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桌上米白色的餐巾優雅地拭嘴， “今晚家宴，要不你也跟我去。”
柳文吃了鮮嫩的牛肉，舔舔舌頭，說：“是個好主意。”處理這種私事适合比較輕松的場合。
到底是米其林三星的廚師，連配菜也窮講究。
“最近工作怎麽樣？”商洋問。
柳文正回味着口腔內比威靈頓牛排更勝一籌的滋味，突然聽到商洋問，明顯楞了下，可所謂說着無心，聽者忐忑。
☆、第 28 章
“最近工作怎麽樣？”商洋問。
柳文正回味着口腔內比威靈頓牛排更勝一籌的滋味，突然聽到商洋問，明顯楞了下，可所謂說着無心，聽者忐忑。
“沒怎麽樣，我也沒正式上過班，從最底層學起，慢慢來。”柳文舀了勺甜玉米，突然想起了什麽，說：“最近為了配合商氏旗下的24小時便利連鎖超市全新面世，茉莉他們制作出的廣告企劃案，聽說你一直不滿意，都退了他們好幾回。”
“嗯，我看過他們的提案，”商洋下意識微微搖頭，“但總覺得缺少什麽。”
柳文知道腳本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單身男人總加班到深夜，有一次他偶爾到愛家超市買夜宵，但帶的錢不夠，這時，在他身後的一個漂亮小姑娘替他付錢解了圍。他也對那女孩一見鐘情，從此每天同一時間到愛家超市買東西，只為遇見那女孩。後來結局是美好的，男女主角相愛了，廣告也結束了。但正如商洋所說，柳文也覺得缺少了點什麽。
“咱們的超市的名字叫‘愛家’，可腳本只體現了愛，沒有體現家的感覺。”柳文認真說：“我覺得超市最大的受衆是家庭。你覺得換成這樣好不好？一位有孩子的超級爸爸，不管是老婆還是老人和小孩在任何時間提出的任何需求，他都能在愛家超市快速買到。”
商洋為她鼓掌，“24小時連鎖超市的賣點就是便利。你的提案很好的體現了這一點，而且還把愛和家都囊括其中，我給你點上1萬3千個贊！”
柳文被商洋說得挺不好意思的，仰頭咽下最後一塊牛肉，溢出一句：“好飽。”
摸着圓鼓鼓的肚子，回到辦公室做回倒茶小妹、清潔阿姨、快遞小弟。下班時間，大家都打卡走了，只有柳文還蹲在複印機前，不停地抽紙放紙。茉莉辦公室的燈也暗了，臨走時她還關心地說：“柳文，這些資料明天客戶要人手一份，你一定全部複印才能走哦。”
柳文勤快地點點頭，本分地幹着活。直到手機開始唱歌，她接起一聽，是商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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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在車庫，速度點。”
“不行，商洋，我可能去不了你家的家宴了，我還在加班。”
“加班？”那邊靜了會，“你一個新人有啥班可加。”
這位太子爺，真不知人間艱苦。
柳文朝着手機嘆了口氣，“明天客戶需要的資料，得複印完。”
“你等等，我來幫你。”他迅速挂了電話。
複印機咔嚓咔嚓的運作，一絲不茍地整理資料的柳文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多了一道注視的目光。
“柳文，”有人敲響了影印室的門。
柳文聞聲回頭，只見人事總監站在她身後，“這麽晚，還在加班？”
人事總監已過不惑之年，又是高出柳文很多級的高管，兩人平常毫無交集，不知何謂今天見他格外親切。
柳文拘謹地說：“是，在複印明天開會需要的資料。”
人事總監沉下臉來，咕哝了句：“真沒眼力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說得很輕，輕到柳文以為聽錯了，爾後，人事總監又說：“柳文你先回家吧，這些活我來做。”
“哈？”柳文驚訝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那位總監和藹地拍了拍她的肩，說：“這活輻射大，我是已婚已育人事，不怕。再說女孩子家頂要緊的是不要熬夜，睡個美容覺。”
說完，就把柳文往外面推。
“不，不是，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柳文都不知該怎麽說話了。
總監板着臉說：“柳文，你連領導的話都不聽了麽？”
柳文左右為難，兜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掏出一看，還是商洋：“小文，人事總監在你身邊，我不方便出現，你快過來，我在廁所門口。快點，家宴遲到很不禮貌的。”
柳文覺得人事總監的行為透着詭異，但也沒有時間猜度人心，權衡利弊後的她還是向總監深深鞠了躬，朝商洋方向跑過去。
已等候多時的商洋過來牽她的手，捏了捏，說：“今天甜岚也來了。”
柳文忽然沒有要去的欲望了。
家宴顧名思義就是小型的家庭宴會，夏枯榮手上有幾個慈善基金會，每年她都會請将要或已經向基金會投錢的家庭來家裏做客。
柳文一走進大廳，就看見甜岚正和商祁站在一起，他們天生像兩個發光體引來外人頻頻矚目。他們毫不避諱的舉止親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看來這對要修成正果了。
柳文落寞站在一旁，心裏莫名的難受。
商洋摸摸她的頭，像似安慰，“想喝點什麽？”他體貼地問。
“橙汁好了。”高級的飲料她也叫不出名字來。
商洋去幫她拿喝的了，而那邊的甜岚也正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柳文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向商祁。
“商大哥，”她喚了他一聲。
“什麽事？”他冷漠地看着她。
他涼薄的态度，讓柳文覺得自己這種行徑非常幼稚唐突。
“我想為上次的事……謝謝你。”結結巴巴終于把要講的話說了出來。
“不用謝我，你是因為舍弟而被牽連進來的，發生那種事，我應該對你說聲抱歉。”這就是商祁本來的性情，幹練冷淡，疏離矜貴。
柳文低頭望着大理石中他冰冷的倒影，頭似乎隐隐痛了起來，也許她的腦震蕩還沒好透。
此時，甜岚蓮步輕搖過來，素手輕輕搭在他的臂彎上，像似宣示着主權。
“那沒事了，再見。”柳文局促地說完，跌跌撞撞的走開，與招呼來賓的夏枯榮擦肩而過也未知。
“文文，你來啦。”夏枯榮一身珠光寶氣的出現，笑着攔下她，很熱情地拉住柳文的手，“後來……商祁有沒有……嗯……為難你？”
她用了為難這個字眼，柳文木木搖頭，“我想，他對我已經沒意思了。”
她吸吸鼻子，突然有了抒情詩般的感悟，正所謂：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
夏枯榮睨向那對璧人，突兀地說：“你有沒有看過拳擊比賽？”
“哈？”
夏枯榮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拳擊手們，後退一步，只是為了用更大的力出拳。”
☆、第 29 章
隔天，整個商氏員工都接到了人事部的重要郵件，上面公布，即日起，為了環保，也為了節約公司資源，提高公司效率，商氏施行無紙化辦公。為此集團将上ERP、PMD、OA等諸多系統，而這些系統的總花費達上千萬。
柳文反複看了三遍郵件，總覺得有些不對頭，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頭。
直到辦公桌的電話千年等一回的響了起來，話筒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到中央會議室來一趟，立刻馬上！”
主子終于在召喚她了。
中央會議室在接近頂樓的80層，當柳文推開會議室大門時，也被其氣魄煞到。全景玻璃牆和玻璃地板的設計不光為了透光度考慮，而是站在猶如站在空中之城的會議室，不要說影影綽綽的車水馬龍，連霧霾也被踩在腳下，徒生一種君臨天下之感。
她以為她是唯一被召喚的，可之後陸陸續續的，企劃部的所有同仁都到了。
橄榄形會議桌上放着幾臺工作站，商洋率先移開位置，拍拍手，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才開口道：“各位，到了我們廣告部大展宏圖的時候了。為了配合愛家超市的宣傳，我們策劃部将推出一系列的推廣活動。這是打響我們部門的第一炮，如果我們當中要生病的，請晚點病。要相親的，請暫時給我單着。要離婚的，也請晚點再離。”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很多小女生都癡迷地望着他。
人群中有個女聲輕輕地說：“總監好帥，真希望他天天召集我們開會。”
不少女人紛紛點頭，被讨論的商洋渾然不覺，他接着說：“廣告腳本方面就由柳文小姐全全負責……”
茉莉一聽不服氣地站了出來，“為什麽是她？可據我所知，柳文小姐并沒有從事這方面的資歷。”
“對呀，”另一個人附和道：“我還也覺得茉莉姐更加适合這一任務。”
無數嫉妒的眼光紮向柳文，大家開始議論紛紛，都搞不清楚狀況，怎麽柳文就扶搖直上了呢。
商洋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拿着激光筆，射向茉莉，“就是你們這種保守的理念，才會讓我們失去很多商機。我們商氏需要新鮮血液，需要激情，需要接地氣，不需要固步自封，坐困愁城。沒有經驗怕什麽，你可以輔佐她麽。從今天起，柳文正式升為我的助手，你有什麽事向她彙報。”
紅點在茉莉身上上下浮動，像是某處伏擊着一把□□，分分鐘可置她于死地。剛才還熱鬧的會議室噤若寒蟬，茉莉的臉更是史無前例的難看。
柳文湊過去，拽了拽商洋的袖子。
商洋只是撫了撫她的手，又挪到投影屏幕前，繼續分派工作：“拍攝由山姆負責，記住，給我找個靠譜點導演，至少拍過的電影超過1憶票房我們才考慮。至于演員方面由傳媒那邊推薦，你不用操心了。小玲與電視臺洽談，告訴他們我們要最好的節目，最黃金的時間，滾動播出……”
商洋的辦事效率很高，工作剛布置下去，就要求立即開工。
柳文回到自己的格子間，埋頭寫着稿子。噼裏啪啦在鍵盤上打了一下午的字，停下來，活動了下脖子，又覺得口很渴，站起來朝飲水機方向走去。揿下開關，礦水嘩嘩得流入杯子。腦子浮現出她心目中男女主角，男主應該是穩重內斂的暖男，而女主明媚動人，兩人站在一起相彰得益，多美好溫馨的畫面。突然一只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劃，冰冷的觸感讓柳文“啊”的大叫了起來。
“對不起，”高大的某人淡雅地舉起雙手。
“商……總”手中的水灑出去半杯，還差點大不敬地喊出他的本名。
商祁儀态謙謙，“我只是想倒杯水。”
倒水？
雖然這臺機子上是有兩個出水口，但他這種喝Fillico和Voss的貴公子會用滿是塑膠味的杯子去喝廉價的礦泉水？柳文深表懷疑。
可就在他說話期間，原本流淌的水突然停了。柳文敲了敲空空的水桶很是無奈，微揚着目光，恰好看見商祁松了松寶格麗的袖扣，挽起袖口，将空桶取下。柳文伸手想接住，卻被他出聲制止了，“這種活，還是讓男人做吧。”他輕松地拎起9加侖的水桶換了上去，一切動作是那麽的優雅有風度。
“商總，”不知何時，他身邊已圍了一群聞訊而來的高管，辦公室內的氣氛開始變得危殆起來。
柳文假裝淡定地道了聲謝，随後捧着水杯走回位置，聽到身邊幾個小姑娘在交頭接耳：“大大老板怎麽來了？我們不是核心部門，甚至連邊緣也算不上，是什麽引起他的注意？”
“對呀，以前我在市場部時，也只是在年會上遠遠見過他一次。”
柳文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這麽個絕色的總裁，下面的小姑娘怎能不YY他呢？可柳文觀察到那些女孩談到商祁時沒有迷戀和愛慕，有的只是懼怕和驚恐。扭頭端凝起正在與高管們交談的他，也難怪，他平常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在工作時極度法西斯，是女人都受不了。當然，她指的是和商祁這種吹毛求疵的男人一起共事。
柳文不再聽他們八卦，專心撰稿。她想她一定要圓滿地完成商洋交付的任務，決不能拖了他的後腿。可是她沒想到，一個月後BBS上有個叫“我身邊的心計女”的帖子，在商氏集團內猶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披星戴月一整月，廣告腳本終于得到領導的滿意。柳文交完作業，順道上了個廁所。奇怪的是一路所遇見的同事，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她，她在心裏犯嘀咕，都一個月了，怎麽升職效應還那麽大。我們的柳文沒當一回事，哼着歌回到座位。
同桌的一個小姑娘叫住她，“柳姐，你攤上大事了，快看公司的BBS！”
柳文将信将疑地打開鏈接一看……
艹，只是上個廁所的時間，她已成了商氏最有名的靠色/誘上位的心計女。
這帖子說柳文是處心積慮進入商氏，就是為了找績優股釣金龜。誰知讓她相中了商家二少爺，便不知廉恥加以勾引，終于得逞。之後靠着這種情/色交易平步青雲，一天間從小小的職員成為負責廣告企劃的專員。文章結尾處還附上了兩張照片，第一張是那天中午，她進入商洋辦公室用餐的照片；第二張是晚上在公司車庫她準備上商洋的車去商家參加家宴的照片。說句實話，這兩張照片中的她面部表情的确有些鬼祟，還真像要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帖子是有證有據，短短幾分鐘，浏覽數達數萬，留言也翻了無數頁。各種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感嘆。其中有個號稱是柳文同學的人還爆出她高中沒畢業的。随之帖子裏出現刷屏，皆是無數條唾棄鄙視的賭咒和辱罵等污穢之詞。
柳文捧頭，這下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啦。
她的第一個反映就是打電話給商洋。
“喂，商洋出大事了！”
商洋痞笑道：“我沒事，不是好好的在和你通電話麽。”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柳文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抹黑過了，心裏的怨氣一股腦地向他噴發：“我們被挂牆頭，你他媽還像個逗逼似的。”
“怎麽回事？”估計是聽到了柳文的語氣很惡劣，商洋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你自己去BSS看看，這麽操/蛋的事，我都不願說出口。”
她擱斷電話，又做回電腦前，像鑽進了牛角尖般一個勁的看着那帖子。可誰知在她翻頁時，頁面突然報錯，然後怎麽刷新都是白屏。不久BBS上出現了個置頂的帖子，是商氏IT發的，說由于之前的帖子的內容不屬實，商洋先生已取證移交司法部門查辦，并且為了縮小不良影響，響應國家號召，不宣揚負能量，所以原帖不再對公衆公開。
這申明貼一出，又惹出軒然大波。有幫子在帖子下逞留言之快的人怕殃及自己，都膽戰心驚起來。另一幫人倒是覺得商家二公子欲蓋彌彰、此地無銀、越描越黑。還有一幫子人卻覺得商二爺這般暧昧不明的态度，顯然是吃完了不願負責的表現。對于不潔身自愛的柳文更是嫌惡。謠言并沒有因公告而消弱，反而愈演愈烈，不少人截屏并用郵件互相轉發。
☆、第 30 章
處于風眼中心的柳文又給商洋打起電話，誰知這次接電話是他的秘書。小秘書用甜美的聲音說：“商先生訂的貨物在馬賽港被滞留了，商先生已急飛過去處理了。”
狗屁，就算商洋再逗比，也該知道馬賽港的法國人，一生就幹兩件事，第一件是罷工，第二件就是準備罷工，貨物不被滞留才有鬼呢。很顯然，這個龜孫子沒義氣地逃跑了！
其實這案子不難解開謎團，剛才那是柳文氣得腦子暫時性短路。現在氣極反而清醒了。要說她進這家公司短短數月，和誰結過怨，那就只有茉莉了。
茉莉肯定是最大嫌疑人，可如何尋找證據呢？
柳文坐回自己的位置托腮冥想，茉莉不會愚蠢到用公司裏或家裏的電腦發帖，一定是公共網吧之類的地方。如果能查到發帖子的IP，順藤摸瓜找到發帖的最初地點，讓那裏的人指證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可是帖子被IT封了，唯一能拜托的人又不道義的溜了。為今之計只有守株待兔了，一般情況下，帖子被封後，這種人不會善罷甘休，她會找機會再發帖黑柳文，而柳文就是要待這只兔子故伎重演，到時候，人贓并獲抓個現行！
柳文的眸子裏冒出堅定的寒光，她買了面包和水，下班後緊緊尾随茉莉到了地下車庫。
她暗罵了自己傻缺，人家有私家小轎車，而她的11路，怎麽能跟蹤得上！
眼巴巴看上人家上了黃色的甲殼蟲，柳文黯然神經。雖然這樣，她這個大傻卻還是用雙腳跟着人家的車屁股後跑了幾步，車子漸行漸遠之際，有部黑色的路虎剎到她的面前，“上車！”
車尾燈向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她想也沒想就跳上了車，關上車門，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她指着黃色甲殼蟲說：“趕緊給我追！”
車主二話不說，伏在拍檔上的右手動了動，引擎的嗡嗡而來，柳文感覺自己像支箭被射了出。
柳文雙手緊捏着椅墊，掌心沁出許多汗，胸前的整顆心都快飛出喉嚨眼了。也太快了吧。而且這麽拉風的車也太不适合當追蹤的車輛了吧。也不知是不是茉莉有所察覺，反正她開回了自家樓下，停好車，就從車子裏下來直接上樓回家了。看樣子今天要無功而返了。
柳文垂頭喪氣：“你下次開部低調點的車子來。”這車太紮眼！
身旁的車主“嗯”了一下，柳文被這一聲“嗯”吓得心裏突突的跳。
這聲音是真是熟悉，柳文扭頭望向好心捎上她的活雷鋒，艹！這不是商祁麽！
不曉得他這個大boss為什麽那麽好心，幫她找真兇，難道正如夏姨說的，他沒對她死心，反而是更加上心了？
商祁看透了她的心思，冷笑道：“柳文，你知不知道我錢多得，不要說再如何國色天香的女人，就連跟你一模一樣的女人，我都可以□□出100個供我消遣！”
他是什麽思維邏輯？柳文将身子向後縮了縮，嗫嗫嚅嚅地說“那，你為什麽要……幫我……”
商祁沒什麽表情，但聲音更冷了：“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為了幫我弟弟洗脫與你的緋聞。”柳文明白，因為那封郵件影響了商氏的名聲，一個下午商氏的股票已跌停板，瞬間蒸發了數十億元，再讓事态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他這種大老板，手下堪比中情局，想要洗脫緋聞不是分分種的事情。柳文覺得其中必有陰謀。誰叫商祁就是這麽個邪乎的人！
罵人的話就不說了，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低着腦袋開着車門，說：“今天謝謝你，再見。”
食物和水充足，她準備蹲點守在茉莉家樓下。萬一她半夜爬出來壞事呢。要知道，網吧都是24小時營業的。
柳文掰了下電動開關，可車門絲毫不動，又掰了幾下，車門肯定被鎖住了。
“開門，我要下車！”她說着扭頭望向商祁，只覺得他的眼睛越發幽冷。戰栗地靠回皮制椅背面上，良久，聽他說：“我送你回家。”
“好~，”聲帶因害怕而變得破碎，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那就麻煩你了。”
商祁安靜地開車，空氣中彌漫着微妙的疏離感。
車子駛到柳家樓下，他只留下句：“明天下班等我！”便開車離開。杵在樓棟口的柳文有些傻楞。
第二天，剛到辦公室的柳文便聽同事說，保全部被一鍋端了，原因不詳，搞得整個公司人心惶惶。柳文也惶惶的過了一天，因為她簡直就像個FBI密切注視着茉莉的一舉一動。
下班後，商祁換了輛卡宴，柳文快速上車，他們一路尾随黃色甲殼蟲，小心閃躲，卻還是見茉莉照舊回家。
柳文心裏別提有多別扭了，倒不是失望，失望也有，只是更多的是別扭，跟這麽個張力十足的男人在一起，而且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實在是件很別扭的事。
她撓着頭皮，硬是沒話找話：“毛爺爺說，但凡正道都是滄桑的！只要我們持之以恒，就會成功。”
商祁深深凝視着她低垂的臉，笑意澀澀恹恹，驚覺她的厭惡。他還能裝腔作勢到幾時？他殊死搏鬥般堅持。
他清清淡淡地說：“我送你回家。”
哎？我去，又回去，那誰蹲點？
商祁拉下手剎，右手變動拍檔時似有若無地拂柳文的大腿。她抖了抖，雖然隔着牛仔褲，雖然清楚他是無心之過，卻還是生出一分悸動。
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些距離，包裏的手機突兀響起。柳文接了起來，那頭傳來柳媽慌張的聲音：“小文，你爸上班突然暈倒被送到市醫院，現在正搶救，你也趕緊過來。”
她心口一顫，捂着手機的通話孔，對商祁說：“快送我去市醫院！”爾後又對着手機說：“媽，你別急，我馬上來。”
說馬上還真是快，兩人不到一刻鐘便趕到醫院。柳媽含着淚花抱住柳文，哽咽地說：“之前我總是說他，都那麽大把年紀了就不要事事和小夥子搶着幹，他偏不聽，這不，出事了吧。醫生說他大腦裏的某根血管爆開了。你說……你爸要是去了，留下我們娘倆該怎麽辦？”
她拼命安撫地自己老媽：“沒事，老爸洪福齊天，一定會沒事的。”
手術室的燈依舊亮着，伴随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時間被一分一秒熬過，摟着媽媽的柳文其實自己也六神無主，只是覺得今年定是命犯太歲，兩個最重要的男性相繼遭遇大劫。
這家醫院的床鋪向來緊張，上次姨夫家的親戚，通了關系花了好大一筆錢，才在過道處支起臨時床鋪，睡到出院。
柳文正想着是不是要給姨夫打個電話，讓他想辦法先求個床位，省得手術後被迫轉到其他二甲醫院去。走後門送禮什麽的在所難免，就怕連後門的門框邊邊都摸不到，有錢也不知王哪裏送。
這就是小市民的難處！
精神不濟中，聽到有人說：“阿姨，這些都是從上海來的腦梗權威，接下去的所有治療，都會由他們接受，您就放下吧，一定還你個健健康康的柳叔叔。”
柳文聞言擡頭，瞅見商祁領着一幫穿白大褂的老頭們站在她們面前。
柳媽的臉色依舊蒼白，但聽到他的保證，多少不再驚惶不定，“阿祁，真的是謝謝你了。上次她爸摔跤住院你就幫了不少忙，這次又要麻煩你，我們這家子都不知怎麽還您的情。”
上次也是他幫忙？
柳文不可置信，之前以為暗暗照顧她家的是商洋，原來一直都是商祁。至情至性至孝的她，心像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擊，震得四肢發麻，頭暈目眩。太多的偏見和誤會遮住了雙眼，從未在乎他的付出。
經過數小時的搶救，柳爸脫離了危險。有了商祁的幫忙，順理成章地轉移到加護套房時，夜已深，望着沉睡的柳爸，柳媽漸漸放心，大概因之前緊張過度，神情更加萎靡，商祁見狀讓保镖護送其回家休息了，自己陪着柳文在醫院守夜。
柳媽說的沒錯，原來醫院也可以和賓館一般豪華，柳爸住的這套裏外裏共三間房，除了廚房所有設施一應俱全。
兩人都沒吃晚飯，醫院的食堂關門了，護工幫他們買了兩塊巧克力和蛋糕，柳文撇撇嘴，商祁給了錢還額外付了小費。護工走後，他把巧克力和面包丢在旁邊的凳子上，随即撥了個電話：“喂，半唐，我要秦嶺路上的麻辣鍋，你給我買一份送到市醫院604病房來。”
秦嶺路上的麻辣鍋生意好得不可思議，幾乎從一開門就大排場龍，永遠預約不到位置，老板很刁，也從來不允許外賣。柳文流着嗒嗒的饞吐水，聽到商祁用清傲的語調在說：“給你15分鐘，就這樣。”
女孩大多喜甜，可她就不感冒，巧克力、冰激淩、糕點，她一樣都不愛吃。他記得她好吃，卻獨獨不好吃甜食。經過那麽多，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商祁隔斷電話，向她走來，在她位置旁坐下。柳文沖他笑笑，說：“你這麽晚不回去，甜岚小姐不會生氣？”
他楞了下，臉明顯冷了下來。柳文并不是有意惹他生氣，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侯她突然就想到了甜岚，她覺得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
他硬邦邦地說：“她在錄節目。”
“哦，”柳文不知再跟他說些什麽，她怕自己一出口又是錯，所以過了大約好幾分鐘，她才說：“如果你有事，你可以先走，我一個人沒有問題的。”
病房上方的白熾燈明亮而冰冷。商祁繃緊下巴，手掌用力得扼住她的手腕。
他又要犯病了？
柳文倏然站了來。
☆、第 31 章
“商總，麻辣鍋來了。”宋半唐的聲音從門扉處飄了過來。
只瞬間，商祁就放開了她的手，覆上額頭，他差點又失控，只要見到她，他就會像匹試情牡馬，魯莽而失态。
顯然，宋半唐看見了剛才的一幕，他努力斂起驚詫。剛才是幻覺吧，他的大BOSS竟然強行握着一位女孩的手，真不可思議。
柳文撩了撩劉海，又撫了撫手腕，像似要掩飾什麽重新坐了下來。
商祁揮揮手。
帶着難以掩飾的震驚，宋半唐在廳裏的案桌上搭起銅火鍋，點燃炭火，擺好格式菜式和碗筷。不多時，湯汁噗噗滾了起來，病房裏香氣四溢。
這味道太難抗拒了，柳文不自覺地走向火鍋。商祁的手下真是神通廣大，連這家的麻辣鍋都能打包送過來。不過認真想想，有什麽商祁辦不到的呢，如果他願意，連那家的老板都會親自到醫院為置辦一桌地道的麻辣全席。
“半唐，你可以走了。”商祁的聲音恢複了冷漠。
宋半唐離開時，柳爸正在熟睡，柳文已經開始大快朵頤了，吃到花椒時，她還吐吐粉紅色的小舌頭，小丁香不經意地舔了舔因麻而紅腫的唇畔，調皮而勾人。
商祁的喉節上下滑動，眼神灼灼得盯着吃得歡脫的柳文。後者無知無覺地掏出手機看起小說，翻出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十裏桃花》讓眼睛也饕餮一番。
一旁有人沉聲問：“在看什麽？”
“小說，”柳文将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嚼了幾下，特認真地說：“有時候我想，也許我們都是下凡歷劫的神仙。”
旁邊的人笑着淡諷道：“什麽小說精彩到讓你幻想與現實都分不清？”
“是真的，”柳文據理力争，“特別是你，商祁。我覺得你必然是尊大神投胎，在萬丈紅塵中打個滾後清然而去。”
世人皆覺得人世苦難，修出離六道，便想死了可不再回這欲界衆生。而那些天生神力仙胎的，偏偏想着鬧着要到人世間游戲一番。還美其名曰：歷劫。可笑，可笑。
“那你呢？”他問。
“我？”柳文眯着眼睛笑，“我是你窗外的風景，只是曾經在你的視野裏駐足；我是你午後的一場夢，滄海一粟般的過客，夢醒之後，你指尖撫過的一顆淚珠。”
他沉吟道：“是一顆淚珠啊。”
柳文被自己酸到了，抖了抖一身豎立的汗毛，低頭照例大吃大喝。貢丸、蝦滑、魚丸……這麽多好吃的，沒時間說話。
他平靜地看着她，好一會，說：“你安心在這裏照顧你父親吧。至于緋聞帖我會幫你處理的。”
“哈？”停下咬了一半的墨魚卷，柳文拉住他，問：“你怎麽處理。”
他恢複了商人的嚴謹，剖析道：“這事也不全是茉莉的錯，職場猶如修羅道。商洋在無功提拔你時，已把你推到了風口浪尖，他的行為不光讓你遭人非議，更招人嫉妒。況且茉莉是公司的老員工，她出的提案也有可取之處，我想，将這次愛家超市的廣告排成系列劇，分上下兩集。第一集采用她的腳本：男女主相遇相愛的過程。第二集用你的。”
柳文不置可否，低下頭撂下手中的筷子。
“怎麽，生氣了？”他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我這樣做是幫你們平複民憤。就算你抓住證據又如何？同事們還是異眼看你，接着會有第二個茉莉，第三個茉莉出現。你又怎麽防怎麽抓？流言蜚語如洪水，宜疏不宜堵。”
她輕搖腦袋，甩開他的手。他笑着說：“不過，既然你不喜歡，過段時間，我找個由頭将她發配到分部，慢慢處置就是。”
聽他說完，柳文重新拿起筷子涮起金針菇。她只想逮到茉莉開貼的證據，然後讓她出面澄清，自己說得都是無稽之談，柳文是個清白正直的好孩子，就這麽簡單而已。不過商祁有更深層次的見解，更高精尖的處理辦法，她也欣然接受。只是聽到“慢慢處置”，心裏還是毛了毛。
好在，消失許久的宋半唐又一次出現了，還神奇般的帶來了一張折疊床。
他在商祁耳邊低語了幾句後，商祁便起身，特紳士地說：“我有事，先走了，等伯父醒來，替我問聲好。”
柳文也起身将兩人送到了電梯口，點頭哈腰表示了一通感謝。商祁慣冷着一張臉，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助理表情挺微妙。
終于送走了兩尊大佛，柳文疲憊地爬上折疊床，沉沉睡去。
柳爸在醫院了将養了一個多月，在這期間最苦還數柳文，她晚上來守夜，白天還要去公司上班。商洋留下的爛攤子，她全全接手。
柳文明白這事多少由商祁授意，他是想讓她做出成績立個功，好讓自己升職實至名歸。可談何容易，廣告初拍時就碰到了選角的問題。
女主角由商氏旗下的新人—青春玉女angelcici飾演，22歲的風華正茂，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充滿女性魅力。
可男主角卻一直定不下來。商氏想啓用自己的男演員，可柳文看了幾個感覺都不符合，倒是敵對公司的淩以塵，她覺得最為合适。柳文想起前不久他在《靡荼祭》中連男配都不算的角色，出場不過10分鐘，臺詞也只有幾句，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最後落幕前，他對女配說：“別拒絕我，也不用感到困擾，我只是想嘗嘗粉身碎骨的滋味。”
他的角色的身份是男主的黑道上朋友，有着陰郁的個性，他知道自己不配擁有愛情，卻不受控地說出深情的話語。
他站在酒吧中，燈光或明或暗地打在他的臉上，神色難辨，語調深沉。那一刻，觀衆仿佛看到了他身體內兩個反差極大的靈魂相互碰撞出的火花。光芒四射。
他抛棄一切的表白卻換了女配“你真傻”的回應。
這般癡情的暖男，即便再冰山的美女也會為之融化。所以柳文認為他是最适合的角色，沒有之一。
雙方争持不下，吵得不可開交，還是商祁下達了最終決策權，由淩以塵擔當男主角。商祁給予她最大的信任，她一定不能搞砸。
柳文更加下心思，服裝道具都是精益求精，畫面出來後每幀都像唯美的明信片。只是最後審核片子時，商祁提出要添加條朗朗上口的廣告語。這種廣告語無非四個字：簡明扼要。最好像“恒源祥”和“腦白金”一般能夠對觀衆洗腦。
柳文想了幾個通宵，終于想到了“三愛”标語：愛生活，愛家，愛愛家。
今天是拍最後一個畫面，演員們需要喊出“三愛”口號。
Angelcici雖然年輕，但悟性很高，導演只需說上一遍，她便知曉該如何做到令人滿意。而淩以塵更不在話下，他們兩搭在一起，如少女漫畫中的王子和公主，賞心悅目得另人挪不開視線。
燈光師将燈光調節得偏日系，Angelcici淡淡的妝容，輕啓朱唇，“愛生活，愛家，愛愛家。”說話間，露出兩個大大的酒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