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捷影載着甘道夫,甘道夫懷裏揣着皮平,皮平懷裏揣着梅裏給他的煙草,穿過麥田,踏過淺窪,化作遠處白亮的光點,消失在洛汗人的視線盡頭。
如果說此時有什麽邪惡的神秘力量正在洛汗境內醞釀,那唯一能與之對抗的巫師也離去了——伊歐墨進入馬廄時,正帶着這種隐約而不詳的沉重感。
他其實本不準備進入馬廄,只是在途徑其旁時,帶着不詳的沉重,往馬廄裏看了一眼。馬廄的門為剛才絕塵而去的捷影大開着,他看到裏面空無一人,也沒有半個霍比特人、巫師、矮人或者精靈。
但是多了一匹馬。
伊歐墨頓時忘記了什麽隐隐的不詳和沉重的預感。他快步走入馬廄,瞪着那匹憑空出現的……令人震撼的……不速之客……
那馬停止動作,用一雙一點也不像馬的眼睛和一種半點也不像馬的眼神注視他,不得不說這有些可怕,它也似乎意識到這一點,甚至看起來有點期待着他被吓跑。
伊歐墨不會允許自己,身為洛汗人的兒子,被一匹馬吓到,而且頭腦清晰地意識到三件事:
1.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馬,通體是一種他極少見到的淺金色,眼睛也太不像是馬的眼睛了,毛發閃閃亮,纖細得不尋常,給人一種華而不實的印象,但毫無疑問是一匹駿馬。伊歐墨現有的經驗無法為它有多優秀下定論,但他覺得要不是大戰在即,洛汗人能為這匹馬掀起某種狂熱的風潮;
2. 這匹馬沒有掌釘,沒有配鞍,沒有缰繩,沒有洛汗人愛給馬編的辮子也沒有任何軍隊的标記。什麽也沒有,這是一匹野馬;
3. 但是它的鬃毛和尾巴十分柔順,渾身流淌着珠寶似的光澤,蹄子幾乎沒有沾染泥土,根本不像是野馬。實際上,即便有人精心照料也仍不可思議,如果花什麽代價可以得到讓馬匹如此光鮮美麗的秘方,一些洛汗人連自己的寶劍都可以賣掉。
伊歐墨試圖理解眼前的情況。這太不尋常了,洛汗的馬廄裏忽然出現一只不屬于他們的馬,一匹見所未見的馬,毛尖會發光而且踏在地上都不會留下馬蹄印的馬。它身上都沒有什麽馬的味道,伊歐墨為此感到一絲失望。這聽起來完全就是神話故事,如果不是他被什麽黑巫術蒙蔽了雙眼的話。
莫非它是甘道夫用巫術變出來的,作為拐走了捷影的賠償,難道甘道夫終究竟也會對拐走洛汗的國寶感到愧疚?終究也會對拐走了什麽而愧……
那匹馬靜靜地看着他,不躲閃,不後退,不嘶鳴,不打響鼻,不跺蹄子,不甩尾巴,站姿給人一種能踩死大象的有力感覺。
伊歐墨意識到第四件事:
4. 它站在栅欄外面,站在完好堅固且高得不可能被馬原地越過的栅欄外面;伊歐墨多麽希望它只是一直就站在那裏,但他還沒被驚到會忘記一分鐘前場景的地步: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往馬廄裏看的時候,那匹驚人的馬正原地躍起,或者說擡起前蹄,輕巧地跨越栅欄,那畫面活像是洛汗旗幟上躍起的馬匹被魔法給變成活的,還是比較藝術化的那種。也無怪伊歐墨會愣上這麽一會兒,他體內的血都被那幅畫面弄得靜了下來。
難道這是某種吉兆,一個奇跡,來自上天的旨意,一份意外的禮物,預示着洛汗的未來并不像現在看上去那麽無望?伊歐墨甚至有點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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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馬禮貌地對他點了點頭,往前邁了一步,從他身側的空當走向門外。
伊歐墨體內屬于馴馬師的血率先恢複了流淌。他伸出手去,試圖抓住淺金色的鬃毛,讓自己翻身跨到馬背上,就像他無數次馴服野馬或烈馬時那樣。不管這是個什麽東西,把它帶到衆人眼前都可以提振此時的士氣,因為天知道他們将面對什麽。伊歐墨從未遇見過自己對付不了的馬,也許這匹會讓他花點力氣,但付出這點精力對于奇跡帶來的希望來說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代價。
他抓了個空。
那匹馬停下來瞪着他。伊歐墨再次伸出手,那馬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快速閃避他的每一次觸碰,如果不是這麽惱人的情況下看起來還挺優美的,伊歐墨懷疑自己遇上了一只裝在馬身體裏的貓。
然後那匹馬停下了,扭頭望着門的方向。伊歐墨越過馬背望去,什麽也沒看見。他俯下身去,從馬肚子下面看,看見了他們的矮人盟友金靂和矮人手上的馬草。
伊歐墨忽然意識到第五件事——
“萊戈拉斯呢?”金靂問他。
5. 這匹馬看起來像個精靈。介于伊歐墨沒見過多少精靈,所以,大膽且不全面地說,這匹馬看起來像萊戈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