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顧琤被他一句話堵得啞了聲,沒再說話,只是妥協一般擡手扶着他,任由他向外看去。
最後還是晏欽自己受不住,才回了床上。
外面的鞭炮聲從早上起就沒有停過,攪得晏欽心神不寧。
本來找了部電影,也始終沒有看進去。
顧琤在旁邊給他削蘋果,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問道:“怎麽了?”
晏欽心不在焉地盯着電視上的畫面,許久,才回道:“我想不吃魚了。”
顧琤聞言一愣,“誰?”
“我們家貓。”
顧琤輕笑一聲,把蘋果切成小塊喂進他嘴裏,“為什麽叫不吃魚?”
晏欽嚼着蘋果瞥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沒說實話,只是道:“瞎取的。”
“有個性。”顧琤點評道。
晏欽沒再理他,繼續看起電視來。
快到中午,顧琤照例回去做飯。
雖然他很少吃,因為晏母每天也會送,他當然是吃媽媽做的,但顧琤還是堅持回去做飯。
說他萬一什麽時候餓了,總有飯吃。
晏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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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給自己找事兒,晏欽自然無所謂,便由着他了。
到了中午,晏母照例過來送飯。
進了病房沒見顧琤,面色這才好了一點。
“晏晏,餓了吧。”
晏母說着,把帶來的飯菜擺好,讓他吃了起來。
然後邊看晏欽吃飯,邊說道:“我和你爸還有你姐商量了一下,今晚咱們一家就在醫院跨年。”
晏欽聞言,差點被嘴裏的飯菜噎住,他忙喝了口湯往下壓了壓,這才說道:“不用。”
晏母道:“不用什麽不用,哪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醫院。”
“那晚上一起吃頓年夜飯就好了,別跨年了,在醫院跨年多不吉利。”
“什麽吉利不吉利的,媽不在乎這個。”
“我在乎。”晏欽拉着她的手道:“我不想讓你們在醫院跨年。”
晏母聞言一怔,面上閃過一絲難過,但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
只是反手拍了拍晏欽,“行,我們回家跨年,今晚就吃一頓年夜飯吧。”
“好。”晏欽這才安了心,低頭繼續吃起飯來。
晚上,晏母打電話叫了一桌年夜飯,晏欽住的病房裏客廳餐廳一應俱全,因此便直接送到了醫院。
晏竹和晏父也早早下了班,大家圍了一桌邊吃飯邊看春晚。
和着外面的鞭炮聲,又是新的一年。
吃完飯,晏母想多陪陪他。
這一陪就陪到了十點,最後還是在晏欽的堅持下,晏母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餐桌已經有人收拾過了,偌大的病房霎時陷入一片安靜,如果不是電視上還熱熱鬧鬧地播着春晚,晏欽甚至覺得剛才的熱鬧就像是在做夢。
他百無聊賴地喝着果汁,然後繼續看着春晚。
現在播的是歌舞,他一向是不愛看的,于是不自覺就跑起了神來。
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想起了顧琤。
按照往常的規律,他早該來了。
怎麽今天這麽晚都不見人影?
可是剛想到這兒,晏欽就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愛來不來,和他有什麽關系?
晃神間,歌舞已經完了,下面到了晏欽最喜歡的節目——小品。
于是他立刻來了興致,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
誰知剛看到了個開頭,就聽外面突然一聲很特別的炮響,接着是什麽在空中炸開的聲音。
晏欽扭頭向窗外看去。
然後就見窗外一道接一道的煙花在空中升起,炸開,最後綻放出一朵朵盛放的“花朵”。
這煙花又急又密,一朵還未落下另一朵就已經綻開,就像春天忽至,百花齊放,在天空中勾勒出一副盛大的景觀來。
晏欽不由從床上走了下來,來到窗邊。
有些驚訝地看着窗外的煙火。
等他來到窗邊,才發現他與煙火離得這樣近,難道就是在樓下放的嗎?
思及此,晏欽忙低下了頭,然後就見樓下的草坪上,一個人正俯身點着什麽。
他的懷裏還抱着什麽東西,因此動作看起來不是很敏捷。
一直等他起身的間隙,晏欽才終于看清,他懷裏抱的是只貓。
那是不吃魚。
晏欽的瞳孔瞬間放大,只見不吃魚裹着一件大紅色的圍巾,身體縮在顧琤的衣服裏,只露出了一個圓乎乎的腦袋。
它似乎也察覺到了晏欽的目光,擡起頭來,一看見他立刻激動了起來,掙紮着要要從顧琤的懷裏出來。
顧琤見狀,把它按了回去。
然後擡眼看了一眼晏欽,擡手指了指天空,示意他繼續向上看去。
晏欽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繼續看去。
天空中的煙花突然換了造型。
不再是各色各樣的牡丹菊花,而是換成了文字。
大紅色的焰火在靛藍色的天空中組成了幾個大字。
晏欽,新年快樂!
顧琤剛一進來,晏欽就迎了上去,伸手要接不吃魚。
然而顧琤卻沒給他,只是道:“等會兒,我們剛從外面進來,身上涼,別凍着你。”
晏欽想了想也是,于是強壓住想要立刻把它搶過來的欲望,只俯身看着它。
不吃魚似乎也想他了,在顧琤懷裏不斷扭動,掙紮着要下來。
最後還是敵不過,被顧琤死死按在了懷裏,只能不甘心地“喵喵”叫了起來。
晏欽見到貓開心了不少,連帶着對顧琤也和顏悅色了幾分。
于是難得主動挑了個話題問道:“醫院讓放煙花嗎?”
“本來是不讓的。”
“那為什麽後來又讓了?”
“我去找了院長,這棟樓心髒不好或需要靜養的病人讓他們先換了個樓。”
晏欽聞言,道:“你還真大手筆。”
顧琤笑了笑,覺得不吃魚身上的體溫和屋子裏的溫度差不多的時候,這才把貓遞給了他。
晏欽左手受了傷,只能勉強用右手抱着。
貓咪幾日不見,也想他,不住在他懷裏蹭了起來。
晏欽把它放到床上,揪着它脖子上的小圍巾問道:“這是你買的?”
“嗯。”顧琤說着,在他旁邊坐下,然後把手裏一直掂的袋子遞了過去。
“我之前看到的親子圍巾,另一條送給你。”
“哈哈哈哈哈。”晏欽被“親子”兩個字逗笑,倒真的配合地把圍巾拿了出來,果然和不吃魚戴得那條一樣。
晏欽玩心大起,也不在意屋子裏還開着暖氣,把圍巾也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是戴的時候有些不方便,左胳膊受了傷,右胳膊一動又會牽扯到背上的傷口。
正當他艱難地給自己系圍巾的時候,一雙手突然伸了過來。
晏欽一愣,然後就見這雙手拽着圍巾,繞過他的脖子,然後一圈圈纏繞,最後把末端散落的流蘇撫平。
“好了。”顧琤收回了手,淡淡道。
晏欽沒看他,只從鼻腔裏擠出了一個“嗯”,低頭繼續看向床上的不吃魚。
偌大的病房內,電視機一個接一個地播放着熱鬧喜慶的節目,窗外的鞭炮連綿不絕,只有他們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寂靜如雪。
這些日子晏欽已經習慣了這若有似無的尴尬,淡定地陪不吃魚玩着。
這一玩,就直接玩到了十二點,即将跨入新的一年。
電視上主持人已經一字排開,然後共同喊下倒計時的十個數。
十、九、八、七……
……四、三……
“晏欽。”最後三秒,顧琤突然叫住了他。
“嗯?”晏欽擡起頭來。
然後就聽他和着新年的鐘聲,和外面的鞭炮聲對他說道:“新年快樂!”
晏欽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腦海裏蹦出的還是顧琤昨晚對他說得那句話,“新年快樂!”
“快樂?”晏欽想,他怎麽能快樂的起來呢?
大年初一,多麽美好的日子,而他還是和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這是一件多麽令人悲傷的事情。
而罪魁禍首絲毫不覺,正坐在一旁悠閑地給他按摩着胳膊。
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學會的,每天都要給晏欽按摩半個小時,說是他每天躺在床上不動,怕他肌肉萎縮。
晏欽倒是沒什麽意見,白送上門的服務,為什麽不要呢?
于是顧琤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按摩。
也不管他有沒有睡醒,比如今天,晏欽就是被他給按醒的。
“你……為什麽不能晚點再按?”
“現在是早上八點,按摩完剛好可以吃早餐。”
晏欽無奈道:“我是個病人,多睡一會兒能怎了?”
“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顧琤說着,扶着他坐起身來,問道:“要不要洗漱?”
晏欽打了個哈欠,睡眼朦胧點了點頭,顧琤見狀起身去拿他的洗漱用品。
晏欽原本都是讓護士替他洗漱的,但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顧琤就替代了護士的活。
床頭櫃上放着一杯水,水是正溫的。
晏欽端起來喝了一口,默默地看着顧琤把洗漱的東西拿了過來。
然後檸了毛巾給他擦手。
顧琤站在床邊,高大的身體俯下一半,襯衫解開了一個紐扣,露出修長的脖頸。
晏欽突然覺得有什麽在他面前一晃而過。
他愣了一下,伸手撫上顧琤的頸側,皺着眉道:“別動。”
顧琤瞬間愣住,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有什麽被扯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擡手去阻止。
但還是晚了一步。
那是一條很普通的銀色項鏈,上面挂着一枚戒指。
那是晏欽的婚戒,鉑金的戒身上是一束簇擁着的桔梗花,每個花瓣上都鑲嵌着細碎的藍鑽。曾被他扔在顧家,最後又被顧琤撿了回來,做成了項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07 00:19:11~2022-01-08 10:58: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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