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祝梨進屋的時候, 看到屋裏只有陸淵一人,他呆愣愣坐在那兒,滿面都是悵然愁色。
祝梨着急問:“公子, 木姑娘呢?”
陸淵望了眼窗戶,搖頭不語。
祝梨跑過去一看, 窗臺上還落着一個小腳印,外面地上也有走路的痕跡,他一腳跨上去就要追, 卻被身後陸淵喊住。
“別追了, 是她自己走的。”
祝梨一聽,氣呼呼扭過臉來看陸淵,“自己跑的也不行啊, 木姑娘那樣一個嬌小女子,萬一路上出什麽事可怎麽辦,她那雙腿還沒徹底好呢,哦對, 還有她的啞疾……”
“別說了。”陸淵是真的不高興了,他蹙眉望了眼祝梨。
那眼神當真看着叫人有幾分心疼。
祝梨了解他家公子, 他也跟着嘆了口氣,回到陸淵身邊,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他家公子這張嘴,多能說啊, 平日裏主意那樣多, 早前不還教人家永安侯,怎麽如今到自己跟前, 就沒把人家姑娘哄住呢, 出這麽多力, 費這麽多心,人家該走還是走。
祝梨實在忍不住,直接蹲在陸淵跟前,開始鼓動他,“公子,咱們現在去找還來得及,我看那些畫本都是這樣寫的,等咱們找到木姑娘,你就直接上去親她,表明心意!”
陸淵板着臉訓他,“少看那些東西,我怎麽能作出這樣混賬的事,沒經過人家姑娘同意,直接就、就那樣……”
“這哪裏是人做的事,這是狗吧。”
祝梨啞然起身,他又去窗戶那邊向外張望,嘴裏還嘀嘀咕咕着:“不聽便算了,反正畫本都是這樣寫的,公子做得再對,不照樣留不住人家麽……”
陸淵将手中的折扇重重拍在桌子上,祝梨徹底閉嘴,他從小屋出來,直奔廚房。
何以解憂,唯有吃肉,再配三兩酒。
睡一覺起來,便還是那個公子。
林月芽的腿還未徹底痊愈,她一路跑跑停停,最後實在疼痛難忍,便坐在一處小溪旁休息。
她用手捧着溪水喝,喝完便望着裏面流動的倒影,緩緩嘆氣。
若不是聽到祝梨那一聲“夏河”,恐怕她還沒有意識到陸真元是李蕭寒的友人。
她在屋裏沒能聽清二人之間的談話,卻是看到陸淵似乎極不耐煩,能這樣對夏河的人,想來身份也不會低。
林月芽忽地想起在阮城時,李蕭寒将紅木盒托付給她,還要她回了上京去找陸淵。
兩人都姓陸,且又都是李蕭寒的友人。
林月芽忽然覺得喘不上氣,胸口憋悶的難受,她又拿溪水洗了一把臉,重重地咳了幾聲。
她覺得上天似乎待她不算太差,至少沒讓她出現在夏河面前,若真到那個地步,陸真元會将她交出去麽……
林月芽拿出帕子将臉上的水珠擦淨,不管如何,陸真元是她的救命恩人,旁的她不必多想。
林月芽搖晃着起身,剛走兩步又疼得坐下。
不遠處有對瞧着四十出頭的農家夫妻,趕着一輛驢車,溜溜達達地朝這邊走來。
林月芽看到他們,起身招手。
這對夫妻不是個好說話的,見林月芽拿不出銀子,便不想捎她。
林月芽将頭上發簪取下,同他們費力地比劃,待他們下山,她便将發簪當掉,到時候會補銀子給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又将那發簪打量了一番,這才同意讓林月芽上車。
剛走沒多久,這農婦忽然與林月芽攀談起來,問她家住何處,怎麽一個人來山上溜達。
見林月芽不打算和她多說,只是笑着點頭,農婦扯下臉來,沖她扁扁嘴,“我們又不是壞人,你防着我作甚,這裏離上京那麽近,天子腳下吶,誰敢胡亂作惡。”
林月芽抱歉地沖她點點頭,又指指自己的喉嚨,不是她防備,是她實在說不了話。
而那農夫趕車的時候,還總是會轉過臉來打量她。
林月芽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前面有大路,他沒有走,反而轉頭進了一處密林。
林月芽愈加不安,她不想同這兩人一起了,剛打算起身,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這夫妻倆是做農活的,身體強健有力,她一手抓林月芽一只胳膊,将她牢牢壓在車上,林月芽掙脫不過,最後幹脆直接朝她胳膊上狠狠咬去。
“诶呦呦,疼死我了!”這農婦痛得臉都皺了,她沖男的喊:“你還愣什麽,快幫忙!”
林月芽只覺後頸一痛,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農婦還沒敢松手,在她臉上拍了幾下,确定人徹底暈過去,這才松開手,看着胳膊上的牙印,破口大罵起來。
農夫沒敢勸她,跨上車将林月芽發髻上的銀簪抽了出來,拿在眼前細細打量:“這能值不少呢吧!”
這農婦瞅了他一眼,啐道:“瞧你沒出息的樣,那玩意兒哪有她值錢。”
說完,這農婦來到林月芽身旁,将她身上搜了一遍,什麽都沒有。
“這能賣上價麽,有人牙子願意要?”農夫不放心道。
農婦扯着嘴角冷笑,“你瞧瞧她這模樣,怎麽會沒人要。”
兩口子将林月芽在車上放平,又拿幹草将她身子蓋住,轉頭朝大路去了。
栾山下,每逢初一或十五,附近的村民都會來此趕集,熱鬧歸熱鬧,雜亂的事也不少。
兩口子以前就見過那人牙子在做買賣人的勾當,一般正經人家也不會來此處買人,能來這兒買人的,多數都是做不正當生意的。
這兩口子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這農婦之前聽說同村裏的老漢,給兒子娶媳婦沒錢,就将家裏女兒賣了,他家女兒長得心疼,賣了不少錢,今年連新房都蓋了,別提多叫人羨慕了。
今個她看到林月芽的時候,原本還沒動這心思,後來越想越覺得可行,這丫頭臉生,一看便是個逃難模樣,再加上她長得俊,又說不了話,就算拉到人牙子面前,她也沒法和她争辯。
就說是自個兒家的女兒,養不起了要賣。
人牙子看見林月芽的時候,人還沒醒,他怕是個傻的,硬是給她潑了碗水将人弄醒。
林月芽猛一個激靈睜開眼,她手腳都被麻繩緊緊捆着,口中塞着抹布,歪倒在地上。
人牙子蹲下将她下巴挑起,望到這一雙亮眼,心裏極為滿意,面上卻刻意裝作不悅的樣子,撇撇嘴。
身後站着的那對兒夫妻互看一眼,便開始扯謊,“俺家閨女生得這樣俊,若是沒有這個數,人我可就帶走了。”
人牙子扭頭看了看她比劃的數,冷笑道:“這是你家閨女?除了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我可瞧不出有哪個地方和你倆像了。”
人牙子可不傻,這樣的事見多了,別想拿這事和他講價錢,“你把戶籍拿來給我看看”
這可真沒有,農婦拿不出,也不想松價,兩人就開始在那兒糾起價來。
林月芽好不容易從地上坐起,她将口中抹布頂掉,沖那人牙子吱吱嗚嗚地開口。
人牙子愣了一瞬,這才又氣急敗壞地同那農婦嚷:“瞧瞧,還是個說不了話的,你都敢問我要這個價?”
這農婦實在沒辦法,狠狠瞪了林月芽一眼,最後拿了銀子坐上驢車走了。
到底還是撿了便宜,這邊一出巷子,農婦便眉開眼笑起來,她把林月芽的銀簪拿出來,順手就插在了發髻上。
這簪子也得賣,但不妨礙賣之前讓她也美一會兒。
快到當鋪的時候,驢車忽然被一匹馬擋住去處,兩人擡頭一看,馬背上高大的男人一張冷臉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身着一身墨色錦衣,腰間挂着白玉,一手抓着缰繩,一手按在佩劍上,冷冷開口:“你頭上的發簪,哪裏得的?”
這農婦從未和這樣身份的人說過話,她看了一眼便立即垂下頭去,心虛地笑道:“這、這是我自己的。”
刀劍的光影從她眼前閃過,農婦的笑容在臉上僵住,“我撿的,我在山上撿……”
李蕭寒徹底将劍拔出,周圍的人立刻散開,那農婦的見狀,索性梗着脖子嚷:“這可是上京邊上,天子腳下,你還要搶我東西不成?”
李蕭寒根本不在意周圍人如何議論,直接拿劍指向她,漠聲道:“從何處得的?”
農婦慌了,她看了看早就縮起腦袋的農夫,支支吾吾地開口:“沒、沒有枉法了,大庭廣衆下……”
李蕭寒不想再聽她廢話,劍尖離她距離更近,最後只停在她眉眼一寸的地方,“最後一次機會,想好了再開口。”
“侯爺!”夏河買完東西,看到這邊圍着一群人,便連忙趕了過來,他撥開人群,來到李蕭寒身旁。
那農婦聽到他這樣稱呼李蕭寒,便吓得直接從驢車上摔了下去。
林月芽被蒙住雙眼,知道她是啞巴,那抹布也就沒再往她嘴巴裏塞。
得了一個樣貌頂好的姑娘,人牙子心情不錯,回去的一路上哼着小曲兒,待兩人來到一處小屋門前,人牙子擡手敲了幾下門,來開門的是個肥胖的男人。
望了眼身後的林月芽,便咧着嘴笑道:“哥,這個咋這麽俊呢,能讓我……”
“滾滾滾,”人牙子不耐煩地将他推到一邊,一把揪住林月芽往裏面走去,“說了多少次,這不是女人,這是銀子!”
作者有話說:
小陸金句:這哪裏是人做的事,這是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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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喔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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