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晏欽聞言一愣,片刻後反問道:“如果我說不能呢?你就會放棄嗎?”
顧琤搖了搖頭,“不會。”
說完,也不知是說給他還是自己,又補充道:“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手了。”
晏欽沒再說話,只是沉默了下來。
顧琤見狀,把碗放到了一旁,試探道:“如果不想我喂你的話,你可以自己喝。”
說完見晏欽對他這個提議沒有像剛才一樣排斥,這才走過去将床搖了起來,又給他支起了床上小桌。
然後将魚湯放在了他面前。
晏欽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拿起勺子喝了起來,畢竟他真的餓。
因為脖子疼,他只喝了一碗,索性他胃口也不大,一碗也就飽了。
晏欽向來吃飽了就犯困,因此很快就打起了哈欠。
顧琤見狀,起身去關了燈,只留了床頭的一盞小夜燈。
晏欽還以為他這下該走了,沒想到關完燈顧琤竟就這麽自然而然地在他身旁坐下。
晏欽見狀,直接問道:“你還不走?”
顧琤擡手給他掖了掖被角,回道:“我留在這兒陪你。”
晏欽立刻回道:“不必。”
顧琤沒說話,卻也沒有離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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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欽受了傷,又不能起來把他趕走,最後只好妥協,眼不見心不煩似地扭過頭,丢了一句,“随便。”
說完,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點點流過,饒是旁邊還坐着一個人,也架不住困意來襲,晏欽很快睡了過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傷口的緣故,他睡得并安穩,半夢半醒間,眼前全是許溪的身影。
神色猙獰,要把他從樓上推下去。
即使是在睡夢中,晏欽的眉頭依舊忍不住緊緊皺起。
耳邊回蕩着許溪尖銳而充滿恨意的聲音。
“晏欽,我下地獄,你要和我一起。”
晏欽想要逃,可是身體卻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怎麽也動不了。
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許溪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然後伸手把他向後推去。
突如其來下墜的失重感讓晏欽猛地驚醒。
他睜眼看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只是一個夢?
可是這夢也太真實了,尤其是配合着最後的突然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
差點讓他以為真的發生。
一旁眯着的顧琤聽見動靜,立刻睜開了眼睛,擡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問道:“怎麽了?”
晏欽扭頭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顧琤一直都沒走,就這麽守在他身邊。
晏欽不動聲色地把胳膊抽了回來,淡淡道:“沒什麽,做噩夢了。”
顧琤聞言,面上明顯松了一口氣,看着他幹裂起皮的唇瓣,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他這麽一問,晏欽也确實覺得有些渴,于是從喉嚨裏擠出了一聲,“嗯。”
顧琤聽了,立刻拿起保溫杯接了熱水,然後取了個幹淨的勺子慢慢喂他喝了起來。
晏欽确實渴了,也懶得計較喂不喂的,張嘴喝了起來。
正喝着水,突然聽顧琤問道:“你做了什麽夢?”
晏欽聞言,吞咽的動作明顯一頓。
但很快便被他掩飾了過去,繼續喝起水來。
等喝完了,這才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很想知道?”
顧琤點了點頭。
晏欽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玩味之意,“好,那我就告訴你。我夢見許溪把我從樓上推了下去。”
顧琤聞言,還握着湯匙的手指瞬間收緊。
“這件事……”
顧琤似乎想說什麽,然而剛開口就被晏欽打斷,“車轱辘話就別說了,別說你,我爸媽就不會放過他。”
“不過……”晏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下次簽藝人走點心吧。”
“好。”顧琤點了點頭,突然道:“不如今後你幫我把關,你不點頭,我絕對不簽。”
晏欽白了他一眼,“憑什麽?你讓我把關就把關?”
“有報酬。”
“多少?”
“整個公司都給你。”
晏欽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顧琤卻突然正經,一字一頓道:“只要你想要,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
晏欽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沉默地閉上了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不鹹不淡道:“不必。”
晏欽本來只是想躲避這尴尬的場景。
可是沒想到沒一會兒卻真的困了,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次倒是沒再做噩夢,一覺睡到了天明。
他睜開眼,下意識向旁邊看了一眼,沒看見顧琤。
想必是回去了。
晏欽剛想松口氣,就聽門被推開,接着顧琤掂着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醒了。”他道。
晏欽有些無奈,“你怎麽還沒走?”
顧琤把保溫桶放下,然後打了熱水過來,“我說了,你出院之前我都會在這兒照顧你。”
晏欽沉默了。
他昨天到底為什麽要拒絕晏母給他請個護工這個優秀的建議。
愣神間,顧琤已經擰了毛巾要給他擦臉。
晏欽察覺到臉上的濕意,立刻扭過了臉,皺着眉道:“叫護士來就行。”
顧琤拿着毛巾的手就這麽僵在了半空中,最後還是遵從了他的意願,擡手按下了呼叫鈴。
很快,一個年輕的護士便走了進來,問道:“晏先生,有什麽需要嗎?”
晏欽點了點頭道:“幫我洗漱。”
“好的。”
護士小姐姐不愧是專業人士,不到五分鐘便幫他洗漱完畢。
确認了他沒別的事兒之後才出去。
顧琤剛才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見人走了,這才終于有機會開口,試探着問道:“餓不餓,我熬了粥。”
說着,打開保溫桶,倒出了一碗小米南瓜粥。
見晏欽沒有明顯的拒絕之意,顧琤連忙将病床搖起,然後架好了床上小桌,讓他自己喝。
晏欽剛喝了一口,就聽見了推門的聲音。
他轉頭看去,然後就見晏母拎着吃的走了進來。
她臉上的笑容在看見顧琤的那一瞬間立刻褪去。
然後快步走了過來,皺着眉頭問道:“你來幹什麽?”
顧琤道:“晏欽還沒吃飯,所以我熬了些粥。”
晏母聞言,一把端起晏欽面前的粥,連碗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裏。
“不必,我們家的事兒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操心。”
“媽……”
顧琤剛叫了一聲,晏母就變了臉色。
顧琤只好剎車改了口,“伯母,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今後絕不會再發生了。”
晏母冷笑一聲,“你倒是敢。”
顧琤搖了搖頭,“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他。”
晏母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低頭把自己帶的早餐擺好,這才回道:“不需要,我們兩家早就沒關系了。”
“是。”顧琤聞言,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可是……能不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補償?”晏母擡頭看向他,“你要怎麽補償?這七年晏晏在你們家過得是什麽日子?你都忘了嗎?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被你糟踐成這樣。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現在跟我們說補償。你要怎麽補償?你又能怎麽補償?”
晏欽伸手拉了拉晏母,示意她別說了。
那些過去就這麽被提起,哪怕已經過去,還是讓他難堪不已。
晏母嘆了口氣,把勺子遞給他讓他吃飯。
晏欽舀了一勺湯正準備送進嘴裏,卻聽一旁的顧琤突然開了口。
“我會用整個餘生來補償。”
晏欽聞言一愣,卻沒擡頭,只是沉默地低頭攪動着面前的湯。
晏母冷哼一聲,明顯不信。
顧琤不走,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也幹不出讓保安來拖人的事兒。
因此只好由他留在這兒,只是始終沒有給他半分好臉。
之後的幾天除了快到飯點的時候,顧琤會回家做好飯,其餘的時間他都在這兒。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守着晏欽。
晏欽一開始還試圖趕他。
後來發現根本趕不走,也就佛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除夕,馬上就是新年。
年味從早上就開始蔓延。
雖然是在醫院,但還是有護士小姐姐給窗戶上貼了紅豔豔的剪紙,不遠處一大早還放起了鞭炮。
晏欽就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的。
顧琤照樣不在,想必是做早飯還沒來。
晏欽被外面的鞭炮聲所吸引,努力從床上坐起身來,掀開被子想向窗邊走去。
然而腳剛落地,就聽門口處傳來一道焦急的喝聲,“晏欽!”
晏欽回過頭,然後就見顧琤大步走了過來,手中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放下,就一把按住了他,“你下來做什麽?”
晏欽拍開他的手,敷衍道:“躺太久了,想走走。”
“那我先問問醫生。”
“不用,傷的又不是腿。”
顧琤聞言,嘆了口氣,最終還是由着他,一邊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一邊扶着他站起身。
晏欽來到窗戶旁,向外看去。
外面處處張貼着紅色,大人小孩兒都是滿臉歡喜,遠處的鞭炮聲響個不停,雖然傳到這兒聲音已經小了不少,但外面的熱鬧還是可見一斑。
晏欽心裏不由升起了幾分火氣。
如果不是顧琤,他何至于大過年的還渾身是傷地躺在醫院裏,連起個身都費勁。
偏偏顧琤還不知死活地問他,“看完了嗎?要不還是回去躺下?”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一根導火索,将晏欽直接點燃。
他轉過頭看了顧琤一眼,冷着聲回道:“你是我什麽人啊?要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