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惡鬼再現

藍藍的天上飄着幾團絲線團一樣發亮的雲彩,空氣裏氤氲着一層淡淡的暑氣,這樣燦爛的天氣在成都真的是不多見,大部分成都人碰上這樣的天氣都會找個地方喝茶納涼,而程濤卻像一只困獸一樣在辦公室裏煩躁的踱着步。

紅軍徐向前的部隊強渡嘉陵江後開始一路向川北挺進,廣元的中央“剿匪” 部隊被打的丢盔棄甲,蔣介石只得向劉湘求助,劉湘表面上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接下了戰事,但他真正跟紅軍開戰後才發現這仗并不好打,他在重慶建立了“四川剿匪總司令部”,包括他本人在內的川內高級軍官全部到重慶去了,獨獨程濤被留在了成都,美其名曰處理政務。

程濤像一只被困在籠子裏的豹子一樣狂躁的在辦公室裏來回走着,他寧願被打死在前線也不願意待在這裏,劉湘果然很懂得折磨人的方法,他把程濤困在距離戰場并不遠的鳥語花香的成都,用這種方式慢慢逼瘋他,他充滿耐心的一點點教會程濤如果不跟他站在一起,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慢慢的折磨他。

程濤盯着牆上的地圖,紅軍的行軍路線看上去沒有任何章法,似乎在恣意妄為,但他隐隐覺得這看似随意的行軍路線後面似乎隐藏着一場重要的戰略轉移,如果讓他們越過江西的邊境,到時候就什麽都晚了。他迫不及待的想沖到重慶去告訴那些人自己的想法,可是他不能,他沒有參與這場戰争的資格,他甚至連去送死的資格都沒有。

這時窗外一聲烏鴉的怪叫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擡頭一看窗外的梧桐枝上正停着那只血紅色眼睛的烏鴉,他眨着眼睛問他:有陰差的消息嗎?

程濤當然有陰差的消息,他現在不僅知道陰差是什麽,他甚至明确的知道這個城內誰是陰差,這已經不是這只烏鴉第一次來打探消息了,但是他每次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講真話。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蔣介石讓他打探這些到底要幹什麽,他也不知道那個和他聯系的神秘人究竟是誰,他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個天大的秘密中,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還要繼續深入下去。況且他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尴尬,他身為劉湘的副官劉湘卻在為蔣介石辦事,軍人的天職無疑是服從命令,但是程濤現在都有些困惑他的長官到底是誰了。而且他的心底還有更深一層的想法:他不想再一次背棄對梁九鳳的承諾,他答應她不把陰差的事情說出去。

想到梁九鳳程濤心裏更煩躁了,現在最佳的處理辦法應該是快刀斬亂麻,娶劉湘的女兒,堅定的站在劉湘這一邊,把自己從蔣介石那個神神鬼鬼的陰謀裏摘出來,該打仗打仗,該殺敵殺敵,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是他卻覺得有些說服不了自己。

陰差是誰?烏鴉再一次發問。

程濤的眼前又一次閃過了梁九鳳的臉龐,他有些惱怒的閉上眼睛晃了晃腦袋,一把掏出手齤槍打在了烏鴉站着的那枝梧桐枝上,烏鴉受了驚吓尖叫一聲展翅飛走了。

“學長,火氣這麽大?”

辦公室門口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他轉身一看,原來是姚漢寧。

程濤臉色陰沉的收起槍來說道:“他們都去重慶了,只有我一個人被留在這個人走路都要睡着的懶洋洋的成都,我真想給自己一槍。”

姚漢寧笑了笑走到程濤身邊說道:“學長,不過是自己人打自己人,這樣的仗不打也罷,現在東三省已經不叫東三省了,而是叫僞滿洲國,華北的局勢也不太好,可是我們的當局現在不開戰反而在極力避免和日本産生正面摩擦,比起這種危機的情況,你就會明白我們和共齤産黨之間的戰争多麽沒有意義。”

“戰争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軍人的責任也不是探讨戰争的意義。”程濤答道。

姚漢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學長,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你做事只問該不該而不去考慮自己想不想,但我更重視的是自己想不想。做軍人我沒有你出色,但單純作為一個男人而言,我覺得你不如我,你的性格太偏執了。”

程濤聽了他的評價不由笑了:“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的身份決定我的所作所為。不說我了,你呢,參謀團的人全去前線了,就把你一個人留在成都,你難道沒有什麽不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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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樂得留在這裏,”姚漢寧兩手撐在窗臺上答道,“每天能看見自己愛的女人,難道不好嗎?”

程濤挑了下眉毛問道:“你是說羅琳?”

姚漢寧點了點頭毫不避諱的說:“從見她第一面起我就為她的學識和氣質所傾倒。”

程濤笑了下開玩笑的說:“你這麽天天跟着她是你自願的還是上面有命令?”

姚漢寧微微沉默了下,但他緊接着說道:“當然是自願的。”

程濤敏銳的捕捉到了姚漢寧那片刻的沉默,他當即判斷姚漢寧留在成都是有任務的,那就是看住羅琳。羅琳在南京的時候就與蔣介石過從甚密,而且她的身份是預言家,專門研究那些神神秘秘的東西,據程濤所知與蔣介石有來往的人中除了羅琳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會和鬼神扯上關系,難道通過那只神秘烏鴉和他聯系的人就是羅琳?可是她來成都究竟要幹什麽呢?

“羅琳平常都去什麽地方?”程濤問道。

“她最常去的是南河上的九眼橋一帶,她經常一個人在那裏不知在眺望什麽,有一次下雨了她現在那兒連傘都沒打。”

“九眼橋?”程濤疑惑的說道,“那裏有什麽可看的?”

“不知道,她可能在看河水那只石牛吧。”姚漢寧聳聳肩回答道。

“石牛?”

“你沒聽說過嗎?在九眼橋下有個大石牛,成都有句歌謠好像說的是什麽石牛對石鼓,銀子萬萬五,誰人識的破,買盡成都府,這首歌謠和張獻忠埋在成都的一筆寶藏有關系,據說歌謠裏所說的石牛就是九眼橋下那只石牛。”

程濤聽了他的話不由眯起了眸子,姚漢寧看來還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着羅琳,但程濤覺得自己有點猜到羅琳究竟是來找什麽的了。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月錢是多麽重要的東西,而目前中央政府的總收入中軍事支出和債務償還占到了70%,銀子萬萬五,這是多麽誘人的一個數字啊。羅琳能說服蔣介石,這說明她一定掌握了什麽可靠的證據,但是她如果真有可靠的證據的話她可以說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其實她都不必真的找到那筆寶藏,憑借那個證據她就能辦成許多事情,細想下去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啊。但是程濤不明白張獻忠的寶藏是怎麽和陰差扯上關系的,雖然蔣介石給他的那張紙條上也提到了冥銀萬兩,地點也指明了是錦官城,但是總的說來和張獻忠沒有任何的關系。程濤突然想到上次梁九鳳抓住的那個外來的鬼,那個鬼有可能也是羅琳帶來的,他想羅琳來找的一定不僅僅是一筆寶藏那麽簡單,她真正在找的東西也許連蔣介石都不知道。想到這裏,程濤突然後悔将有關陰長生的事情告訴了那只烏鴉。

“學長,你在想什麽?”姚漢寧打斷了程濤的思緒。

程濤掩飾的笑了一下說:“沒什麽,但是我想告訴你,你最好還是離羅琳遠一點,我是指從感情上而言,我覺得她是個很古怪的女人,你應該對她保持警惕。”

姚漢寧平靜的說:“學長,已經晚了,不管她來自深淵還是她身上長着刺我都不在乎,我确實是愛上她了。”

程濤聽了他的話不由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姚漢寧在感情上竟如此執着,他問道:“那如果她是我們的敵人呢?”

“她與誰為敵,我就與誰為敵,我不在乎。”姚漢寧堅定的答道。

程濤聽了他的話簡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姚漢寧在他的眼中倏然變得陌生起來。

“程、程、程、程長官大事不好了!”此時突然有個人闖進了辦公室,原來是前段時間破獲連環奸殺少女案的警齤察局長劉子密,雖然他的案子破的有些讓人莫名其妙,但畢竟是結案了,報紙上把他好一頓吹捧,可是現在他卻沒了報紙上那副得意樣,他臉色蒼白兩腿打顫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慢慢說。”程濤冷靜的問道。

劉子密哆哆嗦嗦語無倫次的說道:“哎呦,程長官哪,這世上怪事千千萬,要屬今天最奇怪,真是山崩地裂水倒流,吓倒政府辦公樓,農民不吃窩窩頭,委座不打毛老頭,日月無光鬼神愁,人類發展到盡頭。。。”

“說重點。”程濤冷冷的打斷了劉子密的詩性大發。

“對,對,重點,重點,”劉子密擦了擦汗說道,“程長官,那個鬼又出來了,而且這次比上回還兇。”

“鬼?”程濤聽了他的話疑惑的挑起了眉毛。

“哎呦,就是那個強口奸殺人然後還有放血特殊愛好的那個嘛!”劉子密說道

程濤聽了劉子密的話立刻厲聲問道:“哪裏又出事了?”

劉子密結結巴巴的說:“望江樓,有個店裏打雜的小妹兒被。。。”

程濤見劉子密不說話着急的接道:“又是奸殺放血?”

劉子密想了想說:“這個被殺了是肯定的,血嘛也差不多是放幹了,但至于奸沒奸,從現場剩下的那些個零部件裏已經是判斷不出來咯。”

“屍體不完整了嗎?”

劉子密咽了下口水臉色慘白的說:“再來兩下直接能送去當餃子餡咯。”

程濤眼神一暗說道:“我們現在馬上去現場。”

大樓外車子已經備好了,程濤上車前朝自己的小警衛焦陽招了下手把他叫到近前說道:“你現在馬上去八寶街找梁九鳳,讓她立刻來望江樓,就說又有東西出來了。”

“找哪個?”焦陽不解的睜大眼睛問道。

程濤請客下嗓子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說:“找我堂客。”

“曉得!”焦陽眉開眼笑的一拍胸脯就往八寶街的方向跑去。

程濤坐進汽車裏眸色晦暗的望着窗外的街景,上次他明明親眼看見那個怪物被咬成了兩半,現在城裏居然又出現了類似的事情,他猜這件事很可能和羅琳有關系,他決心不再和她合作,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麽,他絕不允許這種血腥的殺戮。他突然有點擔心陰長生有沒有被卷進這件事情裏,如果他已經被卷進來了,那程濤沒有辦法再去面對梁九鳳了,他現在只能希望事情還沒有完全脫離控制。

外面的陽光燦爛如許,但從那明媚的陽光裏程濤卻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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