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少恐怖故事都是從電話開始，白璞這個夜晚的經歷也是一樣。
手機突然響起來的時候，他正在網上刷留言。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白璞平時不怎麽接陌生號碼的來電，一般都會轉到焦欣那裏，确定了是工作電話之後再轉給他。但他今天一直沒打通焦欣的手機，現在看到這個號，以為是焦欣的手機丢了，現在在拿別人的電話打給他，于是就接了起來。
他“喂”了幾聲，電話那頭卻無人回應。背景裏有滴滴答答的雨聲，表示這個打電話的人應該在室外。過了兩秒鐘，對方一言不發地挂斷了。
這事兒擱普通人身上挺詭異的，不過擱在藝人身上，不算多麽離奇。如今網絡發達，個人信息洩露得厲害，藝人也不例外。有許多暗中進行的地下交易，把藝人的信息當做菜市場廉價處理的不新鮮蔬菜一樣批發兜售。
白璞的手機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次。即使這樣，還是會不時接到騷擾電話。在他最紅的那段時間，有一次跟劉餘兩個人吃完飯回家，結果被一個疑似私生飯的人一路跟蹤尾随。要不是劉餘及時發現，甩掉了跟蹤者，沒準兒那人會一直跟到他家裏。
所以白璞沒有特別在意今晚這個無聲騷擾電話，直接拉進了黑名單。
因為下雨，天色暗得早，不到七點鐘外面就已經黑透了。雨還是那麽綿密，細碎地敲擊在玻璃上。
就像有很多只手在撓着窗戶。
白璞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想象吓了一跳。他住的是一套高層複式，獨自一個人住，屋子大得能當跑馬場，到了夜晚就冷清得像個空中墳場。
是不是又該找個伴兒來玩玩了？白璞思索着。這次空窗期挺長的，長得他都有點兒寂寞了。
他找出自己經常光顧的那家店的號碼，準備打電話召一個人過來。一轉念，又放棄了。今天的他心情很煩躁，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還是等到明天再說吧。
此刻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所以為的那個“明天”，永遠也不會到來了。
白璞拿了一罐冰啤酒，重新在電腦前坐下，打算随便再刷幾條留言就去睡覺。就在這時候，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接聽起來，仍舊沒有人聲，背景音除了滴答滴答的雨聲之外，還隐約有音樂旋律，不過聽得不太清楚。
白璞不耐煩了，挂了電話就要開啓手機的防騷擾模式，心裏罵着，現在的電信騷擾真特麽多得跟糞坑裏的蛆似的，隔一段時間就得開智能攔截清淨清淨耳朵。
忽然叮鈴一聲，進來一條短信。白璞一瞥屏幕，只有一行字：【看××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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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這行字，白璞的心髒像被人突然捏了一把。
××網站是一個有名的娛樂八卦網站，魚龍混雜，有很多專挖明星隐私的帖子，流量很高。白璞沒事也會去逛逛，收集其他藝人的黑料。
難道有人在那裏爆自己的黑料？
白璞暫時顧不上管這個奇怪的陌生號碼，打開電腦浏覽器，輸入××網站的地址。
首頁頁面顯示了出來。頁面第一屏最顯眼的位置，飄着兩個當前最熱的帖子，标題是加粗的紅色大號字，都含有白璞的名字。
第一個熱帖的标題是：【網絡毒瘤！內部人員整理爆料白璞十年裏抹黑他人的記錄，多圖，石錘！】
白璞覺得自己的頭仿佛被從天而降的巨大石錘砸爆了，眼前發黑，兩耳轟鳴，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他勉強控制着顫抖的手指，點了十幾下才點中那個标題。裏面貼了大量的圖片，有紙質票據，有網絡交易記錄，每一張下面都用紅色大號粗體字标注了年份，并且寫明了這些都是白璞多年間購買水軍的證據。
白璞只看了兩三層樓就不敢再往下翻了，害怕後面還會有更加刺激他心髒的石錘。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腦子裏反反複複盤旋着這句話，除此之外什麽也思考不了。焦欣不是說她有妥善處理那些證據嗎？怎麽會流出去？
對了，焦欣呢？為什麽她今天不接電話？
白璞的視線又落回帖子标題中“內部人員整理爆料”那幾個刺目的紅字上。
難道是焦欣？
不，不應該。白璞搖搖頭。焦欣沒有理由這麽幹。她既沒有本事又貪財，除了跟着自己之外，她沒有任何攬錢的途徑。把自己搞臭，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但也不好說，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馀的蠢女人，做出什麽蠢事來也不奇怪。
白璞腦子裏亂哄哄的，像有一千只蒼蠅密密麻麻地爬來爬去。手指無意識地點着鼠标，退出了這個讓他心亂如麻的帖子，返回到網站首頁。
第二個标紅的熱帖标題闖入了他的眼睛。
只看了一眼，白璞全身的毛發就根根直豎了起來。如果說第一個帖子讓他感覺到恐慌，那麽這個帖子讓他感覺到了恐怖。
【私生黑直播：今晚，我來到白璞家門口】
這個帖子是用手機客戶端發布的。發帖人稱，自己極度厭惡白璞，偶然得知了白璞家的地址，決定今晚去找他，并直播整個過程。
帖主并沒有說明找到白璞以後要幹什麽，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更讓白璞脊背發涼。帖子的文字敘述淩亂，不像出自正常人之手。
帖子下方有兩幅附圖。附圖一是一張陰恻恻的人臉，一看就是從網上搜來的那種恐怖圖片，但放在這個帖子裏，有着說不出的詭異。附圖二好像是一個類似廣場的地方，大概是在走動中拍攝的，畫面糊了，只能分辨出一些遠遠近近的光斑和色塊，依稀看得出路燈的影子。
但白璞能看出這是哪裏。這是小區內的一個帶音樂噴泉的花園，那裏的路燈樣式很別致，有點兒像宮燈。
他突然想起一個細節：第二次接到那個陌生電話時，背景音裏隐隐約約有音樂聲。那就是花園裏的噴泉每晚亮燈時會播放的音樂。
白璞血管裏的血似乎都在一瞬間凍成了千年老冰塊。××網站經常出現為了博眼球而故意寫得聳人聽聞的內容，其實都是假的。但這個帖子不是。起碼到目前為止，帖子裏所寫的內容都是真的正在發生。
不能排除這個帖主是在故弄玄虛，也許ta只是想到白璞家門口轉一圈，拍個照片就走。但也不能排除這個帖主确實是一個心理變|态的精神病，想幹點什麽更出格的事。這個年頭，大街上的精神病比正常人還要多。
比八卦記者更可怕的是私生飯，比私生飯更可怕的是私生黑。
白璞摸索到手機，手指僵硬得幾乎握不起來。他一時不知道是應該先報警還是應該先打給劉餘，勉強用快要死機的大腦思考了一下，最後決定先打給劉餘。
這兩個帖子是緊挨着的，看到一個就必定會看到另一個。他害怕一旦警|方過早介入，事情的嚴重性會升級，到時候劉餘沒辦法替他善後。他覺得，眼下最好的辦法是，先讓劉餘找人把第一個帖子删了，消除掉相關證據，然後再讓警|方去處理第二個帖子。
白璞按下劉餘的號碼。不成想，人倒起黴來所有的事都會不順，手機竟然好死不死的偏偏在這種時候沒了信號。白璞一遍又一遍撥號，然而聽筒裏始終沒有反應。他又更換了一部手機，但還是沒信號。
白璞茫然無措。他家裏沒有座機，劉餘又不大使用網絡通訊工具，他失去了與劉餘快速聯系的通道。
不過，他知道劉餘今晚在某酒店參加一個會。事不宜遲，他決定立刻開車去找劉餘。正好這些事情在電話裏不容易說清楚，兩個人見了面再談更穩妥。
主意打定，白璞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他沒有機會再知道，從這個晚上接到第一通無聲電話開始，他就已經走進了一個精心設置的局。他腳下的每一個陷阱，都是別人針對他的性格和心理而設計的，讓他逃無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