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夜幕四合,在全景玻璃牆餐廳中吃晚餐。大圓桌中央擺着個白瓷瓶,中間随意插了幾株白玫瑰,似乎是千元一枝的花中極品:白雪公主。水陸空的動植物都彙聚在餐桌上,銀燒藍餐刀及紫檀鑲金頭嵌瑪瑙筷,還有那翠玉雕花蓋碗都是大清朝的宮廷餐具,每一樣單獨拿去黑市上賣都能保其後半生榮華富貴享不盡。

柳文默默吃着晚餐,食不知味。商老爺子在看IPAD,他以前是看報紙的,現在趕了時髦,學着時下的年輕人玩IPAD。不能說玩,柳文用才叫玩,什麽“植物大戰僵屍”、什麽“flappybird”她都玩得得心應手。不過,人家商老爺子是用他來看新聞的,他通常看政財類新聞,随機點評一下。什麽道瓊斯指數,什麽納斯達克交易所,聽得柳文雲裏霧裏。只是,突然的,也不知道老爺子看到了什麽,竟然大動肝火,激動地将手中IPAD也甩了出去,光聽哐當一聲,就是到可憐的IPAD已被碎屍。

大家都只是看着,不敢吱聲。老爺子喘了幾口粗氣,手顫顫悠悠地指着已粉身碎骨的IPAD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商洋讓仆人取來一臺Macbook,才打開網頁便看到各大網站的頭條标題:“商氏集團的總裁對明星葉子珊始亂終棄,轉而包養了女大學生。”

柳文饒有興趣地湊頭過去。通篇都是葉子珊親口/爆料,敘述了商祁如何為了綠茶/嫖/大學生而無情抛棄她的。字字血淚,聲聲悲吟,看得讀者痛徹心扉。文章下面還有挂了一張模糊的照片。很明顯是在非常遠的地方偷拍的。照片上商祁正暧昧地摸着小洐的臉。奇怪的是雖然圖片雖然模糊,但小洐的臉部輪廓五官卻呈現了八成,連帶着商祁的手也拍着很清楚,清楚到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腕上的表,豪雅的gray6500黑色潛水表。

洋母也伸頭望了望,“這小姑娘還滿漂亮的,氣質比那葉子珊好多了。”

商洋苦澀一笑,心中微微痛楚。

司老太太嘆了口氣,“曾經多好的孩子,卻因為7年前那樁事徹底變了性。”

聽到這話,柳文的眼皮抽了抽,夾在筷子上的肉丸滑落在地上。幸好沒有注意她,默默撿起肉丸丢入瓷盤。

洋母低頭沉思片刻,說:“這人只有個背影,未必是商祁。”

是呀,商祁的公關團隊是非常優秀的。只要在公開場合,他的所有衣着裝扮都受到了嚴格篩選。例如這張照片上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手表,在市場上也非常容易買到,而且售價僅為325美元。本以為這是大資本家為了塑造親民的形象而刻意為之,原來還有躲避狗仔的妙處。

司老太太哼了聲,沒表态。老爺子情緒被平順了不少,大家又接着吃飯,這平安飯還沒吃上幾口,驀然的,商家的下人們又開始像時鐘般轉動起來,衆人矚目中,久未謀面的商祁一身華服,站在餐廳的大門處。

他落座後,一時有些冷場,大家都緘默不語。這時候,還是司老太太勇敢,她首先發難:“聽說你包養了個大學生。成天迷戀她的溫暖鄉中,醉生夢死,不務正業。”

他優雅地夾着菜,淡淡地說:“謠言不可信。”

“那你為什麽不回家?”

商祁沉吟道:“忙。”

Advertisement

“忙到連未婚妻都不管不顧?”司老太太咄咄逼人。

商祁放下筷子,捏了捏睛明穴,“因為您的管顧,三個其中有兩個進了醫院。”

司老太太無言以對,席上又安靜下來。

只是不一會兒,商老爺子丢下碗筷,對商洋的母親說:“不吃了!”

“好。”洋母體貼地為他拭去殘留在嘴角的菜垢,柔聲道:“大家慢吃,我們先回房了。”

商洋也使了個眼色給柳文,後者急忙扒了幾口飯後起身離座。随着大部隊隐退時,柳文拉着商洋的手說:“你快把我的床換回來。”

商洋滿臉譏诮:“嗯?不要你的李敏鎬了?”

柳文讪讪說:“主要是《繼承者》下片了,最近迷上了都教授。”

商洋揚揚眉,“我也是挂着教授頭銜的,你以後可以迷戀我。”他一根手指勾起柳文的小下巴,“來,叫我商教授。”

“哼……”柳文一別頭,說:“你花了多少錢買來的職稱?”

商洋轉身要走,柳文又拉着他,黑着臉,老實交代:“你家的地暖太熱了,我每天晚上都會被燙醒。最後只能将所有衣服都裹上,才能勉強躺得下來。”

商洋笑到臉抽筋,為了逗她,假意敷衍道:“明天再說吧。”

“不行!”柳文跳起來,聲音陡然高了八度,威脅道:“那我今晚去你房間睡。”

商洋低頭,小聲嬉皮着說:“你這個洋盤,燈臺下有開關可以調節溫度大小。”

“早不告訴我……”柳文追着他,想給他個大鍋貼。忽然聽司老太太驚呼道:“祁兒,你!”

所有人都扭頭才發現商祁手中的紫檀鑲金頭嵌瑪瑙的筷子已折成了兩端。

“不妨事,”商祁若無其事地說:“再換一雙就是了。”

司老太太惡狠狠地剜了眼柳文。後者心頭一悶。大家,特別是夏阿姨也望向柳文。

柳文一個深呼吸,錯綜複雜的情緒掠過胸口,最後只得顧左右而言他。柳文問司老太太:“那個……明天不用再上課了吧。”兩個殘了,只有最後一位幸運兒,不用再考試挑選媳婦了吧。

未待老太太回答,商祁卻擡起頭,寒光一閃,他凜冽道:“上,必須接着上!”

柳文到吸一口氣,因為她在商祁的眼眸中看到了恨絕,置人于死地的恨絕。

難道說,他還沒忘7年前的那一夜?

☆、第 10 章

難道說,他還沒忘7年前的那一夜?

有了這個認知,柳文如墜冰窟,不能自抑地發起抖來。

好吧,細枝末節都串起來了,要說柳文得罪過什麽人,這短暫的半輩子裏,她只得罪過一個人,就是商祁。

她以前的大腦回路,現在想來是十分奇葩的。她總是認為商祁是這宇宙中如光一般的完美的存在,所以她想摧毀他。她一直為自己辯解這是人類的劣根行使然,就好像你看到一只白色的小萌兔,你想用藏手去觸碰它;你看到一面白牆,你本能想用筆塗鴉上幾筆;你看到一部白色的轎車,你就總想刮花它。

她覺得商祁就是白色的光,她想弄髒他。可是她不會知道,即便是光,也不是單純的白色,而是由許多種單色光複合而成,只有照到某種介質上會反射出其中一種色光。柳文看見他是純潔的白色,那是因為當時的柳文本身是清澈明淨的。

魂不守舍地回房間,魂不守舍地洗了個澡,卻發現自己沒帶換洗的衣服進來。取出浴巾時,柳文還在想:通常,在言情小說中,女主圍着浴巾出去後,總會發生些特別香豔的少兒不宜的情節。

呵呵,狗血的設定。

她哼着歌,走出浴室。嘿!真得看見一個男人,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正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果然是出浴室的方式不對,就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小木塊被掰成了兩半,散落在門角。卧室的LED燈很明亮,柳文眼前卻一抹黑。某人姿态閑雅地看着她,黑色的襯衫勾勒出颀碩的身材,邪魅而張揚。修長的雙腿讓原本挺大的客房瞬間變得逼仄起來。她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右腳的拖鞋甩出去老遠。

瞥了來人一眼,那人的神情依舊,如月光般清涼。哆哆嗦嗦着拾回拖鞋,順道挑了個離他較遠的地方站着,警惕地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空氣中彌漫着玫瑰花香味,那是她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她的發梢滴着水,眸間蒙着三月煙花般脈脈霧氣,白淨的皮膚在燈光下有一種朦胧感,異常柔美的身體曲線在誇大的浴巾包裹中若隐若現,就如那天在餐廳,或者是7年前那個夜裏一般誘人。

商祁的胸膛微微起伏,也許他應該放縱自己一次,就如好多年前那樣,靠近點,再靠近一點……

他的雙手圈住了躲在牆角的柳文,比花味更甜的味道不由讓商祁眯起了眼。來自她肌膚發絲間的體香,依舊那麽性感而致命。商祁清楚地明白,他接下去的動作很危險,可他太渴望這種味道了,好不容易戒了毒的他,焚膏繼晷,兀兀窮年,恪守自律,卻在又一次看見她時功虧一篑。明知道迎接他的只有毀滅,卻甘之如饴。

商祁将她壓向牆壁,一只手扣住她的雙腕,高舉過頭。另一只手輕易挑開她的浴巾。真美,他用眼睛膜拜着她的胴/體。那是飲一壺梨花白的詩,那是青澀時光潑墨的畫,那是他無法抑制貪戀的萬紫千紅的春天。

柳文漲紅了小臉,不是沒有掙紮,在部隊這麽多年,也學了不少近身格鬥術,可在商祁身上根本沒有。這厮曾經在少林寺的達摩洞裏修行過,其中一位高僧至今還是他的私人教練。兩人無縫隙地貼着,他吸氣時,隔着薄薄的襯衣,柳文隐約感覺到的六塊腹肌就是最好的證明。

現在唯一使得上力的只有這張嘴巴了。于是,柳文破口大罵道:“商祁,你不是又犯病了吧!”間歇性精神病!

“犯病?”所有的僞裝早已敗露,他咬牙切齒地說:“病也是因你而得的!”而且是絕症,無藥可救!

她是商洋的,他以為自己知道。可“以為”算什麽?他還一直以為自己這年的歷練足夠面對她,不再受她影響了呢。可笑的是,光是聽到她要在商洋的房裏過夜,他就發狂地拗斷了筷子。

他記得自己似乎沒有童年,從姍姍學步開始就學會了隐藏破壞欲和情緒化,因為這是內心恐懼的表現,是弱者的表現。可是只要一碰到她,便會頻頻湧起暴虐的沖動,只要一接近她,他就不斷地失了分寸,不斷地犯賤。他這個被敵人譽為沒有破綻的人,就這麽不堪一擊。

在接商洋和二娘回家前,祖父曾給他一本厚厚的卷宗,那裏面記載了他們這麽多年的生活起居。遇見什麽事,交了什麽朋友,幾點刷牙,上過幾次廁所……事無巨細得可怕。也就是那時,他在其中的一張照片中看見了她。莫名的,他覺得她很有趣。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有趣。她說話的時候很有趣,生氣的時候很有趣,就連她睡覺的時候也很有趣。不知何時,他将調查的重點轉移到了她的身上。照片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求知欲,他想知道她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她的睫毛有多長,鼻子上有沒有雀斑,說話的聲音多好聽。他還想了解她喜歡吃什麽,她讨厭做什麽,她為什麽笑,為什麽哭。乃至他會夜探她的閨房,只為看她那不甚雅觀的睡姿。

他本以為自己只是故事外的人,百無聊賴時,去看一場花事,或去賞一湖春水,旁觀着故事裏的人經歷一路風雨,自己卻可以不惹一絲塵埃。但是,走在紅塵阡陌上,難免會沾染浮世清歡。

祖父曾誇他有鬼神不測之機,可他卻沒測到,她會毫無聲息地紮進了他的生命中。而他,從一個不信宿命的人,為她的一抹微笑失魂,為她的一滴淚珠心痛,為她一句話如獲至寶。就這麽,被她磨砺得相信命數之說。她是他種下的今生因,亦是他的來世果。

商祁全身的重量箍地柳文動彈不得,具有侵略性的表情吓得她高聲疾呼:“來人啊,救命啊。”

這只小野貓!商祁單手擒住她的下巴,以吻封緘。

記憶中清新甜美的味道,充滿了口腔。如節日裏品嘗佛案上的貢品、口渴時掬飲山間泉水一樣美妙。多少年了,多少年,他只能在夢中回味,夢中逢春。他像吻不夠似的,一個勁的吮吸啃噬她的檀口。

柳文她現在是打也打不過,叫也叫不出,只能歪着腦袋承受他的蹂/躏。他的手到處在她身上煽風點火,劃過的肌膚無一不像灼傷一般難受。可是她不甘啊,這個王八蛋、臭流氓、死變态、大種馬,用親過不知多少女人的嘴巴在吻舐她,想想就好惡心。她都能感受到她的胃在抽筋,胃酸在沸騰。然後“哇”的一聲,她真的嘔了出來,盡管商祁略有所警覺地退後一小步,可她還是噴了他一臉。

“對不起,”她拾起落在地上的浴巾,抹了抹嘴,誠懇地說:“這聲對不起也是對7年前的你說的。我沒想到那事會鬧得滿城風雨,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讓你差點坐牢。我當時害怕極了,所以就逃跑了。您宰相肚裏能撐船,請一定要原諒我。”

柳文原本想,7年了,那麽多美少女為他前仆後繼的,他早該釋懷當年的那場“鬧劇”才對,沒想到他如此的小肚雞腸,眦睚必報。不過,今晚這劫,怎麽着都過了,這小氣的混蛋有嚴重的潔癖,哈哈哈,恐怕是要産生心理陰影的。這一念頭的出現,令她不禁又慶幸起來。

商祁用袖管拭去臉上的黏液,他就這麽令她讨厭?商祁頹廢地想,讨厭到連他的吻都能讓她吐出來的程度?

柳文不會知道,時間有時候會是療傷的聖品,可有時候也是斷魂的毒酒,越久越醇,也越致命。

商祁用手遮住掩也掩不過的濃濃的黯然,推門而出。

柳文一夜未眠,她呆楞地坐在床邊,思索和梳理着來商家後發生的一切。從今晚看來,商祁終究不是雅量之人,但也頂多就是對她耍耍流氓,并沒有想殺她的意思。

前幾日去馬廄方知有幾個馬夫被安保人員抓了不知拘在何處。現在想來,是商祁開始插手調查此事而不是毀屍滅跡的表現。

那還會是誰呢?

柳文在心中排查起來:司老太太?這老女人的确是看她不順眼,但還沒必要到要殺她的地步。而且從她定的不算高不可攀的分數線來看,老太太對她還是保有一絲仁慈的。

那會是商老爺子?他更不可能,別說這樣做會傷了他最愛女人的心,他性格就和商祁不同,商祁喜歡玩陰的,更像他的祖父。商祁的敵人對他來說就是一條小蛇,他喜歡擒住了蛇的七寸,然後亵玩一番,看着小蛇在痛苦中慢慢死去。而商老爺子多少有些魯夫之勇。想要除掉像柳文這樣的貨色,他會直接拿搶斃了再說。

最後只剩下習慕容了。如果是她的話……案件被柳文推理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不管怎麽樣,以不變應萬變吧,她告誡自己,以後加倍小心點便是。

雨後的天很藍,下掉了多日的霧霾。繁忙的課業很快讓柳文暫忘了昨晚的“強/奸未遂”。一早起床就被帶到射擊場上訓練。授課教官是前斯普林兵工廠的雇員,非常專業以及嚴謹。幸好,柳文對槍支的了解就好像女人對化妝品一樣深透。習慕容在這方面就有些差勁,不過畢竟是在軍區大院裏長大的,也不是沒有基本功。加之後幾天的刻苦,成績自然趕了上去。

就這麽死扛着熬過了一個月,商祁又像失蹤一般,再也沒有騷擾,再也沒有意外,終于迎來了考試。

文化課還好說,一張卷子,只要不開天窗多少總有些分數。音樂考試,習慕容彈了一手大氣的鋼琴;而柳文背手而站,吹着口哨唱完了部隊歌曲,暗昧過關。馬術更是不在話下,雪獅與她配合得完美無缺,順利拿下滿分。因為她罷考劍道,目前得分為10分,只剩下一門射擊未考。也就是說最後一門她一定要拿到滿分才能及格。

射擊考有些奇怪,是在野外一個廢棄采石場舉行的。靶子設在采石場中央,四邊是高起的山壁,形成個人工開采的盆地。

天色熹微,雲層裏一架黑鷹呼嘯而過。習慕容打了幾靶,皆是正中紅心,教官記錄了分數,卻見一旁的柳文紋絲不動。他問:“柳文怎麽了?”

柳文站着筆直,指向不遠處的山壁。教官和習慕容定睛一看,嶙峋斑駁的岩壁上匍匐着幾個黑影。

仨人走進幾步,那幾個黑影“呼喇”站了起來。柳文用她那5.0的航空眼一通掃射,只覺得黑影中有個女人很是面熟,她腳踝上綁着活動固定器,膚色白得跟天上的雲竟無分別。但衆人随即不約而同地都注意到他們腋下挎着的槍,9毫米口徑,初速:400米/秒,有效射程150米。

“是Kiyomi!”

☆、第 11 章

習姑娘也驚覺到了事态嚴重性。只見Kiyomi白玉般的左手輕輕一揮,飕的一聲響,子彈從教官的肩膀洞穿而過。

柳文一個翻身滾了過去,脫下外衣紮隔住大動脈,可是血還是從教官的傷口中噗噗地冒,不多時便滲紅了衣裳。柳文的大腦受到了血腥味刺激變得敏銳起來。敵人的來意很明确,是要報習慕容的“一劍之仇”。

又聽得飕飕飕數槍齊發,習姑娘腳旁邊的岩石開了花。這些個殺手看得出來都是身經百戰,百發百中的高手,怎麽這幾槍都失了準頭?也許是不想傷及商家的準二少奶奶?這一念頭一閃,柳文拉着習姑娘躲入一個坑中。這地方真是個寶,前有大石頭庇護,後有個小土坡遮掩,形成了個天然的壕溝。兩人在Kiyomi那幫人的槍火轟炸下一時無法擡頭。習姑娘灰頭土臉地直發抖,再也沒有之前清高的姿态。

柳文眼風一掃,“待會激靈點,跟着我。”說完,便将習姑娘拖了出來,忽然聽着身後一聲輕響,回身一看,劍道老師Wasabi正從小土堆上躍下來,落地未穩便用一支超短型□□向他們瞄準。槍響的同時,柳文下意識地也向對方沖去,一招花移月影,右手拳頭撞在想向她射擊的那支槍杆上,使勁一拉,一掰,再一卸,□□的彈匣飛了出去,一連串的動作皆在一秒中內完成。

Wasabi被擊得大退後一步,他的槍開不了火了,便取下槍托,改而手握,右腳在前,左腳在後,擺出個劍道中的星眼架勢。

柳文見狀,擋在習慕容身前,對她說:“快跑!”

習姑娘點點頭,貓着跑開了。

Wasbi看着柳文就像在看遠處的山一般,擺出敵不動我不動的戰術。柳文翻了白眼,“讓你看看什麽叫中國功夫。”她跳起來,噼噼啪啪打向Wasbi,沒有電視上那麽花俏好看,但那都是致命的硬招式,打得Wasbi毫無還手之力,最後被擊中面門倒地不起。

K.O完畢,柳文學李小龍,用大拇指摸自己的鼻子作為華麗的結束語。可就在同一瞬間,槍聲又緊了起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這裏。柳文已經沒時間多想,朝習慕容的方向跑去。真是天助他們也,那方向出現了一片低窪的稿草。

“習慕容,跳下去。”耳朵響起柳文的聲音,腳下卻踩上一塊松垮的土壤,習姑娘哐哐當當從斷坡墜了下去。柳文見狀也縱身跳下,兩人撞在一起,滾了好幾圈,倒在稿草叢中。

隐約聽到黑鷹的轟鳴聲,槍聲漸行漸遠。聽來,是救援軍來了!

習姑娘頭昏腦脹地站起來,稿草有一人多高,是阻擋敵人很好屏障,同時也讓搜救隊看不見她們。她拼命地朝天空擺了幾下手,鋸齒狀的葉子便在她的衣袖上劃出一道口子。

“哇,”習姑娘雙手捂住臉叫了起來,“這樣怎麽走啦,我的臉會被刮花的啦”。

韌性十足的稿草在習姑娘眼裏亦然如千百把刀刃般鋒利。哪怕是挪半步,也艱難萬分。

“噓,”柳文讓她安靜,低聲說:“警笛初響時,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那時戰鬥剛開始。救護車大量來時,才是我方控制現場的信號。”

沒過多久,救護車嗚呼聲響徹雲霄。

“用外衣包住臉,”柳文半蹲下身,說:“我背你出去。”

慕容心裏好笑,這個柳文争着想當聖母。她哪有不承她的情的道理。果斷用衣服縛裹住自己的小臉蛋後,小心翼翼地爬上柳文的背。

柳文卯勁起身,馱着習姑娘蹒跚而行。

不知道為什麽,習姑娘覺得柳文的背不似男人寬厚,卻令她有異常的安全感。只聽得耳邊,樹葉沙沙響,心中徒然有些彷徨,又有些悲傷。

她的爺爺雖然是軍委委員,但她在家中的地位很尴尬。爺爺有7個孩子,自己的爸爸排行老五,而她只是他爸爸的第三個孩子,她之上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她下面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在子孫昌盛的習家,她什麽也不算。可她搶到了商祁未婚妻的機會,有誰知道她為此付出了什麽?和她争的四個姐妹,只有她撐了下來。她終于揚眉吐氣,爺爺親自召見她,對她講了很多貼己話,她和媽媽的地位在習家一夜間變得至高無上。這一切來得異常艱辛酸苦,她怎麽可以輸,怎麽可以白白拱手讓人。她快贏了,可是為什麽她現在覺得心裏悶悶的,她快贏了,可是她不快樂。

這條路還要走多長?她希望時間短一些,這樣柳文受得苦就少些,可同時她也希望不要那麽的短暫,因為她貪婪她身上的味道,一種溫暖的味道。

再見光明時,習姑娘首先注意到的是柳文一臉的血印子。

“這可怎麽是好?會不會留下疤啊?”習姑娘有些慌了神。

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這張皮了,可柳文毀了容,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她笑笑說:“沒事,疤是軍人的圖騰。”

見她說得那麽的風輕雲淡,可在習姑娘的心中卻是驚濤狂瀾起疊。

軍人的圖騰!

當年,太爺爺抗擊日寇時,也是這麽風采吧。如果沒有那麽多不怕死的“聖母”戰士保家衛國,我們頂多是個豬狗不如的亡國奴,過得茍延殘喘的日子。

柳文就這樣靜靜站着,笑得像個傻瓜。習慕容的雙眼模糊了,從她身上,習慕容仿佛看到了唱着秦腔投黃河的冷娃,看到了死守四行倉庫的壯士,看到了昔日的曾祖父的身影,這便是軍人的風骨。

她第二個注意到的是滿是塵土滿是傷的Kiyomi。

花開兩生面,人生佛魔間。浮生若驕狂,何以安流年。縱尋全世,若緣相缺,便是陌路。

像被槍決後又重生般,習慕容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多愚昧。

“我不争了,”她低下頭,對Kiyomi說:“我為我之前的行為向你道歉。商祁太太這個位置就讓給你了。”

Kiyomi一臉的錯愕。柳文也是面露驚詫。習慕容笑着說:“你只當你是軍人,我也是軍人的後代。”

後來柳文和習姑娘成了好朋友,多少年後,她倆借着交流訪問的名頭一起去韓國玩。過海關時,柳文因要幫前面一位老人拿行李,所以輪到她時,她才遲緩地打開包,翻找起照護。工作人員望了眼長長的隊伍,很不耐煩地用她蹩腳的中文說:“中國人,沒教育,都不知道事先要将護照拿出來嗎?”

柳文聽了當時就火了,正想找她理論,肩膀上卻搭上一只蔥蔥玉手。習姑娘從隊伍的後面走到了柳文的身前,她說:“我家的長輩的确沒教育過我來韓國還需要拿護照。”

工作人員問:“你家長輩來過韓國嗎?”

“來過一次。”習姑娘回答。

“這不可能!中國人來韓國永遠都要檢查護照。”入境處工作人員不相信地問:“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1951年1月17日,當時他老人家開着坦克來的,可沒人問他要護照。”習姑娘笑着說,委實霸氣側漏、擎天撼地。

Kiyomi被押上了遠來的吉普車。從救護車內跑出來的醫護人員,手腳麻利地處理着柳文的臉傷。柳文問習姑娘,今後又啥打算,小習說她要去考軍校。她想做點真正有意義的事,對得起生命的事。柳文斟酌了半天,又問習姑娘有沒有加害過她。習姑娘認真說,從來沒有。

好了,當你排除一切可能性之後,答案也随之浮出水面。柳文穿着病號服在物理治療室內找到了莫妮卡。

“你是?”柳文的臉上敷着厚厚一層藥膏,莫妮卡沒認出她來,倒是一旁的飛利浦臉上露出淺淺的笑,“你好,柳文小姐。”

柳文沒心思再拐彎抹角,她開門見山道:“莫妮卡,那匹馬是你自己紮的吧。”針眼在馬肚子上,她早該想到,這部位有個腳蹬遮着,是射擊死角。除了騎馬者自己,旁人無法觸及到。

莫妮卡一愣,又見事情敗露,只好全盤托出:“全世界的女人都恨不得為商家少奶奶的頭銜争得頭破血流,我偏偏就不喜歡他。”她不再掩飾,一往情深地望向飛利浦,“我13歲生日的那天,父親送了我一匹小馬駒,那是一匹純血貴族馬,很漂亮,可我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正牽着缰繩的飛利浦身上。那種感覺,用你們中國人的古詩最為貼切: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這便是電影和小說中的所謂的一見鐘情。明明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卻還是無法控制地怦然心動。”她說到自己的愛人,眸間盛滿了溫柔,還有深深的悲傷,柳文的心慢慢被牽動,耳邊聽到她繼續凄凄道:“本來這場測試,我就沒打算拿高分争第一,可看着快要瘋魔化那兩個女人,我又可憐又害怕。最後只得兵出險招,讓自己退賽。”

柳文問:“那你為什麽要換騎我的馬?”

“那是我的臨時起意,把你牽連進來,會讓整個事件更複雜,這樣我的計劃才不會輕易被人識破。”莫妮卡莫過身,“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不過我願賭服輸。來吧,帶我去見商家的人,接受什麽懲罰我的願意,只要不波及到飛利浦。”

“莫妮卡,”飛利浦緊着喉嚨喚出聲,兩人相擁而泣。

柳文被他們倆人膩歪的模樣打敗了,她調轉屁股走人,走之前留下一句話:“我之前猜測有人要殺我,現在看來只是誤會一場。其他的我也懶得管。”

院長和主治大夫們每天緊張地會診,設計出最妥當的治療計劃。通過一系列的光子潤膚等高科技手段,三個月後,柳文的肌膚恢複得比之前還要光滑白皙,就像化妝品廣告中那種剝殼的雞蛋。

商洋來接她出院,走出醫院大門,柳文沒上商洋的車,她實在不想再回那污糟糟的商家了。

商洋拉住她的手,溫柔地說:“那我送你回家。”

柳文點頭答應,乘上途觀,車子緩緩向前駛去。夏阿姨的電話接踵而來,她問柳文什麽時候回來,柳文說她沒滿15分,做不成她的兒媳婦,沒臉見她,所以直接回去了,夏枯榮很生氣,柳文耐着性子跟夏阿姨說了很多好話。夏枯榮才說,她已經定好了黃道吉日。柳文一知半解,夏枯榮解釋說,雖然她沒有通過考試,但司老太太為她舍身救人的壯舉和氣度所折服,格外開恩,默許了他們兩的婚事。而夏枯榮所選的黃道吉日就是柳文和商洋的訂婚的日子。柳文一時懵了。木知木覺地應着話,木知木覺地說再見。

商洋将柳文送到了小區門口,就在柳文打開車門的那一霎間,商洋說:“不用擔心,再過幾個月,我就說我喜新厭舊把你甩了。經過司老太太這麽一鬧,我媽頂多罵我一頓,也不會再給我亂點鴛鴦譜了。”

說完,他笑了笑,笑得格外開懷。柳文問:“那你大哥呢?”

商洋說:“我哥交了新女朋友,是個有名的美女主播。外界傳聞兩人正在以結婚為目的地交往。”

冬天的風吹得刺骨寒心,柳文默默地說:“那很好啊,每個人都有相應的人生軌跡麽,祝他幸福。”

☆、第 12 章

好久沒回家了,剛走到樓棟下便見自己的爸爸正扛着輛二手自行車,吃力地爬樓。看着老爸的腳步虛浮,微微左右搖擺。想起論語中的一句話:父母在,不遠游,柳文不禁泛起心酸。少年時,父母也正值壯年,可以任由她自由翺翔,可如今,瞅着一頭華發的父親,也該是她反哺盡孝道的時候了。她趕了上去,搶過父親手中的自行車。

“爸,讓我來。”

柳爸一見是自己的女兒,驚喜地說:“丫頭,回來了?”

“嗯,”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他呵呵地笑着,松開手。

輕松的将自行車扛到了四樓的自家門口。柳爸還沒來得及開門,就沖自家緊閉的大門嚷嚷道:“丫頭媽,快,咱家閨女終于回來啦。”

柳媽兜着圍裙興沖沖開了門,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來,餓了吧。”

她被暖暖的溫情包圍着,控制不住的,眼睛濕潤了一片。空氣中攜着飯香,沁人心脾,這就是家的味道。

柳文敞開肚子飽食一頓,好久沒那麽舒心了。明明飯量是普通小姑娘的2到3倍,而且速度極快,可在商家都悠着勁,裝淑女。現在到家了,什麽假面具都不用帶了,不出一刻鐘,一桌菜被她掃蕩一空。

吃完飯後,柳文窩在沙發上陪爸媽看國産抗戰連續劇。這TM拍得爛成了一坨屎般的神劇,爸媽還看得起勁。

她打着哈欠借着上廁所溜號,卻發現馬桶有些漏水。提溜着褲子,讓爸爸找來了老虎鉗和螺絲刀。

柳媽在客廳裏說:“上次商家少爺來也是修了半天,結果說要幫我們換個TOTO的,我和你爸挺不好意思的,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柳文确認地問:“商家的小子來我們家?”

“是呀,”柳爸走過來點頭,“這些年,他時不時會來我們家幫我們幹些活,就那電視,換了機頂盒,也是他幫我們調的頻道,還手把手教我們怎麽開,怎麽關。”

“可不,”柳媽來了勁,“就前些日子,你爸下雪天喝酒騎車,摔了一跤,也是他送你爸去得醫院,還通關系請了個骨科權威大夫,安置了個單人病房。那病房可大了,跟賓館似的,有個大客廳,裏面電視、冰箱、廁所間淋浴都有。”

柳文第一反映就是商洋,還是我們家商洋夠義氣,改天要好好報答他。至于他哥哥……柳文抖上三抖,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變态?!

商祁想把自己灌醉,此刻,不省人事對他來說是種幸福,至少不難麽痛苦了。可是酒越喝,他越清醒,那人女人不愛他,甚至厭惡他。那個不愛他的女人要和他的親弟弟訂婚了,全家人都在為此時忙碌。想到這裏,暴戾幾乎從每個毛細孔中滲出,肆虐情緒又占據全身。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挺過他們的訂婚典禮,他怕自己會當場殺了自己的弟弟,而她會死在他的懷裏。

極端的矛盾逼得他無路可逃,他想也許最後他的歸宿就是自我毀滅。

一路碾着雙黃線,狂飙到別院。白若洐早已拿了拖鞋,淺笑輕颦地迎上他。

換好鞋子,商祁淡淡問:“宋半唐來了麽?”

白若洐柔弱地抖了抖,婉順地答:“已經到了。”

商祁點點頭,徑直走上樓去。

靜寂的子夜,空氣沉悶,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宋半唐脫了最後一件衣服,睇向床上兩條白嫩的長腿已經大開的白若洐。

“檢查一下。”坐在高級皮制沙發上的商祁懶懶地發令。

宋半唐一手托住白若洐的臀瓣,一手什麽前事也沒做,就這麽粗暴地向她的花|穴探/刺入她柔軟精致的□□。食指上上下下摳/彈/扭/捏,在壁內搗/弄了幾番,似乎是尋找什麽。

強烈地異/感讓白若洐大聲驚叫,“求求你,不要……”輕微地快/感讓她頭皮開始發麻,從尾椎骨上竄起的酥麻讓她不禁蜷曲了腳趾,用力繃着長腿,才能阻止痙攣的襲擊。

“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