的實力,對付一個應當不在話下。
只是想要引開另一個,的确需要想個好辦法,若單只是林月芽,他們不會來追她的。
兩名刺客正在與李蕭寒周旋,其中一個便看到不遠處的馬車上,摔下來一個女子,與她一并掉下來的還有一個盒子。
由于林間太黑,看不清是什麽東西從盒子裏掉了出來,看形狀像是賬冊。
那女子慌慌張張将東西撿起來,她沒抱盒子,而是直接将那冊子裝在身上,跌跌撞撞朝前跑去。
那刺客果真就追了上去。
林月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吓得面色蒼白,她坐了一整日的車,此刻兩條腿不聽使喚似的,想快也快不了,還不住的發軟,好幾次都險些絆倒。
她按照心裏計劃的那樣,沒有徑直跑,若是徑直跑,就算李蕭寒很快解決掉那個刺客,恐怕也來不及追上他們。
所以林月芽只是在打鬥的地方繞着圈跑,這樣便會讓李蕭寒省去追她的時間。
只留下一名刺客,的确讓李蕭寒占了上風,那名刺客很快就被他解決掉。
追林月芽的那名刺客看到,心知中計,于是打算先将賬冊拿走,便直接擡臂用暗箭朝林月芽的後背射去。
李蕭寒見他擡手的剎那,奮力用劍向那刺客扔去。
那劍從刺客胸膛穿過,與此同時,那暗器也飛了出去,好在林月芽正好繞到距離李蕭寒不遠的地方,他在劍一出手的時候,就朝林月芽身邊奔去。
暗箭在李蕭寒手臂上擦過一條血痕,未傷到林月芽半分。
他将她一把拉住。
“你是不是瘋了!”李蕭寒克制不住地朝她發火,“你跑什麽,有我在你不需要跑,你知道麽?”
林月芽哭着撲到他懷中。
劫後餘生的眼淚印濕了他的胸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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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二十領紅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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