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可取代的亡靈
“小瑾！！”
“對不起……媽媽最終還是沒能……”
蕭言瑾動彈不得的被剩下的那兩個半靈體拖回結界內，一進來，首先看到的就是村子正中間的臺子上，四個裝着人的竹簍子被他那些平時和藹的村民高高吊起，他們所在的竹簍子的正下方更是已經燃起了火焰！
明黃色的火焰在柴火和枯稻草的引誘下越竄越高，好些火苗更是幾乎直接燒到了裏面人的身上，引來一陣陣驚恐的驚叫，甚至連他們外面所在的竹簍都有好些已經被燒成了黑色，只是不知道上面施了什麽咒術，即便如此，竹制的筐子也并沒有被燒斷。
“你們在幹什麽……”
蕭言瑾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平時熟識的人能幹出來的事情，「亡靈複仇屋」的人未必是好人不假，剛才謝謝也騙了他，在他意識清醒的時候塞了一堆亡靈進他的身體也不假，可是畢竟他們也還沒有對蕭言瑾做什麽，所以要說怨恨什麽的，其實也還算不上。
行吧！就算多多少少有些氣憤，但是，至于被他們做到這種程度嗎？
這些他再熟悉不過了的面孔，竟是要将原本活生生的，現在也還是活生生的四個人活活燒死！
這是這些他平日裏看慣了的面孔幹得出來的事嗎？這些是他們嗎？
行吧！其實，不管是村子裏的人，還是「亡靈複仇屋」的人，他都不想幫任何一方，也不想救任何一方，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不是真心對他的人對他來說都是外人！
死了就死了，關他屁事兒！只是，不管怎麽死，死得再慘，至少別讓他看見……
“你們這是幹什麽！快把人放下來！這些可都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做？你把他們當什麽了？”
還能當什麽？烤乳豬呗！
“言瑾……”蕭言瑾左邊架着他的那個，在他眼裏一直都很親切的隔壁家的哥哥說道：“這事兒你別管，我們村子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能傳出去。”
蕭言瑾說：“不能讓人知道一定要滅口的話難道就不能換個痛快一點的方式嗎？直接一刀割斷動脈不行嗎？一錘子打暈之後毀屍滅跡不行嗎？為什麽一定要……”
“這是你爸和劉大叔他們的決定，我們沒有阻止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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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蕭言瑾說：“如果你們真的持否定态度，誰能逼你們？這樣的事情，只有一個兩個人決定怎麽可能真的有人這麽去做？
我……我甚至都覺得我已經有些不認識你們了……你們太可怕了……
我這麽多年來住的都是一個什麽地方？養育我長大的都是些什麽人？你們到底都是些什麽！”
“言瑾……”
那隔壁家的哥哥只猶豫着喚了蕭言瑾一聲，最終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再次将視線移到了一邊。
蕭言瑾就這麽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轉眼到了右邊看了右邊這個少年一眼。
曾經，蕭言瑾還同樣追着這個少年喊了好幾年的哥哥，可是這會兒再看，才發現，此時自己看起來都比這個少年大了許多……
“他們是什麽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正在這個時候，四個竹簍中的其中一個竹簍裏的人沖着蕭言瑾喊了出來，蕭言瑾臉盲的剛一聽到聲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誰，直到辨認出了聲音，才想起來，那人正是四人中為首的，謝謝口中會扣人工資的老板舒長溪……
舒長溪說：“他們不是變得可怕了，而是他們本來就這麽可怕，可怕到甚至不能稱之為生物。
亡靈和怨靈其實都并不可怕，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因為憤怒和怨恨，他們早就已經不能自主思考了。
反而是這種明明心懷怨恨卻又意識未消的半靈體，他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包括把你養到現在自然也有他們的目的！
你心裏念着他們曾經對你的一點點恩惠，一點點好，殊不知他們對你的好，實際上就跟把豬養大了宰了來吃沒什麽兩樣！
一旦有人出手阻止，他們就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的不折手段，他們對你的執念，可比一般人對食物的執念要瘋狂得多！”
蕭言瑾其實有點兒想反駁：不，不是……我其實沒有念着什麽恩惠，我就想獨自離開，然後你們愛怎麽樣怎麽樣，我眼不見心不煩就行……
嗯？總感覺論點有點兒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但是還不等他反駁，就已經有距離舒長溪最近的一個村民，一腳踹向了舒長溪……
“你給我閉嘴！”
舒長溪所在的竹簍傳來「砰」一聲響，一個竹簍貼着另一個竹簍，四個竹簍同時在半空中猶如鐘擺似的來回擺動了一下，舒晨的手在此之前本來還抓在竹簍的縫隙上，這時候竹簍跟竹簍一陣碰撞，更是直接夾住了舒晨的手指。
“啊！”
舒晨痛喊了一聲将手指縮了回來，竹簍中女孩兒那雙明亮的眼睛頓時變得淚眼朦胧起來，随之從最初隐隐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你們幹什麽！”謝地一聽舒晨哭，馬上沖着那踢竹簍的人吼道。
“小晨你沒事兒吧！”一直都不怎麽說話的謝天也出聲安慰，更讓這被挂在半空中的四人顯得可憐。
“我暫時還沒事兒……”舒晨沙啞這嗓子說道：“可是再過一會兒就要有事了……我們會直接被燒死，做成烤乳豬……嗚嗚……我不想被做成烤乳豬，就算是死……我也要美美的去死……嗚……”
舒晨本來就個子不高，長相蘿莉，平時的打扮更是将這份可愛表現到了極致，此時梨花帶雨的說着這幾句話，更是讓人聽着都覺得于心不忍，一下子，周圍原本還有點兒議論和說話的聲音也全都消停了下去，所有人聽到的都只剩下舒晨的哭聲……
實際上從他們四個被挂上去開始，從頭到尾哭的也就只有舒晨一個人而已……
蕭言瑾在一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動了動身體，可是身體裏塞了太多亡靈，雖然勉強還留有自己的意識，但身體是真的一點兒都動不了了，就好像平時好好的一個人，這會兒被穿上了幾十件衣服，全身上下臃腫不堪動彈不得，雖然他的身形并沒有因為亡靈的進入而産生變化，真的變臃腫就是了。
蕭言瑾的眉頭皺了片刻，沖着竹簍中的舒長溪說道：“複仇屋的老大！我身體裏被你們留在外面的那個成員塞了四五十個亡靈，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辦，怎麽才能把他們弄出來？”
他的本意是亡靈放出來，他們就有自保的能力了，然後兩邊打起來，他就可以走了，可是這話聽在舒長溪和其他人耳朵裏，卻變成了蕭言瑾想救他們。
此時，聽了蕭言瑾的話的舒長溪，不但沒有因為自己被困在竹簍中動彈不得的困境而覺得窘迫，甚至還因為蕭言瑾的這句話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亡靈也好，半靈體也好，他們都沒辦法使用祛靈咒，不管是用文字狀态還是其他狀态寫出來都不行，也因為這樣，蕭言瑾在進來的時候，劉大叔他們才沒有先把他身體裏面的亡靈弄出來，只能先整個帶回來，再找蕭父想想辦法。
可是現在，聽了蕭言瑾這些話的村民們，看着蕭言瑾的眼神卻突然變得好像看着催命符一樣。
蕭言瑾的能力是被他們親手擴展出來的，別人不清楚，他們還能不清楚？
就算他現在動彈不得，只要這張嘴還能說話，蕭言瑾就始終還是帶着獠牙的野獸。
以前，這頭野獸的鎖鏈掌握在他們手裏，那是一條名為情感的鎖鏈。
而現在，這個已經知道了這根鎖鏈從一開始就是假的，不存在的野獸，已經掙脫了這根鎖鏈，現在要幫着外人，沖着他們露出獠牙了！
“別讓他說話！”
人群中不知道誰這麽說了一句，本來也已經因為剛才的那番對話而覺得不好了的其他村民，在話音落下之後，甚至是都還不等話被說完，就齊齊向蕭言瑾沖了過去，試圖捂住蕭言瑾的嘴巴，不讓他說任何話。
舒長溪身為「亡靈複仇屋」的老大，對自家的東西當然是熟識的，從蕭言瑾剛被帶進結界開始，他就注意到了蕭言瑾手腕上的手串，再加上他們只想着不讓蕭言瑾說話，卻忽略了，要怎麽做，該怎麽做才能把亡靈放出來這一點，還需要舒長溪告訴蕭言瑾才行啊！
舒長溪有些好笑的看着那群沖向蕭言瑾的村民，說道：“你手腕上的手串，将中間那顆金色的珠子轉到反面是引靈，再轉回正面就是停止，只要再轉到反面，想着把這些東西都放出去就能放出去，如果實在轉不了的話，直接毀了也是一樣的。”
“毀了？”
蕭言瑾只覺得這個方法是想要為難死他啊！
他全身上下動彈不得，別說是毀了，就是前者的轉動到反面，他都做不到啊！
而在他為難的這當會兒，本來就來捂嘴巴，不讓他說話的那一群半靈體這會兒已經七手八腳的，以蕭言瑾為中心，所有人都沖了上來，有的在蕭言瑾前後左右，有的更是騰飛起來，總之別說嘴巴了，簡直是把他整個人都捂了個嚴嚴實實，人沒被壓成餡兒餅，那都算是好的了！
嗯？不會真被壓成餡兒餅了吧！
“叫你閉嘴你聽不懂嘛！”
一個看上去還比較年輕的半靈體被舒長溪的那幾句話徹底給激怒了，他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一把斧頭，直接就向舒長溪的方向劈了過去，本來就是要殺掉的人，被燒死也好，被斧頭劈死也好，能有什麽區別？
可就在這斧頭落下前一秒，從蕭言瑾的方向突然又傳來了一陣巨響，緊抓着蕭言瑾的那群人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被一陣大力彈飛了出去。
同時，數十個被塞進蕭言瑾身體裏的亡靈更是一起飛了出來。
“怎麽回事？”
正要對舒長溪下手的那個人手上暫停，不明情況的看了那邊一眼，可再看到蕭言瑾的手腕上的時候，原本應該被戴在他手腕上的手串已經沒了，暗紅色的珠子每顆都完整的掉了一地，唯獨舒長溪口中那顆金色的，帶着咒符紋路的珠子碎在了一塊石頭邊上。
“快！”
舒長溪只說了一個字，被困竹簍中的四人皆齊齊轉動了引靈珠。
亡靈鑽進竹簍中這四個人身體的一瞬間，原本連火都燒不開的竹簍卻在這一瞬間炸裂開來，原本被放在火上炙烤的四人落地的瞬間踩滅了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
随後，從已經被踩滅，只冒着黑煙的濃霧中一臉坦然的走了出來。
他們每個人身體裏大概都引進了八到十個亡靈，只剩下零星幾個亡靈實在沒點兒塞了，這會兒還在空中飄蕩着。
雖然對他們而言，這個數量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但也還完全不至于像蕭言瑾一樣，被撐得動彈不得。
本來就在意識清晰的狀況下引靈入體的蕭言瑾，這會兒也不過就是将亡靈又放出來了而已，看到那四人出來了，只覺得心中一陣輕松。
行吧！四十人左右的半靈體對四五十個亡靈，誰都不吃虧，只要不讓自己摻和進去，怎麽都行……
可是他才剛這麽想想，本來因為被塞滿亡靈而動彈不得的身體，卻在他試着動兩下之後，感覺到了一陣僵硬。這次，是身體本身動不了了……
該死！擴容之後的後遺症！
以前他只以為只有在醒過來的時候，才會感覺到那些，現在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在意識模糊之前，這種感覺也會慢慢清晰起來，直到擴散至全身，麻痹他的意識，這個過程，本來就是兩道漸變！
“靠！動不鳥了……”
靠！舌頭已經不靈光了！
蕭言瑾簡直想仰天長嘯，這還讓他怎麽跑啊！
“怎麽回事？他明明沒有開口！”村民中有人不敢相信的看着迎面走來的四人和剛一松開就已經動彈不得直接癱在地上了的蕭言瑾。
舒長溪笑着替蕭言瑾補充說：“手串會在推搡間被你們勾斷繩子摔到地上，唯一的這枚金珠會在滾落間撞到地面的石頭上摔得碎裂。”
“現在才補充說明也算？”
“而且還是用別人的嘴巴補充！”
舒長溪依舊笑着解釋道：“有些事情，并不會因為知道要發生而沒有說出來就不會發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此言一出，所有村民全都怔楞在了原地。最後，還是就算在這會兒，都還相對冷靜的蕭父一聲令下，才将他們從茫然中拉了回來。
“殺！一個不留！”
不留是不留，卻也是不能留，不管舒長溪他們是什麽人，多強大或者多弱小，都堅決不能讓他們留下來，不能讓他們帶走蕭言瑾是一回事，亡靈複活實驗的産物半靈體村落的存在其本身更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只蕭父短短的一句話，所有村民都好像突然被打了一針雞血，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又好像是扯線木偶被操控了似的，直接就朝着「亡靈複仇屋」的四人沖了過去。
他們有的老早就拿好了斧頭、鋤頭、鐵鍬等農具直接就沖了過去，有的則是在聽到蕭父的聲音之後才轉身去拿被丢棄在一邊的木棍和其他能用的所謂武器，有的更是赤手空拳的就直接向四人沖了過去。
舒長溪面對這一切，臉上卻始終保持淡然，左右閃動兩下，一如之前的謝謝，看似險險避開，實際上卻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連一點兒多餘的力氣都不出。
不光是舒長溪，連帶着謝天謝地，就連剛才在竹簍子裏都還哭天喊地的舒晨，此時亡靈加身之後，也是一臉的淡然，動作優雅又不失可愛，三兩下就将沖上來的那幾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一通撂倒。
完全的碾壓，完全的讓對方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且每個被甩出去的人都一如之前謝謝的攻擊，摔到地上之後很快就變成了一堆未燒完的廢骸骨。
“速戰速決！”
而即便是像這樣，舒長溪也完全不打算放水，一如剛才蕭父他們對他們也沒有絲毫放水一樣。
“是！”
三個齊刷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緊接着，原本還聚集在一起的四人便散到了四個方向，他們一個個的皆是以一敵八，甚至是以一人之力大戰十個甚至更多。
因為半靈體的特性，有的人甚至前一秒還在前面，後一秒就不知道消失到什麽地方去了，等反應過來，他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了，可是即便是這樣，舒長溪他們也還是好像将他們的內心都看了個清楚似的，下一秒剛落地，四人的拳腳就到，直接将人踢出去幾米遠。然後，再次像剛才一樣，化作一灘廢物骸骨。
跟以前睡着了之後被強行擴容不一樣。此時，雖然蕭言瑾的意識正在緩慢的流失，但現在也還不至于暈過去。
而這一刻，面對那一張張早就熟悉，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的熟悉的，卻又同樣，明知他們欺騙了自己，利用了自己，更甚至不惜消耗他的生命，也要達成他們某個不能告訴自己的目的的這些人，被他人屠殺的時候，蕭言瑾的心情是複雜的……
他沒想過要救他們，也沒想過要殺他們，他自己現在這樣，更是發揮不了半點兒作用，事後被「亡靈複仇屋」帶走之後，自己是個什麽結局尚且不知，又有什麽能力去救別人？
但唯獨有一點，就算蕭言瑾再愚蠢，他也知道！
并且，因此感到非常的氣憤！自己又被騙了！剛才騙他只是塞幾個亡靈，現在騙他只是為了自保！
什麽只是自保？都是騙人的！什麽不殺村子裏的人？也都是騙人的！
哦！對！其實也不能算是騙人吧！他們是不殺村子裏的人啊！
因為他們殺的本來就不是人！半靈體也好，亡靈也好，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是鬼！殺鬼怎麽能跟人一樣？
更何況，之前答應下來的是謝謝，他們完全可以說他們都沒有彼此交流過，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同伴答應過什麽？
蕭言瑾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一心想着離開，到最後，也不過是出了狼窩，又入虎坑，而這些老虎們的利爪，還是自己親手給送上去的！
呵呵……可笑……太可笑了……為什麽呀……為什麽？想要過普普通通的日子，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怎麽就這麽難？
他冷靜的看着面前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被一個個的打飛，又化成一具具的焦炭……
他的內心意外的平靜，平靜的甚至感覺不到內心的波動……
那些都是誰啊？他喊了二十多年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更甚至是……父親……
是的……直到今天早上之前，他都還覺得只是普通人的，養育了他那麽多年的父親，又在今天早上，突然讓他看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有這麽厲害的一面的這位父親，這會兒被舒長溪直接一腳踹飛了出去……
剛落地的時候，他甚至都還沒有像其他叔叔伯伯一樣馬上腐朽，而是口吐鮮血的看了蕭言瑾一眼……
那種眼神很複雜，好像包含了太多的情緒，蕭言瑾看不懂，但唯獨，他看懂了其中的一種情緒，那似乎是……不舍？然後……他的身體才漸漸的，在蕭言瑾的面前逐漸失去了生機，逐漸變得不再動彈，變黑……最後，随風而去……
可是蕭言瑾就只是這麽看着，竟然半點兒不覺得心痛，不覺得傷心……
如果一定說有點兒什麽的話，大概就是覺得……有些別扭，又有些難受……
也許……謝謝說的對，他就是一個情緣淡薄的人，不管是誰，其實自始至終就沒有進過他的這顆心裏過，不管是親情，還是其他的什麽，也從來都不曾被他放在心裏，看在眼裏過……
不……并不是的……他也有的！肯定有的！有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要失去的人，有真的在他心裏的人！
有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手的人！肯定是有的！有的！對……對……可是……那個人是誰？會是……誰？
蕭言瑾茫茫然的看着滿地「焦土」，看着這一具具都還冒着輕煙的屍體，他在尋找，尋找對自己來說，真的很重要的那麽一張臉……可是……沒有……都不是……不是他們……不在這裏……
那在哪裏？會在哪裏？
“小瑾！！”
突然！腦海中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兒複蘇過來……
“啊！”
早就已經不受控制了的嗓子在這個時候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驚叫……
是誰？是誰在喊？
“你快出去！找人回來救我……”
女人的……聲音？是誰？
“轟隆轟隆……”
火焰的……聲音？不光是聲音……還有更多……更多……紅色……周圍一片血紅色！
“轟隆轟隆……”
這次是什麽？建築物坍塌的……聲音嗎？
“小瑾！！”
啊！！又是剛才的那個小男孩兒……他在喊我……他在……
“對不起……媽媽最終還是沒能……”
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本來意識都還算清楚的蕭言瑾突然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
蕭言瑾不自覺的用自己那早就應該無力了的手捧住自己的腦袋，想要去回想，卻又好像下意識的在逃避這段記憶……
隐約的，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躺在地上，被關在跟剛才舒長溪他們類似的竹簍子裏面動彈不得……周圍是……火焰……無休無止的火焰！
他看到那個女人雙目含淚，嘴巴張張合合的在跟自己說着什麽。
最後，一滴淚水從她的眼睑滑落……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周圍所有的一切，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好像在這一瞬間，全部中斷了……
他的腦海中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眼前，似乎有一個穿着白色T恤配牛仔褲的這麽一個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苦笑着……帶着淚看着自己……
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極其安靜，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緩慢，連帶着那女人向自己伸出手的動作都慢的好像慢鏡頭一般……
他不認識那個女人，但看着那雙手，卻鬼使神差的将手也伸了出去……然後……還不等他接觸到這一切……所有的一切……這白色的世界，這慢鏡頭的一切，包括這個女人……都在這一瞬間……破碎了……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來源于什麽，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可是這一刻，他真的覺得……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心裏難受……好疼……像快要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的疼……
“唔……”
蕭言瑾的嗓子忍不住散發出低聲的啜泣和嗚咽……
“怎麽回事？”
舒長溪等人這會兒已經将村子裏所有的半靈體清理了個幹淨，卻就在這時候，他們聽到了除了他們幾個人以外的，屬于別人的聲音……
“什麽聲音？”
“啊啊啊！！”
原本只是低聲嗚咽，連身體都動彈不得了的蕭言瑾卻突然掙紮着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抱頭痛哭起來……
而就在他嚎啕出聲的那一瞬間，一股異樣的氣流以蕭言瑾為中心，突然擴散開來，下一秒，一陣火紅的火焰，更是以蕭言瑾為中心，追逐着剛才擴散的那股氣流而去。
一瞬間，原本還只是所有半靈體都被滅了個精光，但建築物好歹還保留下來了的半靈體村落，一下子便被這追逐而去的火焰全部點燃……劇烈燃燒了起來……
火點着了……蕭言瑾卻不哭了……他蜷縮着的身體似乎因為這劇烈燃燒的火焰而感覺到了溫暖，漸漸的……
他松開了抱着自己腦袋的手，有些茫然的擡起頭，看着周圍的一切……
所有的房子……不管是茅草做的，還是兩三層高的樓房，再到一處小矮房旁邊的草垛子，這會兒全都被染上了一片紅色……
對啊……對的……就是這樣……就應該是這樣的……
蕭言瑾雙目無神的看着着一切，卻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
對的……就應該是這樣的……這個村子……這裏的人……這些所有惡心巴拉的人……害死她的人……全部……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壓制？怎麽壓制？”
“他現在這樣還不算瘋嗎？還要他怎麽瘋？”
“你說怎麽偏偏就今天四小天鵝他們進了精神病院了呢？好歹給我留個鵝四也行啊！”
“我的大小姐啊！咱能不提烤乳豬的事兒嗎？”
小赤關掉。
小赤：“怎麽樣？下一章就有你了，開不開森？”
張期甚：“……”這預告裏哪兒有我啊？
“哎……”張期甚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你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