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禁她。軍營裏,班長為什麽主動的接近她,示好甚至有些讨好?為什麽一個老兵對新兵如此照顧有加。原來如此,千絲萬縷,蛛絲馬跡後來回想一下,其實早有跡象可尋的。他按部就班引導她做這一切,失身、參軍、退役、歸來、禁锢……
柳文的嘴唇在發抖,聲音也在發抖,“你放開我!”
她覺得自己再也明辨不出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了。
盲探中有句經典臺詞是這麽說的:真相可能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是的,她寧願從來也不知道這些所謂的真相。
她不想在這待了,一秒鐘也不想待。可商祁仍毫無顧忌地握着她的手,她下了狠心,張嘴咬了上去。鮮紅的血從唇縫中流了出來,滴在雪白的地板上,暈成一朵朵絢麗的花。
商祁的手很痛,可他沒有皺起一絲眉頭。但他的心更痛,痛得無法呼吸,窒息帶來的死亡感,正侵蝕着他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
星星的雪花徐徐飄落,12歲的柳文挽起仙女棒瘋狂繞圈圈,笑着對他說:“新年快樂!”煙花映着她的笑,如夏日流螢,照亮了他的天空,漫天紛飛的光沫是幸福的味道。
第一次有個念頭,想把她藏在他懷裏,誰也看不到。
此時此刻,26歲的柳文卻對他說:“你放開我!”她的身影與深重的夜色融為一體,午夜的天穹比室內還明亮。
最後商祁放開她的手,精疲力竭地退了一步,慢慢垂下眼簾,不敢看她的眼神。因為他知道,她的眼睛裏沒有恨也沒有悔,只是防備是絕然。
他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睥睨衆生的人物,權勢滔天,被世人所畏懼。他能給她所有她想要的,錢也好,利也好,逆天也好,他都可以為她義無反顧,只要她可以多依賴點他,他想成為她的欲望。
可是,他的柳文從來都是恣意暢快,随遇而安,無所顧忌的。
☆、第 24 章
柳文異常平靜地坐在夏枯榮的車裏,但手心卻不自覺冒出冷汗來。她的腦海裏全然是商祁放手的剎那的表情,在星雨般的煙花襯托下,他的臉色那麽蒼白、那麽陰郁,眼中缱绻着的盡是黑色的黯然。為什麽心中隐隐作痛,不要想,她告誡自己,你想得過多了。
車子開得飛快,夏枯榮望着窗外旖旎的風光,茫茫然地說:“小文,我不願相信世間真的有魔鬼,但他城府太深、心機太重、太複雜又足夠的冷血。愛上這種近乎魔鬼的人,注定是不幸的。”她的手死死掐着柳文的手腕,臉上浮現出女人特有的厭憎和刻薄。
“不會的。”柳文顧不得痛,只想安撫洋母,她覆上另一只手,輕輕柔柔撫着洋母的手背。
Advertisement
夏枯榮搖搖頭,低嘆道:“你逃不掉的,他太厲害!不會允許你再逃的。他會一根根拔光你的翅膀,讓你再也飛不起來!”
柳文頭痛,“小阿姨,我現在更關心商洋。”
這是柳文過過的最沒有年味的年了。商洋的這位小少爺被私家飛機接回來,一切都被打理妥妥當當,她知道不是洋母,有時候女人在關鍵時刻除了整天哭和埋怨,起不了任何作用。
柳文在醫院裏守四天夜,終于在年初五淩晨,商洋醒了過來。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恢複得很好,洋母才略微放心回去休息。
“哎呦,我財神沒接到,卻把你給接回來了。”柳文笑着拍拍他蒼白的臉蛋。
商洋蔫蔫盯着天花板,沒有說話。
柳文望着眼前的商洋,曾經的他也是瘦的,但卻瘦不見骨,面目清潤,很有藝術家範兒,可現在,他除了一副骷髅架子和一臉憔悴,還有什麽。
怎麽樣才能讓商洋變回從前那麽陽光大男孩呢。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去做。”她俯身問他。
商洋依舊直挺挺地躺着,說不出的凄涼。
她摸着商洋的頭發,他的頭發很軟,跟他的心腸一樣軟,“人一生中難免會被愛情所牽絆,溫柔的男人用它來畫畫。也許老天爺讓你經歷這一磨難,是想讓你成為像梵高、畢加索、弗美爾那樣了不起的藝術家。”
說完,她彎腰将早已準備好的畫布和筆放在他的病床上,卻被他反手推了出去,啪嗒落在地上。
柳文光火了,使勁拍拍他的腦袋,怒罵道:“像個爺們一樣給我站起來,你的人生中不光只有愛情,別他媽像個慫包似的耍下孩子脾氣。”
商祁也怒地跳了起來,“我如果說我是不小心掉進河裏的,并不是有意自殺,你信嗎?”
信,怎麽不信,這才像她認識的商洋的性格,柳文松了口氣。
“商洋,我給你取了個特好聽的英文名。”柳文幹脆坐在床沿上。
“啥名字?”商洋問,他去國外,人家也沒讓他入鄉随俗取洋名字。商洋找了個舒适的姿勢躺了下來。
“叫Tuesday怎麽樣?”
商洋又問:“為啥是Tuesday?不是Sunday或其他day?”
柳文笑着說:“因為你排行老二,性格也二,以後我就叫你‘拜二’,怎麽樣?挺貼切的吧!”
商洋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我腦子進水了,你能讓我一個人靜靜的幹一會兒嗎?”
“OK,OK,那你乖乖休息,我明天再來。”柳文起身準備出門,卻見許久未見司老太拄着拐杖立于門扉。
“我想和你談談。”司老太一臉不容違逆的神色,張口說完就往外走。
“哦,好的。”柳文屁颠跟着,身後傳來商洋的緊張的叫聲:“要是欺負你,就給我打電話。”
柳文沒好氣的回吼道:“瞎起啥哄!連我都被欺負,你來基本上也只能是挨揍的份。”
司老太停下腳步, “我不會欺負你,只希望你去看一個人。”她說話時已經沒有先前那麽強勢,而是格外委婉。
看一個人?柳文開始不安了。
司老太帶柳文來到了上樓的加護病房,那裏面是各種ICU高級儀器,進去的也都是九死一生的重症病號。
春日的陽光透過廊上的窗棂照在司老太豐富閱歷的臉上,柔和了眼中的冷犀。她靜靜望着對面密閉無塵室的大玻璃,眼瞳裏有種恍惚的神情,好像在看病房裏的人,又好像在看映在玻璃的柳文。
“商祁這孩子做事太偏執,”司老太喟嘆地說:“明明有更好的處理方法,他偏偏走極端。7年前,他得知你參軍後,就開始酗酒成性,在近一年內他奔波于法院和戒毒中心之間,當時的法官素以鐵面無情聞名遐迩,也為他動容,從而同意取保候審。你不知道吧,這幾年我一直在找心理醫生輔導他,我以為他都好了。可是他又開始酗酒,連喝了四天,醫生說,何止是胃穿孔,胃都喝得爛完了,如果不是胖嫂打電話給我,他可能早痛死了。”
柳文趴着玻璃窗仔細看,醫生護士攢動中的病床上真睡着個熟悉的面容,蒼白到透明的面容。
病床上的人似乎察覺到某人的視線,睫毛猛然動了幾下。柳文心不由一緊,同一時間閃躲到了牆後。
裏面醫生護士忙成一團,走廊上一片寂靜。
柳文依在牆角,默默的思索。之前也見過他吃藥,本以為是富人吃得營養品,其實應該是治療抑郁症的藥吧。還有胃穿孔,那該有多痛呀,還痛了好幾天。他的狀況其實比商洋慘多了,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柳文脫口而出。陽光照在她的背影上,投下冷冷的陰影和絕情的味道。
司老太一愣,“我忘了你是柳文,心腸夠硬!”
“那我可以走了嗎?”柳文直了直身子。
“小文……我有侄兒,也有親切的朋友……但是沒有共享回憶的人,會孤單很久很久的。所以,我希望你和他能成為共享回憶的人……”司老太的神情似乎帶着某種卑微的乞求。
柳文頓了頓,“很抱歉,我聽不懂你話的意思”她補充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嗎?真不想再問第三遍了!”
“柳文你……”司老太黯然地說:“你走吧,就當我沒來找過你。”
柳文理所當然掉頭就跑。隔天,又拎着好幾只野外保暖瓶,推開病房門,便看到商洋坐在床上生龍活虎和年輕美貌的小護士談笑風生。
果真是藝術家,愛情來時如疾風驟雨,瘋過、狂過,便化成一江春水,東流不複返。
她佯裝敲敲門,“有打擾到你們嗎?”
“那我先出去了。”小護士害羞地笑了笑,收拾完材料,插着口袋,走出門外。
柳文走到床頭櫃前,将保暖瓶放在上面,扭開蓋子,盛了一碗,送到他嘴邊,“我給你煲了豬蹄湯。”
商洋賭氣,甩開頭,“我還沒要到電話號碼呢!”
她放下,扭開另個保暖瓶,換了個方式說:“那幫我試菜,這是舊時光最新開發的菜品,你可是第一個吃到的。”
商洋伸頭瞧瞧,“不就是普通的菜飯麽?”
“你懂P!”柳文微怒,開始像法國餐廳裏那些口若懸河的侍者一般介紹起這道菜來:“我這是從一本叫《小饕》的小言裏看來的,那女主是個美食家,有一次她做了一道特殊的菜飯,書裏還詳細地記載了制作過程。我就照葫蘆畫瓢,試做了一下,要先将臘肉青豆和生米倒入鍋內清炒至7分熟,米飯充分吸收讓臘肉的香味,然後再一層米飯一層伊朗小茴香鋪在飯鍋內焖到全熟。成果還不錯的說。”
商洋決定賞光品嘗一下,然後像模像樣地評價道:“嗯,還行,如果售價是30元一份,還是有人會買的。”
柳文嘿嘿笑着,舊時光本來就是走平民路線。
兩人還未好好聊上幾句,柳文便接到了柳媽的電話。離家不遠的棋牌室預訂了幾十份炒飯,老夫妻喚她回去幫忙。
窗外,天突然下起雨來,商洋借了把傘給她,在柳媽一通催促的電話下,她拎着保溫瓶踏上回家的旅程。
☆、第 25 章
雨勢滂沱,暮色蒼茫。
都怪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這個點又正值下班高峰,出租車很少,偶爾路過的幾部也是載客狀态。柳文撐着傘,提着保溫瓶走在通往公交車站頭的小路上。小道泥濘且安靜,沒一個行人。柳文走着走着,那雙适應力很強的眼睛搜索到了不尋常的情況。在她前面五米處,有個黑影突然摔向水窪。柳文邁開腿沖過去,低頭一瞧,一個瘦煸的老頭橫在路中央。她剛伸手,正想去将他扶起來,後腦勺冷不丁一陣鈍痛。
柳文頭暈目眩得想吐,本能的企圖紮了個馬步想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就在這一秒鐘,那老頭驀然睜開眼睛,滿是污泥的臉揚起詭異的笑容,而柳文的後腦勺,同一個地點,又是一陣劇痛。這次她的一對膝蓋結結實實的砸進泥水中,接着腦袋也重重的撞在地上。
昏昏迷迷的柳文躺在水坑裏,冰徹刺骨的水已經要漫過了她的半張臉。耳邊響起幾個男人的說話聲。
“這丫頭夠皮實,吃我一棒槌,還能站着……”
“要不是之前商祁那臭小子24小時派人看着她,我們早得手了!”
“P話少說!趕緊拉走,待會來人看見,就麻煩大了。”
柳文恍惚地聽着,感覺身體被人擡了起來。空中的雨水攜帶着雪沫子嗆入她的鼻腔,但這讓她清醒了幾分。
原來,商祁之前不是惡意囚禁她,而是在保護她!
她不知道他們有幾個人,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何,所以沖動的下場,只能是自讨苦吃。她假裝失去知覺,任憑他們帶到了個廢舊的火車站。
這裏的地形柳文太熟悉了,是柳爸機務段的老車間。那個年代,還沒有動車和高鐵,都是內燃車的大火車頭,壞了就被拖過來修理。柳爸開火車頭時,柳文就站在他身旁,她是從小聽着火車嗚嗚轟鳴聲長大的。旁邊那兩頂大煙囪,柳文還爬過呢。後來火車技術有了革命性的大|躍|進,這所車間也就無用武之地了。慢慢只剩下雜草叢生的軌道、殘破不堪的老式火車頭和鏽跡斑斑的運輸棧橋。可就在十幾年前,這個地方也是盛極一時的繁榮景象,然後就成了現在如此破敗的樣子。這便是成住壞空。
柳文沒時間感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雲散月朗。幾個破舊的柳木箱子上散放着幾本泛黃雜志。一陣夜風吹過,翻出內頁中大尺度的嫩模圖片,做着挑/逗的動作。
綁匪低估柳文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所以只是将她的手虛虛綁了綁,由着她坐在地上凝視着遠處剛露出的一點星光。她不是發呆也不是惆悵,她是在練眼力。現在是子夜,全天最黑的時刻,她的視力和聽力都比一般人好很多,如果好好利用天時地利,她有80%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劇她觀察,綁匪除了老頭,綁匪還有9人。目前有二個同夥在打盹,四個人席地而坐鬥地主,老頭和另兩人在守大門,剩下一個穿皮夾克豹紋褲的小混混在看管她。這家夥明顯沒有綁匪的自覺性,他時不時跑到外面透個氣抽根煙。不過破綻越多,對于她越有利。趁那豹紋小子偷個懶之際,柳文用自己的手腕和手腕反複摩擦擰巴,很快,手指粗的麻繩竟被她擰巴斷了。活動着有些僵的手關節,豹紋弟一搖三擺地進來。
柳文趕緊将手藏在背後。那厮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柳木箱子上,咕嚕嚕的,兀自喝着礦泉水。胸前那根粗粒吧唧的金鏈特別紮眼。
柳文讨好着說:“大哥,我也想喝口水。”
豹紋弟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礦泉水瓶,又看了眼柳文,“你渴了?”
見小姑娘眯着眼,像只哈巴狗般點頭,他挺開心,樂颠颠地走過去,正要遞上礦泉水瓶……
柳文眼見着豹紋弟靠近了半米、一米,好,進入了可攻擊範圍。她正準備擡手……
一聲撕心裂肺的“柳文”劃破蒼穹,刺穿了衆人的耳朵。玩牌的四人丢下手中的撲克,而那兩本該睡覺的人也驚醒過來。
八人同時循聲望去。艹,那倒黴孫子商洋正被老頭押着走進來。
“小文,我來救你了”商洋情緒比較激動,想過去抱柳文,奈何老頭将他的手反扣于背後。他疾聲厲色道:“老頭,我人來了,你快放了小文。”
柳文痛苦地将頭扭了過去,大哥,江湖規矩你不懂啊,見着臉就活不成了。
“你小子,事到如今,還這麽幼稚?”老頭啐了口痰, “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跑,我要替我女兒報仇!”
柳文問:“你女兒是誰呀?”
“白,若,洐!”白老頭一字一頓地說。
“那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啊!”柳文開始為自己抱屈。
“哦,你就是在機場盯梢我的那個怪老頭。”商樣突然恍然大悟地想了起來。
老頭怪笑道:“要怪你就只能怪商家兩兄弟。”他邊說着邊用力一推,商洋摔坐在柳文旁邊。
“那你殺了我呀!”他沖老頭叫嚣道,瞠着血紅的圓目,“是我不要你女兒的,別傷及無辜。”
老頭上來就是一腳,踹得商洋彎腰捂着肚子,一口一口吐着酸水。柳文縮起腦袋,沒看出這瘦老頭下手挺黑。
“別着急,”老頭呲着牙,一副磨刀霍霍的形容:“你哥還沒到,等人來齊,我自然會動手。”
“跟我哥有啥關系?”商洋問。
老頭陰/測測地說:“你這家夥真夠單純的,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你去法國,我女兒小洐成為妓/女,都是你哥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讓你離開她。”
“那不是真的。”商洋拒絕相信。
老頭想要策反,想要挑撥離間,沒那麽容易。
“別聽他胡說,”柳文搶白道:“白若洐絕不是善茬,一年前她故意接近你,但後來她發現你根本就沒有錢,轉而勾引你哥。可是你哥早已察覺他們的不軌企圖,她在你哥那得不到好處,續而又投入你的懷抱。你哥那麽做雖然說有些方法不當,但也是出于保護你的初衷。”
“那又怎樣?”老頭的聲音幾乎是歇斯底裏:“我女兒本是高坐殿堂的公主,現在卻在鼠蟻窩裏服侍酒鬼和賭棍。她一生都被他毀了!”
商洋沉浸在錯愕與震驚中無法自拔。
柳文冷笑,本想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不是你的貪婪,你女兒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其實害你女兒的罪魁禍首就是你自己!”可又覺得此時不宜再火上澆油惹怒他,所以閉嘴不談。
老頭發洩完後和身邊的豹紋弟低聲叮囑了幾句後,帶着一大批同夥轉身出去,只留下豹紋弟和另倆人留守。
所有的計劃都被這孫子打亂了。一個目标人物已經出現,另一個随時會出現,防禦自然會升級,以前只一個人看守,現在多出二人來。
“喂,呆頭鵝,”柳文小聲問商洋:“你有沒有報警?”
商洋将埋着的頭擡了起來,真摯地說:“白老頭警告我不能報警,否則你會沒命,所以我沒敢。”
柳文又問:“那你有沒有帶什麽微型通訊設備或者你開了手機定位系統?”
商洋懵懂可憐地說:“沒有,就連手機被老頭沒收拆毀了。”
柳文無語凝煙。
看守他們的三人靠着木箱津津有味地看着雜志。
商洋舒逸躺好,擺出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姿态,安撫道:“放心,大哥會來救我們的。”
真是個哥寶!柳文垂頭,又聽到他輕輕問:“你跟我大哥,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把辛酸淚啊。”柳文苦哈哈地說:“當年我競賽沒得第一,到酒吧買醉。一不小心跟你大哥419了。醒來,越想越氣,氣你哥把票投給別人,氣我輕易将自己最珍貴的獻給把票投給別人的他。後來我氣急攻心,趁你哥洗澡之際,找來了酒店的一樓鳳,我走,她留。走時還打了電話給蘋果周刊,讓記者來偷拍。我當時只想讓你哥出出醜,可我沒想到那樓鳳未成年,而你哥差點因此吃了牢飯。我怕極了,就參軍,心想躲到部隊,你哥就找不到我了。可又一次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哥還是把我揪了出來。宿命啊,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我認了!”
商洋知道她只是将那些回憶講述得極盡風輕雲淡之能事。
“小文,我……”他欲言又止。
他只要一想到那時的柳文懷揣着那麽多秘密,依舊沒心沒肺地對着他笑,就覺得好難過。難過他沒能分擔她的苦楚。
☆、第 26 章
天邊啓明星閃動,必須行動了。可是看三個綁匪防範缜密,沒有一絲漏洞。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時,外面傳來不同尋常的風聲,唰唰,嗙嗙……似乎是打鬥聲。顯然,看管他們的三人也察覺到不對。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就對另兩個說:“我出去看看。”說完,颠了颠手中的西瓜刀,邁步而去。
少了一個人!
柳文精神一振,時機到了!
“哥哥,你過來。”她企圖用媚眼勾人。
豹紋弟問:“眨巴啥眼?青光還是白內障啊?”
一旁另個剃着炮頭的糙臉男,笑着說:“妹妹,你哥不喜歡胸小的女人。”
柳文無比挫敗,可憐兮兮地說:“我好渴,您剛才同意給我喝水的。”
“真麻煩!”豹紋弟嘴巴說着麻煩,可行動上還是重新開了瓶水,痞痞走過。
說是遲那時快,有多快呢,打個比方,如果你是用浏覽器看電影,這一片段快得讓你怎麽也截不到屏。柳文揮起右手打翻豹紋弟手中的礦泉水瓶,然後一個掃堂腿,那家夥應聲倒下。
與此同時,商洋非常配合地一躍而起,壓在他的身上。還拼命朝他的拳腳相加。
糙臉男見同伴被襲,揮舞着鋼刀沖了過來,那刀芒劃破空氣,在黑暗中尤其的刺眼。
柳文前傾着身體,很漂亮的過肩踢,糙臉男靈敏地閃到左邊,他正高興着,那懸在半空中的腳,漸漸變大落在了他的臉上。他“嗷”的一聲,昏死過去。
剛才出去看情況的刀疤男也折了回來,“快,把那女子押過來,門口失控啦。”等他喊完,他發現車間內面的情況更失控,噌的直了直身體,撲了過來。
柳文先是一怵,然後拔腿就跑。不是全是害怕,得把他引到外頭去,省得誤傷了商洋。
外面更是腥風血雨。地上倒了兩個綁匪,剩下的6、7人都圍着一個高大的男人。這男人不是別人,而是孤身前來的商祁。
柳文憑着對地形的熟悉,邊東躲西藏邊遠遠看了兩眼,商祁抱着受傷的手臂,面對周遭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邁。
他應該是剛從醫院裏跑出來,攥起的拳頭上還有吊針時的透明膠布沒撕下來。他在和壞人交手,如果是以前,不要說就這10來個小毛賊了,再來二十個也不在話下。可惜他現在很虛弱,非常的虛弱。他的腹部和臉上都挨了幾拳,手臂上還有刀傷。只得用殘念當風帆倔強航行在苦海中。摸了摸嘴角的血跡,睇着正在被追殺的柳文。不知怎麽的,他不再有痛覺,血液在血管中沸騰,蔓延整片荒野。那一秒種開始,柳文成了他唯一的信仰。
就在此時,有個不知死活的綁匪率先撲了過來,商祁順勢從腰攔截,打橫扛在肩上,旋轉了360度後,扔向另兩位伺機而動的綁匪。其餘的人一擁而上…… 媽媽咪呀!
“小姑娘,麻煩你逃命也逃得專心點。”刀疤男放下高舉的鋼刀,認真教育柳文。
“哈,是,是,”柳文斂回目光,一個回旋踢,刀落地,刀疤男捂住自己的手腕,十足的吃痛的表情。柳文哪會給他喘息的機會,接着幾個連環踢,刀疤男便倒地不起。
回頭看商祁那邊激戰正酣,自己正好趕緊開溜。貓着身,小心翼翼,就差匍匐前進了。突然,從視覺死角裏竄出一個人來,高喝一聲揮起手中的鋼刀發狠般劈向柳文。
一陣勁風刮過臉龐,她一個激靈,翻身躲避之際,“哐當”一聲,鋼刀硬邦邦地砍在離她只有一毫米的車皮上。此人下手快如攻擊中的馬蜂群,柳文這邊已有些應接不暇,後背又有動響,還未将“艹”罵出口,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她快速帶到一邊,腦子還在嗡嗡,就聽到有人在她耳邊悶哼一聲。忙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被一道黑影抱在懷裏。
她仰起頭,停止了流轉的目光,夜霜從他的睫毛上滑過,寒氣凜冽。可他的眸子望着她卻是千回百轉的柔情。
他們的身前身後已聚集了3、4人,柳文驀然從精神恍惚反應過來,黑影的肩膀處的襯衣破了道口子,還有血滲出,她的心被什麽觸動了,在那一剎那,他選擇了用身子替她擋下鋼刀。
“殺呀,給我殺!”老頭嘶吼着,可他的同伴卻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他們只是警惕地圍着兩人打轉。
天終于亮了,晨光下中他靜靜抱着她,一滴血水滴在積水裏泛成淡淡的紅暈。想到她可能被砍,可能會死去,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基因中嗜血的蘇醒。
更加用力地摟住她,将她的頭貼上他的微微起伏的胸膛,聽着紛亂而強勁的心跳,讓她感受他的感受。
良久,她輕聲開口:“商祁,我不會因感激而接受你的,請你不必再為我做任何事。我們是永遠不可能的……你的好,對我來說是負擔……”
“別,別再說……”商祁不想聽她再說下去,他放下她,兩眼血紅,似乎已經沒有啥理智,渾身都是暴戾的殺伐之氣,發了瘋地沖出去。
屍山血海。這是柳文看商祁搏殺時,唯一的感覺,他就像雪域高原上的孤狼,殘暴、狡猾,尖銳的獠牙緊緊咬住敵手的咽喉,不再松口。該替歹徒們慶幸的時候到了,遠方傳來了警笛的鳴響,商洋那小子的智商餘額差不多将将好夠用。
幾乎整座下江市的特警都出動了,幾百名杆槍頂着綁匪的腦袋,動一動就滿身窟窿。不出五分鐘,老頭和他的同夥全部落網。
商祁傷勢較重,但表情像是鐵鑄的,只有在看柳文時,才會有不可察覺的酸楚湧上眉梢。回來的醫生簡明扼要告訴他柳文一點事的沒有,他才在一大群人簇擁着上了救護車。
那廂,柳文護乘了另一部救護車。車後座門打開着,正巧幾個小警察靠着車身讨論得熱鬧。
一個說:“外界不是傳言,将商氏的保衛科拉出來就是個正/規/軍嗎?怎麽這兩兄弟,連槍也沒有?”
另一個說:“私自窩槍是重罪,他會給你找到?”
一個又說:“我看傳言都是他媽放屁,有正/規/軍,要我們做什麽?還一個人肉搏10人成那樣?”
另一個接着說:“不過你別說,那個叫商祁的家夥還真能打。那些綁匪見了特警,第一反應不是反抗,而是抱着他們的大腿強烈要求被帶去警局。”
一個贊同道:“被打怕了,那麽個打法,我看了都滲人!”
一個略微年長點打斷他們的談話,說:“走了,走了,上頭讓我們機動,可不是讓我們基本不動的。”
人散了,車也啓動了。柳文才想起來,她對商祁說了很多話,很多很過分的話,卻連最基本的謝謝都沒說過。
被送到醫院的柳文還是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天,說是全身檢查,懷疑她有輕微腦震蕩。
出院時,商洋來幫忙。柳媽收拾生活用品,商洋當司機。到了家門口,商洋拉住她說:“我決定修身養性進商氏工作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祝福你。”柳文拍拍他的肩。
“你要不要來幫我,我在策劃組建新的團隊。”商洋笑着問,露出8顆潔白的牙齒。
柳文問:“關于什麽?”
商洋答:“廣告策劃,商氏有自己的明星資源,每年卻要委外制作大量的廣告,這不合理。”
新的領域,新的挑戰,還想滿吸引人的。可是……“那我的舊時光怎麽辦?”柳文擔憂。
商洋笑着說:“你打入辦公樓,也可順帶推廣你的舊時光的外賣服務。”
見柳文還在為難,他又說:“放心,商氏不允許辦公室戀情。而且我哥去歐洲休假了,陪他去的還有那位漂亮的主播。”
“這樣啊,那我可以考慮考慮。”
☆、第 27 章
在柳文26個年頭中,還是第一次正是上班,朝九晚五,擠地鐵,與同事們八卦,一切都那麽的新奇。
商祁是皇親國戚,空降到廣告部當總監。因為柳文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初來乍到,只封了個策劃組組員頭銜。不過這不影響柳文的好心情,因為她以為這份工作可以讓她接觸到好多大碗明星。可是,人生麽,難免與自己的期望大相徑庭。
她的上司是個年近30失婚婦女,茉莉。他們倆的梁子是從上班第一天開始。那天,茉莉拎着新買的包包進公司,同組的小姑娘一見特別大驚小怪地咋呼開了,“哇,茉莉姐,這是包……很貴吧。”組裏所有人都哄上去,阿谀奉承起來。
湊巧柳文也從茶水間倒水出來,茉莉推開衆人,腰肢款擺,擺到她面前,撩了撩頭發,插着腰,就像T臺上的展示模特,不可傲視地笑。
柳文天生對名牌眼盲,只是朝茉莉友好地笑笑就繞開了。
“土老帽!”茉莉小聲罵道。
柳文驀然止步,不遠處的小姑娘,用記號筆在A4紙上寫了個大大的Hermes,柳文會意,轉過頭指着那大大的H,說:“唉呀媽呀,這是傳說中動辄就上十萬的Hermes麽?”
茉莉輕蔑一笑,“是Air-mez,不是Her-mez,第一個字母H不發音的。”
周圍的人隐隐在憋着笑。
“哦,原來讀Air-mez,哈哈,我一直讀錯來着。”柳文恍然大悟。
茉莉翻着那貼着兩層假睫毛和濃重眼影的大白眼,對旁邊的人說:“也不知道,人事部是怎麽回事,我們這種天天與時尚打交道的部門,竟然選送來個土鼈!”說完又撩撩頭發,高貴傲然地走入她的辦公室。
柳文聳聳肩,沒太當一回事。下午新員工培訓,主講又是茉莉,柳文好久沒上課了,聽着聽着打起瞌睡,而茉莉陶醉在自己的演說之中,越講越帶勁,最後她說:“咱們是個新部門,在坐各位,不是社會新鮮人,就是從各部門調過來的。一個部門的核心可以用□□的一句名言來概括。知道是什麽名言嗎?”大家紛紛搖頭,只有柳文點頭,茉莉将話筒遞到她腦袋下。
別誤會,柳文那是習慣性打瞌睡,睡得正迷糊,冷不丁,臉下出現個大話筒,“啥?”她迷迷瞪瞪的。
茉莉冷着臉看着她。旁邊的小姑娘小聲提醒:“茉莉姐問□□的一句名言是什麽?”
蔣/介/石?黃埔軍校的校長,民國四大寡頭之首,他的名言?這我知道……
“娘希匹!”
全場笑成一團,只有茉莉黑着臉,她在堅忍,也在崩潰:“是攘外必先安內!……”
茉莉一直認為一個優秀的部門必須先安內,而柳文就是她要安的那個“內”。于是她指派柳文做些無足輕重卻又十分繁瑣的事情。
在她給花花草草擦過兩次灰,去會議室倒了第四次水後,柳文的手機“嘟”的叫喚了聲,抓起來一看,是商洋發來的微信:小文,來我辦公室裏一趟。
柳文回:好事壞事?
柳文覺得最近自己黴到家了!
商洋回得很快:當然是好事,我從餐廳帶了份牛排給你。
柳文:不去。
商洋:你不來會後悔的哦,這牛排可是我們剛請來了個米其林三星的廚師的拿手菜。
若說柳文有啥弱點,那無疑就是好吃了。米其林三星啊,這種誘惑怎麽抵擋得了。
柳文:馬上到!
柳文偷偷摸摸地乘上電梯,揿下87樓的按鈕,那是商洋辦公的樓層。只有一個人的辦公室比他高,那就是他哥商祁,在商氏大廈的88層。
之前約法三章,在公司兩人假裝不相識,別被人知道她是關系戶。到了87樓,柳文警惕的神經完全松弛了下來。和商洋的秘書打了個招呼後,推門而入。商洋早已搭了個餐桌等着她。
柳文窗邊坐在,文雅地切着牛排。
白色的桌布,燦爛的陽光,還有刀叉與骨瓷摩擦的聲音。
她其實很想很想向商洋吐槽訴苦她在工作上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但她深受軍隊文化熏陶,越級彙報的事她是萬萬幹不出來。于是她只是找了另一個話題。
“對了,你大哥療養回來了沒?他在哪辦公?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商氏旗下産業很多,分散中國各地。這棟樓是下江市的地标型建築,也是商氏的總部,以第三産業和財務部門為主。而商祁和所有高管皆長期盤踞于此,偶爾去各地視察工作。可奇怪的是柳文待了多日,卻未見商祁一面。
坐在她對面的商洋擡頭望了望她,“大哥的辦公室在頂樓,他有專屬的電梯,一般不會到基層來。”他不想打擊她,何止是大哥,連他這個總監也不太會出現在她們的辦公室裏。從組織結構圖上來看,她根本離他們八丈遠好不好。
“哦。”柳文似乎明白了什麽。
商洋低下頭,仔細研究柳文的臉,“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我哥不再執着于你,為什麽你看上去那麽失望。”
柳文摸摸自己的臉,扭頭看着窗戶裏的自己,它看上很失望?
“你怎麽想見我大哥?”商洋又問。
柳文默然,“我只是想為了上次他幫我擋刀的事謝謝他。我打過電話,她的秘書不認識我,非不讓轉。或者你能幫我轉達?”
“不了,還是你親自講吧。”商洋放下刀叉,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