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像是知道魏嬰不會去拜禮一樣,藍忘機一早就派了弟子來請,說辭還是:“魏公子、江姑娘、江公子,藍老先生說諸位初次來雲深不知處,恐不辨方向,特派弟子前來迎候。”
魏嬰聽了,剛想道我不去啊只有我師姐和師弟去,那弟子像是被人交代過似的,連連笑道:“我們宗主知道雲夢江氏這次派了人來,特意吩咐我們要以禮相待,宗主知道二公子和魏公子相識,還特意交代了要好好安排聽學的座位,務必讓魏公子和江姑娘,江公子賓至如歸。”
江厭離和江澄看了魏嬰一眼,魏嬰按捺住心裏的煩躁,面色和善道:“勞煩了。”
說完,對着江厭離和江澄道:“阿離、阿澄,走吧!”有外人在,魏嬰便當自己是家臣,讓江厭離和江澄走前面,自己走後面。
三人随着引路的藍氏弟子一起走,邊走藍氏弟子還給三人介紹道:“諸位請看,這裏是寒室,是藍氏宗族議事廳,想來諸位也知道,藍老先生是藍氏的族長,每月的宗族會議和宗主處理宗門大小事務,都是在這裏。”
再走了一段廊道,弟子道:“諸位請看,這裏是過去是雅室,就是藍老先生住的地方,族中的長老們有事,都來這裏找先生處理。”
又走了一段,弟子繼續道:“這裏過去是寒室,是藍氏歷代宗主的居所,宗主澤蕪君就住在這裏。後面那一座山頭,上面的居所是藍氏宗族的居所,那面是校演場,藍氏內門弟子練劍的地方,每年藍氏都會有考核,就在那裏舉行。”
最後,弟子才到:“魏公子、江姑娘、江公子,蘭室到了,蘭室是藍氏聽學之處,順着這條棧道上去,是藍氏的藏書閣,諸位若是想要翻閱什麽書籍,可以向藍老先生申請,藍老先生會給一個引路牌,屆時會有藍氏的弟子帶領去藏書閣。”說完,那弟子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魏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沉吟了片刻,道:“看來我暫時走不了了,先去參加拜禮吧!”
江厭離和江澄聞言,面面相觑,江澄想了想,道:“藍氏看起來松懈,可是仔細看會發現,每隔一會兒就有人路過,應該都有人巡視,且沒有固定的地方。
這姑蘇藍氏的雲深不知處,也不知道是何人和選?何人所建?居然設計得如此巧妙。相比之下,蓮花塢就毫無遮掩,防備得再謹慎,也是易攻之地。”
魏嬰道:“藍氏先祖藍安,是個還俗僧人,據說是奉佛祖旨意還俗,了卻一樁塵緣。”
這時,鐘聲響起,魏嬰道:“走吧!”
三人一起走進蘭室,魏嬰剛踏進去,就看見端坐在左前方下座的藍忘機,後面是蘭陵金氏的金子軒,其他人倒是沒有見過。
江厭離和江澄向右邊空着的三張書案走去,就看見上面擺放好了筆墨紙硯,一張小紙條貼在案幾左上邊,寫着“雲夢江氏江晚吟”、“雲夢江氏江厭離”、“雲夢江氏魏無羨”。
晚吟是江澄的字,三人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藍啓仁和藍曦臣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衆人連忙站起,等藍啓仁坐下,才道:“拜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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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啓仁和藹地笑了笑,道:“諸位久等了,請坐。”
藍曦臣站在藍啓仁的左手邊,他是以藍氏宗主的身份來見見各位學子的,因此并沒有坐下,等拜師禮畢,他就要離開了。
“謝先生。”等下面所有人都坐下,藍啓仁的助學門生便站到前面,朗聲念道:“天地自然,方之殊大宗,藍氏崇教,開宗明義,明本、辨問、極言、勤求、此四則為諸子戒。”
衆人站起來,道:“尊師命。”
助學門生繼續念道:“藍氏家規,凡三千五百條。曰:不可習歪門邪道,不可私用暗器,不可濫收學徒、傳其非人,不可私藏利器,沐浴後需更衣物,抹額意喻規束自我,不可擅動他人抹額,抹額不可作他用……”
魏嬰聽到此處一怔,他想起當初藍湛用抹額逃出屠戮玄武之口之事,也想起了自己摘了他的抹額,還想起兩人親近情濃之時,藍湛……摘了抹額之後,确實判若兩人。
助教門生念完藍氏家規,便道:“拜師禮,開始。蘭陵金氏,金子軒。”
金子軒走了出來,道:“蘭陵金氏,金子軒,拜見先生。家父知曉先生通曉天下,博覽文書,特意尋遍了天下經典古籍,編就了河洛經世書,并以金線編制而成,贈與先生,還望不棄。”
江澄和江厭離并不知道是什麽書,只是看藍啓仁十分滿意的樣子,便猜測是本難得的珍品。
而魏嬰聞言便有些驚愕,《河洛經世書》顧名思義是将藏着陰陽五行數術的《河圖洛書》與《易經》合二為一的書,蘊含着無數難解之謎。
據他所知,蘭陵金氏的宗主金光善并不善此道,是誰給他出的主意?看了蘭陵金氏也有卧虎藏龍之輩。
“清河聶氏,聶懷桑。”
聶懷桑整理整理了一下衣服,後面跟着一個聶氏弟子,端坐一個古樸的盒子,聶懷桑道:“清河聶氏聶懷桑,拜見先生。家兄特準備紫砂丹鼎一尊,獻與先生,還望不棄。”
藍曦臣道:“紫砂望之不俗,明玦兄多禮了。”
藍曦臣親自下來,接過紫砂丹鼎,遞給旁邊的弟子收好。
“雲夢江氏,江晚吟、江厭離。魏無羨……”
江澄和江厭離聞言,立即走了,魏嬰頓了頓,也跟着走了出來,站在江澄和江厭離身後,江澄道:“雲夢江氏,江澄江晚吟,拜見先生,家父準了偶得高僧贈與的手抄本《妙法蓮華經》獻與先生,還望不棄。”
藍啓仁聽了,眼神一亮,穩了穩,才道:“楓眠兄多禮了。”
早年聽聞江楓眠得到偶遇一得道高僧,二人煮茶焚香論道,高僧臨別時言江宗主家族族徽是九瓣蓮,貧僧剛好完成了《妙法蓮華經》手抄本,贈與江宗主。因是他人相贈,藍啓仁想借閱也不好開口,想不到這次居然送給他了。
藍曦臣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低着頭的魏嬰,再看了一眼自個兒的弟弟,笑得意味深長。
拜禮畢,江厭離先回了客院,魏嬰和江澄、聶懷桑一起在廊道上走着,耳朵裏聽見的都是學子在談論《河洛經世書》。上次在蘭陵金氏,他因為避着藍湛,沒有注意蘭陵金氏有些什麽人。
聶懷桑道:“想不到金宗主還知道《河洛經世書》。”
江澄聞言,道:“的确不可思議。”
聶懷桑道:“早年間,我大哥救過金宗主一個私生子,名喚孟瑤,現在叫金光瑤,母親是雲萍城有名的才女孟詩,他在我們清河逗留過幾天,我看他就不凡,興許《河洛經世書》是他給金宗主提議的。”
魏嬰疑惑地看了聶懷桑一眼,道:“就是現在蘭陵金氏那個很得力的家臣斂芳尊?”
聶懷桑笑了笑,道:“蘭陵金氏以一品牡丹‘金星雪浪’為家徽,牡丹國色天香,金宗主卻給金光瑤取號‘斂芳’,讓他安分守己的用意很明顯,也代表着他的态度立場。
金光瑤要想在蘭陵金氏站穩腳跟,就必須努力扭轉金宗主對他的态度,這次金公子這拜師禮,應該就是他顯露鋒芒的開始。”
魏嬰聽了,笑了笑,道:“哪個世家沒有一些争權奪利的事情,怕是就是你們清河聶氏和姑蘇藍氏沒有這麽多事情了。”
聶懷桑道:“那是因為我是庶子,且沒有什麽才能,不然即便我不去争,居心叵測之人也會把我推出去和我大哥對立。
我們清河家主之位,向來只傳嫡不傳庶。姑蘇藍氏不也是一樣,只傳嫡系。
不過他們這裏嫡系非血脈傳承,而是志同道合,師可傳徒。
若是庶出旁支有資質不錯的,只要宗主收為弟子,就是嫡系。藍二公子也是嫡系,日後若是他收弟子,也是藍氏嫡系,有繼任宗主資格的。”
三人聊了一路,聶懷桑回了精舍,魏嬰和江澄一起回到客院,進了大門走進院子,魏嬰才道:“蘭陵金氏的事情,你留個心眼,還有這個聶懷桑,突然給我們說了這麽多,看起來像是随意說的,不知道有什麽目的。”
江澄應道:“師兄,姐姐那裏要不要也提一提?”
魏嬰想了想,道:“自然提一下,金夫人打的什麽主意,師姐應該也知道,提一下讓她心裏有個底。”
江澄道:“好。”
魏嬰想了想,道:“最近我想辦法加急弄一些靈力低微也能用的東西出來,給師姐備用。”
江澄道:“馬上就要聽課了,我看藍氏這樣子,若是你不去……”
魏嬰笑了笑:“去還是要去,只不過禮多必有詐,我會想辦法的。”
用過午膳後,魏嬰在房間裏琢磨小物件,突然收到藍忘機傳訊符讓他去靜室,去靜室代表什麽,魏嬰當然知道,只是他現在并不想和他繼續有牽扯,就沒有理會。到了黃昏,藍氏的一個門生就上門道:“魏公子,二公子有請。”
魏嬰笑了笑,道:“明天就是正式開課了,我這裏要準備準備,不知道二公子有什麽急事?明日開課一樣可以見。”
門生道:“二公子說,若是魏公子忙碌,他便親自走一趟,免得耽誤了魏公子。”
魏嬰握着锉刀的手頓了頓,道:“知道了,我等下去。”
門生行了個禮,轉身就走了。
魏嬰垂下眼睑,靜靜地看着手裏的東西良久,才放下,走到江澄房間,道:“我出去一下,晚上不回來了,晚膳不用等我。”
江澄聽了,點了點頭,道:“好。”
藍氏門生的話,他自然也聽見了,以為藍忘機找魏嬰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他完全忘記了,此時魏嬰是江家家臣,而不是江氏大弟子。
按理,是找不到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