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枚戒指在晏欽的無名指上戴了七年,他怎麽會認不出。

他還記得那是他們離婚前,顧母生日的那天,他當衆把這枚戒指摘下扔進了面前的湯裏。

他還以為戒指早就被丢了,沒想到最後卻在顧琤手裏,還被做成了項鏈。

晏欽擡眼看向顧琤,他已經面不改色地直起身,把項鏈收了回去。

屋內彌漫着尴尬,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顧琤打破了沉默,從一旁端了早飯,說道:“吃飯吧。”

晏欽依舊沒說話,只是看着他把飯菜擺好,然後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

晏欽最終也沒問顧琤的脖子上沒什麽會挂着他的戒指。

顧琤也沒告訴他。

這件事就和從前他們之間許許多多的事一樣。

過去了。

晏欽這次足足住了有一個月的醫院。

出院那天,晏母過來接他。

本來想讓晏欽回家住幾天,但他不肯,堅持回了自己家。

家裏一個月沒住人,落了點灰。

晏欽也懶得收拾,叫了個保潔,然後懶洋洋地抱着貓看起電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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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看了一會兒,就聽見了敲門聲。

晏欽沒想到保潔來得這麽快,抱着貓去開了門,然而門一打開,外面站着的卻是顧琤。

他住院這一個月,顧琤幾乎日日守着,除了今天出院,他估計也知道晏母不待見他,因此一直沒出現。

沒想到還是來了。

晏欽看向他,問道:“有事?”

顧琤把手裏拿着的紅色禮物盒遞給他,道:“恭喜出院。”

“謝謝,不用,再見。”晏欽說完就準備關門,然而剛一動作,就被顧琤擡手擋住。

“還有事?”晏欽問道。

“剛剛警察來了電話,問你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能不能去做筆錄?”

晏欽聞言,擡手下意識摸了摸脖子,那裏的紗布早就拆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若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只是摸上去時,還是能感覺到橫亘在皮膚上那一溜輕微的凸起。

顧琤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沉吟片刻,問道:“還疼嗎?”

晏欽瞥了他一眼,把手放下,沒說話。

心想,疼倒是不疼,但破相了。

思及此,晏欽心底對許溪的恨意又多了幾分,他就不明白了,報複顧琤非要拉他幹嘛?

神經病。

顧琤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如果太累的話,就改天再去吧。”

晏欽聞言猛地擡起頭來,回道:“去。”

筆錄早一日做完,那個瘋子就早一日進去。

晏欽說着就想去換衣服,可是轉念一想,保潔還沒來,因此只能等會兒再去。

顧琤見他突然止住了動作,問道:“怎麽了?”

晏欽道:“我叫了保潔,一會兒她來了沒鑰匙進不來,等會兒再去。”

“行。”顧琤說着,走了進來。

晏欽見狀,道:“誰讓你進來了?”

顧琤回道:“我剛好要去市局一趟,正好送你過去。”

“不用,我打車去。”

顧琤聽完,也不在意,只是斯理慢條地問道:“還敢打車?”

晏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經過許溪這件事,多少都得有點陰影,可是現在是白天。

“有什麽不敢的。”晏欽淡淡道。

“不安全。”顧琤回道。

“不安全?”晏欽聞言,擡頭看了顧琤一眼,譏諷道:“怎麽?你除了許溪不會還捧過什麽張溪,李溪吧?”

顧琤被他怼得無言。

最後只無奈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晏欽。”

說話間,保潔到了。

晏欽把家裏的事情給她交代好,這才穿了衣服向外走去。

顧琤見狀趕忙跟上。

兩人上了電梯,晏欽正準備擡手按電梯鍵。顧琤已經先一步按下了負一。

晏欽:“……”

晏欽沒理他,繼續按下了一。

電梯到了一樓,晏欽向外走去。

顧琤這次倒沒再拉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下了電梯。

晏欽見顧琤這次沒跟過來,松了口氣。

出門打了個的。

誰知剛到市公安局,就見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黑色賓利。

晏欽嘆了口氣,結賬下了車。

然後就見顧琤從對面的車上走了下來,和他一起向警察局走去。

“你這個人怎麽陰魂不散的?”晏欽嘆了口氣道。

然後就聽顧琤回道:“我不放心你。”

罷了罷了。

晏欽懶得跟他掰扯,徑直進了市局。

他們剛到,便有警察迎了出來,正是上次來醫院看他的那兩個。

“晏先生。”其中一個警察熱情地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把他帶進了筆錄室。

顧琤則在外面等着。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稍一回憶,那晚所發生的事情依舊記憶猶新。

連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因此筆錄做得很順利。

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然後警察送晏欽出去。

到了門口,晏欽突然停下腳步,問道:“對了,他如今怎麽樣了?”

警察聞言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誰。

于是回道:“情緒不是很穩定,有過兩次自殺行為。”

“哦?”晏欽聞言挑了挑眉。

警察見狀,立刻回道:“放心吧,在他受到應有的懲罰之前,我們都會最大程度地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辛苦了。”晏欽道。

“應該的。”

問完了好奇的事兒,晏欽這才向外走去。

顧琤一直等在門外,見他過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見他的面色沒有什麽變化,這才松了口氣,道:“我最近新發現了一家飯館,味道很不錯,要不要去嘗嘗?”

晏欽擡眸,看着他小心翼翼而又滿懷期待的神色,突然有一瞬間的恍神。

曾幾何時,這不正是自己的模樣嗎?

事實确實無常。

竟變成了如今面目全非的模樣。

晏欽看着他,心中升起一絲怪異的情緒,他突然也想試一試,這手握別人情緒的感覺。

“晏欽?”顧琤見他半天沒說話,開口叫他。

晏欽這才回過神來,對他點了點頭,回了句,“好,走吧。”

顧琤對他會答應這件事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沒想到卻突然得了這意外之喜。

一時間,面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滑稽。

晏欽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向外走去。

既然答應了一起吃飯,晏欽也沒再矯情地打車,而是上了顧琤的車。

晏欽一路上都很安靜,既沒問去哪兒也沒問吃什麽。

顧琤也沒說話,只是放了一首歌,這才讓這一方空間顯得不是那般安靜。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ot

And days of auld lang syne

For auld lang syne, my dear,

For auld lang syne,

We'll take a cup o' kindness yet

For auld lang syne.

悠揚的樂聲響起,明明是歡快的語調,聽來卻總是帶着幾分悲涼之意。

晏欽很快就聽出來,這是《魂斷藍橋》的主題曲。

顧琤應該也聽出來,兩人俱是一愣。

晏欽很喜歡看電影,逢年過節基本都是找一部電影來度過。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結婚後也沒變過。

結婚第一年,他們兩個的關系說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壞。

于是情人節的時候,晏欽就大着膽子邀請他一起看電影。

這是他們結婚後晏欽第一次提要求,顧琤也很給面子,答應了下來。

然後兩人吃過飯便一起去了地下室的家庭影院,看起了電影來。

三大凄美愛情晏欽只剩下《魂斷藍橋》還沒看過,于是便選了這部。

雖然從名字便隐隐猜測到可能不會是一個美滿的結局。

可是看到最後費雯麗飾演的Myra滿身絕望地走向來往的貨車時,他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電影的結尾,《友誼地久天長》的輕音樂緩緩響起,Roy用一生懷念Myra。

晏欽久久都緩不過神來,這時手背傳來一陣暖意。

晏欽垂眸看去,見顧琤的手不知何時握住了他,然後輕輕拍了兩下。

“別難過,他們這一生都停在了最愛對方的那一刻。”

晏欽擡頭看向他,周圍一片昏暗,幕布上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切割出一條晦暗不明的線。

心中的酸澀幾乎要将他盈滿。

他很想問問,他們之間是否也會有這麽一刻?

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問出口。

那時他想,來日方長,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只是後來……

顧琤似乎是覺得傷感,想要換一首歌,然而剛一擡手,就被晏欽阻止了下來。

“別換。”

顧琤聞言,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繼續開起了車來。

晏欽側身坐着,頭抵在車窗上,看着窗外的風景,突然問道:“你還記得這首歌嗎?”

顧琤不知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記得,是《魂斷藍橋》的主題曲。”

說完,又補充道:“我們結婚第一年情人節時一起看的。”

晏欽道:“你還記得。”

“嗯。”顧琤徑直看着前方,回道:“印象很深刻。”

晏欽笑了笑,“我也是。”

說完,他頓了片刻,“我以前看得時候,覺得Roy離開時,Myra的選擇是正确的,畢竟那是戰場,很有可能今生都不會再見面了。可是現在想來,卻又不确定了。”

“為什麽?”

“她為了去送Roy,錯過了劇團的演出,被開除,生活瞬間陷入窘境,最後被迫用身體來換取生存,後來即使Roy回來了,卻再也無法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只能黯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沒有遇到Roy,她的人生本該順遂太平。”

“所以……”晏欽望着窗外的街景,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罷了,“為了愛情放棄自己的人,都是傻瓜。”

“傻透了。”

前面的路口處變為了紅燈,顧琤随着車流一起緩緩停下。

他看着斑馬線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無論男女老少,都在奔赴着自己的行程。

只有他停在了原地。

“是。”顧琤突然開口道。

說完之後,他轉頭看向晏欽,“那這次的傻瓜,就讓我來當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歌曲是《友誼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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