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假裝毫不在意,“就小小的失戀了一下。”
對于Angelcici,是背叛的感覺,一寸一寸冰涼漫上心頭,原來這就是背叛的感覺。
但對于王虎卻是失戀的感覺,這感覺很糟糕,萬箭穿心也不過。雖然沒戀成。
“失戀,”商洋大吃一驚,“和誰?”
柳文沒說話,直到宴席結束,兩人去停車場拿車。她發現商洋正走向一部黑色的邁凱輪P1,大叫:“你換車了?”所謂低調的奢華,P1做了最好的诠釋!
商洋得瑟得掏出鑰匙晃了晃,“公司的配車。”
柳文了然,好歹他現在是副總了。
“吡”一聲,車門像只展翅高飛的黑鷹,自動向上打開。商洋做了個請的動作,她興致勃勃地坐進去,商洋也颠颠坐進駕駛座。
車門又如同變形金剛般合了起來,商洋斂起笑顏,問:“你剛怎麽回事?什麽失戀不失戀的,你啥時候戀的?又啥時候失的?”
柳文的自我療傷功力了得,她把這點破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從頭至尾地灌向商洋,灌完,頓覺輕松過多了。
說失落,不是沒有,但更多的是解脫、慶幸,在一段孽緣中得以解脫,認清了所謂的“好友”而慶幸。
商洋打開車窗,點燃一支煙,一邊聽,一邊抽,他的臉在煙霧中影影綽綽。柳文說完後,他半晌沒有反應,然後說了一句:“你做錯了三樁事,第一,約會時切忌邀比自己漂亮的女孩一起參加,更何況是姿色上佳的Angelcici;第二,知道你是飛行員出身,承受9個G力不在話下,但在恰當的時刻,也可适當的示弱;第三,你不該……”
他欲言又止,接連着深吸了幾口煙,然後用力把煙丢出窗外,“不管怎樣,別被這次糟糕的經歷打擊了,要像從未受過傷一般去愛,碰到喜歡的人,就去追,我會保護你的。”
柳文不大了解他說話的意圖,但還是感激他的關心。
如果一個女人該學會裝腔作勢,她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可是,如果一個女人愛撒嬌,如果一個女人沒有靈魂,男人才會更心疼。
Advertisement
如果一個女人懂得凝視,只為看到不可靠的人。
如果一個女人只剩下一張漂亮的臉,才能擁有親密的名分。
如果要她變成那樣的女人,她會大聲地告訴他,不,她不是那種人!
回家後,柳文上游戲删號。小桃問她為什麽,她只是說廣告案拿到了,再玩游戲就沒意義了。
讓一切随風而去吧。
柳文更加賣力地工作,男人會辜負你的付出,但工作不會。因她的卓越效率,又一次得到了升職。
總經辦,一個商氏的核心部門,類似古代的軍機處和現在的國|務|院。裏面都是精英,不光智商高,還須有伴君如伴虎的高情商。
宋半唐帶她熟悉下環境後說:“你回去收拾下,我們下午的飛機去越東。”
“哈?”
半唐用手中的文件夾拍打她的腦袋,“第一個任務,和商總出席越東工廠的開幕典禮。”
曾經,商家在南海專門有條航線,用于走/私/毒/品和軍/火,為此,他們花了不少錢疏通沿海各國,美其名曰投資。
柳文不敢怠慢,工作和私生活,她分得很清楚。不是第一次出國,柳文這一生有太多說走就走的旅程,收拾行李速度極快。咔嚓光上行李箱,擡到樓下,商氏的GL8已泊在道口。
滑門一開,只見商祁坐在前排靠裏的位置上,依舊衣冠楚楚,氣度非凡。而商洋拿着雜志,懶懶坐在後排角落。
半唐接過行李箱,柳文爬上車,徑直往後排走,與商祁錯身而過時,他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坐前排。”
他的手指冰涼,聲音并不是命令的口吻,而是略帶頹靡和消沉。她竟沒來由的心痛,轉過身,坐在他身旁的皮椅上。他馬上收回勾住她的手。
一路三人沉默不語,機場離市區相當的遠,車子上了高速,風景也變得單調起來,柳文正想打個盹,道路後面突然竄出部番茄色法拉利。一會兒Z字形竄到了他們左邊,又一會兒Z字竄到他們的右邊似乎在和誰示威似的。那排氣管呼呼的轟鳴聲特別拉風,方圓三裏,連逆行道上的車子也紛紛搖下車窗,探出腦袋注視着他。可法拉利的車膜貼得那叫一個黑,一群人瞧了半天也沒瞧出駕駛者的人是男是女,是美是醜。
法拉利頻繁的變道,又不打轉向燈,讓跟在後面的車子亂成一團。
“準是哪個富二代或紅/二代。”司機師傅低咒:“欠教養的小兔崽子。”
真正有財富的人,往往低調;真正有品味的人,往往自然。真正有智慧的人,往往圓容,不會顯山露水。就像……柳文側頭望向商祁。容貌乃天成,浮華在身後,坐也從容,行也從容,故生優雅。一個優雅的貴族,就應該如商祁這般,而不是車外那高調嚣張法拉利車主。
☆、第 36 章
到了機場,又讓柳文大開眼界,這是架747-8洲際客機改造的私人飛機。不,已經不能說是飛機了,而是座空中城堡。飛機分上下兩層,大部分的地區都不允許柳文進入。她的活動範圍只有一樓的酒吧和餐廳;二樓的卧室和會議室。
乘坐這樣的飛機出差,那便是福利。商洋問她吃什麽,餐廳的電視牆上正在放《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的第五集,她想起在新疆甘肅那段流浪時光,便說:“想吃大盤雞、馬腸子、拉條子。”
她沒想過飛機上的大師傅會燒,并且還燒得那麽地道。她埋頭苦吃,不光吃着食物,還吃着專屬于她的回憶。
料理,日語舶來詞。可柳文看來,日本佳肴有理無料,而法國大餐有料無理,只有中國人的一飲一啄,皆有料又有理。
商洋啜着紅酒,陽光剛剛好照進來,兩人同時望向窗外,仿佛間,他們端坐蒼穹,閑看雲卷雲舒。
短短2個半鐘頭的公主般待遇,讓她樂不思蜀。下了飛機後,便奔赴胡明志市的工廠。商氏家族一向聰明,所謂的投資,只是挖他們的礦,伐他們的木,卻在人家的土地上造垃圾焚燒站,再把自己旗下的危廢品都拉到越東來處理。可他們的分公司卻打着“潔淨環境,天下大同”的旗號。
柳文雖唾棄,還是在撰稿。開幕式非常順遂,唯一不順遂的是商洋,這小子體質本就招蚊子,來了越東後被叮得滿身包,上吐下瀉不說,還發起熱度來。醫生說疑似登革熱,要留院觀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醫院裏,宋半唐帶來了中國大使的緊急通知,越東的反華勢力高漲,近期可能有暴動,讓他們注意安全。
當時的衆人從未料到這将是自1979年中/越/戰争以來,雙邊關系最為險峻的時刻。後來想來,真是要謝謝商祁的料事如神和當機立斷。他了解這個國家的歷史,了解這個國家國民的劣根性,他第一時間命令所有商氏集團的人撤離,歸國後他又不惜血本将滞留在越東的同胞接過來。
大夥胡亂散開,一個鐘頭後747上擠滿了歸國的華人。可笑的,商祁差不多将一半的醫院搬到了飛機上來。柳文和他默默守在商洋旁。
飛行員已在做一級準備,忽聞一聲巨響,随之而來的是一陣狂颠亂簸,跑道上狼煙四起。
樓下酒吧內的酒瓶散落一地,燈具或暗或明。小孩子吓的哭聲,乘客歇斯底裏的叫罵聲,充斥在機艙內。樓上的臨時醫務室內,宋半唐敲門而入:“商總,暴民炸了機場,毀了跑道。機長說我們的飛機短時間內無法起飛。”
“哈?”柳文差點跳了起來。
商祁從容走到他耳邊,低語吩咐着什麽。随後宋半唐就退下了。
空姐打開安全門,人們亡命地逃。沒多久,整座空中城堡裏只剩他們倆人。
商祁打了個電話,不久艙外傳來汽車的轟鳴聲。走出去一看,又驚呆了!幾乎整個越東國防軍都出動來保護他們。
總司令從吉普車上下來,他很矮,再高邦的軍靴也襯不出他的身高。一身匪氣,不像軍人,倒像金三角的帶頭大哥。
兩人用越東話唧唧歪歪的說了一大通。柳文聽不懂,商祁時不時體貼的為她翻譯。
他說:胡明志市已進入戰争狀态,罷免行政長官,由軍隊直接接管。
他又說:機場爆炸,公路塌方,只有鐵路還在越東政府的控制,不過也快淪陷了。
他還說:國民們心緒很高漲,這只是序幕,失态會越來越嚴峻。不光是華人,只要是長着亞洲臉的外鄉人都會被牽連。
他最後說:特別是商祁,商氏這百年來,在越東委實沒做過什麽好事。工人們早就恨他入骨。如果他們被逮到,只能是扒皮抽筋、挫骨揚灰的下場。
商祁要求再派一部直升飛機送他們離開。總司令表示可以但又說這是他們最後一架閑置的飛機。柳文挺為自己的運氣高興,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還沒高興多久,便見落地的是只麥道MD500,柳文暗叫一聲:完了。麥道MD500俗稱小鳥,最大起飛重量才1.6噸。果然,鳥肚子裏放了一張病床和醫療器械後,只能最多再裝一人。
商祁果斷道:“醫生先上,我們随後走。”
随後走?那就很難走咯!
目送小鳥升天,徐徐離開視線,柳文一時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跟我走。”商祁過來牽她的手。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軍車上了。車子途徑之處俱是一片狼藉,短短數小時,工業區淪陷,成了屠宰場。街道到處可見暴民的打砸搶,無所不用其極,很多行人在飛濺的火焰中抱頭鼠竄,四方湧動的慘叫聲,貫穿耳膜。柳文別過臉,捂住耳朵,不敢再看,也不敢聽。
有了軍隊的保護,一路暢通無阻的開到火車站。宋半唐已經在進口等着他們。他們兩下了車,半唐走過來,将兩張火車票交到商祁手上,“商總,最後兩張去河內的票。”
候車大廳中幾乎都是不吃不喝排隊買票的華人。因為罷工日趨嚴重,火車票已售罄,失望之餘,華人們仍堅守陣地,盼望奇跡。
“那你呢?”商祁擰着眉毛,低沉地問。
“我沒事,我會說越東話,還有國防部的保護,不會出事的。”
商祁的右手與他緊緊握在一起,左手又攬過他的肩膀,重重地拍了兩下。兩人的肢體表現出了一種情感,介于上下級和兄弟之間,只可意味不可言傳。
越東的火車跟中國大為不同,都是窄軌火車。商祁說,這些鐵軌是法國人留下來的,比中國境內要窄20公分。
硬卧車廂的條件非常差,很簡陋的座位,沒有熱水供應,人滿為患的車廂幾乎邁不開腿,比中國的春運還誇張,連廁所裏都塞滿了人。
跑起來的火車搖搖晃晃,折騰得她快睡着之際被一聲啼哭震得精神了許多。睜開眼一瞧,過道處的個小不點吵着鬧着要IPAD。可因為逃難,IPAD早沒電了,火車上又沒充電的地方,反複和小不點溝通,他還是不依不饒,他媽一時煩心,動手在他圓滾滾的屁股上拍了兩下。結果不好,小娃娃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那哭聲驚天動地,振聾發聩。
這麽小的娃娃就開始玩IPAD了,她的小時候在過什麽呀?那時候沒有蘋果,沒有PSP,甚至沒有電腦,可他們回去田野裏摘油菜花,去河裏撈小蝌蚪,在媽媽的懷裏,看她做手影。
對了,手影,它只要一燭或一燈,甚至一輪明月,就能幻化出一個新世界。
柳文伸出雙手,十指靈動,泛黃的車壁上一會兒出現兩只交談的鴨子,一會出現只飛翔的小鳥。小娃娃的目光被那有趣的影畫吸引住了,眼睛忽閃忽閃的,一聲不響,全神貫注地看着,仿佛這世界上只有他和手影。
柳文特得意得瞄了眼商祁。
呃……他睡着了。
高大的身軀蜷縮成一團,兩支胳膊枕在小桌板上,臉深深埋在裏面,柳文甚至能聽到他清淺的呼吸聲。
她有些失望,卻嘲笑那份失望。
手影表演結束後,小不點求知欲強烈,柳文幹脆将他抱過來,手把手地教。母子倆買的是站票,柳文和小不點又有了革命友誼,自然舍不得他受累。于是原本2個人坐的位置上,硬是擠了四個人。
由于要給小不點和她娘挪點空間,柳文幾乎是緊緊挨着早已熟睡的商祁。長夜漫漫,她終于熬不住,倒頭睡去。
哐當哐當……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身體依偎着商祁的胸膛,頭枕在他的肩膀上,一件黑色風衣嚴嚴實實的将兩人包裹住,自己的一雙手還環在他的腰間。他還未醒,低垂的臉,白皙到清冷,就像一頭在沙漠中午睡的孤狼。
她想偷偷抽身坐好,誰才微微一動,商祁的頭緩緩擡起,從喉嚨深處發出混沌不明的聲音:“別動,讓我睡會。”手卻越發收緊,似乎想将她困在他的懷裏,永遠藏起來。
在深夜裏趕火車感覺與衆不同,看不清車窗外的風景。她低着頭凝視着被燈光拖得長長的兩道陰影,緊緊地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突然,她對未來有種莫名的期待。
因走得匆忙,身邊都沒帶越東盾,列車員又不收人民幣,商祁只好摘下他的gray6500黑色潛水表,換來兩盒杯面。
柳文在和小不點玩,他媽對商祁友好地笑了笑,“你妻子,真有愛心。”
柳文正想說,她不是,卻被商祁打斷,他內斂地說了聲“謝謝。”心裏卻波濤洶湧,妻子啊,多麽好聽的稱呼。
那婦人繼續找他聊天,由于她剛才說了特順耳的話,所以商祁勉為其難地聽幾耳朵。
原來那婦人的丈夫正是在商氏的工程師,因為痛恨透了相隔兩地的婚姻,她帶着兒子義無反顧地追随着他南下生活。之後的幾年,她的男人有擔當,小孩聰明可愛,生活過得樸實而快樂。接到通知後,她男人傾盡所用換了兩張站票,送他們娘倆回國。
她面朝南望,濃濃的愁緒籠罩着她。柳文停下與小不點的玩耍,小聲對商祁說:“你以後就不能不幹那些損陰德的事?”
不光是他父輩在越東幹過販/毒,拐/賣/少女等不法勾當,他在越東的投資也不光彩,從公司內部的簡報中,她得知,不久後商氏還要在越東建造一所大型化工廠。這不是把人國家往死路上逼麽。
“不行,”商祁說得斬釘截鐵。
“除非,”他好看的劍眉嚣張地揚了揚,樣子有幾分言情小說裏邪魅狂狷的味道,“你嫁給我。”他說。
柳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想起很多言情中發生過類似情節,女人要逃離邪魅狂狷的男主,衆人勸她:“你不能離開他,只有你能壓得出他的魔性……你在他身邊,他才會是個明君,否則他就會變成喜歡戰争,嗜血如命,殺人如麻的惡王。只有你可以感化他,救贖他……”
正在腦補中,又聽到商祁沉聲說:“嫁給我,為我生一堆孩子,你負責教化他們,将他們管教成環保人士兼愛好和平人事,這樣等他們接管我的生意後,自然就會諄諄向善,關閉那些與他們三關相違背的項目。”
“這到真是個好主意……”柳文斜着腦袋,作勢思考,“不過這麽任重道遠之事,還是讓給甜岚小姐吧。”
☆、第 37 章
越東與中國陸地邊界線全長 1449.566 公裏,其中有383.914 公裏是沿着河溪。現在的柳文聽到這些數據挺絕望的。
車上又冷又擠,柳文唯有抛開矜持,與他相擁而眠。時間久了,她便覺得這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只有聞着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才能安心入夢。
經過漫長的36個小時,火車終于開到了河內。
下車後,商祁和柳文和母子倆分道揚镳。小不點很舍不得柳文,他趴在媽媽的肩膀上,一步十回首,豆大的淚珠噗噗往下落。此別不知何時還能相見,柳文也濕潤了眼眶。商祁關照柳文站在月臺上不要亂走動,他去去就回。
籠罩在河內寧靜氣氛之下的是另一種一觸即發的氣氛,野蠻又危險。
柳文神經高度緊張地望着站臺上的人來人往。其中有兩個小夥子跟她搭讪,她也不敢說中文,而是改為英文。因為她知道中國人在此時亦然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她又想到了奧斯維辛、想起了班圖斯坦、想到了毒氣室、想到印尼反/華的照片……
時間一分一秒,肚子餓得咕咕叫,可商祁還未回來。
柳文耷拉着腦袋,一個人靜靜守在月臺上,雖然她固守着與商祁的承諾,可心裏卻有種濃濃的被抛棄的感覺。
商祁這小子不會自己走了吧。如果他那麽做,柳文也會理解,誰願意帶着拖油瓶呢。
她打開随身攜帶的小腰包,裏面除了證件什麽都沒了。沒錢、沒食物、只有不能敗露的身份。
商祁你快回來吧,只要你願意回來,讓我當小三,我也心肝心願。
咦?有什麽詭異的念頭一閃而過麽?呃……荒唐之極。
怪只怪,曾經的36個小時,她是那麽的依賴商祁。
可習慣了依賴的她,在異國他鄉,孤身一人的她,現在該怎麽辦?
老式內燃機火車,風笛鳴響,白煙袅袅,催促着人們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是等,還是走?她問自己?
走吧,随便上哪部車,無論是到奠邊、萊州、老街、河江、高平還是涼山,只要離開暴/亂的越東就行了。如果運氣好,正巧上到了前往廣寧的更好,她在那裏還有相熟的戰友。
柳文慢慢走向離自己最近的火車,正要登車,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柳文……”
柳文聞言扭頭回望,行色匆匆的人,大多風塵仆仆,他卻總是那麽的幹淨和醒目。
她吸吸鼻子,發現他身上的的風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手中一瓶水和一包餅幹。
網上的妞常說,鑒定帥哥的唯一标準是白襯衫,可此時的柳文卻有另一種感悟,帥不光是穿着白襯衫擺POSE,耍派頭,而是在大難來時,牽住你的手,即便是逃亡,即便是颠沛流離,依然牽着不放手。
商祁疾步走向她,首夏清和的風吹動來人的襯衫衣領,顯得他臉旁更為深沉難辨。他的頭發有些淩亂,眼睛裏充滿着血絲,臉上挂着怒氣,卻沒沖她發出來,只是開口說道:“跟我來。”
攢動的人海中,她安分地跟在身後,面前漸漸出現了一部列車,一位豐乳肥臀的混血美女,手裏托着個大蓋帽,在火車上妖嬈地揮手,同時用很生澀的中文說:“祁,快點,車開了。”
商祁也揮了揮手,另一只手牢牢地摟着柳文,将她送上了列車,自己跟着跳了上去。幾乎是他們上車的同時,火車慢慢開動起來。
柳文根本就不知道這部車前往何時,可她信賴商祁。
混血美女關上車門,瞪了柳文一眼。商祁松開了柳文,給混血美女一個大大的擁抱。兩人不停的微笑,不停的交流。
備受冷落的柳文只有跟在商祁身側,獨自發黴。
商洋說,商祁開啓情聖模式時,但凡是雌的都會不可免俗的為他動心。商洋說他哥,總帶着點崇拜,他說他哥對女人從未失手過,不要說凱特王妃了,就是要追伊麗莎白女王都能手到擒來。現在看來,此言不虛。
那位大美女被商祁的男色魅惑得七葷八素,她将這節車廂中唯一個空着的軟卧鋪位讓他們。
包廂裏有一對老夫婦和老婆婆的妹妹,他們都是大學教師,正要回南寧。
老婆婆施舍了點碎面包給柳文,雖然吃不飽,但她已經很滿足了。躺在軟鋪上,滿足到就快睡着了。過了不久,聽到悉悉索索的動響,也懶得睜眼,直到身邊的被褥陷下去一塊,有人俯身欺上,才半寐雙眼,看他。
他的身上有那女人的香味,雙眼蘊藏壓抑已久的情/欲。此刻傾斜而出,不再加以掩飾,赤/裸/裸的恐怖。
商祁用他那冰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別睡,”他說:“到了同登還要換車。”
“你怎麽回來了?”
“吃醋了?”他的聲音,被濃濃的愛戀熏的,誘惑極了。
“沒有!”幾乎脫口而出。
“真希望你能為我吃醋,”他輕聲笑了笑,“哪怕就一點點也好。”
兩人脈脈不語,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了,他的睫毛那麽長,他的眼睛那麽通透,他的嘴唇……打住!如此的狹隘的空間,真是容易誘人犯罪。
“哈哈哈哈哈……”柳文幹笑着推開他,紅着臉坐了起來。剛才那樣暧昧的氣氛,她差點就主動吻商祁了。真是男色害人!
對面的三位老人,笑嘻嘻地望着他們,以為他們是一對熱戀的小情侶。
商祁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坐了起來,他打開車窗,車子已駛入一座孤零零的小樓。全體乘客帶着大包小包下車去辦手續。
同登已經離中國很近了,大廳外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廳內除了幾個老外,幾乎都是中國人,每個都有條不紊的在窗口排隊,領表填表,測體溫,繳費。櫃臺的越東工作人估計也挺困的,想把他們打發掉可以去睡覺,于是沒有任何詢問和刁難,他們很順利地過關了。
柳文和大家正排隊上帶有中國國徽的火車。突然耳後漾起富有濃重口音的中文:“祁……”
人們紛紛望向發聲體,月臺上,混血美女猛地沖上來,抱住商祁,哽咽着問:“能不能帶我走?”
商祁緊抿的嘴唇,站在那裏,像座冬日裏的雪山。“阮玲玉,我曾允諾的,我一定會做到,但其他的,你也別妄想!”
他将她的手指從自己的身上一根根掰開,也一寸寸撕裂那女人的心。
她的眼淚,她的掙紮,她的哀求,他皆無動于衷。
她扯住他的衣袖,望着他倨傲的下巴,“我不要去美國,不要很多錢,我只要你,只要你……”
他的雙眸中透出緊繃的不悅,她突然打了個寒戰,身體若秋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
那廂上演生死訣別,這廂,柳文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不由笑了出來,不過,她的笑,落在那個女人眼裏,卻成了諷刺和刻薄。她哭得更加凄慘,對柳文惡狠狠地說賭咒:“他利用完我,就把我甩了。你的路不會比我好走!”
“其實……”柳文動了動嘴,最終只說了聲“……謝謝!”
商祁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搡開阮玲玉,快步将柳文抱上了列車。
很快車子發動了,阮玲玉瘋狂地追着列車,凄厲地哭喊着什麽。可惜,風和雙層玻璃有效阻隔她的吶喊和絕望。
中國造的火車,明顯車廂寬敞和幹淨許多。三位老人拿出撲克牌,對柳文說:“小姑娘會不會打拖拉機?”
“會,”柳文來了精神,端正坐在小桌板前。
四個人摸牌時,商祁端了一碗面走進包廂,“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面,再打牌。”
“不,一邊吃一邊打。”柳文一手拿牌,一手撩開蓋子,方便面特有的香味四溢在包廂中。
他寵溺的摸摸她的頭發,幫她擦幹淨塑料叉子,送到她手中。
“水!”柳文将注意力集中在牌上,忘乎所以地用手肘戳了戳商祁,向他讨水喝。
商祁又起身為她倒水出了包廂。
老婆婆見狀稱贊道:“你男朋友真體貼。”
柳文扭捏,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是丈夫,”老公公了然,“丈夫如此,更值得嘉獎。”
“不是啦,”柳文紅着脖子,“他的女朋友,到最後都會傷心流淚。我不要做她的女朋友。”
語畢,老公公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說:“勸伊好向紅窗醉,須莫及,落花時。”
到底是大學老師,說起話來,句句玄機。
打了會牌,老人們熬不住困,紛紛回鋪各自睡去。
熄燈後,柳文盡量靠着車壁背對他躺下。可火車的床鋪就那麽點窄,無論她有多努力,免不了還是離他很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
黑暗中,腰間突然橫出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柳文尴尬極了,卻怕驚動了上鋪的老人不敢動彈。于是,那手便大膽地沿着她的腰線慢慢上移,倏地竄進她的上衣,肆無忌憚的揉/搓她的胸/部。他的手掌很粗糙,手勁也讓她感到了疼痛。她驚得想扼住那只為非作歹的手,卻被他另一支手反扣于頭頂。
衣服的紐扣不知何時已解開,這一技巧驗證了他是多麽經驗豐富的人。同時背後傳來濕漉漉的觸感,他開始舔/吻她的脊椎,柳文閉上眼睛,屈辱感卻無處可逃。
☆、第 38 章
他脫了自己的襯衫,柳文感覺他滾燙的胸膛黏在她的後背上,肌膚相親讓他的喘息更加粗重,身上的汗濡/濕了褥子。
他在她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得見的聲音說:“你的胸怎麽還是那麽小?”他用兩根手指夾住蓓蕾,頑皮地拉扯,“18歲後就沒發育過麽?”
柳文咬着唇,意識到他在嘲笑她,給她難堪,幾乎要哭出來。他卻又溫柔地說道:“可我還是那麽的喜歡,每晚都夢到它,深深想它入迷。”
柳文茫茫然,不明白他到底想怎樣?
他松開扣住她的手,一把撈起她,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上,幫她掖好被子,再合攏雙臂擁抱住香軟的她。
他的身上都是肌肉和骨頭,硌得她很疼,她動了動,便聽到他警告的聲音:“如果不想繼續,就睡覺!”
柳文吓得不敢再動,不多時,頭頂便傳來他均勻低沉的呼吸聲。他睡着了,可惡的是,他的手還覆她的豐盈上,這使她很不舒服。
淺淺星光漫進來,她看見他熟睡的臉龐,頓覺不滿。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欺負她後,她膽肥了起來,決定反調戲回來。于是她輕仰起頭,唇滑過他的喉結,感覺他的喉頭不停的翻滾,柳文覺得好玩極了。
她的手開始在他的周身游走,她的腿不停地摩着他的長腿。她的碎發輕輕刮過他的唇,她停了下來,看着他的雙唇,仿佛那裏有她所需要的體溫。可是她不敢吻他,她的嘴唇都是死皮,她好幾天沒刷牙,有口氣,怕他會嫌棄。
她呆呆望着他,星星在車內浮光掠影,亂她心曲。
很早以前,她就認可他是好看的,卻沒有一刻如此渴望吻他。這種感覺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從他帶着她逃亡,還是從他為她擋了一刀;是得知他一直在照顧爸媽,還是被他囚禁在金屋;或者更早……更早……
他一步步,處心積慮,不擇手段,謀取她的心。
“小文……”一道被夜色打磨得誘人的嗓音,突然響起。
她吓了一跳,臉:噌”的紅了起來。他緩緩睜開雙眸,清漪而深沉。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聲音顫抖得不複冷冽,就像在寒冬盼蟬叫,在斷垣處盼燕歸,充滿了卑微的希冀。
他問着,卻用手箍住了她的後腦勺,然後低頭,将唇送了上去。
猝不及防,發瘋似的吻,像索取羊脂玉胫瓶中瓊漿,又像憐憫黛玉葬花時的淚珠。
被子從兩人肩頭滑落,她心底飄忽不定無從捉摸的東西正在凝結。抛開該死的理智,攀上他的脖子,回應着他的癡狂,他的深情。不思過往,不思未來,只生在這一呼一吸須臾之間,
上鋪老婆婆的妹妹打着有節奏的呼嚕,下鋪狹小的床地間,無限溫存。
第二天早上,老夫妻兩對着還沒起床的柳文賊笑。柳文羞得用被子蓋住臉,商祁忍不住隔着被子抱抱她,說:“起來準備一下,快到憑祥了。”
“怎麽,還要換車嗎?”
“倒不用,不過會有警察進來檢查。”
柳文起床,疊起被子,以前在部隊,她的內務一向是頂好的。三下五除二,被子被疊成了豆腐塊,連床單鋪得都像熨過一般。這使商祁都舍不得坐了,生怕毀了她的力作。
簡單的洗漱後,車在一個小站停了下來,卻不開車門,不讓下車。站臺上立着不少牽着狗的武警,有種說不出的莊嚴。不一會,警察過來檢查了每個人的護照和車票。
其中一位拿着他們的車票看了半天,柳文又開始擔心起來,他們的票是阮玲玉小姐開後門的産物,在越東暢通無阻,但不曉得現在還能不能用。過了憑祥就算中國境內,如果在這裏趕他們下車,那等同于陰溝裏翻船。
商祁樓主她,親親她的耳垂,将臉緊緊蹭着她臉,“別怕,有我。”
這句話,讓她心定。
他遞給那位領頭的警長一個黑色皮夾子,警長翻開一看,默了默,便退出了包廂。
過了一會兒,火車再次發動。柳文靠在車壁上,籲出口氣,“還是祖國好啊!”
商祁用手指彈了下她腦袋瓜子,走出包廂,為她買早餐。
只剩下柳文一個人時,她思緒不安,望着故國近在眼前,無數的擾攘撲面而來。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商祁就快要結婚了,她這麽不明不白的跟着她,算什麽?
一晌貪/歡,潰堤的激/情,已是覆水難收。她與自己定下契約,回到下江市,一切就結束,她會安靜的離開。在之前,權當一切都是美妙的绮夢。
到了南寧,工作人員在車尾加載上好幾節車廂。三位老人都下了火車,可又上來更多的旅客。一位新來的女孩一手持票,一手指着他們的床鋪說:“這是我的,你們讓一讓。”
柳文站起來,将床頭兩包餅幹裝在兜裏,拎起簡單的行李,對商祁說:“為什麽我們不下車,乘飛機回家?”
商祁撫額沉吟:“那晚走得匆忙,我的身份證落在越東,忘了帶。”
“現在怎麽辦?”有了可依靠的人,她忘了自主思考。
商祁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跟我來。”
他帶她來到了火車尾部,那裏有個黑衣人為他們打開了車廂的大門。
見識過醫院裏的賓館,飛機中的城堡的柳文已經淡定很多了。只不過是整節車廂都合并成兩個一間房間罷了,只不過房間內陳列着歐式書房和公主床罷了,只不過還有個大浴缸罷了。
艹,萬惡的資本主義!
黑衣人又替他們阖上大門。
商祁更是無謂顧慮,這個男人不僅長得好看,臉上有溫柔時,更是動人。特別是他溫柔地脫衣服的時候……
她必須要做些什麽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來自身後那紛擾的水聲,那誘人的畫面。
用滿血複活的手機第一時間向父母報了平安後,她打開書桌上的精致臺燈,随身翻開書架上的一本書。其實也不算書,而是以這條鐵路線上的自助游記,彙編而成的《流浪者》。
很特別的名字,難道奔赴在這條鐵路上人的都是放蕩不羁,些許孤單的麽?柳文無從所知。她繼續看下去,本期的《流浪者》重點介紹了蝴蝶谷,那裏四面環山,寒風不侵,氣候宜人,又因溪谷中盛産一種蝴蝶喜愛的鐵刀木,因此每年都可以見到漫天飛舞的蝴蝶。
想起《甄嬛傳》裏,孫俪雪地戲蝶,那麽的風姿綽約,她便心生向往。
奢華複古的獨立浴缸中,商祁慵懶地躺着,仿煤氣燈發出昏黃的光束,他氤氲的水汽當中,雙手擱在缸沿上,淩亂而濕漉漉的黑發滴着水珠。
某人的腳步聲,讓他眯起眼睛。
“來,”他向那人招手,語調散漫而慵懶。
柳文捧着雜志挪過來,曲腿坐在他旁邊的地毯上,将頭靠在他的手臂上,“我們私奔吧。”
商祁胸膛微微起伏,靜靜看着她。
“好不好?”她輕觸上他經緯分明的胸膛,堅硬