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楓眠見到魏嬰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房裏面看着書,江楓眠定定地站在窗口看了很久,才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阿羨。”
魏嬰擡頭,看見江楓眠,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多大的驚訝,連忙站起來道:“江叔叔,您來了。”
江楓眠笑道:“你好像并不驚訝?”
魏嬰引着江楓眠坐下,道:“想來是藍氏請您來的?”确切地說,是藍忘機讓他兄長請江楓眠來的。
江楓眠道:“江叔叔來,也沒有什麽其他意見,只是覺得這事應該尊重你的決定,若是你覺得要和藍二公子走下去,就勇敢一點,堅定一點,若是不願意,那我這次來,也可以帶你回去。”
魏嬰想了想,道:“我知道自己優柔寡斷,只是我與藍湛相識數年,我知道他,他也明白我。若是我此時撒手,以他的個性,只怕真的是要鬧個天翻地覆。我原是想着,避居夷陵,可是他不放手,只怕避無可避。”
江楓眠道:“那你現在怎麽想的?”
魏嬰道:“最近我在藍氏的藏書閣,發現了一些關于符篆鬼道的書,我想努力試試,以前和他之間,只談情愛不談未來。現在,我想試試和他攜手,能不能拼出個未來。”
江楓眠道:“如此,那就和他結道吧!搶占先機,否則後面對上溫氏,壓力很大。”
魏嬰點了點頭,道:“嗯。再有就是,此事不能聲張,聽藍湛說,最近岐山溫氏安靜得不同尋常,怕是會有什麽事。
我看,江叔叔,你還是和帶虞夫人帶師弟們一起,回廬山住一段時間吧!
廬山距離岐山路途遙遠,且易守難攻。蓮花塢設下限制,裏面不要留人。師姐和江澄在雲深不知處,有姑蘇藍氏照應,安全無虞。”
江楓眠想了想,道:“好,我回去就安排,晚上趁夜的時候走,不會有人發現。”
魏無羨從懷裏拿出一疊符篆,道:“這是傀儡符篆,做幾個紙人,貼在上面,他們會模仿出人的聲音,到時就不會有人那麽快知道蓮花塢裏面沒有人了。”
魏嬰想了想,在其中兩張符篆上面加了幾筆,道:“這是幻影符,貼在大門口,從大門走進去的人,會産生幻覺,看到他們想看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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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眠接過,道:“好。”
魏嬰琢磨了一下,道:“三個月,三個月後,接到我的傳訊,才能回來。”
江楓眠道:“若是真有事,傳訊給我,我帶門下弟子也要出一臂之力。”
魏嬰聞言,道:“到時讓師弟們出來和江澄一起歷練,您和虞夫人,就不要出來了。江澄近來靈力修為大有進步,歷練一下對他好,我會照看他們的。”
江楓眠一年前練功出了岔子,現在他的靈力非常差,至少得三年五載才能好,此事也就魏嬰和虞夫人知道,江厭離和江澄都不知道。
江楓眠嘆了嘆氣,道:“阿羨,不要什麽都自己扛,江叔叔雖然靈力還沒有回來,可是其他的事還是能幫上忙的。”
魏嬰笑了笑,道:“年輕人都需要歷練歷練,江叔叔不必擔心。”
江楓眠知道他凡事隐忍的性子,突然覺得他和藍二公子結道也好,至少以後有人給他分擔,而不是讓他自己逞強。
江楓眠見過江厭離和江澄之後,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晚上,藍忘機終于等到了魏嬰的點頭,第二天早上,兩人一起去了藍啓仁的雅室,在藍曦臣的見證下,把魏嬰寫進了藍氏族譜。
雖然,藍啓仁在課堂上說魏嬰違反了藍氏家規,被罰在藏書閣抄三千遍家規,藍忘機監督。
至此,藍忘機和魏嬰以道侶身份進入寒潭洞雙修,三個月眨眼而過。
“殺!”
喊打喊殺的聲音,響徹雲深不知處。正在閉目修行虛空之術的藍忘機睜開眼,便看見魏嬰正在緊要關頭,輕輕道:“魏嬰,凝神,我出去看看,放心。”
藍忘機見魏嬰慢慢穩定了下來,便拿起避塵劍禦劍而出,直上雲深不知處上空,化出忘機琴,淩空撥動琴弦,雲深不知處破開的結界瞬間重新升起,并且牢牢地加固了。
回身看見一群人正在後山空曠之處共計藍啓仁,連忙使出一記弦殺術阻擋,再使出一記反殺。
“叔父,你沒事吧?”
藍啓仁搖了搖頭,道:“些許內傷,你兄長還在前門。”
藍忘機冷道:“今天,他們來得,就走不得了。”
說完,縱身一躍,看見藍曦臣和江澄在藍氏前門扛敵,藍忘機閉目,彈起了新修成的縛靈術,“铮铮”兩聲,下面的人動作一凝,藍曦臣和江澄見狀,擡頭向上看了看,就看見藍忘機面色冷然地淩空撥琴,原來殺意十足的岐山溫氏的人全部從動作凝滞到神情呆滞,最後藍忘機一個劃撥的動作,全部都倒在了地上。
藍忘機這才俯沖下來,道:“兄長可有事?”
藍曦臣道:“無事,怎麽就你一個人?阿羨呢?”
江澄聞言,道:“我師兄呢?”
藍忘機道:“正在緊要關頭,我要回去看看。兄長,結界我重新加固了,可還有其他地方需要我幫手嗎?江姑娘呢?”沒有看見江厭離,回去無法安魏嬰的心。
江澄道:“我姐姐沒事,和藍氏的家眷在一起。”
藍曦臣道:“他們就兩撥人,叔父那裏……”
藍忘機道:“叔父那裏已經沒有事了,那我先回去看看魏嬰。”
藍曦臣道:“好!你去吧!”
魏嬰和藍忘機結道之事,自然是告訴了江厭離和江澄的,所以江澄和江厭離自然知道他們兩個是在閉關。
藍忘機聞言,行了個禮,轉身禦劍飛到後山,落在寒潭洞口,打開結界走了進去,就看見魏嬰眉目跳動劇烈,藍忘機連忙坐到他後面,雙臂抵着他的後背輸送着靈力,道:“魏嬰,凝神。都解決了,你師姐和江澄都好好的,安心。”
聽見他的話,魏嬰這才慢慢靜了下來,繼續修行着,他還不能停,停了就前功盡棄了。
溫氏這次,不止偷襲了姑蘇藍氏,清河聶氏,雲夢江氏都被偷襲,唯有蘭陵金氏,安然無恙。
姑蘇藍氏因為藍忘機,除了有幾個外門弟子收了重傷,并無人傷亡。
清河聶氏就在岐山溫氏腳下,傷亡最嚴重,而雲夢江氏,則被溫晁滅了門。
但其實溫晁和溫氏之人,只是看見了他們想看見的,以為将雲夢江氏滅門了,等他們一離開,雲夢江氏裏面就恢複了安靜,一具屍體都沒有。
偷偷監視着蓮花塢的江氏弟子将這事傳信給江楓眠,江楓眠不禁感到萬分慶幸,幸好早有準備。
溫氏偷襲雲深不知處的第二天淩晨,魏嬰完成閉關和藍忘機兩個人出了寒潭洞,禦劍直奔岐山溫氏不夜天城。
晨光熹微時分,兩人落在不夜天城裏,溫氏大殿炎火殿的屋頂上,用笛子吹響了一首一曲《百鬼夜行》。
“什麽聲音?”炎火殿裏,溫若寒突然被驚醒。“來人!來人!”
“宗主!”岐山溫氏的弟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外面什麽聲音?”溫若寒臉色難看地看着下面哆哆嗦嗦的弟子,怒道。
“禀宗主,是姑蘇藍氏的藍忘機,吹笛子的人不知道是誰,兩人就在炎火殿的屋頂上。”門生道:“那笛聲甚是厲害,地下室的傀儡們全部都發狂了,左右護法和大公子二公子都在地下室壓制。”
溫若寒冷哼道:“哼!藍忘機?一個弱小的藍氏二公子,他倒敢來溫氏放肆,去,讓他們把傀儡放出來,好好陪藍忘機玩玩。”
弟子連忙道:“是。”然後跑了出去。
溫若寒看着大廳火焰上飄着的三塊陰鐵,突然運靈力控制着陰鐵,陰鐵受到靈力的控制,發出陣陣陰氣,控制着不夜天城裏所有的傀儡:
“去把傳白衣服的人給我殺了。”
藍忘機和魏嬰看着不夜天城側門的門突然打開,數不清的傀儡沖了過來,藍忘機看了魏嬰一眼,飛身下去吸引傀儡的注意力,魏嬰見狀,繼續吹着笛子,傀儡的速度原本很快。
可是魏嬰的笛聲慢慢地開始幹擾陰鐵對傀儡的控制,讓他們的速度開始變慢,再變慢……
然後魏嬰的身邊,慢慢凝聚了一團陰氣,陰氣一直不停地凝聚,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炎火殿裏的溫若寒感覺到陰鐵不受自己控制,甚至開始反噬自己,神色一驚,道:“怎麽回事?”難道外面出了什麽事?
溫若寒連忙停下運靈氣,推開炎火殿的大門,就看見一個人背對着站在了炎火殿面前的石獅上,渾身冒着黑氣,正吹着笛子?
“你是誰?”溫若寒怒吼道。
魏嬰聞言,看了一眼身邊已經凝聚完成的煙霧,停下吹笛,轉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溫若寒,道:“溫宗主,久違了。”
“是你幹的好事?”溫若寒仔細看了魏嬰一眼。眼生,沒有見過。
魏嬰似笑非笑地看着溫若寒,溫若寒見狀道:“你到底用什麽東西控制了我的陰鐵?說!”
魏嬰笑了笑,看了一眼旁邊的凝聚的陰氣,道:“這是我剛煉化的寶貝,和你的陰鐵系出同門,不過它不叫陰鐵,它叫‘陰、虎、符’!”
說完,陰氣包裹中的陰虎符瞬間沖向天空,向傀儡發起攻擊。幾乎立刻,所有的傀儡都被擊了個粉碎。
溫若寒驚駭不已,使出靈力一把把魏嬰吸了過來,一把掐在他的脖子上,魏嬰卻無所畏懼,看着溫若寒驚駭的樣子笑了笑,道:“聽說,溫氏非常厲害?”
溫若寒一怒,剛想使勁,卻覺得背後一痛,接着胸前穿出一把劍,溫若寒顫顫地低頭看了一眼劍,劍立即從他胸口被拔了出去,他甚至不能發出一聲慘叫,便倒在了地上,發出“碰”的一聲,氣絕身亡。
“魏嬰,沒事吧?”藍忘機一個箭步,跑過去接住魏嬰。
“宗主!”溫逐流大喊了一聲,接着抓起被傀儡傷得面目全非的溫晁,飛身禦劍,逃出了不夜天城。
“咳咳咳!還……還好,就是有點岔氣了。”魏嬰深呼吸了幾下,慢慢平息了過來,再看看不夜天裏遍地的屍體,道:“追嗎?”
藍忘機道:“不急,外面早就天羅地網了。”
魏嬰低垂着眉目,道:“藍湛,死了好多人啊!”他第一次看見這麽多死人,雖然不是他殺的。
藍忘機看了看,心情也有些沉重,道:“人命如蝼蟻。”
這些人死于傀儡發狂,那些傀儡完全不認人,看見什麽都砍。且傀儡也是活人煉制,不知道溫氏這些年,害了多少人。
這之後,岐山溫氏不夜天城,便成了一座死城,姑蘇藍氏派了五十名琴修彈奏了三天《安息》,都沒有把滿城的怨氣度化,只好直接把這座城封死,讓裏面的怨氣不要出來傷人。
溫逐流和溫晁,被蘭陵金氏圍攻,死于亂箭之下,溫氏其他人皆被屠殺殆盡,除了大梵山下和岐山溫氏常年不往來的醫修一脈,這一脈完全不像修仙之人,倒像凡世的農耕百姓一樣,整天都在地裏幹活。
哦,不對,還有溫嬌嬌不見了,那個護法薛洋也不見了,沒有人見過他們兩個,每個家族都在全力搜捕,可是全無消息,就像世上沒有這兩個人了一樣。
“忘機,對于薛洋這事,你有什麽看法?找不到人,總歸是一件讓人不放心的事情。”藍曦臣和藍忘機在院子裏走着,邊走邊道。
“若不是藏到山上,便是有人助他。”藍忘機想了想,道:“岐山溫氏的陰鐵也不見了,當初我和魏嬰進大殿去找的時候,始終都找不到。”
藍曦臣道:“你是懷疑,陰鐵被薛洋拿走了?”
藍忘機道:“若無陰鐵,薛洋便沒有和人談條件的本錢,若是陰鐵在手,自然有人願意幫他。”
“薛洋……薛洋……薛?”藍曦臣想了想,道:“似乎沒有人知道這個薛洋的來歷,不過仙門中姓薛的人本就不多,不知道他是出自哪一家?溫氏總不會無緣無故讓一個沒有來歷的人坐護法吧?必定因為有所圖。”
藍忘機想了想,道:“倒是想起,最近在藏書閣看《仙門百家史》的時候提到薛崇亥,若是薛洋和他有關系,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藍曦臣道:“如此,那薛洋應該在義城,當年薛崇亥的仙府在夷陵的義城。”
藍忘機道:“義城?那不是都被封城了的死城嗎?”
藍曦臣道:“和今時今日的不夜天城一樣,怨氣太多無法度化,才封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也沒有人去過,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樣子了。”
藍忘機道:“先讓人在義城外面探探,不要打草驚蛇。我很想知道,他想做什麽。”
藍曦臣道:“也好。如今溫氏被滅,雖然你和魏嬰是大功臣,但是蘭陵金氏似乎不太想你做仙督。忘機,可有應對之策?”
藍忘機道:“兄長不必憂心,也不用透露我對仙督之位志在必得的事,先放任一段時間,看看蘭陵金氏想做什麽。
接下來,請兄長幫我和魏嬰準備大禮之事,我和魏嬰已經商量好先辦婚事。
昨天江宗主他們已經回到蓮花塢了,明天魏嬰會送江澄和江厭離回去,我先跟他一起回去。聽魏嬰的口氣,似乎江宗主身體不好,他很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藍曦臣道:“那好,禮單我和叔父早就準備好了,不過阿羨的親人在夷陵,所以禮單我們準備了兩份,一份送江氏,一份送夷陵。”
藍忘機想了想,道:“我回去問一下魏嬰,再回複兄長如何拟這個禮單。”
藍曦臣道:“那你跟我去寒室,我先把禮單給你,你拿回去和阿羨商量一下。”
藍忘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