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望舒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果然看到郁遷站在大區大門前的路燈下等他。他穿着大衣,圍巾松松挂在肩膀上,襯得人修長而挺拔。
他看見了不遠處的周望舒,擡起手來揮了揮。
周望舒決定不再忍了。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郁遷跟前,把自己摔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郁遷猝不及防,卻還是伸手摟住了他,問:“怎麽了?“
“好冷好冷。”周望舒在車裏烘得暖洋洋,此刻面不改色地胡扯,随後在他懷裏擡起頭來,“你等多久了?先進去。”
他嚷着手僵,故意去牽郁遷的手,兩個人手拉手進了小區,進了家門,再一路上了二樓拐進小房間。他開了空調,把溫度調高,對着眼前的單人床有點苦惱:“你今晚別回去了吧,跟我擠擠。”
郁遷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間,點點頭。他伸手把周望舒的圍巾扯松一點:“先別摘,等溫度上來了再說。”
周望舒說好,偏頭看見書桌前一團亂,堆着他的作業和塗鴉,一時有點臉熱,把自己挪到桌子跟前開始收拾,嘴裏打着哈哈:“放假了嘛,比較随意……”
郁遷只是微微一笑,跟過來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收拾。他随手拿過一本厚厚的辭典,正要放到一邊,自夾頁之間突然掉落一張紙。周望舒頓時臉色一變,正要伸手去接,郁遷卻先他一步撿起了它,随意地問:“這是什麽?”
“廢、廢紙。”周望舒想從他手裏拿回來,“不用看……”
他明顯欲蓋彌彰,郁遷皺了皺眉,一邊展開了那張紙,一邊狀似随意地開玩笑:“同學給你寫的情書嗎?”
等他看清了信上的內容,這玩笑就顯得不太好笑了。
周望舒又一次懊悔自己奇怪的私心。變态先生最近給他寫的信都走婉約派路線,這一封卻是婉約下流皆有之,上一秒還在“你是我遙不可及的月亮,神聖而高潔”,下一秒就是“我要你含着我的精液在我懷裏不斷高潮”,他覺得有趣 ,鬼使神差地忘了銷毀。
他見郁遷臉色變了,再次伸手去拿信。這次不費什麽力氣就得了手,他立刻把那張紙撕碎扔進垃圾桶,有點緊張地看着郁遷:“我都說不用看了。”
“誰給你寫的?”郁遷問,“是個男的?”
“啊 ……”周望舒點點頭,又搖搖頭,“男的,我不知道是誰。“他故作輕松地聳聳肩膀,”我也不能拿着這種東西去找人對質吧。“
“……”郁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麽,“多久了?”
“什麽?”周望舒一下沒反應過來。
“他給你寫信,多久了。”
周望舒沒想到郁遷這麽敏銳,他眨了兩下眼:“初三下學期開始的,快一年了。”
郁遷的表情顯得有點難以置信:“你知道這是性騷擾嗎?你就這麽放着他不管?”
“那我怎麽管啊。”周望舒有點委屈,“我又不知道他是誰。再說他只給我寫信,又沒來找過我。”
“你為什麽不和我說?”郁遷聲音變得嚴厲,“你這樣默不作聲,在他看來是默認,要是哪天真的去找你了怎麽辦?“
“你又不是警察,告訴你也抓不了他啊。“周望舒不怕死地小聲擡杠,又想起來什麽,指了指那堆碎紙,“說起來他見過你。”
他覺得自己肯定臉紅了:“他以為我們是那種關系。”
“什麽?”郁遷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見過我?他看到我去找你?”
周望舒點點頭。
“段一清。”郁遷連名帶姓地叫他,語調冷冰冰的,“’他以為我們是那種關系‘,然後呢?你沒有否認,你知道這在他看來是什麽嗎?他會認為你是同類,會認為你是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你……你居然還留着他的信!如果今天不是讓我看見了,你是不是打算等他強暴完你再來跟我說?”
“哦,對,我不是警察,你不會跟我說。”郁遷閉了閉眼,“行,段一清,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睡吧,我走了。”
語畢,郁遷轉身就走。他從頭到尾沒說一句重話,甚至音量都沒有提高,周望舒卻感受到了滔天的怒氣。身體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率先做出了舉動,他從身後緊緊攬住了郁遷,像個樹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多。 他一直躲着不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一年也風平浪靜的,我就沒當回事……我真的、真的沒想那麽多……”
他把腦袋埋在郁遷背上,聲音含糊不清,聽上去甚至有點哽咽:“你別不管我,你不管我,就真的沒有人管我了……”
郁遷停下腳步,無可奈何般地嘆了一口氣。
“他怎麽把信給你的?”他問,“是你的同學嗎?“
周望舒貼着他的背搖頭:“我不知道。初三的時候會放我書包裏,後來都是直接從宿舍門縫裏塞進來。”
“宿舍?”郁遷掰開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腕轉回身來,不可置信道,“他知道你住哪兒?你不是一個人住宿舍嗎?”
周望舒被他的目光逼視,幾乎不敢點頭了,只小幅度地上下晃動了幾下。
“你……”郁遷喉結滾動幾下,像是被他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周望舒緊張地看着他,手腕在他掌心動了動,讨好般地去握他的手:“你幹什麽這麽生氣啊……”
“下學期別住校了。”好半晌,郁遷終于說,“信是手寫的,以你的成績,當個課代表不難吧?借着收作業對比一下字跡,先查查是誰。”
“應該不是我們班的。”周望舒說,“不然他為什麽不塞我書包呢?而且他一開始是打印好,最近才開始手寫。”他皺了皺鼻子,咕哝道,“不住學校,我住哪兒啊?我不想回這兒住。”
郁遷松了點力道,看着他的手滑到自己手心,情不自禁般輕輕一握,說:“跟我住。”
“正好我下學期換校區,我在你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他握緊了他的手,說,“你來跟我住。”
周望舒愣住了。郁遷平靜地看着他,而後周望舒終于反應過來,眼神由震驚轉為驚喜,郁遷在他又撲過來抱住自己之前推着他出了房間,克制地說:“先去洗澡,該睡覺了。”
等帶着一身熱騰騰的水汽鑽上床,郁遷抱着另一床被子睡在床邊,只留給周望舒一個冷淡的背影。周望舒看了他一會兒,伸了手指去戳他的背,期期艾艾地喊他:“郁遷。”
郁遷沒有動,聲音古井無波:“幹嘛?”
“你剛剛是不是發火了啊。”周望舒說,“原來你發火是這樣的。”
“……”
周望舒見郁遷不理他,手指在他背上靈活地作怪:“你不要不理我嘛,我知道錯了。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沒有經驗嘛……”
郁遷還是沒有動靜,他就大着膽子半支起身,用手去掰郁遷的肩膀:“轉過來嘛,不生氣了好不好,嗯?”
他撒嬌般地疊聲喊他“哥哥”,反複說自己錯了不要生氣了,最終郁遷妥協般地轉過身來,無奈地看着他:”你不困嗎,我好困。“
周望舒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倒回枕頭上,眼睛在黑夜中也亮晶晶的:“晚安哥哥。”
他閉上眼,心滿意足地睡過去,很快沉入夢鄉。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充滿郁遷的夢。他夢到去年夏天在海島上閑庭漫步的他和郁遷,他們原本在沙灘上一前一後地閑逛,不知是誰開了頭,演變成手牽手并着肩站在海邊,看海鳥高亢着盤旋,看浪花沒過腳丫。也不知是誰低了頭,兩個人唇貼在一起,交換了一個情意綿綿的溫柔親吻。接着畫面切換到民宿中,他和郁遷光溜溜地抱在一起,那些長達一年的妄想信件中的淫穢描寫變成了現實,他雙腿大張着雌伏在郁遷身下,屁股裏插着對方硬邦邦的性器。郁遷從正面操他、又把他翻過去從後面操他,最後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他懷裏接受永無止境的占有。他渾身上下乃至身體內部都是精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郁遷的,他卻不覺得下流或不堪,只覺得愛意愛欲洶湧奔騰,整個人幸福充實,人間至樂也不過如此了。
周望舒在晨光熹微中醒來。夢裏的細節真實得難以言喻,讓周望舒臉紅心跳,不用動腿也清晰明了他的褲子早就濕透。他偏過頭去,入目處是枕邊郁遷平靜的睡顏,剛剛恢複了些許平靜的心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周望舒定定看了他半晌,視線從他濃密的眼睫滑到高挺的鼻梁,最後落在淡色嘴唇上。周望舒鬼使神差地湊近了他,在他唇邊落下輕輕一吻。
他生怕驚醒了他,一觸即分。
而後他跳起來,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白淨的臉漲得通紅,活像個熟透的番茄,帶着熱氣從郁遷身上跨過下了床,掀開房門迅速溜走了。
他沒有看到,在他下床的那一刻,原本應在睡夢中的郁遷卻睜開了眼。他靜靜看着周望舒無措卻雀躍的背影消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擡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種程度需要标邊限嗎?終于,終于有進展了,老母親抹淚
一個無關緊要的梗:“望舒”有月亮的意思
破鏡之後、重圓之前——
小周:我也是你遙不可及的月亮,懂?
郁遷:唯唯諾諾.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